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美国大学和中国南京大学的交流合作到今年已有整整四分之一世纪的历史了。每年我校从南京四所高中（南大附中、南师附中、南京外国语学校和金陵中学）的应届毕业生中选拔一名，提供留学四年的全额奖学金，还会选出我们的应届毕业生两位去南大附中教英文一年。另外，双方曾选派不同系科的多位教授相互访学和教学。常来常往，友谊深厚，我们都认为对方是珠联璧合的最佳伙伴。两方要每五年续签一次协议，今年我适逢其会，作为美国代表团的一员去南京出差。在此，我提供一点这次“洋开会”的花絮和大家分享。

美方成员包括我校校长、教务长、国际交流中心主任、负责附中“小外教”的主管等，三天的日程安排紧锣密鼓。我校毕业典礼一结束，代表团就离开美国，飞到上海。休息一夜后坐火车到南京，当晚和我校在中国的部分校友共进晚餐。第二天早上参观南大鼓楼校区，中午和南大校长以及其他领导开会、签约，下午参观附中，和那里的老师座谈。第三天为历年到我校访学、教学过的南大老师开了个招待会。我校校长第四天早上就离开中国，去韩国访问校友了。我们在宁期间，中方每天的中饭、晚饭招待颇为隆重，时常要合影。但美方官员越洋旅行、入住酒店都是独来独往，并无前呼后拥、拎包打伞的随行，在华也无豪华旅游、又吃又拿的节目。

我们和南大校长见面、签约的会议，当然是本次出访的重头戏。仪式不到一小时，其间还放映了南大为庆祝建校110周年拍摄的纪录短片，称得上简短高效。双方校长都平易和蔼。南大的陈校长用英文简短致辞，表示欢迎后，就在中方翻译的配合下，说了20分钟的话。我们校长虽然不会说中文，但更为言简意赅，从头到尾花了不到10分钟。有趣的是，两位校长虽都发表了感谢对方、提倡加强交流合作的套语，但侧重点有所区别。陈校长强调的是数据：南大师生中历年来的院士数目、获奖记录、基建成果，以及新世纪的新目标——要把南大建成中国本科教育、通识教育的顶尖学府。执掌美国博雅教育的文理学院重镇之一，我们校长却张口就是“我们出色的教授们”。我听了一面暗笑他不懂中国人谦虚客气的礼数规矩，另一方面也感慨中美领导着眼点的差异。

不过，到签约完毕，互赠礼品的阶段，就可以看出中国高校已“和国际接轨”，不再犯当年“大手大脚”、“赔钱赚吆喝”的低级错误了。我校送给南大的是具有纪念意义的小礼品，比如嵌有印着两校名号和“1987－2012，四分之一世纪的友谊”等中文字样的条幅的镜框——这是国际交流中心在我系教授帮助下制作的。南大方面回赠的也只是校庆纪念册和T恤衫。要是中方礼品过于贵重，反倒会让美方人员不安，盖此举有行贿之嫌也。

南大的官方宴席是“中餐西吃”。每道菜肴和点心都先分小盘盛装，再端上席面给客人享受。大圆桌中间放的不是碗盏杯盘、十几二十道菜色，而是一大簇装饰性的绢花。席间大家饮酒也很节制，大多一杯红酒或啤酒而已。虽然中国人的敬酒文化依旧流行，南大方面不时有人起身，走到美方人员身边献词、祝酒，但幸而没有吆五喝六、划拳拼酒或“强迫中奖”的恶行。而我校代表团成员也入乡随俗，懂得在翻译的协助下，给南大领导敬酒。

洋人开会，条分缕析，讲求效率。洋人出访，轻装简约，公私分明。“洋开会”的经验，值得在中国职场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