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彼岸到此岸|良心的鼓声能走多远,希望与文明便能走多远
一
一本很小众的《戏剧与影视评论》杂志,坚持了多年,出版了51期,停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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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越办越困惑了,导致信心丧失,有力不从心之感,越来越难以抵达“犀利的文化批评,新锐的观察思考,卓越的文字表现”的创刊理念。
他们在求真求善求美的路上,把求真当作第一要务和坚持办刊的勇气。
求真就是说真话,不向权力低头,也不向物欲丢下骨头。
他们尽力了,在众声喧哗的年代,他们坚守求真的价值与自由,把一本小众的杂志办成了行业的典范读本。
由此,也迎来了五万读者的忠诚追随与守护。他们停刊,是不想背离底线与信仰,也不愿意让杂志失真。
二
这几天,歌手朴树的感言,得到了广泛的点赞和转发。
“敬苦难的你,敬悲天悯人的你,敬还敢说真话的你。”
这三句话,有太多的共情与回响,能直抵人心,能疗愈心灵,能撕掉虚假的面孔,这是一种理想生活的愿景,也是对说真话的加持与温抚。
当假话横行的时候,说真话反而成了稀缺。
三
“一句真话要比整个世界的份量还重”,这是索尔仁尼琴说的。
这句话之所以能穿越时光,在任何时代都保鲜,是因为说真话,不造假,是生而为人的本能,但很多人的本能已经丧失了。
在《古拉格群岛》中,有一个细节特别凸出。
被誉为“海燕”的高尔基,去索洛维茨岛视察,这是苏联著名的劳改营地。劳改犯以为高尔基会带来海燕的勇斗精神,为大家带来希望之光,会用自己的权威、作家的人格与话语权拯救自己,但大家对大文豪彻底失望了。
《古拉格群岛》是这样描述大家对高尔基的期待的:“在这个暗无天日、横行肆虐、沉寂无声的渊薮中,突然冲进一只雄鹰,海燕,头一名俄国作家。大家像期待全国大赦一样期待着高尔基”。 在暗沉的地方,有多么深厚的渴盼,才换来一线的希望呀。
岛上的不堪与不公,造成了很多个体的惨剧和苦难。
为了不让高尔基看出真实的面貌,当局把打人的刑具收藏了起来,营造了一副岁月静好,欣欣向荣的样子。
高尔基看出了虚假,看到囚犯们坐在椅子上读书看报,但却把报纸拿反了。这些虚伪的场景,一眼就能看透,但他不写出来。
作家索尔仁尼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与200多人的口述,记录了一切,撕开了当局虚伪与残忍的面目,也记录了大文豪的丑陋嘴脸。
这种无底线的丑陋,与写无数激越的“海燕”诗歌,都换不回自己的献媚与造假人格。
高尔基是怎么做的呢?
他抵达了岛上,亲眼看到和听到了岛上犯人的非人生活,其中有一个14岁的孩子,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岛上的真实遭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高尔基。“他老泪纵横地从工棚里走出来”。
高尔基听完讲述后,悲天悯人,与少年共情。
高回岸后,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遇难了,因为说了真话。说真话,就是对当局的揭露与背叛,为当局所不容。
高尔基在苏联游记中,美化当局,称岛上的犯人,过得很好,生活也很好,没有被欺辱与碾压。在运河施工中,没有死一个人。
这种奴才式的写作,假大空的写作,坑害了岛上的人,也是对真理、真话全景式的亵渎。
但高尔基得到了很多东西,一时得到了当局的重用,在物质上获取了丰厚的回报,他从一名勇敢搏击的海燕,变成了一只受人唾弃的“鸵鸟”。
索尔仁尼琴用最低下的动机——物质欲,来解释高尔基的所作所为。高尔基自愿堕落为当局的粉饰工具,而不去审视民众的疾苦,或者民间的疾苦,他充耳不闻。
高尔基无论做得再多,写得再多,也有为营救知识分子做出过自己的贡献,但是他在索洛维茨岛上的污点,无法洗白,成为他一生的耻辱。不知道他到了晚年,回忆当年的写作谎言,会不会感到羞愧。
一个人要忠实于记忆与良心,为人写作如此,说话做事亦然。很多记忆与伤痛,并不是过去了就终结了,而要成为底片与连接器,连接着历史与当下,连接着当下与未来,可以去审视,可以去修正,避免重蹈覆辙。
新的一年,希望实事求是,要大放光彩。希望说真话的人,继续说真话,希望造假的人越来越少。这个社会,是用善意、真话与正义,托起来向前走的,而非被宵小、虚伪、龌龊、卑劣、麻木来主导。
良心的鼓声能走多远,希望与文明便能走多远。
致敢说真话的你,致袁立、赵普、劳东燕、罗翔等坚守公义和说真话的人,致悲天悯人的你,致每一个正直友善的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