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全系聚会, 又是每人自我介绍, 我随口提到我对美国饭不太有兴趣, 立刻就有很多人来同我谈论本地最好的中国饭馆。 作学生的往往胃口极佳, 所以讨论起食品来个个热情万丈, 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平日常与我往还的本系学友是台灣來的J和一个日本同学D。我系同学来自世界各国, 大多擅长烹调且爱交际, 所以聚餐会时时发生。 D是日本名古屋大学的教师, 带职进修硕士, 太太夏子也在进修对外英语。D请我们吃饭,常常亲自洗手做羹汤, 在日本男子中大概罕见。 有一次他做的寿司里头夹的生鱼片放偏了, 他就解嘲说是在解构主义的时代, 这样的寿司方能称得上是时髦。 他们夫妇亲切幽默,所以每次在他们家吃饭都滿座皆怡,很是热闹欢乐.
这些同学在一起上课时喜欢高谈阔论。本系之好说能侃, 大概只有英文系能与吾等媲美。 开始上研究生的讨论课时, 我往往插不上嘴, 只觉得大家谈得飞跃跳脱, 我还在品味前面的话, 后头早已异军突起,话锋疾转了。 有时同学论点逻辑混乱或晦涩不明, 可是大家都敢于出乖露丑, 绝不退而藏拙, 所以我也渐渐地大胆加入。一来二去, 自己也能言之成理, 接得上话头了。
这样的课, 老师很少插手。 一般是开学初就由同学自己选定在老师教课内容中最感兴趣的阅读材料, 按照大纲上的日程安排, 到时轮流设计问题, 带领大家讨论。 老师只在旁边指点几句, 发表一些意见。 我最初上这样形式的课, 难免惴惴不安。 一是怕记不下笔记, 漏了重点要点, 二是所有问题都无标准答案, 很有无所适从的惶恐。 以后慢慢领会到, 人文科学培养的就是深思熟虑, 能提出好问题比找到标准答案重要得多。 讨论课逐渐成为我在美国学习最喜欢, 也受益最多的课堂形式, 以后还将這種形式千方百计地用在我自己教的课上。
這個大學的魅力不光在课堂上, 本校的图书馆在全美各大学中排名第三,仅在哈佛, 耶鲁之后。 亚洲图书馆也藏书丰富, 在同类图书馆中名列第五。 学校又有一个大音乐厅, 平时音乐会, 舞会, 戏剧表演精彩纷呈。 学校的艺术博物馆也颇具规模, 展品中甚至有一个小型木乃伊。在这儿念书, 不但在课堂上学本领, 而且国内上大学时错过的许多文化享受, 也一一补上。 我的三脚猫网球, 现在早已忘记, 但当时学的时候还是兴致勃勃的。 平日的娱乐, 除了和朋友们聚餐, 看电影, 还一起玩球, 打牌, 甚至每年暑假都要进行一次长途旅行。
95年夏天我们一行四人开车去了东部一些大城市, 如纽约, 华盛顿, 波士顿, 费城, 参观了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西点军校, 印第安那波勒斯的海军军官学校, 历时两周, 穿越十四个州, 最后从北卡州开车返回。96 年我又和其他三人去了美国西部的一些著名风景区,包括刻有华盛顿,林肯,罗斯福,杰弗逊 四个美国前总统头像的拉希摩山, 横贯四州的美国国家野生动物公园黄石公园和雪山巍峨的冰河公园。 大概是因为C城小地僻, 学期中又读书辛苦吧, 每次能换个环境我总喜出望外。旅游时只觉得心怀大畅, 但回来了也能安居乐业, 自甘清贫。
学生生活去留不定, 每年夏天都有转学, 毕业, 工作的, 所以每夏一游竟同离别结下不解之缘。于是再次体会到萍踪寄迹是什么滋味。 聚散匆匆,来去不定的留美生活养成了我随遇而安的生活习惯。 現在還是尽量少买东西, 仿佛随时准备打包搬家。 佛家道家也许会赞为无挂碍, 破痴心; 夜夜燈紅酒綠的又會譏笑我没有生活情趣。其实我也只是习惯成自然, 觉得這樣的簡單生活更為闲适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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