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被小分岔分解掉了
在魏来家客厅里,方平又在讲段子:一个男人和老婆得知距离世界毁灭只有5分钟时,他微笑着说:我们做爱吧。那老婆严肃认真地问:那剩下4分钟我们做什么?
客厅里沉寂了一分钟,然后被大家的爆笑撑破。
魏来说:方平,这男的不是你吧?方平从容地喝了一口水,洋洋得意地说:自己问一楠。
大家的目光聚成探照灯落到我的脸上。我讨厌一群男女话里话外离不开身体下半截。我勉强笑了笑,说:方平,我们该回去了。
方平冲大家眨眨眼睛,说:“你们看,一楠要回家测速。”
我的脸肯定变得难看。
从魏来家里出来,方平阴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吊似的,“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没有答话,我不是个能玩得开的女人,即使结了婚也没办法无所顾忌地在外人面前聊性的话题。当初,方平看中的就是我的清纯。
可我现在后悔趁着激情跟方平结了婚,我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我已经厌倦了跟他争吵,总是沉默不语。然而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跟方平还是吵起来了。
一个远方表姐求我帮忙,给她儿子小伟找份工作。表姐有恩于我,于是我帮小伟在公司里找了个保安的工作。谁知小伟不争气,没干几天就伙同老乡里应外合偷了公司仓库里的东西。
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受到牵连,扣掉了年终奖金。那几天方平不但不安慰我,还不给我好脸色。我也心灰意冷,对他视而不见。
没两日,方平哥哥炒股向他借钱。我们是存了一点钱,那是用来换大房子的。炒股这件事太难预料了,多少钱投进去都可能血本无归。可方平赌气似的对我说:贺一楠,你能帮你家人,我就不能帮我家人吗?
我知道他在找茬,我那几万块的年终奖金凭白少了,我不心疼吗?方平就像个幼稚的小孩,只在乎自己眼前的得失,看重自己的感受。
我的心冰凉冰凉的,只觉幸福就是被这样一个一个的小分岔,分解掉了。我真的还要凑合着过下去吗?
婚姻是近视眼配眼镜
我想离婚的想法遭到了所有人反对,除了方平。他是不会放低姿态来求和的。
父母给我讲道理:方平工作稳定,收入不错,有房有车;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小节,哪个人没缺点?小两口吵架,过了就算了,赶紧要个孩子就没事儿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不对。但是很多人不都这么过了一辈子吗?离婚女人的日子哪那么好过,在生活的惯性里逃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而我还没那份勇气。
也许有个孩子就会好吧!
终于我怀上了。我满怀欣喜地告诉方平,方平也很高兴。他搂着我说:再过几个月,我托人找找医院里的人,咱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说不用,就像个谜,到最后揭晓多好。
没想到方平立刻变了脸,他说:那可不行,我哥家就是个姑娘,咱家再生个扎小辫的,我们方家没人接户口本了。
我以为方平开玩笑,说:接户口本干啥?女儿还是爹娘的小棉袄呢,我喜欢女儿。
方平不理我,干脆去打电话找人。我急了,跳过去抢他的电话,我问:如果我怀的是女儿呢,要怎么样?
怎么样?打掉啊!咱俩这条件,难道还要二胎?
我的心沉下去,一字一顿地问:方平,你的意思是咱们必须有儿子才行?
那当然。
突然之间,我好后悔,后悔自己之前的优柔寡断。如果孩子被照出是个女孩,她还没出生就会被父亲嫌弃。
我郁郁寡欢,成天幻想女儿出生后我和方平吵架的种种场景,上班下班像个活尸一样。有一天,恍惚中我感到一阵剧痛,同事把我送到医院后,孩子没有了。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是你精神状态的原因,你太紧张,这对孕妇是致命的。
找对人一起幸福生活
一个月后我跟方平离婚了。很多人不理解,明明才貌相当也没有小三介入,更没有人染恶习,怎么就分了?
我想说,婚姻就像是一个近视眼配眼镜,如果眼镜不适合自己还要一直戴下去,只能使眼睛越来越近视。
我和方平在民政局分手那天,他有些神色黯然。我知道他一向自负,婚姻失败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希望他能找到适合他的人。
我们偶尔还会在魏来家或者其他朋友家里遇到。我仍会听到方平讲段子,听完后也跟着笑,倒不觉得很讨厌了。
魏来仍不理解:你们不吵不闹,甚至不仇恨对方,怎么就不能做夫妻呢?
我没有说价值观不同的话,这看起来是个可笑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疙疙瘩瘩的,有人可以视而不见,而我试图降低心灵的敏感度,可惜没有成功。
一年后,方平有了新的妻子,而我也有了新男友。
某一次遇到。方平的新婚妻子肚子鼓鼓的,她知道我是谁,她说:很多人说肯定是个儿子。
方平的目光绕到我脸上,我假笑着回应:恭喜啊!可心里想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样说,我会为很多人说我怀的是儿子而恼怒。
我去了男友蒋永康那儿。吃饭时我说:讲个段子听听。
他想了半天,说:从前有个人钓鱼,钓到了只鱿鱼。鱿鱼求他:你放了我吧!那个人说:好的,那么我来考你几个问题。鱿鱼很开心地说:你考吧!然后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我愣了十秒钟,笑成了一条河。我又问他生男生女的问题,他说:只要是我爱的人生的,我都喜欢。
我那个远方表姐的儿子小伟又出来找工作,蒋永康比我还热心,还去找小伟谈人生。
我轻轻地帮他们关上门,那些在我生活里支离破碎的断点又重新弥合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