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大热，父亲难得在家休息一天，看书。十一时二十分，我们快吃中饭的时候，忽有来电。父亲说，学校管理中心要开紧急会议，讨论“小升初”是否允许民办中学自主考试的问题。他拿了两卷饼干，提上公文包，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十二时三十分，父亲回家吃中饭。说是已有一所享有盛誉的民办学校今天考试。因为适逢高考第一天，造成交通拥堵，校管中心觉得影响很坏，让其余的校长去开会，是要他们不要考。

下午五点十分，校管中心第二次来电。说是中午的会还没讨论完的问题，五点三十开会继续讨论。父亲提上公文包，带上饼干，第二次出门叫车。晚六点半他回家吃晚饭，我们问问会议内容，说是领导说：不要考，还要“严肃处理”那所已考过的“害群之马”。我和母亲都有微词：礼拜天也不得清静，让人不吃饭，不睡觉，干脆给校长们开个宾馆，二十四小时待命得了。父亲只是苦笑。

不料我等竟然一言成谶。晚上八时十分，父亲已经洗完澡，准备休息，电话又来了。这次说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怒了，又要召集校长们开会。父亲什么时候回家的，我没听到。第二天母亲告诉我，他回家时已近午夜，服用了两粒安眠药，还是无法入睡，直到将近一点才迷糊过去。问起开会的内容，据说翻来覆去地说的还是那两点：不要考，违轨的学校要处理。我诧异：这也需要两三个小时讨论？

昨晚父亲没回家吃晚饭，在学校开职称评议会。这又是费心费力的事，但我们以为他大概九点之前可以到家了。不料八点钟，父亲来电，说是市教育局又要开会。校管中心不是开过了吗？我不解。母亲说，去年“转制”以后，本市的民办学校要归教育局管，公办才归校管中心管。我知道去年的所谓转制，即是把原有的所谓“公有民办”的品牌中学完全转变成“民办”，让企业组成办学实体竞标，教育主管部门讨论，市政府批准，期间很是麻烦了一通。根据当时制定的《民办教育法》，校管中心根本是无权插手民办学校的内部管理的，可现在的结果是，民办学校反倒多了几个“婆婆”。

对这件事的始末，父亲只是说“没有办法”，但他又重提“要退休”了。母亲的说法则是，教育主管部门“吃不着黄（鼠）狼来吃鸡”，分明是欺善怕恶，对那个违轨操作的无可如何，反而来作践几个没做错的学校。我想起几个月前，曾有某中央领导发言说中国搞建设，千万不能再“折腾”， 当时国外媒体纷纷报道，有识之士还就这个词的英文翻译问题展开广泛的讨论。听其言，还要观其行。

人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现在看来，连伯乐都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所以，蔡元培可一而不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