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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为虚

5已有 10342 次阅读  2019-06-05 16:55

2019年四月下旬前副总统拜登宣布加入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的民主党初选为止,民主党候选人已增加到20人,和2016年的选情恰好颠倒过来。那次大选,共和党内有十几个候选人挤挤挨挨,民主党则早就锁定希拉里克林顿,似乎再无悬念。参选者太多,各自的治国理念又大同小异,民主党人会不会挑花眼?他们该怎么选出与特朗普决战的本党代表呢?美国坊间与此相关的流行词是“electibility”,或曰,“获胜可能性”。

 

然而,总统大选有时与“科学”预测背道而驰。2016年的大选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许多权威的民意测验公司和网站纷纷铩羽,正说明“获胜可能性”难以定义,无法预料。有美国白人民众坦言:能打败特朗普的民主党候选人多半会是个白人男子,“看起来像美元上的头像”。这次参加民主党初选的候选人号称“史上最多元”,包括女性、非裔和同性恋者。然而,尽管不少人嫌弃拜登“太老”,他依旧来势汹汹,一直在民意测验中领先。获胜可能性最终要以种族来定义,很能说明问题。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非裔社会心理学家埃伯哈特(Jennifer Eberhardt)专门研究种族偏见对我们思维、言辞、行为的影响,多年来一直受命帮助美国各地的警察部门训练员工,避免“隐性偏见”(implicit bias)导致的错误决定。她在新著《偏见》(Biased)中指出,人脑是个“分类机器”。我们的认知系统无时无刻不在依靠过往经验对所遇所闻进行分类,判断敌我、是非、轻重、缓急。如果人脑没有这样的功能,我们面对纷繁世界、突发事件每次都要重新来过,无法做出快速反应,那根本无法生存。如此一来,问题就多了,因为人常被文化、传统、社会上流行的众多刻板印象左右,按偏见行事而不自知。

 

比如,美国主流社会习惯将非裔男子与犯罪联系在一起。参与心理实验者如果被告知照片上是黑人或是白人,他们对照片中人的表情和动机会做出全然不同的诠释。警察在路上看到黑人男子,不但疑心他们的动机,还会错误解读他们的身材、举止和手势。黑人、白人即便是同样身材,做出同样的举动,在执法机关人员看来他们的用意也截然不同。这就导致了美国黑人被警察拦截盘查、误伤致死、入狱服刑的比例都远远高于白人。埃伯哈特本人也曾在即将从哈佛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参加毕业典礼的前夜遭遇白人警察拦路盘查,被拽出车门、告上法庭。最后哈佛教务长陪她出庭,才被无罪开释。

 

埃伯哈特最关键的发现,我觉得,是隐性偏见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哪怕我们自诩头脑开明,反对歧视,不知不觉间就会受到影响。比如,普通人一般更擅长辨识本种族或者本社区的成员,而对其他种族、社区的面孔就搞不清楚。实验中发现,参与者见到“自己人”时,脑部掌管辨识人脸的马蹄形部位更活跃,相反见到“外人”则表现平淡。当初加州奥克兰的唐人街有一群不良黑人少年专门抢劫中年华裔女性的手提包,就是因为吃定了受害人对非裔脸容分不清、记不住,即使被捕也没有被指认的危险。直到后来那里装上监控探头,实时记录犯罪过程,才最终解决了问题。不过,被其他族裔收养者更擅长辨识该族群而不是其先天族群的人脸特征。

 

2016年特朗普在总统大选中胜出,粉碎了传统智慧对“获胜可能性”的定义:成功的候选人必须避免极端观点,迎合“沉默的大多数”,尽可能团结最多的人。拜登在总统大选中是否真的胜算最大现在还不好说。倒是众多白人对他的追捧又一次说明了隐性偏见的效应。快速分辨敌我,做出对敌或欢迎的反应也许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必须掌握的基本生存技能。但一旦文化歧见“劫持”了人脑,我们遇事就难免进退失据,做出日后追悔莫及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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