【嬴政X李斯】无解之殇
热3已有 6675 次阅读 2020-03-12 14:30一.韩非
如果在爱情和友情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背负着千古骂名去选择背叛友情。因为我没有办法,放弃对于他的爱。
先生总说我及不上韩非,这个自然。
我心中亦是很清楚的。虽然韩非是没落的贵族,虽然韩非说话结结巴巴。但,他依然比我强好多好多。
只因为,他是韩非。在我心中无可替代的韩非,我最好的朋友。
相识那年,我们都还不满二十。
拜师时,他支支吾吾到满脸通红却依然无法说出“先生”二字。我看着他一派认真加窘迫的可爱样子,善意的冲他笑了笑。不想,他的脸竟更红了。
很快,轮到师兄弟相见自报家门,我递给了他一支笔和几片简:“我叫李斯,在先生身边不过一年,还请多多指教。”
他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满脸感激的接过笔,龙飞凤舞:“在下韩非,请师兄多多指教。”
韩非,这两个字自此便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连同这个名字的主人。
渐渐,我与他熟络起来,我们常是出则同行,坐则同席,卧则同榻,形影不离。
他总是很用心很认真的听我向他倾诉我的雄心壮志。他总是一脸羡慕的说如果能同我一样有一副伶牙俐齿该多好,因为这样,他就能同我毫无阻碍的畅谈了。
每当这时,我总回报他一个最真诚的微笑:“若他日李斯飞黄腾达,一定会帮韩非实现学说传遍天下的想法的。”
韩非也许不能指点江山,但一定可以激扬文字名垂青史的。那一年我们定下了“荣辱与共”的誓言。那之后,我便离开师傅,独闯天下了。
韩非却仍是默默无闻的著书立说。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等我功名有成的那一天,把他说不出的话,说给天下人知道!
那时,韩非的梦想是李斯的,李斯的志向亦是韩非的。
二.吕不韦
如果,有什么是我一生都不愿提及的,想来,应当算是在相府的那段不能算“日子”的那段时间。
本以为,可以在相府有所发展,却不想竟是处处受到排挤和打压。
吕不韦本就重儒轻法,收了大批的儒生为他著书立说,大造声势,满足他日益膨胀的野心。我亦是以荀况门生的身份才谋到了这个差使。本以为,可以一点一点的将我的学说推荐给吕不韦。却不想,他连半分兴趣都欠奉。竟然公然将我献上的《管子》及我所书的治国之策尽掷于地上,羞辱我是“儒家逆贼”,是“异端中的异端”。
他可知,这些简。不但有我的心血,亦有韩非的心血啊。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已散落一地的简被人不屑的践踏着。耳边,还回响着那些自命不凡的儒生们狂妄的笑声。心中一阵疼痛,却努力不让自己流出一滴眼泪。尽管,我的心已经开始滴血,我已经痛彻心扉。
因为,李斯不能让人瞧不起,带着韩非梦想的李斯更不能!
于是,我仍是毅然决然的坚持呆在相府,做一个毫无地位和尊严的门客。我很清楚,只有吕不韦这高贵的门第做平台,才能让我完成自己的抱负,完成韩非的梦想。
只要是为了韩非,又有什么是不能放弃和忍受的呢?
我要实现我的抱负,亦是我们的抱负,我和韩非的抱负。
下定决心,我再一次向吕不韦进献。不过这次,献上的不是简,而是我自己。
安然斜倚着矮几的吕不韦眯着双眼:“你终于想明白了?”
“李斯愚钝,烦劳相国指点,恕李斯先前不敬。”想明白了,怎么会想不明白?初进相府毛遂自荐时那贪婪的表情,召我进厅堂是那充斥着欲望的眼神和明显的逾越之举,因我装傻逃脱后毁我书简,当众辱我的报复。这样若再想不明白,我便不配成为荀况门下为数不多的“得意”门生了。
现在想来,难怪师父因为我一意钟情法学而生气。原来,法学这路竟是这般不好走的荆棘之路啊。原来师父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是,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
“你可知道自己的本分?”吕不韦慵懒的声音透着不屑,一副“你早该如此”的得意。
“李斯明白。”我当然知道。正因为如此,才特地挑了夜色朦胧这样的时间。毕竟,这种事,我不喜白天,也不希望有人撞到。我还有我最起码的尊严。
“那还不开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吕不韦仍斜倚几案,连正眼也没瞧我一眼。
早知情况定是如此,我开始跪坐在他对面的席前,解开自己腰间的汗巾。
尽管心里早已清楚,但动作仍是艰难而缓慢。
“等等!”吕不韦忽然开口。
我停手,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难道……
他只冷冷的说:“你还不配,不过看清高的你那么难得的主动,我倒想到了一个可以满足你的,要见见?”
询问的话语,却是命令的口吻。语罢,拍拍掌。
只见他身后屏风阴影处走出个人:“嫪毐参见相国大人。”他高大而健硕的背影让我心中顿时一寒。
“有个曾经不识抬举的,嫪毐啊,赏你了,就在这儿帮帮本相好好调教调教他吧。别让本相失望!”吕不韦的语气依然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嫪毐不会令相国大人失望的!”他语气中充斥着淫欲。之后,他起身,转向我。我看到了他苍白的脸庞和充斥着邪恶的双瞳……
三.嫪毐
【前方大量H高能预警不喜请跳过】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离开那间房子的,也不知道我是何时离开的。我只记得,当我屈辱地被嫪毐压在身下,身体被一次次穿透时,吕不韦那双似笑非笑如枭一般的眼神。
终于,竟是那样的结局。
在嫪毐面前,衣衫被无情的撕破,帛布发出的清脆声音回荡在耳边。我反抗,却发现这是徒劳。嫪毐的双手轻易便制住我的双臂,大力将我甩在席上。我脚踝处被抓起,无力反抗嫪毐粗暴的动作。被摆成屈辱的姿势时,我已是头晕眼花无力反抗。嫪毐用力分开我的双腿,让它们打开到最大限度。扯开的力度让我疼痛不已,我清楚的听到了双腿关节的咔嚓作响。我感觉到我最为隐秘的地方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冷风的吹拂,让我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嫪毐,本相为你准备的这人如何?”我听见吕不韦的声音,却无力在辨析他的表情。
“回相爷,小人已很久没有试过这样紧的了。”他语气中飘荡着淫意。我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赤裸的下身。已经开始胀大。
我的双手脱力的做着最后的抵抗,他有些不耐烦,顺手扯过他的汗巾,将我的双手反剪紧紧绑住。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刺进了我的身体。
我“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痛楚蔓延全身。他一用力,一挺腰,全部进入了我的身体。刹那,我嗅到了血液特有的腥味,却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他在我麻木的体内抽动着,不停地攻击着我,最后,终于在我体内释放。
然而,释放却并不代表着解脱,鲜血和那激情过后的爱液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更激起了他的欲望和本能。
在我体内软下的,又再一次硬挺起来,于是,又开始来新一轮的攻击。这样一次一次,周而复始……
我在麻木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嫪毐泼醒的。他见我醒来,便大力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的嘴张开。
我感受到他硬挺的炽热冲进我的口腔,充斥着,令我无法呼吸……
他在我口中释放后,我已无力呕吐了。虚弱的身子如火在烧,感到周围都是冰凉的。
吕不韦冷冷的看着我,只对嫪毐说:“赏你了,把他给我处理掉。不过,别让他这么容易的就死了。”
后来,记不清到底经历了多少折磨,我终于被扔出了房间,就如一具死尸一般,甩在了院子的青石板上。身上青青紫紫,股间,还沾着混着黏液的鲜血,很多处都已干了。嫪毐将我踩在脚下,随即又踢到一边:“连叫床都不会,真他娘的败兴!软的不像男人,干吗不去阉了啊你?呸!”
我贴着冰凉的石板地默默的自嘲,不就是被个男人上了?有什么!李斯你又不是大姑娘,难过什么?
嘴边咸咸的液体,以为是汗,细尝,竟是泪。
自那晚之后,我便由一个门客迁为吕不韦的近侍。不过,是服侍吕不韦的男宠——嫪毐的近侍。
升职那天,许多同僚都来道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只一面之交的,有曾恶语相向的。
人都是这样,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
席间,我头痛不已。毕竟,自那晚之后,我一直发着高烧。今天的宴席亦是强颜欢笑,反正都是客套虚伪而已。不知不觉,我走离了人群,来到了厅外的花园中。
“什么?李斯竟是吕相的男宠?”一个声音兀的使我打了个寒噤。
“你小点声,不怕出事啊!”另一个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可不是?不然,李斯怎么会升迁的那么快?不过只是个小小的门客。”
“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前些日子夜里受了凉,起夜时亲眼看到李斯衣衫单薄的进了吕相的卧房,好些时候不见出来。我好奇,便在一旁站了站,后来,不想嫪毐将衣衫散乱的李斯扔了出来,李斯身上明显带着欢好的痕迹。再便是李斯升迁。你说,这又能是什么情况?”
“如今连吕相的男宠都勾引,下作!”那声音一派正气。
“可不是?把士人的脸面都丢尽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如此。真是不堪!”
我无力再听下去,慢慢挪着脚步向花园的另一端走去,耳边的声音渐渐弱了,模糊了,可还是一阵阵的刺痛着我的耳膜,刺痛着我的心。
不堪是么下作是么?这些言语比起那晚的屈辱算得了什么?李斯你连这点屈辱都忍受不了,又怎么能成就大事?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泪从脸颊流下,怎么也无法止住了。这种感觉,就是痛不欲生么?
韩非,你可知道,现在的我,离我们的梦想越来越远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
“升迁之喜,你何必在此悲伤呢?”这声音青涩中带着些怜惜,却隐约有霸道的语气。
我回身,一个高大年轻的男子站在一旁,手里递上一方锦帕:“你是吕不韦新看重的李斯?”
原来,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我点点头,手上却并不接那帛帕。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便更不希望与他扯上什么关系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听说,你向吕不韦举荐的是管仲公孙鞅的治国之道。吕不韦素来不喜这些,多少谋士门客都因这被他打出相府,怎么会单单留下你呢?”语气竟只单纯的疑问,毫无一丝讽刺和嘲弄的意味。但,我听来,心中也仍是一阵阵的疼。
不知是否是宴上的那几杯闷酒,我有些借酒发疯:“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个男宠!讨好嫪毐的男宠!我肮脏!我下作!我不堪!知道了吧?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你们想听到的原因!”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脑袋也越来越不清楚。头疼一阵一阵的近乎麻木。身子也不稳起来。他的脸庞在我意识里渐渐模糊。
他想扶我却被我下意识挡开:“别碰我,我脏!”谁知,他的力道竟比嫪毐还大,不顾我挣脱,一把将我拥在他的怀中:“你别怕,别怕……”
虽是素昧平生,却拥有如此温柔的声音,拥有如此可靠的胸膛。我不禁喜欢上了他的怀抱,喜欢上了他用手轻拍我后背的力道,喜欢上了他给我的安慰和归宿之感。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讨厌我?为什么只有你不在乎我的肮脏?
心中的疑问,还没能问出口,就已经淹没在他怀中的安全感里了……
“我的心好累、好痛……”
“我知道。”
五.储君嬴政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嬴政,当今的王储。
而此时此刻。他正端坐在我面前,一脸温柔:“先生近来可好?”
“储君!”我惊讶。
仿佛知道我想说什么,他笑而不答。屏退左右后,他起身搀扶我坐在他旁边的席上:“自那日相见后不久,我便找到吕不韦,请得你来,想他吕不韦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只有答应的份了。怎么,你不乐意?”
“储君!”我跪下,“储君之恩,臣李斯无以为报!”
“我说要你回报了么?”他故作惊讶,扶起我,哈哈大笑,“先生之才,我可是喜欢的紧啊!”
“储君怎会知我?”我不解。
他抬手自然的正了正我的冠,眼中宠溺的流露出“笨”的责备:“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没想到发现那老贼竟做出这样的事!你放心,你的仇,我必帮你报。只是那老贼气数未尽,还得等上几年。想想,我就气愤。”只有在谈及吕不韦时,他眼中才会流露出君临天下的霸气和仇深似海的杀气。
“不过,有些委屈你了,只屈居于幕僚之位。等灭了老贼,我自会安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给你。”他的语气柔柔的在我头顶回响。因他的话,我抬头望他,这才注意到我已被他搂在怀里。
“储君……”我的脸因为尴尬有些发烧。
“什么都别说了,就在我这儿先歇了。你刚进宫,你那边我正派人收拾呢!”他给了我一个“安心交给我就好”的微笑,自然的仿佛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的暧昧。
许是他的微笑真的让我安心了吧,我顺从的点点头。
他打横抱起我,走到内室,放在他宽大的榻上,为我盖上被子:“安心睡吧,已经二更了。”语罢,熄了几上的烛火,屋内顿时暗下不少,他又回头看了看我,便走了出去。
我心中,一些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后来,我近乎成了他的左右手。
君有抱负,有主见,有着雄霸天下的气度。臣下都十分敬畏他,仅管他只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但不知怎的,我对他,竟怀着别样的感情,究竟是因为他对我的恩,还因为他对我的温柔,我分不清。我只清楚,在他身边,我就会很安然,就会很快乐。只有他才不会笑我那些“统一六国”的构想,只有他才会认真的在乎我后来又重新整理的那些手稿,那些我的心血。只有他。
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们名义上是君臣,但君臣的关系还要坚固很多。
六.八年
没想,与吕不韦这一斗,竟花了八个年头。
那日接到吕不韦在封地自尽的消息,他带着我微服出宫,狂欢了一夜。他说,终于替我报仇了,先是嫪毐,再是吕不韦,他终于替我报仇了。
我亦是大醉,怀想着八年间的过往是非。
我一手策划的“三公九卿制”,结合着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不但将吕不韦明迁实贬,还对嫪党加以牵制。君加冕那天,群臣山呼“万岁”的慷慨激昂。我以“九卿”之一的廷尉的身份站在君旁边,看他加冕,看他统领百官,看他意气风发。心中竟莫名的感动起来,那种感觉,竟像是闺中女子看着自己成家立业的夫君一般,骄傲、自豪还掺杂着些说不出的感情。满满的充斥着我的头脑。
那晚,他召我,向我诉说他的喜悦,向我诉说他的紧张。很晚很晚,我们才相拥而眠,我听着他的梦呓中模模糊糊的“李斯,我好高兴”安心的躺在他怀中,进入梦乡。只有在他怀中,我才能安心入睡。这已经是我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了。
他大婚那天,我醉到疯狂。
听着府外王城里喜庆的吵嚷,我竟放声大哭起来。再也不能与他同榻而眠,再也不能与他相视会心而笑,再也不能接口身体不适乘机依偎在他宽大温暖的胸膛中了。我忽然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他了,爱上了秦国的王,爱的不能自拔。
李斯啊李斯,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你发什么呆啊!”身边的他打断了我的回忆,“难得出来放纵一下,不兴你发呆把时间浪费掉。!”
“秦…公子…”我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不许叫我秦公子!我们说好的,叫我政!”
“政…公子。”
“是政!”
“政…”
“这就对了嘛!”他开心的如孩童一般,满意的揽我入怀,有点宠溺的点点我的额头,“以后都这么叫。”
“您喝多了,”我心里虽是一阵温暖,但嘴上却说出了作为臣子应该说的,“李斯只是个臣子。”提醒着他,也在心里提醒着我自己,我不过只是个臣子而已。
“笨李斯!”他的眼睛朦胧中充斥着无奈,“还以为这么些年你早明白了,没想到你怎么说都不明白,我没喝多,我很清醒!我喜欢你叫我政,而且天下间,只有你可以,你不只是我的臣子,还是我的爱人。明白了?我喜欢你,我嬴政喜欢你!”
我的心刹那间停跳了一拍。
“您真的喝多了!”我承认我是在口是心非的掩饰。
“笨李斯!”他用力办过我的身体,“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认真的!我嬴政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是爱你!”
说完,他的唇便粗鲁的吻了上来,感觉的出来,他的吻有些生涩,难道…...渐渐,我被他生涩的吻弄得意乱情迷。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下游走。忽然,那夜吕不韦府中不堪的痛苦与屈辱瞬时涌上心头!“不要!我脏!”我用力推开他,身体也因记忆的苏醒而不住的颤抖,“我脏!我脏!我脏!”
“我不在乎!”他停下动作,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知道吗?很久以前我便在吕不韦那老贼的府上安眼线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了你,李斯。我的眼线告诉我你满腹才华,是国之栋梁。告诉我你向吕不韦献书却遭到侮辱。那时我便想向吕不韦讨了你来,谁知,却得到你升迁的消息。我诧异,这事的起因竟连我的眼线都不清楚。于是,我决定去相府借拜访之名一探究竟。不想,却在花园中得到了那样的答案。从那,我便恨死我自己晚了一步,恨我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不惜一切的将你接来,也只是想保护你守着你而已。我才发觉,原来,我爱的不止是你的才,还有你的人。
“我知道你心高,你才不肯乖乖的当个幕僚。可是,没办法,吕不韦垮台之前,我是绝对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你不会怪我吧?那时没有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加冕那晚,真想就这样要了你,可我不敢。在吕府花园相见的那晚吓到我了,我不希望在看到那样的你,我只能拥你入梦。然而,就算如此,我亦是心满意足。
“大婚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我多么希望我婚床上的那人是你,多么希望同我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的人是你。我强忍下见你的心,在偏殿,那张我们曾相拥而眠的榻上躺了整晚。心,也疼了整晚。
“你知道么?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不在乎你的身份,只在乎你是李斯!你是你,是我嬴政最爱的人!是我这八年来一直希望守护的人!”
“政!”原来,他竟默默守护了我八年!一如我默默注视他爱他八年一样!
“你终于肯叫我政了!”他欣慰的笑,二十余岁的脸庞洋溢着温暖和幸福。
“别怕,”他安慰我,“有我,信我,别怕!”
他吻着我,解开了我的袍服……
终于,在那一晚,他要了我。那么轻柔与温和,我们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距离……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竟是如此珍贵,却已一去不复返了。我李斯并不后悔做政的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男宠,就像龙阳君对待魏安釐王那样。可政不愿意,他说李斯一定要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样的地位,他给的起。
感动于那时的话,直至生命中的最后几日,那些感觉亦不会褪色。只是,时间却无法永恒停留在那一刻了。
为了守护住我的爱,我背弃了与韩非“荣辱与共”的约定,将那书简上的“韩非”二字,不留痕迹的抹去了。
我对政说:“这是臣下平日里所书的治国之策。”
韩非,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容忍别人来分享我的君王,我的爱,就算是挚友,也不行!
因为当听到别人议论你的贤明时,他竟然说:“欲见先生,吾死亦足矣!”
真的是“死亦足矣”么?
难道“韩非”二字抵不过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抵不过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么?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他的心会这么冷酷无情,不信他会这样负心薄幸。就是不信!
可事实发生在眼前,当他终于知道是我改动了书简,当他终于知道我在欺骗他,当他终于知道是我一直暗中挡下他一次次差遣去请韩非的人时。他终于变得冷酷无情,他终于变得负心薄幸,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李斯,你好让我失望啊!”
只是,失望么?
可我的心,为什么会痛呢?
他借口“清诸吕之残部”,赶尽了六国之人。这就是王啊!他终于是个王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拥我入怀,对我碎碎念着“爱我”的嬴政了。
一条裂痕在我和他之间渐渐长成了鸿沟。
我有些绝望的拿起笔,算是给他的最后一点留恋吧!
八.挽回
不知为什么那封书信会变成政诏告天下时所宣的《谏逐客书》,但我确是又挽回了我们的爱情。
只是,这份爱情,还是那样纯么?
他心中始终有一个韩非,擦不掉,抹不去。想不到一个韩非竟可以抵过我们近十年的感情。我开始害怕,那种莫名的恐慌如拍岸的潮水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我的心,把政带给我的那些安全感,归属感,优越感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抛开束缚着我的矜持和理智。“李斯已经是个男宠了,取悦主人这样的事根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看着镜子中刻意打扮的妖媚风情的自己,我忽然想起了吕府的那晚,我亦是自愿打扮的风情万种,亦是为了韩非。可心境,却全然变了。
我默默走到政的面前,他正伏案批着些书策。我上前:“王。”我承认我唤政的声音有些媚。
他闻声放下书策,看着我时有些吃惊:“李斯,你知道这样会让我静不下心来处理政事么?”
“或许,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什么。”
我多么希望接下来的嬴政能放下手中的一切,多么希望我这样的风情万种还能对政产生些什么影响。可,我却是错的太离谱了。
政神色复杂:“你就是用这招勾引吕不韦的?”
话语掷地,亦如大石粉碎了我心中最后的一点易碎的希望。
也许,就算是我尽力去挽回,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了吧。李斯已经是一个被抛弃的一文不值的男宠了,连最基础的作用也失去了。
“远交近攻”的政策终于是成功了。“一统六国”也变得指日可待,政这么在意韩非,想来也早就放出欲求韩非入秦的风声了吧。韩君昏庸无能,必会将韩非送入秦国以取悦嬴政保全自身的。讽刺的是,这样的策略,竟是我为嬴政策划的,只因为那时的我,还满心想着当年同韩非定下的那个“荣辱与共”。我终是太天真了啊,天真到坚信政对我的心意是“永远”了。
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也许,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数着日子,等待韩非的入秦,等待我最不愿见到的那一天。
九.入秦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韩非终是被作为韩国为求得两国熄战的筹码被送来咸阳了。
大殿之上,韩非仍是谨小慎微的默默向嬴政拜下去,一如当年他拜师时一般恭恭敬敬。
“先生快快免礼!”嬴政见到韩非时竟是面带喜色。看着政一脸兴奋难以抑制,我在一边,看的心一阵阵的疼。
“听说先生亦是荀况门下?还跟李斯有同窗之谊?”嬴政亲切的问着韩非。那轻柔和善的语气在我听来却如利剑寒冷锋利,一字一句都狠狠的刺在我的心上,滴着猩红的血。
大殿之下的韩非低头,轻轻吐出:“是。“却不多话。这样的回答引起了身后群臣的轻声议论。有些说韩非是紧张的说不出话,也有些说韩非是轻慢无礼是大逆不道。唯有我心中清楚,那是韩非不愿暴露弱点免得引众人嘲笑而已。但,不知怎了,我突然站了出来,当着群臣之面朗声对嬴政一字一顿的说道:
“主上,下官的这个同门自幼便有口吃之疾,不便多话,有逾礼之处,还望主上见谅。”语气故意如关心一般。
殿下群臣恍然大悟般,旋即都私下窃笑不已。韩非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脸色。但殿上的嬴政,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了。
原来,嬴政你这么关心和在意韩非啊。
我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全然都是痛苦和伤悲,没有一点解恨的畅快。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无情的政客。因为我不甘心将自己的爱情拱手相让。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政的温柔,政的关怀,政的守护。这一切一切原本都是属于我的,可偏偏这些,随着韩非的入秦全部离我而去了。我又成了当年的孑然一身,甚至,还不如当年。
幸福的滋味,只有在割舍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已经沉溺其中,完全戒不掉了。
韩非,这都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你若不入秦,我们还是一辈子的至交好友。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十.阴谋
我并不想为我自己过多的辩解什么。如果在爱情和友情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背负着千古骂名去选择背叛友情。因为,我没有办法,放弃对于他的爱。
韩非的存在如锋利的尖刀,在我心上,毫不留情的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政对韩非的重视,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这叫我如何去无视,如何去不在意?我开始闭门不出,谁都不见。就算是政,一会被挡在门外。如果,他还记得来看我的话。
政的全部心思,已经都投在了韩非身上,当年那个满心只有我的嬴政,已经完全变了。当年那份只属于我的甜蜜和幸福,已经完全被韩非霸占了。
于是,我以身体欠安之名,招来朝中要员商讨对付韩非的计划。凭借着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想要罗织罪名党同伐异,简直易如反掌。
韩非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东西而已。要怪,只能怪你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吧。
可是,明明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明明找到了这样的理由。可为什么心中还是有着许多不忍?
以我对政的了解,怕只有“卖国通敌”的罪名才能让政狠得下处置韩非的心吧。可是这样的罪名硬要强加在韩非身上,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韩非不过是无意间闯入我跟政的世界的。”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我下意识的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样的想法远远甩开一般。
“无论如何,只要把韩非从政的身边赶走就好了吧;无论如何,我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吧;无论如何,都没有背叛我和韩非两人之间的情谊吧。”不知道这种理由和安慰算不算蹩脚算不算自欺欺人,但是这确实是我此时此刻唯一的理由和唯一的安慰了。
终于,我出手了。在韩非上书“先伐赵缓伐韩”之后。
我知道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容不得我有半点的迟疑和顾虑。
“主上要统一六国,灭韩国是迟早的事。韩非虽为下官同门,又是韩国求和的筹码,可终究是韩国贵族后裔,血统姓氏是改变不了的。虽不会做出什么暗通曲款之事,但若韩非爱韩不爱秦,这是亦是人之常情。臣下只是希望主上理解韩非苦衷,放韩非一条生路。任江湖之远,必有韩非容身归隐之所……”
我低低的埋着头,谨小慎微的吐出了每一个字。
政太了解我了,就像我太了解政一样,在他面前,我的任何一点不自然都会被他察觉,这个计划中任何一点小小的差池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姚贾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政作为君王的谨慎,让他不会轻信任何人,就算是我。让姚贾进言,不过是起到“三人成虎”的作用而已。
不然,姚贾这个“世监门子”,怎么值得我对他愤愤不平呢?
韩非说的没错,姚贾出身不高贵,当过江洋大盗,在赵国为官时又被赵国人所驱赶。这样的人的确本不该被任用。更可况他竟是凭着早先破坏楚、燕等国连横的功劳,在卿客中耀武扬威。这样的人对大秦确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更可况,当我找上门,与他商量整件计划时,他那“早该如此”的嚣张气焰,令人作呕的表情。他以为我真的是要帮他出这口恶气么?他以为我真的如我说的那样对他“青睐有加”么?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自以为是到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只配做我李斯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计划按照我的预想渐渐起到了作用,政果真如我所想的一般,开始疏远韩非,怀疑韩非。
一切看起来我又赢回了自己的爱情。赢回了自己的爱人。可我渐渐开始鄙视这样的自己了。这就是所谓政客的“不择手段”么?
我看着铜镜里冷笑着的自己,完全陌生的面孔。我终究还是成了一个冷血的政客。
我破天荒的不知道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
十一.失控
如我所料,政对韩非起了疑心。
如我所料,姚贾恰是时机的落井下石。
如我所料,政在那些被我收买的官员的劝说下渐渐动摇。
等等等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韩非,终是离开了嬴政的身边。
只是,我却没有料到,嬴政居然将他打入大牢!
我不过想把韩非从政的身边赶走而已。只是这样的“驱赶”,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一切一切已经不是我所希望的那样了。
我太了解政了,政做事专权武断,但绝对不是个毫无主意的昏君。正因为如此,若是政所决定的事,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局面已经开始失控了!
“主上,”我对政早已习惯了毕恭毕敬,毕竟他已经是秦国的王了,“韩非是个人才,就算有通敌卖国之嫌,只需效当日对待郑国之法,主上不必如此对待韩非啊。”想当日“疲秦”之计何其毒辣,郑国仅仅凭一句“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便可保住自己。韩非在政的心中,一定是比郑国还要重要的吧,无论是韩非的才能,还是韩非本身。相信这样的说法,就算不能说服政,起码能帮上韩非也是好的。毕竟这样无妄的牢狱之灾,韩非受不起。
“李斯,想不到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维护韩非啊,韩非之事,寡人心意已决,寡人知道你与韩非有同窗之谊,今番进言寡人并不追究。不过,下不为例。”嬴政甩下这样的一句话,语气决绝、冰冷。
维护韩非?我不过是在挽回韩非而已。
是我亲手策划了这样的阴谋。
是我亲手让韩非身陷囹圄。
是我亲手陷害了自己的挚友。
原来,失控的不只是局面,还有我自己。从我背弃友情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失控了,不,也许更恰当的说法叫做“失心”了吧。沉浸在对嬴政的爱里迷失了本心吧。
“主上,韩非昔日乃我同窗,而今身陷囹圄,斯非维护,只为念及旧情,请主上恩准斯探之。”也许,这是当下的我唯一能做的了吧。
“准。”政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里面似乎含着一丝情绪,可是太快,我摸不清。
十二.绝别
我拎着酒坛,一步一步向大牢深处挪着。
“李斯,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你还是当年那个在吕不韦府邸时我所见到的那个李斯,你还是当年那个在我身边看我加冕的那个李斯,你还是那个因我大婚为我宿醉的那个李斯,因为那时的李斯,满心满意都是我嬴政的吧。呵呵,难道一旦称孤道寡,就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了么?”
“臣李斯誓死效忠主上。”我跪地。
“起来吧,韩非的事寡人既然准了,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面前那坛杜康,你带上,毕竟韩非也是秦国的臣子,也是是寡人看重的肱骨之才...”
果然,政到如今依然还是如此看重韩非啊。因为韩非的“背叛”所以变得不相信任何人了么?甚至是我,也不再值得相信了么?
政将韩非投入大牢,并未审讯,只是处罚。也许,是出于因爱生恨的赌气吧。就算做了君王,还是那个孩子气的嬴政啊。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才使局面变得失控吧。
只是,即便如此,心底慢慢的是对背叛友情的愧疚,对事态失控的歉意,却全然没有一点悔意。
是的。我李斯不后悔。
因为我说过如果在爱情和友情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背负着千古骂名去选择背叛友情,我没有办法,放弃对于他的爱。
所以对于这样的选择,我李斯不后悔!
看着牢里略显狼狈的韩非,想起他平时淡雅如风,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好像,今夜一聚,如绝别一般。
我无暇顾及和琢磨感觉:“韩非,你,可好?”
他回身循着我声音的方向,惨淡一笑,目光穿过老旧的木质牢门向我望来。借着石牢里昏暗的烛光我终于看清他的面容,这大概是自他来秦之后我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他。
他的神色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空洞而灰暗的眸子也告诉了我他在这样的人间地狱里都经历了什么,喑哑的喉咙里艰难的吞吐着牢中污浊的空气,发出闷闷的呼吸声。
身陷囹圄,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差别?
话一出口我便已经在心底暗暗责怪自己了。这样的结局,不正是我一手策划的么?现在来看望韩非,真的是出于同门之情的不忍么?还是,我在向韩非炫耀自己的胜利呢?
李斯啊李斯,你果真已经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政客了啊,你这样毁了韩非,跟当年的吕不韦又有何区别?你利用了嬴政的信任,利用了嬴政的爱,还陷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这样想着,身子因为莫名的恐惧和慌乱而剧烈颤抖起来。慌忙中我几乎是蹭到牢门近前,手上那坛嬴政让我带来的杜康也因为我的惶恐不安重重的摔在地上,坛子摔得七分八裂,里面的酒亦是洒了满地,透着伴着淡淡甜香的酒香。
韩非淡淡的吸了吸那搀着甜香的空气:“好酒。”他浅浅的冲我微笑,面部肌肤有点勉强的扯动着,我知道那是因为受刑后的伤痛。
“韩非,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对不起,还弄洒了储君命我带来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对不起,我……”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内疚,负罪感,对韩非的歉意从我心头一涌而上。脑海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有亦什么都没有。纵使来时想好了千句话万句话,可声音却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一点一点的蹲下身来,整个身体仿佛是摊在牢门上一般,怎么也站不起来。是我自私,是我无情,是我背信弃义,是我策划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更讽刺的是,我却没有一点反悔的意思,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陷害着自己的挚友,一点一点欺骗着自己的爱人,直到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此时的我除了这三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韩非轻轻摇头,挂着那淡淡的微笑。慢慢勉强的蹲下身,因疼痛而颤抖着的手穿过牢门的松散的缝隙伸出来,轻轻拢了拢我凌乱的头发。正当我想伸手回握住韩非的手时,他去忽然起身,离我越来越远,拖着伤痛的身子一点一点向牢房深处的阴暗挪去,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尖锐的东西:正是那散碎在地上的酒坛的残骸!在阴暗的笼罩下,他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我,眼中透出的温柔平和的光,一如当年那个荀况门下年轻文弱的韩非。一瞬间,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两手合握,身子轻轻一抖,酒坛的残片落地,带着本属于他的刺目的猩红。
“韩非!不要!”我身体瘫软在牢门前,眼泪模糊了面前他倒下的身影,脑海中却永远印下了他那一抹平淡而决绝的笑容。
十三.终章
韩非死后,嬴政自是只属于我一人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时光。嬴政和我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对韩非之死绝口不提。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直到我们都已到了风烛之年。嬴政履行了他的诺言,给了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也给了我他一生的爱。世人皆以为嬴政寻长生不死之法是贪恋权贵,贪图生者之乐,却不知,他只不过是想照顾我一生一世,不愿我孤独终老而已。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个外人看似强壮健康的九五之尊,却早已因常年征战的劳累和那些连篇累牍的公文折磨的疲惫不堪。
始皇三十七年七月(公元前20年),政终于在巡游到沙丘时离开了我,长子扶苏远戍边防,赵高乘机专政,将本该属于扶苏的位置拱手让给了少子胡亥,那个我最不喜欢的政的年仅十九岁的儿子。我亦被赵高软禁,被迫下令秘不发丧。越是亲眼看着政的遗体在一筐筐渍鱼之旁一点一点腐烂,却无能为力,我就越是痛恨自己,也许若是留在政身边的是韩非,若是我没有设计害死韩非,可能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吧。我的确太自私,害了韩非,害了政,更害了自己。
胡亥终于即位,赵高自然成了最大的功臣。我也自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扶苏和蒙恬早已被赵高迫害致死,我能活到现在,也该知足了。只是讽刺的是,我却被关进了当年韩非被关押的牢房。而赵高用的也是“欺君谋反”这样的罪名,一如当年的我。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惩罚吧。
赵高对我亦是没有审讯,只有处罚。自那件事之后,这么多年,我却完全没有后悔过,现在这些皮肉之苦,也算是是韩非在冥冥之中讨回我欠他的吧。我强忍着身上因审讯刑罚所受的刺骨的疼痛,有些怀念的抚摸着牢房的有些腐朽的木门,在牢里踱着步子,感受着当年韩非的境遇。却无意间在牢房的墙上极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些许浅浅的刻痕,虽然牢房偏僻,不常有人,但这么多年岁月的打磨都没有消逝,可见笔者有多么想将这字迹流传后世。
我耐着心思,细细分辨:
离乡背井,千里寻君。非无他意,只为偿当日君之宏愿,怀毕生之所学,为君奔走。君之苦,亦受于非之身。君之痛,亦加于非之心。君之心意,非了然于心,旋诏非入秦,实乃醉翁之意非酒,在乎人也。非自了然,慨然赴秦,只为见君之面,问君之寒暖,及见君面,方感世事之变迁:君身处庙堂之高,而非一介布衣,身如草芥,已然不复当年也!况非痼疾,纵心中感想万千,只恨口不能言。自古天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姚贾之流不过落井下石耳。非不记恨,望君亦然。君之顾虑,非亦了然,今一死以证非之本心,无憾。唯愿精血化鸲鹆,巧语学舌,亦是心甘。
这,竟是韩非所留!
“非无他意……为君奔走。”
“旋诏非如秦,实乃醉翁之意非酒……”
“自古天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非不记恨,望君亦然。”
“君之顾虑,非亦了然,今一死以证非之本心,无憾。”
无憾!无憾!无憾!
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所有:为什么政当日在大殿之上会有那样的表现。为什么韩非入秦前夕政仿佛对我有所隐瞒。为什么明明看似了如指掌的局面会突然失控。
韩非入秦不是为政,而是为我!
政的绝情不是为韩非,而是为我!
是我害了韩非!若不是我,韩非不会入秦;若不是我,政也不会顾忌韩非,甚至对韩非起了杀心!而我却还无知的嫉妒韩非取代了我的位置,却不知自己已经将韩非推入了深渊泥潭!
政果真心中只留下了我李斯的位置,他没有食言。
韩非一生都守护着我们当年的情谊,他亦没有食言。
我却为了自己的自私,自以为是的欺骗政。为了自己的自私,自圆其说的背叛韩非……
赵高命人送来的伴着淡淡甜香的杜康,那种独特的香味一如当年,我伸手缓缓接过。然后仰头一饮而尽。韩非也许早就知晓政的杀心了吧。我无心想象若当年我没有失手打碎那个毒酒坛,结局又会如何发展。因为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对韩非的悔过和怀念。
我曾经用牺牲友情来挽回爱情,也该用这辈子去后悔和偿还我亲手丢弃的友情了。
如果一切都回到从前,我有会如何选择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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