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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整军(三)
  湖州长兴机场,是整个苏沪地区的第二个机场,第一个是上海虹桥机场,也是军事专用的前线机场,由钢板铺在平整的土地上搭建而成,一千多米的跑道一共用去了近两万块标准大小的快速敷设钢板,这也是我军的战时前线机场建设的首次实战。
  孟怀庆带着方子翼、安志敏、陈熙、汪德寿等两百多名学员一块一块地挨个检查了这些钢板,就连地下排水沟也没有放过。
  “两天,两天就建起了一个机场,还这么整齐,简直不敢想像。”
  “教官说了,这是快速搭建,只保证起降的话,一天就足够了,咱们这个是有一定保障能力的机场,不是临时跑道。”
  汪德寿和陈熙小声议论着,他们都是从上海虹桥转场过来的,两地本来就相隔不远,也在战机的控制范围以内,但前指还是决定要就近建设一个野战机场,因为他们驾驶的是双座轻型攻击机。
  强一。
  别的不知道,强一座舱里的仪表数量就比歼一要多,还有中控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贼洋气。
  当然,它也要娇贵得多,值钱得多,为它们搭建一座有保障功能的机场就是必要的,咱也没本钱浪费不是。
  但这机场的建设速度,让人瞠目结舌,一个工程兵团开着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呼哧呼哧”干了两天,连临时的航站楼、油库都建好了,从跑道到这些建筑物,全都像是搭积木一样,让这些在海南学习过的飞行员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孟怀庆不会告诉他们,这是咱们在海南的那些岛礁上积累出来的经验,先临时再快速最后永备,一个个的航空节点就这样深入到了海疆的深入。
  与早早定型的歼一不一样,强一的生产之所以上不去,就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还在改进阶段,先导生产型,二批生产型,三批生产型,每一个批次都有相当程度的改进,都是根据前线飞行员的反馈而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逐渐积累经验,编制飞行手册,培养更多的后备飞行员,孟怀庆的这个大队只有36架战机,却有两百多名飞行员,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战斗机部队转来的,有自己主动申请的,也有表现不错被推荐上来的,每个人至少都有一百个小时以上的实战经验,并表现优异。
  虽然先进一些,但从根子上,强一依然还是个电风扇,所以不存在适应问题,也就是个操作习惯和更多的知识要学。
  强一的机头是装了雷达的,为的是打得更准。
  也为将来增加更多的功能打下基础,比如制导炸弹、空弹等等。
  检查完,蹬两脚,孟怀庆踏实了,他的政委、原新四军二支队政治部主任王集成笑道。
  “老孟,你对同志们不放心呐。”
  “习惯了,甭管水泥路面还是钢板路面,不亲手量一量心里头不踏实,谁让咱们的活儿是“与天斗”呢?”
  “说得好啊,说实话,第一次跟你上天,感觉比端鬼子炮楼还紧张。”
  “其实没啥,我第一次也紧张,多练练就行了,政委,你行的。”
  王集成“嘿嘿”一笑,他上过私塾,在红军时期就是“文化人”,又多次进政治干部学校、抗大进修过,算是相当有学历的政治干部了,由于空军的特殊性,经过一番考虑,被推荐到华中解放军空军一大队担任政委,孟怀庆对他的要求就是先跟自己上机,从武器官开始,手把手地教他飞行,王集成也发狠,没有人家几个月的训练和实战基础,就要比战士们更刻苦,他在训练中以身作责,来得早走得晚,又有孟怀庆开小灶,水平上升得很快,毕竟一个空军指挥员不会飞,在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底气。
  一大队在上海驻训了一个多月,等到湖州机场建设完毕马上转场到了这里,很快就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当中,前线机场当然是靠近前线了,从高处都可以看到几公里外的国军阵地,起飞即到达,对于他们的训练来说,有着更现实的意义。
  在他们检查跑道的同时,驻场地勤工作人员已经在钢结构的机棚里检查战机,强一是先进战机,维护和保养工作都要做细致,程序也更加繁琐,等到他们回到这里,每一架战机都做完了检查,达到起飞标准。
  “同志们,咱们训练一段时间了,有的同志达到了放单飞的水平,以前呢都是空载,今天要挂实弹,打真靶,对地攻击的特点是什么,飞得低、飞得慢,最大的威胁是地面炮火,虽然机体足够坚固,但是长时期暴露在炮火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跳伞你们都学过的,组织上培养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很难,时间也很长,具体怎么做,我只能说到这里,希望你们都记住。”
  听到实弹训练,人人兴奋有加,按训练大纲,两人的机组轮流担任飞官和武器官,汪德寿的机长是方子翼,陈熙的机长是安志敏,四人都是新疆航空队的老学员,训练水平和作战能力都在一大队里拔尖,也是首批获取改飞强一的现役飞行员。
  四人一一登上座机,汪德寿按照飞行手册检查武器配置,在前线近距离支援的配置下,他的飞机一共挂上了4个7联装35毫米火箭巢、3颗250-4子母弹,再加上机首位置的一门30毫米航炮,这才是强一的完全体。
  猛就一个字。
  “洞洞拐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洞洞八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两机一前一后,驶上跑道,在塔台的调度下缓缓加速、滑行,孟怀庆站在塔台里,用对话机指挥。
  “洞拐洞拐速度,你的速度不够,注意给油。”
  “重载要飞得快一点,跑道长度是够的,你们要养成好的习惯,不能照抄手册,哎,拉起来,好,保持住,很好。”
  在战友们的注视下,两机升上蓝天,一下子就飞到了我军阵地的上头。
        
第六百四十五章 整军(四)
  “这打转转,啥时候算完啊。”
  一班长张虎头朝下,被两个战士抬着转来转去,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跟车训练,一周的时间,他的班只上了一次车,过半的战士受不了颠簸,一下来就吐得头晕眼花,于是给他们安排了针对性训练,一是身体上的,二是心理上的。
  总得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身体素质,这些战士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多种微量元素缺失,他一方面在饮食结构上为战士们调整,向上级建议增加品种,一方面自制了不少训练器材,比如眼前的这个大转转,就是个木头轮子让人架在上面,一路推过去,模仿恶劣环境下的通过体验,只有连续一公里不出现异常反应的才能上车。
  一周下来,大部分战士都可以正常训练了,张虎急呀,但是急也没用,这个年青的排长有股子说一不二的狠劲,又没有什么架子,做事讲道理出错了不骂人,只是反复地纠正,还很虚心好学,在他们学车的时候,自己去训练场摸爬滚打练战术动作,找老兵指导枪法,这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多少冲淡了对人家年龄的不服气,在这个年代,18岁的师长都有过,排长又算什么?
  “一班长,合格了。”
  副排长朱家芬一丝不苟地为他们掐表,张虎也没折,更不敢拗,这么好的装备,要是被踢出队伍了,那可就太冤了。
  “排副,一班的训练计划下来了么?”
  朱家芬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失笑:“急了?”
  “哎,我怕再赶不上,就要被团里当成预备队了。”
  这是流传在部队里的一个小道消息,上级明确指出,凡是训练不合格的部队都要被拿下来,不能打一线,对于这些老兵来说,比让他们退伍还要难受。
  张虎是真有些心急,鬼知道战争什么时候开打?
  “放心吧,你们班马上就要开始新的训练科目,你正好赶得上。”
  “真得吗,那我可得找人补补课,不能让班里那帮家伙看低了。”
  张虎一溜烟地跑掉了,朱家芬在后面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补课”是个新名词,排长嘴里时不时地就能蹦出一个新名词,听得多了自然就学会了,融合融合不就是这样,你学我我学你,于是说话也带上了这个时代的特点,大伙最终会越来越像。
  一班的新科目是协同,步炮协同是其一,其二就是地空协同。
  “瞧见没,咱们阵地后头已经建好了机场,一个命令飞机就到头顶上,咱们砸不开的阵地让大炮、飞机来砸,大炮、飞机要还砸不开咋办?”
  于是指着一班的一名战士:“你去办。”
  “飞机俺们知道,打游击那会儿,白狗子的飞机就老来天上转悠,可烦人咧,打又打不到,赶又赶不跑,俺们在下头干啥都看得到,讨厌死了。”
  张虎心有余悸地说道,战士们都有共鸣,要说国军有什么东西最讨厌,飞机绝对算一个,哪怕是那种老旧的双翼机,都能给我军造成很大的威胁,最大的作用就是侦察,到后来为了避免被找到,不得不昼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行军,那都是给逼出来了。
  于是微微一笑:“听我口令,一班全体登车,进行战术训练。”
  张虎大喜过望,赶紧钻到前部的驾驶舱里,ZB39的标准乘员是15人,运兵舱可以以5+1+5的形式装载一个完整的步兵班和他们的装备,驾驶舱一共4人,车长、炮长、通讯员和驾驶员,随着训练的深入,相关的人员也会逐渐固定下来,他挤进去之后,显得有些逼仄,不过于是也没说什么,一指炮塔。
  “你负责搬弹药。”
  为了节省成本,车上连自动装弹机都没有安装,当然了,四人塔人手还是很充裕的,这辆本来就是排指挥车,空间更加大,但整体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组装的时候,调整了前后厢之间的比例,后厢略为缩短了一点,战士们要坐得挤一些而已。
  全排四辆车一起出发,于是的身高让他在舱里有些缩手缩脚,就是坐在座位上也显得高了点,在他的指挥下,车辆依次驶出营区,开往预定的训练场地。
  “哎哎,解放军的铁甲车出来了。”
  “哎哟,老威风了,感觉比小日本的豆丁车还要猛咧。”
  “那是肯定的,看到上头那个炮管子没,老粗咧。”
  “哟,开得好快,没有路都可以开,不得了诶。”
  ......
  王翔龙挤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上海解放那一天,他侥幸逃脱,加入了忠义救国军,共产党一进上海就开始了肃清反革命的工作,忠义救国军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只能退到国统区,他们一批人被留下来搞潜伏,王翔龙哪受过这种苦,只盼着立个功,好明正言顺地回去。
  虽然上头说了,现在是两党和谈期间,就算被抓住了共产党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是他不同,他是汉奸,李世群都给公审后枪毙了,他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湖州是离国统区最近的解放区,他才不会傻到跑到上海那种地方。
  潜伏了三个月,他连报都不敢发,就是怕被侦测到,只敢把每天打听到的事情记下来,等到有一天带回去交差。
  这些日子,共军每天都有新东西,本来挺高兴的事,但是现在越来越高兴不起来,因为看得越多,心里就越发慌,共产党的装备居然超过了日本人,这仗还怎么打?
  训练场没有清场,也没有干预当地群众的围观,只是不让他们去危险的地带,以免被误伤,有什么情况远远地也能看清楚。
  开始没什么,与前些天一样,几辆车冲出营区,速度越来越快,王翔龙粗略估计一下,至少也有40迈,这可是在野地,而全中国,最多的就是野地。
  紧接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在训练场中间停住,战士们从车厢后部跳下来,以战斗小组的方式迅速展开。
  “我部已经赶到预定地点,请求炮火支援,方位D07,重复方位D07。”
  于是打开通讯器,向后方呼叫,几分钟后,无数炮弹飞过头顶,准确地砸在前方的目标位置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 整军(完)
  “方位D07,三分钟急速射!”
  指挥中心下达的命令传下来,翟英俊的炮团还在路上,马上就地展开,计算诸元,调整标尺,放下驻锄,他在一旁掐表,由于新兵居多,反应速度不会那么快,这也是他们训练的重点。
  “轰轰”
  从展开到发射到收起,全程超过了十分钟,翟英俊并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训练是要循序渐进的,全团成军才多久,多数战士只学了个皮毛,大部分操作者都是原来的老兵,已经很不错了。
  “目标消灭。”
  结果传回来的时候,炮车已经在路上了,王志刚看他脸色不太好,劝道。
  “结果还行啊,别着急。”
  “不急不成,你瞅瞅,还有多久就要开打了,这是定标打靶,战场上哪有这么好打的靶子,前边的炮兵观察员也不专业,全要靠我们自己划网格,万一报错了呢,砸到自己人头上怎么办?”
  “前边的指挥员都知道,会小心核对的,我们提醒过。”
  “但愿吧,我们打得越准,战争结束得就越快。”
  卡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全团围绕训练场做战术机动,保持3-5公里目视外距离,训练在没有雷达的情况下,手动作业的效能,结果由战场无人机提供反馈,非常危险但也很锻炼人。
  设在嘉兴的华中解放军指挥部,一套简陋的指挥系统已经在运行中,由上百名参谋人员操作的无线通讯系统联接着前线的20个主力师,每个师下面的团、连队也可以同时在线,这就需要很高的带宽要求,为此,上海地区竖起了7座大型信号发生塔,30多个地面基站,在提供军用需求的同时,也可以为将来改为民用给予便利,当然,既使是简陋的信息系统,已经足够支撑起这个时代的战争了。
  “粟总,这是刚刚的演习报告,4公里远程火力支援,落点准确,离我们的部队只有500米远,没有人员伤亡。”
  “嗯,这是贴近实战的训练啊。”
  粟裕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把焦距拉开,可以看到地面上已经到位的机械化步兵,他们呼叫的炮火,准确地摧毁了地面目标,如果那里是敌人的工事,将受到毁灭性打击。
  全军一共有一万7000多个作战单位,全部通过一层层的指挥部来分割,与红军时期的垂直管理相比,现在的指挥方式是全方位立体化的,总部可以直接看到连队一级的战斗,连队也可以直接呼叫总部炮兵,由指挥员决定是否回应,当然这并不是说总部驳夺了前线的指挥权,而是能够在更高的角度统筹考虑,增加战役的可控性,用陈运来的话来说,就是把信息的交流变成了共享的形式,达到一个最科学的流动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决定,也许不是最优的,但一定是最合理的,想犯错误都难。
  “空军还有多久到达?”
  “一分钟。”
  参谋长赖传珠让一名操作员调出画面,他注意到,步兵在炮兵支援过后,已经以战斗队形在向前推进,装甲车也以30毫米机关炮和机关枪的火力进行掩护,设定是敌人的反击火力到来,将他们压在山坡上。
  “排长,敌人火力太猛,我们被压制了!”
  张虎躲在一块石头后,朝步话机里大叫,躲避着并不存在的子弹或是炮弹。
  于是在装甲车里看到了前方的战局,头也不回地说道:“要空指,多久到?”
  通讯员奇怪地说道:“已经到了。”
  指挥部的协调下,他们的频道与空中打通,双方可以进行直接联系。
  “地面地面,我是洞拐,我是洞拐,需要指示目标,重复需要指示目标。”
  于是马上回答:“洞拐洞拐我已收到,马上为你们指示目标。”
  很快,地面目标就出现在07机组的显控屏上,机长方子翼提醒后座的武器官。
  “汪德寿,能不能看清地面目标?”
  “能,雷达已捕捉到目标指示。”
  “准备武器。”
  “武器准备。”
  “开火!”
  张虎等战士清楚地看到,一道道火线从天而降,就在他们的头顶上爆炸,这是比重炮远程轰击更为精准的打击,离他们不到200米远。
  “俺们的飞机!”
  “哇,打得好猛,比鬼子的猛多了,瞧那炸弹炸得,都没人形了吧。”
  “那是火箭弹,排长课上说过。”
  “就你能,谁还不知道火箭弹似的。”
  空体一体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得看信息化水平的提高,但是初步的空体协同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在炮火和空中打击完成之后,一排的战士冲上目标高地,将红旗插在阵地上。
  “共军有飞机!”
  王翔龙风中凌乱了,重炮还能理解,毕竟消灭了那么多鬼子,缴获个几百门一点也不奇怪,可飞机是什么?
  难道小日本跟张少帅一样,也是一枪不发打包到付送给了共产党,这是何等无耻的援共行为,违反基本法的好不好。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那种奇怪的飞机模样,准备回去之后就画在图纸上,有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撤出解放区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王翔龙一边朝外面挤,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共军似乎没有看得很严实,也没有断绝双方之间的来往,只要小心一点混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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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国防编遣会议
  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淞沪特遣支队司令熊剑东这几个月来收到了很多报告,全是上海共军的动向,他的上司军统上海区区长毛森对此十分满意,因为情报工作得力,他得到了戴老板的夸奖,而戴老板也得到了委员长的表扬,心情当然不错,直到这一刻。
  “卑职的那些兵,大都是本乡本土,即使是外地来的,也都在上海滩混了许多年,不敢说来去自如,混到那些泥腿子中间,打听点消息还是很得力的,这个王翔龙,虽然出身伪职,也是黄埔弟子,心里是有校长的,当初附逆不过是为了曲线救国,在共军进攻上海之际,他率部英勇抵抗,奈何势单力孤,终是不保,依然潜心向国,誓不投敌这便可称得“忠”吧。”
  “好,身曹营心在汉,此人可称“孤勇”,这份情报也堪称及时,对于我们制订剿匪战略有相当的参考作用,你可以告诉他,只要好好干,他就是军统打入伪政府的一名特工,我来给他出证明。”
  毛森拍拍他的肩膀:“国防编遣会议召开在即,各战区要改为绥靖区,敌后武装也要有个正式编制,忠义救国军是我们军统的手足,出路也比别人要宽些,老板报请军委会,拟将苏浙一带的所有部队改编为交警总队,负责重要据点和铁路、公路线的守备,这可是一份肥差呀,老板说了,非咱们信得过的兄弟不能胜任,你的明白?”
  熊剑东喜出望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直以来他最害怕的就是手底下这千把人被编进国军上前线,现在没有了这种危险,反而得到守路口的任务,那就意味着可以设卡盘查,打着公开的幌子收取过路费,这不肥差又是什么,再加上铁路线,这年头的铁路线就是快速运输线的代名词,多少重要物资要从上面过,哪怕分不到一杯羹,自己也能想办法参一脚,肉骨头没得吃,还不兴喝点汤?
  毛森也是无奈,上海站不争气,所有的潜伏特务让人家一窝端,跑出来的没几个,什么“四大天王”都歇了菜,他这个大区区长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是这些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冒死拿回来情况,让戴老板在委员长那里交上差,他自己都不知道会给发派到哪里去,眼下就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不让下面的人看到好处,鬼才跟你干,如今日本人都给打跑了,还能靠啥忽悠小年青?三民主义?别逗了。
  只不过,这份亲历共军训练过程的详细情报送到军委会,却让一干人等犯了难,共军有了重炮、坦克、飞机甚至是军舰,国军有什么?
  “第五军杜军长送来的前沿观察,与此情报两相比对,几可证实其所言非虚,共军不只有了装备,还在加紧训练,炮声日夜不停,殊为可虑。”
  参谋总长何应钦将情报递给坐在他对面的桂林行营主任、训练部长白崇禧,后者已经被内定为国防部长,负责战区编遣工作。
  “我在桂林时,就有传言共军得到了大量援助,甚至有人说援助来自未来世界,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认为,无论他们从何处得到了援助,都需要时间消化,战事宜早不宜迟,共军正在大肆扩编,战斗力不可避免会下降,迟则晚矣。”
  “健生兄,此言差矣,共军在扩编,我军在整编,抗战以来,正面战场皆是国军苦苦支撑,我们的损失太大了,人员、枪械皆少,共军拿下东北,完整接收日本人在那里的投资,别的不说,一个东北兵工厂就够他们吃得满嘴油,什么样的装备都不稀奇,这些情报有没有夸大之处?我看不好说,什么未来之援助,发布此等言论者,无非就是动摇我军军心尔,皆可杀之!”
  政治部长陈诚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听得列席会议但是没有发言权的戴笠心里一跳,传言是最近几个月在国统区和部队中开始流传出来的,内容当然属实,但正因为属实才不能相信,更不能出面去证实,那样的话,军中哪还有战心?
  他甚至怀疑这就是共产党的宣传策略,要不然怎么刚好在和谈开始时出现呢。
  “雨农。”
  正在胡思乱想的戴笠不防被叫到,赶紧起身答道:“卑职在。”
  “坐下讲,事情必是别有用心者搞出来的,你们的调查工作还要加强,不可让人在内部乱了阵脚。”
  “是,委员长,卑职一定严防死守,端掉这些个祸乱之源。”
  戴笠保证过后方才坐下,蒋某人目视军令部长徐永昌。
  “西北朱一民发来消息,说苏联对新疆虎视耽耽,盛世才在那里搞得很不像话,他自己有苏共之嫌,你们怎么看?”
  “换人,召盛晋庸回中央述职,另作他用,以有力之一部进驻迪化,接手当地治安,改编本地驻军。”
  徐永昌迅速答道,蒋某人点点头:“人选呢?”
  “张文白赋闲在家,他的能力应该是足够的。”
  “他不行,让蒙藏委员会的吴礼卿去做好了,他久在边疆,熟悉这些事务,由他继任新疆省主席好了,另外,从西北调些兵给他,8战区、兰州行营不管哪里都可以,一定要切断新疆这条通道,斩断苏联人的觊觎之心。”
  “是。”
  徐永昌在本子上记下他的命令,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是民国元老,在当地卓有威信,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何应钦、白崇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陈诚却毫无所动,依然是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话题从编遣突然拐到地方事务,又嘎然而止,蒋某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口说道。
  “淞沪前线是重中之重,一线、二线配置全都要准备好,不能再重蹈当年之覆辙,就是把上海打烂了,也绝不能留给共产党!”
  “是!”
  陈诚立刻站起身,何应钦随后跟着也站起来,白崇禧慢吞吞地直起身体,一起应道。
  蒋某人看了他们几个一眼,随意地摆摆手。
  “我们继续开会,各战区要准备改编为绥靖区,各区下辖之部队统一整编,原则上是要进一步扩大编制,争取到年底达到300个师,明年完成500个师的新编工作,与共军决一死战。”
  众人都是一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第六百四十八章 抓壮丁
  按照一个整编师一万五千人的编制,这是二战美军的编制,那么300个师就是450万人,再加上别的兵种超过500万人,39年底的国军总数为200万上下,中央军只有一半出头,扩军工作不是现在才开始的,而是贯穿了整个抗战时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在国府掌握的地盘当中,云贵川三个西南省份贡献了大部分的兵源,现在又掌握了两湖两广福建江浙一带,人口达到3亿以上,应该说这个数量并不出奇,众人惊讶的是,武器从何而来?
  日军北上的时候,把所有的武器都搜刮一空,只留下为数不多的伪军,多余的枪械少之又少,自产?对不起,费了千辛万苦从武汉、南京等地拆了机器运到重庆的军工企业因为经营不善,一个个陷入困境,最终不得不宣布破产,也算是极具国府特色。
  民营资本破产好理解,官营资本破产,一定是体制的错,既然造不成,那还不如买好了。
  说是编遣会议,其实只有编没有遣,军队规模还要扩大,复员的都是些伤残军人,遣散的也都是些地方将领,进一步扩大中央军的编制,压缩地方军的编制就是势在必行。
  编制压缩出来了,才能进一步压制地方势力,这一点在座的都是心知肚明,为此蒋某人特意留下白崇禧。
  “健生呐,有传闻说,共产党在做你和德邻的工作,还有人说,黄季宽(黄绍纮)已经站到他们那边了,反过来向你们统战呐。”
  “委员长,我承认的确有人递信,信我烧了,人我赶走了,黄季宽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我相信他不至如此,假如当真如此了,也是我等恩断义绝之时。”
  “健生,别紧张,我信不过你,就不会与你谈话了,我们与别人不一样,与共产党是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嘴上喊得好听,一旦清算起来,你就成了粘板上的肉,动弹不得,枪杆子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踏实对吧。”
  “委员长,有我白健生在,广西就翻不出天去,我回去就坐镇桂林,再编练50万广西部队供你调遣。”
  “好好,好得很,我也答应你,广西部队由你掌握,所有的武器、人员补充比照中央军,将来我还要把中央军交给你指挥,让我们共赴国难。”
  “是。”
  白崇禧向他敬了个礼,蒋某人站起身亲自将他送出门,临行前又嘱咐了一句。
  “德邻那里,还要你去劝一劝,我把五战区几十万部队交给他,从不相疑,也请他不要辜负中央的信任。”
  “一定一定。”
  蒋某人站在那里看他上车离去,回到屋里,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雨农,云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直在厢房等候的戴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恭恭敬敬地答道:“沈醉天天都有报告,只等一集进入湖北就动手。”
  蒋某人当下就沉了脸:“卢汉还没有出湘吗?”
  “据沈醉来报,一集的大部分将领都去昆明见了龙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们的部队行动迟缓,前面的已经赶到了九江,后面还拖在长沙,几个师都在叫苦,说什么前面的部队把汽车、火车和轮船都征用了,他们只能靠两条腿,快是快不起来的,我怀疑是有异见份子在其中做祟,希望能够彻查。”
  “这是肯定的,共产党无孔不入,在我的身边都能安插奸细,你的部门里也为数吧,不要急着认错,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只要招人,共产党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加以渗透,防不胜防,那么反过来,你也可以这样向共产党的地盘渗透嘛,要派一些意志坚定的党内同志去做,我相信你会培养出这样的人。”
  “学生一定努力。”
  “云南是我们将来的大后方,连接英国人的国际通道,必须掌握在手里,美援已经启运,就在缅甸下货,从仰光到昆明是我们的命脉,不能出一点点纰漏。”
  “学生明白,一定不辜负校长的期望。”
  戴笠小心地说道:“校长,还都的事情,要不要预先布置?”
  “这个时候,还还什么都,南京就在共产党的眼皮子底下,说定我们前脚进去,后脚炮弹就打来了,到时候再慌慌张张地迁都吗?”
  蒋某人没好气地说道:“拖着,等到前面的人谈完了,再决定要不要还都好了,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让他们去办,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我就很满意了。”
  “学生明白。”
  戴笠心领神会,什么和谈,不过都是个幌子,一是应付那些民主人士和学生,二是为了扩军拖延时间,但是国军的扩军与共产党不一样,共产党可以用打土豪分田地收买那些泥腿子,他们可不行,只能用钱来吸引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入伍,素质自然是谈不上了,但是要完成300个师的最低目标,粮饷都是个大问题,正常的招兵招不来几个人,那就只有另僻犀境。
  广西凭祥县,与安南仅有一山之隔,被镇南关口岸分开,是我党滇黔桂边区游击队的主要活动区域,与安南的协议达成之后,利用边境线的有利因素,在附近开展地下斗争,大力发展革命武装的方针,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形势一紧张就躲过边境线去,敌人的追剿也只止步于此,可以极大地减少损失。
  边区领导滕静夫、赵世同得到消息来到村子里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籍。
  “天杀的刮民党啊,把村子里的年青人都给抓走了,每家扔下这么一小袋米,就说是什么安家费,造孽喔!”
  两人听到村民们的哭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乡公所的人和保安团相勾结,以村子通共为由,把16-30岁的男子全部绑走了,一股脑儿送到凭祥,说是要集中到省城去搞训练,这就是极富国民党特色的扩军手段。
  抓壮丁。
        
第六百四十九章 新的斗争形式
  国统区发生的这一切成为我党最好的宣传素材,而那些受到打击的乡村也被一一揭露出来,引起了周边地区的恐慌,为了防止像隔壁村一样的下场,他们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与保安团和乡公所的人做斗争,再加上游击队的帮助,大片偏远地区的反动政权被推翻,那些国民党的征召兵源没有被国军抓去,反而一转头就加入了我党的地下武装,拿起武器与他们干,这样的事情在国统区愈演愈烈,特别是压榨最狠的西南等省份。
  这些省份虽然没有受到日军的直接侵略,但是要负担沉重的赋税、瑶役,本来就十分艰难了,国府这么一搞,被民族独立战争压制下来的那些矛盾一下子总爆发,从乡村蔓延到了城镇,从示威游行到武装斗争,反而大大减轻我党地下工作难度。
  “难怪都说蒋委员长是运输大队长,能把全世界最能忍受的中国农民逼反,都不需要我们多费口舌,这是多大的贡献哪。”
  “也不能这么说,反动派在灭亡之前,总不会安安静静地退出历史舞台,一定会疯狂一把的,他们越是疯狂就说明,我们离胜利越近。”
  经过省工委和南方局的一致考虑,和谈在实质上已经破产,南方广大地区的地下武装斗争形势已经成熟,上报中央后决定,马上开展敌后武装斗争,广泛发动群众,进行反对敌人强征壮丁的行动,充份依靠在抗战时期就活跃在当地的游击队,支持他们的扩编,从敌人的软腹部打开一个缺口,配合正面战场的作战。
  “太好了,中央决定将我们边区的游击队改编为华南解放军广西纵队,发展出一个团就给一个团的编制,发展出一个师就给一个师的番号,我们总算不用缚手缚脚了。”
  滕静夫和赵世同等人终于等来了中央的决定,他们从半年前就开始奉命配合安南人的反法斗争,看着别人一步步地发展起来,自己却只能干看着,现在好不容易打走了日本鬼子,他们的斗争目标也有所改变,不需要再看国府的眼色。
  广西工委特派员钱兴向他们传达了新的指示,同时还带来了更好的消息。
  “为了支持你们的行动,组织上将会运来一批枪支弹药,通过海防港运往边境,你们安排好人手接收,我党对广西的地方军阀统战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当然你们的行动一定会受到敌人的疯狂反扑,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安南获得更多的补给,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广东同志也会组织起相应的武装力量,你们会是华南解放军的主要力量,就在这里迎接全国的解放。”
  组建两广纵队是中央的决定,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配合主力的作战,调动敌人的主力,更有力地支援正面战场。
  除了两广,云贵川等地也有相应的布置,放开手脚、在敌人的心脏里扎下根,是我党地下工作的最大特色,特别是与英属缅甸接壤的云南省。
  在抗战初期,我党在云南的工作开展得并不够,直到38年云南临时工委在南方局的努力下改建成云南省工委,开始在云南各地进入广泛的抗日宣传工作,到39年底,发展的党组织已经遍及了全省各个部门。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敏锐地发现了国府针对云南地方实力派的阴谋,并通过一些中间人士向首领龙云进行了告警,只是效果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
  12月下旬,云南省工委在昆明秘密集会,商议下一步行动,参与的同志包括城工部、学联、保卫组等多个部门的负责人。
  “龙主席一直躲在五华山上,由他的长子带警卫旅保护,省政府暂时由白秘书长处理日常事务,只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去龙公馆请示。”
  奉命打入省政府担任秘书的共产党员林群杰汇报工作,省工委主任马子卿问道。
  “昆明行营还在城外办公吗?”
  “嗯,卫立煌一直没有进城,现在昆明城里实际上是军统昆明站一手遮天,他们实行白色恐怖统治,天天在城里抓进步学生和共产党,人人都闻之色变,特务统治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痛恨,特别是那些大学生,一些同学因为上街游行被抓走,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清楚,也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多便利,国民党真是疯了,其实好多老师和学生都是支持他们的,现在生生给逼到绝路,不知道为什么。”
  “是啊,从青年军事件到“外逃事件”,国民党一步步把路给走死了,就连闻一多这种铁杆果粉都转了立场,人家不过是提了几句意见,骨子里是为了他们自己好,结果竟然收到了子弹威胁,主席真没说错他们,这就是一个大号黑帮,不,黑帮都比他们有组织能力。”
  卫子卿总结道:“天与孚取,反受其咎,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建立起自己的武装。”
  省军委委员朱家璧说道:“我们在青年军、滇军、保安旅中都发展了自己的组织,可以以这些军人为骨干,建立游击武装,甚至是发动武装起义,响应全国的解放形势。”
  长期在滇军系统做统战工作的张子斋也认同他的观点:“团结地方实力派,反对特务统治,伺机举行武装起义,打开局面,是南方局对我们的最新指示,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工作了。”
  窗外警车轰鸣,那是特务在抓人,他们的集会连灯都不敢开,声音也放得比较小,如果不是有了重大指示,这样危险的集会是不会在昆明市内召开的,有了中央指示,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更加有信心,会议还没有结束,窗外响起了阵阵枪声,众人赶紧闭上嘴,朱家璧听着不太对。
  “枪声很远,但是很激烈,不像是抓人,倒像是暴动。”
  暴动!
  众人同时反应过来,国府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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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沙家浜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阴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于铮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段西皮流水,中间夹杂着“哼哼”声,警卫员通报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笑着向他伸出手。
  于铮赶紧快走几步,双手上前握住:“主席。”
  “于铮同志,久闻大名呐,这几天老在开会,都是公对公,一直想找你聊一聊,今天总算抽出时间来了,请你过来一趟,好不好啊。”
  “其实我也想来见主席,就是怕打扰您休息。”
  “HOHO。”主席爽朗地一笑:“那我们是不谋而合咯。”
  屋子里响着京剧的唱腔,于铮知道这是《沙家浜》的经典唱段,主席喜欢听京剧,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屋里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前线缴获的老式唱片机,当地领导人托到边区学习的同志带来送给主席的,这一听就是20年,那些有名的大家唱段,主席早就耳熟能详,如今不得了,连这个也听上了。
  “这个好啊,现代京剧讲抗日故事,很有教育意义和现实意义啊,老百姓喜欢听才子佳人的故事,那是他们没有选择啊,这个戏就很好蛮,词曲都好,我一听就想啊,要排出来,送戏下乡,给更多的人看到,一定会火喔。”
  听到主席说“火”,于铮微微一笑:“海南省京剧院排了一些现代戏,还有《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等等,要是主席也觉得好,马上可以安排随机过来,参加元旦联欢会。”
  “要过年了啊。”
  主席感叹了一句:“真快啊。”
  屋子里有些烟味,于铮没有表现出不适应,这些天的大小会议,哪一次不是烟雾腾腾,因此当主席拿起炕桌上的烟递给他时,很自然地就接过来,掏出随身的打火机先给主席点上。
  “呵呵,我还以为海南的同志都不恰烟咧。”
  “我们那个年代啊,提倡绿色环保无污染,吸烟有害健康,所以从领导开始慢慢地就养成习惯了,并不是完全不吸,平时工作累了,偶尔也会点上一只放松一下脑子,不瞒主席,刚到这里的那几天,全靠它提神呢。”
  “明白明白呀,我与你一样,一紧张就要恰,放松的时候也要恰,改不了咯。”
  进了屋子适应了光线,于铮这才看清,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唱片机,而是一台小小的盒子,居然是带外放的MP3播放器,也是,现在上哪找那么老的黑胶唱片,哪有这个方便,只不过得等到通电以后才方便用,不然光是个充电就烦死人了,主席也绝不可能为了自己这点爱好,让人去专门搞这种事,现在延安各地都通上了电,窑洞里也安上了国标插座,自然就可以用上了。
  主席见他盯着那个小盒子,笑道:“还是这个好,又小又方便,就算敌人来了,也不需要抱着那么大一个喇叭满山跑。”
  “不会的,现在的延安就是日本鬼子也不可能打进来。”
  “嗯,边区周边强敌环伺啊,光是中央军就有15万人,再加上地方军阀,至少要吸引30-50万敌人的主力喔。”
  “那也不怕,我们有信心消灭他们。”
  “对,我们不怕,我们连百万日军都打败了,怎么会怕国军呢,他们越是大张旗鼓,就越是代表心虚,现在边区大搞生产,群众的生活好了,人人都知道要起来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他们要是进来我们就消灭掉,就像戏里唱的那样。”
  “沙家浜总有一天会解放!且看你们这些走狗汉奸好下场!”
  主席哼唱了两句,整个剧也到了尾声,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坐到热腾腾的炕上,入冬以后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北风夹着冰棱子,吹在脸上刀刮似的,窑洞里冬暖凉夏,倒是个好去处,又兼之工业化以来,煤炭资源的开采量日益增加,政府号召大家封山育林少砍伐树木少烧柴禾,引入燃烧效率更高,烟气又少的煤球、蜂窝煤等原料,价格不贵又好用,在政府的引导下已经初见成效,让这个大冬天至少要好过一些。
  “主席,经过这些天的学习和教育,我深刻地认识到了......”
  于铮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主席打断了:“这里不是学习小组,我也不是你的小组长,莫要同我讲啊。”
  “哎哟,这些天脑子里尽想学习的事了,一时没转过来。”
  “这就对了,学习归学习,生活归生活,你还真像吴明远同志介绍的那样,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同志啊。”
  “书记讲政治、省长抓经济,班子里缺了谁都不行。”
  “讲政治好啊,讲政治的同志善于团结,那样才能把工作做好啊,更能避免一言堂,保证路线的正确,不至于走歪路喔。”
  于铮点头称是:“主席说得对,集体领导是我党执政的基本原则,国家转向经济工作以后,既要保证社会主义路线不变色,又要放开市场,引起私人资本和外国资本,最终的目地,是让经济更加有活力,刺激国营企业的成长,保证国家的主体经济性质不变,所以,党的领导就是我们的核心政治,只要保持这一点,中国的天就翻不了,在我们过来之前,国家提出的全面奔小康,到2022年基本消灭贫困,这个过程我们用去了70多年,现在我们再一次启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这一目标的实现。”
  主席目光凝重地看向他,于铮的话看似平和,实则包含了很多,与吴明远不一样,省长是开拓型的,书记就是掌舵的,这样的政治搭配,也是我党在建国实践中的不断摸索,最终找到的适合国情的发展路线,通过于铮的讲述,主席从另一个层面了解了建国以来的发展思路,没有比当事人的亲身体会更加深刻的过程了,讲完之后,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腾腾的烟雾萦绕在两人之间,很快蔓延到整个屋子。
  良久之后,主席缓缓开口:“感谢你的坦诚,于铮同志,你的话我要好好想一想。”
  不知不觉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两人出门的时候,总理匆匆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
  “主席,于铮同志,你们都在啊,南方局收到消息,云南出事了。”
  主席停下脚步,嘴里轻轻唱了一句。
  “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
  于铮接道:“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总理不禁宛尔,别看主席喜欢听,亲自唱出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第六百五十一章 昆明事变
  “哪里打枪!”
  龙云一个激灵坐起身,他的妻子顾映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吓了一跳,窗外“砰砰”的枪声响个不停。
  “别着急,我去看看。”
  55岁的龙云身手依然敏捷,迅速下床穿衣,从枕头下面模出一把勃郎宁,转头安慰了妻子一句,起身朝门外走去,他的卫队长朱希贤(黄埔五期)已经守在了外头,紧张地盯着窗外,手里提着两把德国原产的毛瑟手枪。
  “老大呢?”
  “大公子下去指挥战斗了,让我紧守门户。”
  朱希贤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听这声音是英国枪,来得应该是青年军。”
  龙公馆建在山凹里,虽然没有昆明城里的气派,但是居高临下,本来就是做为堡垒修建的,他的卫队实际编制是一个营500人,人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家乡子弟,装备了法国哈乞开斯轻重机枪上百挺,德制毛瑟手枪人手一枝,德制MPE18冲锋枪(花机关枪)200多枝,还有30多门迫击炮、8门37毫米战防炮,又有坚固的防御可以倚靠,守备不可谓不强。
  但这点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才把龙绳武的警备旅,也是滇军在省内的唯一一支正规部队调来担任山下的外围守备。
  但是警备旅是由新兵组成,除了基层军官是从抗战前线替换下来的,还补充了一批伤愈的老兵,但是总体而言算不上多么精锐,装备也比卫队差上一个档次,以老式栓动步枪为主。
  听到朱希贤的话,龙云脸色微微一沉,青年军在云南大肆招兵,刚开始直接把手伸到大学校园,引起了很大的骚乱,后来其面目被揭穿,又加上抗日战争结束,大学生都不愿意再当兵,他们的兵源就开始杂乱起来,最近甚至要靠强制的办法来凑数,早就不是以知识青年为主了,但兵员素质依然是全国军队之冠,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第一批至少五个师的部队已经达到了新兵训练的要求,他也是清楚的,没想到,这批部队没有出省北上去和共产党对峙,反而真得对他手下手了。
  在半个月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他这一切,当时的龙云虽然有些警醒,但并不当真以为,蒋某人会在这个时候下手,眼下他的嫡系部队第一集团军已经出了湖南,正向山东、江苏前线进发,离云南非常远,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为什么青年军进昆明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朱希贤摇摇头:“省府的人都被他们换掉了,城里到处都是特务,我们的人很难打控到消息,警察局也被军统的人控制了,警务处李处长来过几次,大公子没让他见主席,都是烦心事,我也不想让下面的人来烦你。”
  “你看吧你看吧,你不让人烦我,他们就直接动手了,赶快打电话给老大。”
  五华山的外围防线,龙绳武指挥部下拼死抵抗,双方打成了一窝粥。
  “操,这帮狗日的,在咱们云南人的地盘造反,都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打伤不计,老子重重有赏。”
  对方没有使用重武器,他们又有地利上的优势,依托坚固的防御阵地,将敌人死死压在山脚下,对方似乎也不着急,眼见偷袭不成就改为围攻,将这一带团团包围,等到天亮再发起总攻。
  昆明城里,枪声已经平息,街面上到处都是身穿卡其色军服的青年军士兵,一身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沈醉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省政府的大楼。
  “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做。”
  省政府秘书长白小松被两个士兵押下来,一边挣扎一边叫喊道,沈醉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叫住了他们。
  “白秘书长,我们是奉中央的指示接管昆明,你要是现在幡然醒悟,配合中央行动,最好是劝一下龙主席,蒋委员长不会亏待他的,已经留好了位置,军事参议长、行政院副院长、国民政府副主席都可以,国家要统一政权,不会允许地方实力派阳奉阴违对抗中央,这是大势所趋,换成共产党只会更糟,你们连家产都保不住,跟他们,才是没脑子呢。”
  白小松气呼呼地看着他:“岂有此理,一国中央政府不经任命,不发公告,悍然以武力夺取地方政权,还美其名曰统一政令,云南有哪一次违反过中央的政令,为了抗战不惜出兵出力,以一省之力修建滇缅公路,为国家保留了最后的对外出口,才让你们支撑到现在,如今用不着了,就想一脚把人踢开,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人寒心,共产党至少比你们光明正大,你们只会使些阴险手段,可笑之极!”
  沈醉摆摆手:“带走,让白秘书长好好清醒一下,脑子瓦特了。”
  将省政府留守的一干人等押下去,里面全都换成了军统和青年军的人,当他走进大楼时,一名英伟挺拔的年青将官正在指挥人手搜查大楼,闻讯转身向他走来。
  “沈站长吧,鄙人覃异之,奉命接管省政府。”
  “覃师长,幸会幸会。”
  他满脸端笑,与青年军第204师师长覃异之(黄埔二期)握了一下手,嘴里恭维道。
  “贵部行动迅速,作战得力,实为国军楷模。”
  “哪里,还要仰仗你们的消息,西南运输处动员了2000多台车,又把我的人藏在物资里头,进了城都没人发现,真不愧是党国精英啊。”
  “都是为党国吗,大公子才是我们的主心骨,沈某人只是一个小卒子,做了些份内之事,当不得师座的夸赞。”
  覃异之矜持地点点头:“城内的要点都被我师控制,警察局也刚刚拿下,缴了一百多人的械,现在就看五华山的了。”
  “从第204师兄弟的身上可见一斑,我对青年军的战斗力毫不怀疑,五华山那点兵,也就是一个冲锋的事。”
  “那是。”覃异之傲然道:“我师所有的基层军官都是三青团员,党训天天讲,士兵无一不会背诵,上了阵视战死为光荣,龙家那种军阀的部队,不堪一击。”
  沈醉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那兄弟就静候佳音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第一集团军要哗变
  湖北省嘉鱼县,民生公司的轮船队组织了20多条小火轮,将最后一批滇军运往武汉,他们是从岳阳上的船,其整齐的军容和异于中央军的装备,引起了沿岸百姓的围观。
  第58军军长孙渡站在船上向岸上的群众和社会名流频频招手,挂在码头上的硕大横幅上写着
  “欢迎台儿庄英雄部队过境”的字样。
  “子泉,看看百姓的热情,我辈与有荣焉。”
  新编第11师师长鲁道源从旁答道:“可惜了,多少云南子弟倒在那一战。”
  “说不定,我们还要打一次台儿庄啊,听说就连徐州都落入了共军之手,津浦路被截断,这仗只怕不好打。”
  “真要打内战?”
  新编第10师师长刘正富问道,孙渡摇摇头:“不好说,和谈还在继续,但现在看来,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小。”
  “军中议论纷纷,说滇军不应该打内战,帮着蒋委员长打共产党,那有什么意思,当年蒋桂、蒋冯、中原大战,滇军都没有参与过,云南父老把子弟送到部队,不是为了打内战的。”
  鲁道源不以为然地说道:“打内战又怎么样,共产党不听号令,武装对抗中央政府,本就是叛逆行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当然要服从领袖意志,否则如何面对国人?”
  “听说,西北军大部分人都和共产党有牵连,东北军更是公然反叛,晋军的傅作义、邓宝珊部也投了共,他们到处煽风点火,说中央正在搞整编,把杂牌军的番号收紧,却大肆扩编中央军,让我们上前面去当炮灰,与共产党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达到消灭的目地。”
  鲁道源一噎,这个传闻也甚嚣尘上,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只要被共军消灭的部队番号全部撤销,空出来的全部供给中央军扩编之用,孙渡见他们说得不像话,“咳咳”两声。
  “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让龙主席与上头去掰扯去,我们只管服从命令。”
  “问题是,龙主席自己都有麻烦,上次开会,你们没看出来吗,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我们,一回到湖南,卢长官就告诫我们要慢行,不着急,几天的路拖了一个月,连当地的政府都在催促,说什么我一集的补给现在要由前方供应,不归他们管了,生生把咱们逼上路,我看这哪是欢送啊,简直就是赶人。”
  “不要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
  孙渡不满的看了几名手下一眼,有些事情是看破不说破,上次上五华山,他其实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不也没事嘛,到了实在拖不下去,只能上船出湘,如今已经进入了湖北的省界。
  “军座,长官急电。”
  电讯处长跑过来,将一封电报递到孙渡的手上,三个师长争相挤过来,一眼就看到上面的命令。
  “停船转向,回湖南!”
  第一集团军的三个军和直属部队在湘、鄂、赣等几个省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落在最后的其实并不是孙渡的第58军,而是卢汉本人和他直接掌握的第60军。
  第60军是滇军的基本部队,与匆匆成立的第58军(由6个保安团和其他一些留守部队组成)相比,战斗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果然对老总下手了,日他个先人板板,蒋该死一面让咱们滇军去给他卖命,一面在背后捅刀子,断了咱们的后路,操,老子不干!”
  第183师师长潘朔端一拳砸在桌子上,油灯在空中跳了两跳,眼看就要倒下,被眼疾手快的第184师师长曾泽生抓住,军长安恩溥看了他一眼。
  “孝源,别着急,听长官的。”
  “卢长官,你怎么说?”
  面对一干将校的眼光,卢汉不紧不慢地说道:“主席是我表兄,我卢汉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救他,你们有谁愿意跟我干的?”
  “我去!”
  潘朔端第一个举起手,曾泽生动作也不慢,第182师副师长白肇学也举起手,在他们的带领下,团以上的军官人人表态,大都响应了卢汉的命令。
  “事情太大,卢某要对一集的数万弟兄的身家性命负责,不同意的人全部羁押起来,等事情平息了再礼送出境,卢某一定当面赔罪。”
  卢汉一挥手,他的警卫营长冲进来,将几名军官押下去。
  “马上逮捕军内所有的政训人员,不管是不是云南人,全部先关起来再说,有反抗者......”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声音中带出一股子狠劲:“解决掉,最好不要动枪,以免引起恐慌。”
  少将高参谢崇文问道:“我们怎么回去?”
  “事情一出,肯定要引起反弹,我们要有一个明面上的借口,不能走贵州,改走广西。”
  众人都是一愣,从湖南入云南经过贵州是最近的通道,走广西不就绕远了吗。
  卢汉解释了一句:“光靠我们滇军怎么行,得想办法把桂军也拉下水,大家才好向上边讨价还价嘛。”
  正好在这个时候,广西境内发生了反对抓壮丁的武装斗争,被报纸、电台一通渲染,似乎半个广西都变了天,而离广西最近的部队,恰好就是即将离境的第一集团军。
  在卢汉的策划下,第一集团军所部于湘、鄂、赣等省联名通电,以回师镇压农民起义的借口迅速调头,直扑湖南省会长沙,通电一出全国哗然,让包括我党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第六百五十三章 桂系的选择
  通电发出的第二天,“昆明事变”就被捅到了新闻上,国府自己的报纸和电台不准报道,我党在国统区内的报纸也早就被取缔,但是管不住四处乱飞的电波,新华社的频道早就深入人心,共产党的电台里能听到很多真东西,几乎成为国统区广大人民的共识。
  “新华社消息,12月24日夜里发生的这场变乱,已经波及到了省城昆明的大部分地区,很难相信,一国政府要用武力来解决一个地方政府的权力交接问题,而没有在事先做任何的通气,国府的执政能力实在是堪忧,他们一方面口口声声说要统一政权,指责地方政府是军阀自行其事,另一方面,所谓的中央政府连最基本的法律都不讲,上来就是暗杀、枪击、军事手段解决,这是何其幼稚的政府才能做出来的行为,那些自诩留学英美的法学家对此却缄口不言,焉知不是受到某种威胁,我们注意到,在武力接管全城的同时,特务们四处出动,大肆抓捕所谓的“通共份子”,请问,两党还在和谈期间,你们的政府代表团都在上海“通共”,这样的罪名,是打算要蓄意破坏和谈吗?”
  安徽省立煌县(金寨),抗战时期的安徽省会所在地,如今胜利了,原本应该迁回原址,却因为一个人的原因而未能马上成行,这个人就是安徽省政府主席、第21集团军司令廖磊。
  作为排在李、白、黄三巨头之后的第4号人物,廖磊在桂系的地位毋庸置疑,他也成为第三个执掌一省的军政大员,只不过在1939年即将结束的最后日子里,他却因为脑溢血倒下了,昏迷数日后睁开眼,看到床前几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燕农,莫要动,躺着就行。”
  一身戎装的李宗仁握住他的手,为他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后背,廖磊艰难地开口与他们打招呼。
  “德公,煦苍、鹤龄,云淞、洁斋......你们都来了。”
  众人皆是黯然,哪怕与他有过嫌隙的,此时看到躺在病床上只剩一口气的廖磊,也只有出言抚慰的话,谁都看得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来到这里的除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还有新桂系的核心人物第16集团军司令夏威、第11集团军司令李品仙、第7军军长张淦、第31军军长韦云淞等人,以及他在这里的部下。
  廖磊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心里头慢慢消化这个结果,李宗仁摆摆手,让大部分人都退出去,免得病房里里人太多,影响了他的思路,同时,也不想让他们所讨论的问题为太多人知道。
  “是他们对云南下手了?”
  “是的,就在昨天,正好听到你醒来的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想听听你的看法。”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还有滇军的动向,他们要借道广西回昆明,不知道中央是个什么决定,我们自己要有个数才行。”
  廖磊想了想:“健公主剿对吗?”
  李宗仁无言地点点头,事情一出,白崇禧就给他发来了电报,滇军进广西,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中央军跟进去,广西难免步了云南后尘,虽然桂军的实力强于滇军,但要论在蒋某人心头的刺,那可比龙云多,这么好的机会,谁知道会不会放过。
  如果中央军不跟进去,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了,桂军与滇军交火,无论哪一方死伤都是削弱了地方实力派的力量,同样为蒋某人所乐意看到,李宗仁等人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个定论,正好趁探病期间,问一问廖磊这位桂系大将的意见。
  “剿不得,这次事件不是“福建事变”,断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解决。”
  廖磊的断言让留在病房里的人都有些挠头,李宗仁制止了他们的发问,自己开口说道。
  “何以见得?”
  “很简单,蒋委员长现在没钱。”
  没钱就没办法拉拢和收买,没有好处,那些掌握军权的将领又怎么可能轻易调头,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国府现在丢了江浙特别是上海这个钱袋子,到处都要用钱,哪来的大手笔花在滇军将领上?
  众人都是一样的处境,也都被蒋系的人马收买拉拢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是想看着滇桂两军自相残杀?”
  廖磊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在安徽这几年,最大的体会就是民生之艰,广西并非富庶之地,全赖我们严防死守,才没能让共产党钻到空子,但是下面是个什么样子,你我都很清楚,就凭那些民团,是挡不住第一集团军的,就算是礼送出境,这笔开销也要落到我们头上,这是要把人逼反哪,健公要在广西招兵50个师,没有了抗日这面大旗,哪个愿意出来当兵?现在只能靠绑人,你们讲讲看,几万滇军跑去一搅和,再加上一个共产党,广西还不乱成一团?蒋委员长一次收两省,笑还来不及呢。”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在安徽的这些年,与共产党打了很多交道,最直观的印象就是他们发动群众的能力,基层组织是国民党最大的缺失,早期两党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国民党左派跟共产党学,在基层建立了比较完善的组织,也有一定的战斗力,虽然做不到打土豪分田地那么彻底,搞一搞减租减息还是有可能的,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缓和广大农村尖锐的阶级矛盾,但是即使是这样小小的改变,也为右派所不容,一个412政变,在清党的同时,稍带手地连左派也一并扫进去,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乡村基层组织清洗殆尽,又回到了乡贤治理的老路上,并且再无回头可能。
  为了控制广大农村,防止共产党的渗透,广西在很早时期就推行起了保甲制度,乡村联保、户户连坐,以乡公所、民团等地主武装为基础,残酷镇压、严防死守,是全国最难开展地下工作的省区之一,被国府誉为“反共模范省”。
  病房里落针可闻,留下来的只有李宗仁、夏威、李品仙三人,离他最近的李宗仁看着廖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里就是一惊,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一个人。
  “夫人在外头吧,你们代表我,代表桂系去看望一下,让外头的人不要喧哗,这里是医院。”
  “是,我们这就去教训他们。”
  夏威和李品仙不疑有它,双双出门而去,门一关上,李宗仁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抓住了。
  “燕农,有什么话你可以同我讲。”
  “德公,不瞒你讲,季公派人找过我,还是在我查出血管硬化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想必也同你说过,我想说的是,我们连蒋某人都搞不过,现在就更不可能搞得过共产党,健公不服气,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服气,但是我看得很清楚,这样下去,桂军没有出路的,共产党之所以还对我们客气,无非是抗日这两年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下那些弟兄,要是这点最后的光荣都没有了,我们还有什么?”
  廖磊喘着大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几年我同他们打交道不少,共产党是讲信誉的,过往的那些帐,你都推到我身上,当年是我带人剿的,我一死,都可以清掉了,我可以没有坟,但是桂军几十万弟兄,不能没有一个出路啊,打鬼子光荣,打内战没有意思的,共产党才是消灭了鬼子的民族英雄,我们去同他们打,你说我们算什么?”
  “咳咳”
  李宗仁急忙为他拍拍后背,心里却乱成一团,原来这才是廖磊想要对他们说的话。
  他的手蓦得被对方抓住,廖磊睁着眼睛,对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不行了,记得日寇未除,带......带着桂军打到东京去。”
  说完头一歪,整个身体倒在他的身上。
  李宗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也不知道后事是怎么办理的,廖磊只比历史上多撑了两个月,死后依然倍然哀荣,国府当即晋他二级上将,我党多位领导人送来挽联、或是发来唁电,纷纷肯定了他在抗战中所做出的贡献,没有人计较过往的那些纷争,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了我党对于他们的态度。
  回到洛阳,他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会上大部分杂牌军将领都对此次云南事件表示愤概,最后以联名通电的形式,向军委会提出慎重行事,不要以武力解决争端的建议。
  没等军委会想出办法,李济深、张发奎、余汉谋为首的“粤系三巨头”又从广州发出通电,拥护五战区同仁的和平建议,声援滇军将领的正当要求,得到了张自忠等一些爱国将领的纷纷响应,这个结果让国府始料未及,也给处于困境当中的龙云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就在国内局势风起云涌,国府疲于应付焦头烂额之际,欧洲传来最新的消息,月中完成合围的德军经过多次劝降未果,于12月25日发起“圣诞节攻势”,经过数日激战击溃了包围圈中的近80万英法联军,包括30万英国远征军在内的联军大部分投降,只有不到两万人逃出生天,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败刷新了单次战役的记录,被丘吉尔称为。
  “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第六百五十四章 背锅侠卫立煌
  五华山下枪声烈,青年军第207师发动的第4次冲锋又被打退,看着潮水般退下来的士兵,副师长李修业(黄埔五期)气得骂了一声娘。
  “副座,不是弟兄们不努力,实在是上面太难打,各种明暗火力点层出不穷,我们还没攻到一半,伤亡就已经惨重,我的三个营长一死一伤,9个连长打没了6个,就是对上日本人,咱也没这么丢人过啊。”
  第621团团长张维仁(南京中央军校8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参谋长伊呈佐(中央7期、陆大11期)扶住他,关心地问了一句。
  “挂彩了,要不要紧?”
  “让子弹钻了个穹隆,不打紧。”
  见他说得那么惨,自己又受了伤,李修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带上你的人去后面补充,下一波让第619团上。”
  第619团团长张越群(中央军校6期)一听不干了,扯着嗓子直嚷嚷:“我的团伤亡不比老张小,凭什么还要打,这样的仗打得真TM窝囊!”
  李修业被他噎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能爆出来,说到底他只是个副职,与这些手上掌着实权的团长差不多,也就是个资历老罢了,但是光一个资历老是没有用的,青年军是大公子主抓的部队,明显要提拔的是自己人,黄埔系是老头子嫡系,两边的关系其实有些微妙,他也不好逼迫过甚。
  伊呈佐也劝他:“你也看到了,弟兄们不是不尽力,上面是龙云经营多年的地盘,他的卫队军事素质好,武器装备比咱们强,这样的结果并不丢人,隔壁两个师不也是刹羽而归吗。”
  几个团长都有些气闷,李修业的心里其实是存着一个小心思的,就是因为隔壁的202、205师进展都不顺,如果他的207师能拿到头彩,是不是会引起上头的关注,说不定这个副字就要拿掉了,他们的师长是预10师副师长方先觉(黄埔3期),国防部对他的任命有些分歧,是大公子力排众议把人要过来的,因此晚了几天,如今还在路上呢。
  “热他娘,滇军这么能打?”
  “别忘了,师里的很多士兵都是云南本地人,要去打他们的老长官,心里多少是有些犯嘀咕的,能保持战斗意志而不溃散,已经是咱们整军有方的结果了。”
  这倒是正理,别看打得热闹,与抗战相比,激烈程度差得太远了,他也没法再苛责,青年军建军伊始就讲领袖、讲训辞,政工干部配备到连排,年青军官要带头冲锋,这都是学的共产党,用滇军来试试整军的成果,也是大公子和上面的意思。
  卫立煌这个青年军名义上的统帅驱车进入昆明城,在他的办公楼外停下,一下车就看到了刚刚挂上的新牌子。
  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昆明行营“主任。”
  参谋长郭寄峤和兵站总监罗为雄(保定7期)为他打前站,一齐出来迎接他,前者小声向他报告了昆明城内的情况。
  “他们已经掌握了全城,秩序还算不错,没有引起什么动荡,只是五华山那边还没有拿下,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些天的的电台尽是各方反对的通电,主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背锅吗,我早就准备好了。”
  卫立煌晒然一笑,青年军的行动都是打着他的旗号进行的,即使顺利他也讨不了好,现在事情不顺利,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他已经不敢去想了,既然没什么可想的,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从一战区被人赶回来,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其实这个结果不错了,要是留在一战区,他现在都不敢去想自己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果然,走进办公室,他名义上的下属,行营特派员大公子已经坐在了里头。
  “建丰同志。”
  “卫主任。”
  卫立煌明智地没有去坐自己的椅子,而是搬了个凳子坐他边上。
  “青年军作战不利,我要检讨。”
  大公子摆摆手:“青年军成军日浅,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其实能不能打下五华山,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们没有后援,滇军还在湖南,最快的速度也赶不上,除非他们能飞。”
  卫立煌没有接口,听着他的下文。
  “这次事件,我们的目地其实已经基本上达到了,龙云走不走,都不影响大事,云南是我们的大后方,远离中原,一定要经营好,这是底线,其他的都没所谓,龙云不愿意去,那就选个地方养老好了,你可以明确告诉他,我们之前只是为了练兵,还没动真格呢,也不要以为谁可以来救他,老老实实下山,一切都好说,待遇还是之前谈的那样。”
  卫立煌一愣:“我去和他谈?”
  大公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一伸手:“辛苦你了,卫主任。”
  半个小时后,五华山上的龙公馆就接到了山下打来的电话。
  他的参谋长刘耀汉听完,神色古怪地说道:“老总,卫立煌要上山与你面谈。”
  龙绳武气呼呼地大喝道:“打成这样还谈个屁,咱们有人有枪,卢叔正在往回赶,最多半个月就能到昆明,云南各地的保安团也在集结,那都是我们龙家的家底子,就凭青年军几万人,想攻下五龙山,做梦!”
  他有理由说这话,打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青年军在他们的工事加火力下不得寸进,尸体现在还排在山坡上,依托坚固工事的警卫旅伤亡不算大,山上有粮食有弹药,水源也不缺,守上半个月还是有把握的。
  龙云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就知道打打打,莽夫一个。”
  “放他上山?”
  “嗯,让弟兄们喘口气也好,看看他怎么说吧。”
  两边经过接洽,决定暂时停火,卫立煌坐车从第207师的阵地上山,一路上看到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心里头五味杂陈。
  “俊如老弟,来当说客了?”
  卫立煌摆摆手:“只想来看看龙主席,把事情讲讲清楚。”
  “还有什么可讲的,无非是老蒋要龙某的命,国府要云南这块地盘,没问题,杀光五华山上这万把号人,省外的十万滇军,全省的几百万老百姓,你们把云南拿去好了。”
  龙绳武荷枪实弹站在老爹身后,听着他说出来的话,硬气得不得了,完全没有之前的样子。
  “龙主席,你知道卫某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让我上山,就是想不要流血,把事情解决掉。”
  “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俊如啊,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淌这趟混水,你最后会吃亏的。”
  “已经来不及了,总要有个人来顶,我是委员长的嫡系,换一个云南,正合适。”
  龙云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放松下来,请他进屋摆茶。
  “龙主席,时间不多,我也不绕圈子了,上头是一定要云南的,趁着现在还能谈,把要求提出来,总好过鱼死网破,我知道,舆论对你们有利,但是你应该清楚老头子的做派,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当年的剿共就是如此,后来的福建、两广事件也是如此,滇军进广西是一步好棋,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国府要分化他们,只需要加官晋爵,我不妨同你讲,大公子摆明了不会妥协,他一定会有后招,步兵拿不下的,飞机大炮未必不行,请三思。”
  龙云的脸色很难看,卫立煌不会骗他,青年军的步兵是搭汽车过来的,重武器一定在后面,而国府的空军虽然不多,弄个几架飞机也不是问题,一旦有了这些东西的助阵,他的兵还能挡多久?
  卫立煌现在是个说客,下一次只怕就是攻城总指挥了,这一趟要是谈不拢,自家的防御被人家看了个光,拿什么同人家打?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提出什么条件?龙云有些艰难地开口。
  “老弟,你能给我多长时间?”
  “卫某尽力劝说大公子吧,最多也就能拖三天,三天之后,希望龙主席审时度势,做出有利于所有人的决定。”
  龙云主动伸手与他相握:“感谢卫主任的情谊,无论事情结果如何,你的情我都承了。”
  “好说,好说。”
  卫立煌也干脆,谈完了便告辞下山,龙云将他送出门,脸上淡淡的笑容马上消失不见。
  “告诉我们的朋友,蒋军的重武器和飞机三天之内必到,他们如果没有办法,龙某只能妥协,政治解决云南事变。”
        
第六百五十五章 反击(一)
  对于华缅边境的气候来说,年底不是个好日子,它让山中的昼夜温差加大,那些从南洋温暖地带过来的华侨很不适应,有些得了病,但是为了运送物资,他们往往没有时间去做细致的治疗,日积月累下来,就会积劳成疾,直到起不了身。
  华侨义勇第15大队44中队的林纪茂就是如此,这个来自于缅甸的小伙子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发展成炎症,等到发现不对,已经转为了肺结核。
  在这个时代,它即使不是绝症也是死亡率排在前三的死亡病症。
  “先生,它快不行了,为了防止传染到整个营地,我的建议是隔离,马上抬走。”
  运输处从城里请来了一位中医和一位西医,都对此束手无策,不得已,第15大队44中队的中队长姜善上报给大队部,大队长胡煊南又找到侯西反,侯西反马上赶到驻地,医生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带来了一些药,给他服下,看看效果再说。”
  医生发现他带来的药物是一种不常见的包装,药盒上写着“异烟肼片”几个汉字,他们将信将疑地给患者服下,第二天症状就有所减轻,在连续服用一周后,症状有了明显改善,医生才意识到这是一种特效药。
  胡煊南和姜善都很感谢他,侯西反摆摆手:“药是别的朋友提供的,我只是把它送过来,陈先生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地带回去,既不能因为事故,也不能是疾病或是战争。”
  胡煊南向他诉苦:“现在抗战已经结束了,西南运输处的人扣着我们不放,让我们为他们运送军火,现在又征集了所有的华侨司机帮他们运兵,2000辆车运了4个师的青年军进昆明,接下来还要为他们运大炮,不是为了打日本鬼子,而是内战,没有多少人愿意干这种事,我们回国是为了帮助祖国抵抗侵略,不是为了打内战的。”
  姜善也说道:“先生,我们想回家,听说华侨在南洋掀起了反抗殖民统治的暴动,很多人都想去,特别是荷印的华侨,你能帮我们同上面说说吗,当初做机工,我们就是有自由选择权的,国府不能不讲道理吧。”
  侯西反反问他们:“都想回家吗?”
  “是的,每一个华侨都想。”
  “国府是不会放人的,我已经向宋总长和上面交涉,他们说得很明确,需要你们来运兵,还有物资,还说你们现在都是军职,要服从命令,任何人不得脱逃,否则就会处以军纪。”
  两人很失望,胡煊南恳求他:“国府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们都心怀一腔热血回国的,他们不能这样。”
  “指望国府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另僻犀境,你们知道南洋华侨,特别是荷印华侨举行了暴动,声势很大,有希望独立建国,但是你们知道吗,他们受到了共产党的支持,要想摆脱国府的控制,只有共产党才有可能,如果你们真得想回国,我可以想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助共产党?”
  两人面面相觑,在车队里,共产党是个忌语,任何有倾向的华侨机工都会被抓捕,有些人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
  “侯先生,你不会就是共产党吧?”
  “我是三青团海外部的主任干事,共产党才瞧不上我呢,但是我有办法与他们联系,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干了,成功的话,马上就能回国。”
  “他们想让我们干什么?”
  “两件事,一拖延重武器的运输,二帮助他们拿下巫家坝机场。”
  两人都是一惊:“共产党要占领云南?”
  “不是,是支持龙主席的和平建国主张,制止内战的发生。”
  他们当然知道,国府在昆明发动的事变,就连参与行动的青年军都是坐他们的车来到昆明的,共产党要介入事情,帮助龙云翻盘?
  这可以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几个大队长、中队长聚在一起商议,侯西反拿出了陈嘉庚的信说服他们,最终同意了与共产党地下党合作,介入昆明事变的建议。
  争取华侨机工服务团只是我党地下工作的一部分,有了他们的支持,就能拖延国军重武器的到来,同时利用他们的车辆加快我方人员的行动速度。
  同时,云南省工委充份利用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武装起义,夺取位于昆明市郊的战略要点,巫家坝机场。
  “我党利用青年军招兵的机会,先后派遣了上百名同志打入其中,他们的职务最高的已经做到了连长,经过初步统计,可以确定掌握在我党手中的兵力为7个完整的连队和13个排、班等单位,人数大约为一千左右。”
  青年军进入昆明的一共有4个师近5万人,我党能掌握的部队仅有一千来人,充分说明了这支部队的特点,那就是注重政治工作,以洗脑式的教育,让他们服从领袖意志,以对抗我党的宣传工作,如果没有龙云这个潜在的盟友,这些人最终都会以潜伏的形式在敌人的内部工作下去,现在需要用上他们了。
  有的同志对于敌众我寡,力量对比悬殊的形势有些担心,省工委主任马子卿告诉他们。
  “我们主要以游击的形式在外围作战,并不需要与他们硬碰硬,除了青年军、其他的同志也要做好准备,游击队务必要在明天以前赶到昆明,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只有顺利拿下巫家坝机场,这次行动才有成功的可能。”
  在他的布置下,各个部门紧密配合,各自都有分工,好在国军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五华山一带,机场的守卫力量并不多,在出其不意之下,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更多的同志心存疑问,夺取机场之后呢?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计划行动时,城里的军统特务也在大肆活动,他们的重点并不在机场,而是大学校园。
        
第六百五十六章 反击(二)
  国土光复了,西南联大这个由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组成的这个国内最顶尖的联合教育集团却迟迟无法返校,原因很简单又很荒谬,华北现在都处于共产党的治下。
  国府要求他们重新拟定校址,以梅贻琦、张伯岺、蒋梦麟三位校长组成的校委会常委加上一批委员,主要是各校的部门领导人,系主任等人连夜议论,有支持政府的,也有人认为学术机构应该有其独立性,不应该屈从于政治,各种理由都有其理由,也有大批的支持者,特别是经过了“青年军事件”后,政府的信誉一落千丈,学生们大都想要回国,即使他们并不都站在共产党的一边,但是返乡回家的心愿却是再正当不过。
  “校长、诸位,国府尊重学术自由,在万难之中依然努力保证教育经费的落实,这是有目共睹的事,眼下两党纷争,眼见内战将起,不让你们北返,也是为了大家的前途好,不如留下来,看看再说吧,就算要迁校,也请选择武汉、南京这等地区,岂能再入赤色之匪区,共产党干涉大学教育之说从苏联便可见一端,诸位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为了劝说这些教授、专家和学者,国府派来了与三校都有渊源的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他是北大出身,又当过清华的校长,而且还是“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之一。
  “学生代表要求发言。”
  学生会主席19岁的郝诒纯举手,主持会议的梅贻琦点点头。
  “适才罗教授一直在说学术自由,那么我想请问,就在昆明,就在我们学校的周围,那些鬼鬼祟祟、藏头露脸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特务,是来保证我们的学术自由的吗?”
  参与会议的学生代表们哄然大笑,一些老师也大笑不止,就连素来方正不苟言笑的张伯岺也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罗家伦无言以对,因为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但还是强辩道。
  “那是政府为了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学校当然要以做学问为主,少过问政治。”
  “喔,少过问政治,那么说,罗教授是在为你的学生时代后悔吗?”
  郝诒纯的反应一如他的当年,尖锐而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罗家伦的话柄,眼看他面红耳赤要下不来台,蒋梦麟出言解围道。
  “好了,我们今天要谈的是联大的前途,大家不要歪楼,学生的意思很明确了,要求返回原址,对不对。”
  “对,我们是为了躲避侵略者才南下的,现在侵略者已除,难道不该返校吗?”
  “我们反对内战,要求和平!”
  一个男生振臂高呼,一大群学生都站起来,会场上响起各种口号,罗家伦目瞪口呆,蒋梦麟拍拍他。
  “年青学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你我都曾经历过,有什么不能理解,中央无非是怕这些人为共产党所用,不过如果那是大势所趋,你和我都是无法阻止的。”
  罗家伦哆嗦着嘴唇说道:“我不担心共产党,我担心的是政府会采取极端手段。”
  “难道他们会对学会开枪?”
  三位校长一齐转过头,罗家伦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去向政府表达自己的意愿,同学们,反对内战、要求和平,我们要向民众大声疾呼,这是全国所有人的心愿,区区特务算什么,为了和平就算坐牢也是光荣地。”
  “对,我们要上街,表示自己的意愿!”
  眼看学生会群情汹涌,罗家伦急忙劝说:“不可,昆明封城了,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军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维持秩序,不会允许你们游行的。”
  “罗教授,当年北洋政府允许你们上街吗?”
  “那不一样,他们......”
  罗家伦急得语无伦次,偏偏又说不出道理,郝诒纯轻蔑地一笑。
  “他们比当年北洋政府还要黑暗对吗,但是我们不怕,同学们,跟我们走,现在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饿死和被打死,我选择被打列,你们呢?”
  “上街!”
  “上街!”
  年青人的热血一旦被鼓动起来,什么力量都挡不住,罗家伦眼看事情就要失控,急忙对三人说道。
  “不能让学生上街,他们真得会开枪!”
  “拦不住了,我们不能看着学生们去死,只能加入他们,看看几个老家伙的面子,够不够政府考虑一下我们的诉求吧。”
  罗家伦愕然地看着这些在国内德高望重的教授学者一一站起身,跟在群情激奋的学生后头走出去,在他们的号召下,全校上千名师生都被组织起来,马上赶制标语口号,然后集合在一起,从学校的大门涌出去,让守在门外的军统特务措手不及,赶紧向上面禀报。
  “什么,学生闹事!”
  沈醉听到手下的报告,马上报告给昆明行营,名义上的主任卫立煌刚好从五华山回来,正在向大公子报告他的交涉结果。
  “龙云需要面子,不愿意马上放下武器,我们是不是缓一缓,反正他也不可能有援兵,给他面子,和平解决云南事件,不给滇军借口,我认为是妥当的,建丰同志。”
  “卫主任客气了,临行前,家父再三叮嘱,要向诸位前辈学习,你的决定我一定支持,就三天,我给他这个面子,到时候,亲自去接他下山好了。”
  卫立煌长出了一口气:“建丰同志能理解,实是国家之幸。”
  沈醉突然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二人的商议,一听到学生要上街,大公子有些不悦。
  “我们的控制力呢,这一定是共产党在背后煽动,军统越来越无能了,这种事情还要我们来伤脑筋,那要他们何用?”
  卫立煌不以为然地说道:“学生发泄一下而已,搞不出什么大事情,建丰同志不必担心。”
  “我不是怕学生搞出什么事情,是怕军统那帮人,最后搞得不可收拾。”
  卫立煌心里一惊,那岂不是说,将来这个锅又得自己来背?
  他真想骂娘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反击(三)
  昆明巫家坝机场,青年军第204师第610团二营一连连长伍瑞云在哨卡前焦急地等待着,他的脚下已经扔了一堆烟头,直到手下指着前方。
  “连长,看那是什么?”
  伍瑞云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红光一明一暗连续闪烁了几下,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打信号。”
  对上信号之后,几个人影朝他走过来,为首的正是省军委委员朱家璧。
  “伍瑞云同志。”
  “太好了,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说说机场的情况。”
  “机场守卫由610团二营负责,我连担任正门守备,塔台由二连防守,三连负责后门,营部和二连在一起,全营一共400人,有一个60人的机炮排,也在营部。”
  朱家璧计算了一下,除掉伍瑞云的一连,他们还要对付300人。
  “我带来了400人,都是党员和骨干、农会积极份子,有200多条枪,应该够吧。”
  “应该......吧。”
  伍瑞云没功夫客气,马上叫来三个排长,都是他亲自发展的下线,每个排负责一个方向,他带人去对付最难啃的骨头,塔台。
  中央航校迁杭之后,原来的宿舍和办公楼都空置了出来,谢启民和林恒做为最后一批离开的飞行员,本来应该在三天之前就启程,却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结果接到了另外的任务。
  “奉空军的命令,我中队将留在昆明,参与镇压叛乱事件,你们要把飞机加满油,挂上炸弹,装好机弹,随时等候出击的命令。”
  他们的中队长面无表情地宣布完,留下一屋子的年青飞行员大眼瞪小眼。
  “上级居然要我们现在就开始打内战?”
  “别说了,会被人举报的。”
  谢启民赶紧制止他,林恒左右看了一眼,同学们都是一脸茫然,这批人与他们一样,都是心怀报国杀敌的心愿来投考航校的,心里头还保持着最纯真的想法,也没有像青年军一样,过多的被洗脑,毕竟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时间上不怎么充裕。
  因此,当他们听说刚刚毕业就不得不参与内战,这个弯没那么容易转过来,但他们又习惯了听从命令,只能被动地接受,两人都在想,上级也许就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接受现实,只要把炸弹扔到中国人的头上,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两人都有些气闷,一起走出屋子,不远处的跑道上停放着几架飞机,苏联人造的I15,一种早已经落后的双翼机,但是在中国,这是他们曾经唯一能得到的补充。
  不管什么飞机,打内战对付地方实力派,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是什么?”
  谢启民眼神不错,发现一些人影从跑道的另一边跑过来,林恒正在走神,闻言抬起头。
  “好像是青年军,他们是在换防吧。”
  林恒的话音刚落,人影已经冲到了跟前,两人发现,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缠着一个红布条。
  “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个青年军人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是中央航校的飞行员?”
  “对,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要制止战争,用武力反对内战,听到那边的枪声吧,委员长要对自己的同胞开枪,你们想当帮凶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摇头:“不,我们也是才知道,我们也不愿意打内战。”
  “那就加入吧,带我们去找你们的长官,控制这些飞机,确保他们不会用于内战。”
  两人别无选择,只能带这些青年军人去找人,很快就将中队的飞行员全体控制起来,听到他们的计划,一些飞行员也加入其中,他们带着青年军起义人员冲向机场的各个要点,出其不意之下很快拿下了大部分目标。
  伍瑞云带着骨干直奔塔台,对营部发动突袭,经过一番激战,击毙了包括营长在内的一部分顽固份子,顺利控制机场最重要的建筑。
  “接下来做什么?”
  兴奋过后,伍瑞云有些疑惑,虽然拿下了机场,可他们的人数依然只有这么点,控制的几架飞机也不过杯水车薪,就这样硬撼几万敌人吗?
  朱家璧摸出一块怀表,看着上面的指针说道:“等。”
  机场还能等什么,伍瑞云又不傻,两人一同站到塔台的顶端,不一会儿,天空中引擎声隐隐传来,一架巨大的灰色的飞机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那是我们的飞机,中国共产党自己的飞机。”
  跑道两旁,谢启民和林恒等人也在翘首以盼,很快,第一架飞机就在塔台的指示下缓缓下降,巨大的轮组压在跑道上,连地面都在震颤。
  “林恒,看上面的字。”
  经过一阵滑行,飞机停在跑道的尽头,灰色的机身上漆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中国空军。
  更让这些航校学员吃惊的是,后舱门缓缓打开,放下后成为一个天然的踏板,首先驶出来的是一辆造型方正的战车,虽然不是履带式,却依然有着令人生畏惧的炮塔,连续四辆战车之后,一排排步兵整齐地走下飞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种灰绿相间的制服,头盔也是同样的涂装,手里的武器虽然不长,但一看就很科幻。
  “警一师奉命来到,请问谁是这里的领导?”
  朱家璧当即上前自报身份,双方接洽之后,他不禁问道:“中央派了多少人来?”
  “没多少,一个团而已,我们不是来打内战的,只是帮助自己的朋友,你可以告诉龙云,我党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朋友。”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架接一架地飞机降落在机场上,把一个团的战士和装备卸下来,警一师当即就在机场建立起临时指挥部,统一指挥整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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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反击(四)
  特战大队100多人分成两队,分别由队长韩子烈和指导员尤加带领,跟着几名本地的向导,从两个方向潜入市区,他们将以战斗小组的形式对一些要点进行控制,所有的狙击手也会找到制高点,给予远程支持。
  一名叫刘若坚的本地地下党带着陈锐和吕新民爬上位于市中心黄金地区的鼎新街4号,一幢西洋式的四层建筑,尖顶是哥特式的钟楼样式,只是没有安装大钟,内部有足够的空间,视野也很好。
  吕新民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套无人机操作系统,包含一架六旋翼的单兵无人机,那位地下党好奇地看着二人忙忙碌碌,一个在顶楼最高处架起天线,一个不紧不慢地安装自己的武器,一把几乎与人体等高的长枪。
  “会使枪吗”
  刘若坚点点头:“我在滇军干过,当时跟朱委员一直做他们的工作。”
  陈锐从腰间拔出一把64,连同备用弹匣一块儿扔他手里。
  “试试。”
  刘若坚拉开保险,又取下弹匣,试着瞄准远方,陈锐见他很快就能上手,放心地架好自己的ORSIS T5000,开始调整瞄准具。
  吕新民已经架设好了鞭状天线,调试了一下,放出箱子里的无人机,这个脸盆大小的转转发出“嗡嗡”的声音,从地上缓缓升起,在他们的目送下升上高空。
  刘若坚还在往天上看,吕新民已经打开了操作台,开始接收信号。
  “咦,这是市区街道啊,瞧那排屋子是讲武堂,被青年军占了,那些走来走去的人就是他们的兵。”
  刘若坚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大转转起到的是眼睛的作用啊,原本看他们只有两个人,不知道能干什么,现在总算有了一点信心。
  吕新民见怪不怪,操作无人机以自身为中心向周边飞,将市区的实时图像传回来,从画面上看,青年军已经占据了市内所有的要点,在一些大楼上架起了机枪,基本上控制了局面。
  “看,学生的游行队伍过来了。”
  吕新民设定好自动巡航模式,马上用观测镜对外眺望,黑压压的人群从街道的一头走过来,嘴里大声喊出口号。
  “我们要和平!”
  “反对内战!”
  “我们要民主!”
  “反对独裁!”
  “我们要吃饭!”
  “反对饥饿!”
  “我们要自由!”
  “反对特务!”
  陈锐从调整好的狙击镜里清晰地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中老年学者,他们相互挽起手,昂首挺胸大声疾呼,夷然不惧走向特务和军人组成的封锁线。
  “站长,怎么办?”
  军统昆明站行动处长王汉文问道,沈醉阴沉着脸,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只是学生,他早就下令驱散了,哪怕是开几枪,打死打伤几个人他也能杠得下,最多把事情推到共产党身上,但是现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那些德高望重,就连蒋委员长也要礼敬几分的教授、学者,他甚至看到了几位校长的身影,这样的阵容,他实在是杠不住,搞不好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去,那就不值得了。
  “所有人,举枪!”
  他的手下和青年军的将士都举起枪,沈醉也拔出佩枪朝天连开三枪。
  “呯呯呯”
  枪声打断了游行队伍的口号,正在前行的队伍微微一滞,沈醉趁机大声喊道。
  “诸位学生、先生,昆明城中已经戒严,请不要挑战律法,回到学校去上课吧。”
  “你是谁?”
  “我是负责本区警戒任务的一名军人,贱名不足挂齿,诸位请回吧,戒严令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越线谁也难以幸免,请勿以私欲挑战国法,让这里的所有人难做。”
  队伍中有人指出:“他就是最大的特务头子,军统昆明站的站长沈醉。”
  “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号令众人,持权柄而忘天下,坐江山不以庶民,这位沈站长,想必正春风得意,我等师生,不过想要政府一个态度而已,你是能代表政府还是军队?”
  “先生是?”
  “鄙人蒋梦麟。”
  沈醉大惊:“原来是蒋先生,那想必这位是梅先生和张先生了,有什么话不好讲,何以率众要胁政府,实非大师所为也。”
  “回答先生的问题!”
  “你又是谁?”
  “联大学子郝诒纯。”
  沈醉晒笑道:“你还有一个身份,中共党员吧。”
  “你们看哪,特务无言以对,又要使出他们的惯用伎俩了,给人扣一个共党,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地!”
  “可你真得是共党啊。”
  沈醉一脸无辜,梅贻琦也被他的说法气笑了,张伯岺大声喝道。
  “老夫张伯岺,也是共党?”
  “他们是鄙人的学生,他们是,鄙人亦是。”蒋梦麟义正言辞地答道。
  “我们都是共党!”
  几千人一齐吼,特务也要抖三抖,眼看文斗不行,党国威望毁于一旦,形势就要失控时,街道两旁的窗户都被打开,大批市民强势围观,王汉文在他耳边嘀咕道。
  “左右他们都认了共党,咱们要是不动手,岂不是棋输一招,以后怎么剿共?”
  沈醉也有些麻爪爪,这些人是当真不怕吓,一个个手眼通天,自己的身份不够,人家根本就不屑对话,可是把游行队伍放过去,让谁来应付?
  大公子肯定不会出面,卫立煌那个老滑头,只怕也会推三推四,最后这板子不还是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临行前戴老板的话,沈醉一咬牙一狠心。
  “对不住了,沈某职责所在,鉴于有共党作祟,本次游行不予以批准,请诸位原路返回,否则将以违反戒严令、破坏社会秩序论处。”
  “同学们,破坏和平,挑起内战的人是谁?”
  “就是他们!”
  本来就群情激奋的年青学子们一拥而上,与封锁线后面的特务和军人推搡起来,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一名学子捂着胸口倒下。
  “特务杀人了!”
  队伍一下子乱了,前面的教师队伍被学生们挤到后面,急得蒋梦麟等人大声叫喊。
  “不要开枪、不能伤人!”
  更多的学生冲上去,与军警扭打到一起,场面终于失控了,枪一开,特务也不再收手,拳脚棍棒一齐上来,学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因为人数上的优势,双方一时间打了个势均力敌,沈醉趁机退到后面,指挥手下冲上去,同时对王汉文吩咐。
  “把那个郝诒纯等人盯死,一定要抓起来,还有名单上的重点人物,一个都不要放过,枪已经开了,只要那几个老头子不死,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放心吧,属下一定办得妥妥的。”
  王汉文面色狰狞,大手一挥:“都给老子上,有不服的打一顿抓起来,天大的事,打了再说......”
  话还未说完,他的脑袋就像是迸开的西瓜炸成一片血雾,溅了沈醉一脸,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才像发疯似地滚入人群,嘴里大叫。
  “有枪手!快去叫援兵,我们要支援!”
  发生在市区的冲突吸引了大部分特务和相当一部分的青年军士兵,偌大的市区只凭一个第207师是管不过来的,整个师分成了很多部分,以连排为单位占领那些要点,接到沈醉的求援电话,覃异之犯了难,只能到处找人调兵,而最大的兵力就在五华山。
  “五华山的兵不能动,一群学生而已,沈醉真是无能,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什么军统“四大天王”,狗屁!”
  大公子罕见地发了火,旁人都不好劝说,卫立煌左看右看,只能自己上。
  “蒋、梅、张三位校长齐出,谁也不好动真格的,伤了哪个,国府脸面都不好看,沈醉有所顾忌也是自然,学生不怕枪,我们又不能真拿枪扫,他们人多要想控制我们也不能人太少,太少就只能动枪,这是不有办法的事情。”
  “卫主任你的意思呢?”
  “抽点兵过去,把学生控制住再返回去嘛,龙主席就那点警卫,要是真敢冲下来,未必不是好事。”
  “你是说,示敌以弱,半渡击之?”
  “建丰同志,真是冰雪聪明。”
  “调皮,那是形容女人的,我读书少,但你也莫要哄我。”
  联大的学生上街只是个引子,全昆明所有的大学在他们的带动下纷纷上街,以本地的云大为代表,一下子冲上去几万人,眼见事态要失控,大公子不得已同意了卫立煌的办法,先抽调围攻五华山的青年军一部回城支援,搞定这次学生运动再说,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事情发酵,弄得尽人皆知,又成为共产党说嘴的理由。
  再说了,卫立煌的提议也有充份的理由,让龙云的卫队认为有机可乘冲下山,不比死守在那些堡垒里更容易?
  然而没有想到,这些军队在回城的过程中却处处受阻,不是被哪里的冷枪打倒几个,就是突然踩上了地雷,平静的昆明城中竟然危机重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反击(完)
  第207师正当要冲,本来是不需要调动兵马的,可是随着各地的兵力告急,他们也不得不调出一个团,前往市区增援。
  “他娘的,见了鬼了,一帮学生而已,怎么搞得好像共产党游击队到处躲在城里?”
  第619团团长张越群越想越是气闷,一个简单任务搞得损失折将,这打得什么仗嘛,副师长李修业也很郁闷,不过听到他的话心里头倒是一动。
  “你说,会不会真共产党在搞鬼?”
  “不会的啦,别忘了这里是昆明,上头那位龙主席经营了多少年的老巢,如果只有这些兵马反而不正常,有一些忠心的队伍再也正常不过,只不过多费些手脚罢了,成不了气候。”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李修业也觉得有理,只要看住上头这些人,下面的都是小打小闹而已,只是兵力一下子少了一半,让他很不爽,更担心上面的人会冲下来,不得不全力做好准备,一点都不敢马虎。
  五华山上的人也在犯嘀咕,共产党到底要怎么样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帮助他们脱困?负责联络的云南大学社会学教授林少侯就以民主人士劝说团的身份上了五华山,当面向他们陈述我党的计划。
  “龙主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巫家坝机场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啊!”
  龙云、参谋长刘耀汉、他的大公子龙绳武等人都是又惊又喜,喜得是共产党说话算数,真得派人来救,惊得是他们居然能在全国最偏远的地区,国府的重兵之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份组织力真是不可小觑。
  话说回来,云南倒底有多少共产党在活动?
  当然他们还不至于这个时候问出来,刘耀汉马上问道:“来了多少人?”
  林少侯伸出一根手指,他马上猜道。
  “一个师?”
  “一个团。”
  “才一个团?”
  龙绳武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龙云虽然啥也没说,但表情也是不太好,共产党是能打,但再能打数量也不能太少,除非来得是李云龙的团,否则有什么用?
  林少侯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龙主席希望共产党来得越多越好?”
  “那当然......”
  刘耀汉说着说着自己就反应过来,人家如果真来了一个师,他们只怕又要防范了,共产党又不欠他们的,没道理拼了一切,就为了恢复他们的军阀统治,这个道理龙云当然明白,不由得苦笑道。
  “贵党有何要求,不妨明言,只要能救得龙某脱困,一切都好商量。”
  “龙主席差矣,我党只来了一个团,但并不是因为顾忌什么,来之前,周先生脱我给龙主席带一句话。”
  “周先生怎么说?”
  “希望龙主席以身作责,力促和平,即使和平不成,云南也要不介入内战,哪怕达成局部和平,于国都是有利的。”
  “龙某铭记于心,谢过了。”
  见他听进了自己的话,林少侯这才将计划和盘托出,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国府要的是一个能与英美等西方国家交通的渠道,以便让他们卖国而来的资金换成的军火可以运进来,支持他们打内战,云南就是这样的作用,所以他们是志在必得,龙主席久掌滇政,自然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希望你脱困之后,号召全省人民抑制国府的统治,号召滇军回乡保护自己的家园,就是我党所愿,等到战局清晰明了,龙主席和广大滇军将士自然会有明智的选择,这样可好?”
  共产党一片坦承,让龙云再无疑虑,欣然答道:“一切就如贵党所言,滇军回乡保家,不参与内战,国府要想让我们当炮灰,先消灭我龙云再说。”
  一言既出,双方击掌为誓,龙云马上打起精神,按照我党的计划调整部署,将警卫旅和自己的卫队集中起来,以花机关枪和轻机枪为开路先锋,准备向一个方向突击。
  以山下响起的枪声为号。
  等到准备完毕,大公子龙绳武有些担心。
  “青年军虽然成军不久,但通过这几天的战斗来看,他们打得颇有章法,而且悍不畏死,连排级的军官组成敢死队,一排排地倒下,这样的军队哪怕调走了一部分,也不是一个团加上我们一个旅所能打败的,何况他们随时能得到其他两个师的支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钟头,阿爸,你真得相信共产党?”
  龙云为长子整了整衣领,亲手将一根红布条系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别无选择,共产党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把握,而且胜算不小,当年长征,我是见识过毛先生用兵的,没有一招废棋,以少数兵马调得几十万追剿大军东奔西走、疲于奔命,这样的军队我相信。”
  他反手握住顾映秋的手,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军服的妻子嘱咐:“跟在我后面,不要害怕。”
  “嗯。”
  龙绳武手上提着一把花机关枪,他的卫队长朱希贤则是一手一把德国原产的毛瑟手枪,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他们等了不知道多久,山下终于传来了动静。
  “轰轰”几声巨响,划破长空。
  炮声!
  “哪里打炮!”
  李修业冲出指挥所,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只见大队人马从他们的侧面冲过来,最前面是几辆速度极快的战车,而后面跟着无数辆卡车,密密麻麻地只怕有几百辆之多。
  以国产的东风猛士轻型装甲车为基础打造的突击车只有1.5吨重,一次就能装下4辆,车身上装备的75式105毫米无后座力炮让它看上去十分唬人,当然打出去的炮弹也实打实得就是105毫米重炮,几炮落到第207师的驻地,一下子就引起了恐慌。
  “冲啊!”
  警一师的主力团是搭乘南侨机工汽车服务团的卡车到达战场的,在突击车发动炮击之后,乘车的战士们便跳下来,以战斗队形展开,向猝不及防的敌军发动了攻击,凶猛的火力一下子就压倒了对手。
  “反击,反击!快,守住阵地,要军部,要行营,我部受到袭击,这是一个阴谋!”
  李修业失态地大声叫喊,指挥部下向侧面防御,可是一时之间哪里有可能挡得住,就在他拼命应付来敌之时,山上传来动静,龙云的部队有如猛虎下山,潮水一般地冲下来,一个照面就打出了狂风暴雨般的火力,让他的部队立时便撑不住了。
  “云南子弟,不打内战,云南子弟,不打内战!”
  龙云的部队一边进攻一边喊话,受到重大打击的青年军士兵大都是云南本地招募的,一听到熟悉的乡音,战心顿时就没了,大部分人放下武器听候发落,少数顽固份子也被击毙当场,两军很快在山下会师。
  看到共产党的军队,龙云疑心顿去,这样的一个团,难怪人家敢打保票。
  昆明市区四层顶楼上,陈锐将瞄准镜套到一个正在殴打女学生的特务身上,由于担心击穿后会误伤,他直接选择了爆头,结果那个女生被吓得直接晕过去了。
  “行了,我们的任务已完成,准备撤退。”
  吕新民操作无人机在楼顶降落,飞快地收进箱子里,陈锐也收回枪,准备拆解之后放入枪盒,一直伏在他们身边的刘若坚眼神里已经满是崇拜。
  他亲眼所见,隔着整整两条街,陈锐的一枝枪几乎毫无虚发,无人机上传来的画面清晰地记录下一切,至少有十名特务倒在他的枪口下,而那些特务连子弹是从哪里打来的都不知道,只会没头苍蝇般地乱找,怎么也不会想到,枪手会在两条街以外。
  因为如果不是无人机拍到,他连游行队伍里的人都分不清,更别说开枪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随着抽调的青年军回到市区,学生与军警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大,将半个昆明市区都卷了进去,当这场冲突达到高潮之际,也是五华山龙云突围之时,等到特战大队撤出市区,与主力部队会合,昆明行营才收到了其他围攻部队的报告。
  “什么,龙云突围,第207师被击溃?”
  大公子气得面色铁青,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卫立煌也是郁闷无比,他能算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但怎么也没算到,第207师竟然连半个钟头都挡不住。
  直到这个时候,巫家坝机场失守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地发到行营,让他们推断出整个事件的始末。
  共产党才是关键!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该逃出去的人已经逃出去了,龙云带着自己的部队回到家乡昭通,在那里通电全国,号召全省起来抑制中央军的控制,以省主席的名义宣布云南中立,不参与各方内战,直到全国统一于一个政权之下。
  云南事件掀开了国府最后的遮羞布,西南各省连续出事情,也让国府和谈代表团无言以对,谈判过程名存实亡,各民主党派的人士借此看清了国府的真实意图,纷纷起来反对,一个名叫“中国民主同盟”的组织在香港成立,将一大批这类人士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政治势力。
第六百六十章 卖肾援果
  龙云的出逃,打乱了国府的计划,在面对地方实力派特别是两广的桂、粤系将领和川军将领的诘问时,当局不得不出面澄清,以沟通不足导致误会,招致兵祸为由,问责昆明行营主任卫立煌,将其革职了事。
  对于这个结果,各民主党派不干了,纷纷以特务开枪镇压学生和平请愿、将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教授打伤为切入点,对当局的独裁和恐怖统治大加抨击,搞得当局十分被动,不得不甩出一个阴谋挑唆论,以学生当中不乏某党暗中鼓动为由,拒不承认学生的行为性质合法,并扬言要立案追究背后人物,以此掩盖其伤人的行径,试图将舆论视线转移到党派之争上来,三青团等组织发动其网罗的御用文人连续在官方刊物上发表文章,隐隐指责民主人士与地方实力派勾连对抗中央等等,又含沙射影地把水引到我党身上,指责我党有意破坏和谈云云,试图将挑起内战的帽子扣到我党头上。
  几方面你来我往大搞宣传战,我党也充分利电台这个唯一的途径在国统区反击敌人的污蔑,指出这个结果完全是国民党统治者咎由自取,本来再正常不过的职务变更,生生操作成了兵变,把大半个昆明城都搅了进去,民众受惊、士兵死伤,现在事情败露又试图往我党身上泼脏水,为了抗议这种卑劣的行径,我党将退出两党和谈,在事情没有一个公平的解决方式之前,不会与国民党代表坐到一起,而和谈条件也要重新考虑。
  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背后,是双方积蓄力量的过程,国府靠美援,而我党靠自己。
  由于南洋革命风潮的影响,在苏岛落入起义军之手后,中国海军开始在纳土纳到苏岛之间进行日常巡逻,基本上切断了从菲律宾到缅甸的海路,至少军火船是运不过去了,因为我党明确表示,该海域受到战争的影响,不允许任何武器通过,更不允许这些武器以任何形式到达英属南洋殖民地,哪怕是英国向美国订购的也不行,为此,美国对国府的援助不得不走大西洋、印度洋一线,一下子远了一半以上的路程,而危险重重的大西洋,更是让这条航线平添了无数变数,谁知道这些挂了星条旗的货船,是给英国人送的还是给国府送的。
  “恕我直言,就尼尔斯(指美国驻华大使尼尔斯.约翰逊)发回来的报告而言,我完全看不出他们有任何胜算,这个政府既腐败又独裁,对军队的控制力又差,自己的政府内部都谈不上整合,如果不是所有的美贷都以武器的形式供给,我严重怀疑他们会直接把钱分了,揣进自己的腰包。”
  国务卿赫尔抱怨道:“我们的工业才刚刚铺开,产能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英法联军被德国几乎完全消灭,法国的投降只是个时间问题,英国人还有多少决心打下去?只有天知道,在这么危险的局势下,我们一方面要武装自己,一方面要支援英法,一方面还要去援助这个完全看不到回报,最后很可能打了水漂的中国国府,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赫尔的话代表了罗斯福内阁成员中的大多数意见,为了通过对华援助贷款,罗斯福几乎是以一已之力在推动,以致于有反对派议员讽刺他,那位英语流利的蒋夫人面子居然价值5亿刀,简直是,史上最值钱的夫人外交,而这位夫人一转手就把钱存进了银行,每天都有大笔的利息供她在美国的奢侈生活,根本不关心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祖国死活,人家会不会干脆就此不走了,反正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等等。
  罗斯福势单力孤,这种论调显然已经影响到了政府的团结,唯一支持他的只有国策顾问霍普金斯。
  “诚然,这个重庆政府或许比任何一个政府都要腐败,而且远远谈不上民主,但是我们别无他法,只要他一直秉持反共的立场,就是美国的唯一选择,我们已经不可能与共产党合作了,因为他们现在是苏联的朋友,准确说应该是盟友,所以,哪怕他们真得把美贷都私下里分了,只要还有一点点用于加强反对的力量,美国都必须要掏这笔钱,这就是政治。”
  “也是现实。”
  罗斯福出言补充道:“先生们,是的,从生意角度来说,我们不应该批准一笔几乎注定收不回来的贷款,但是现在不是做生意,我们追求的不是利润,而是未来,英法联军的失败,让我们的盟友又一次缩水,整个欧洲大陆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纳粹之手,而美国还没有准备好,我想说得是,现实比梦想更离谱,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难堪的现实,极权主义席卷了欧亚大陆,自由世界面临着最严重的威胁,有史以来,人类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重的局面,这一切都将取决于我们未来1到3年的努力,我们赖以自豪的民主制度,现在成为了阻止我们前进的障碍,让整个国家的发展陷入停滞,如果不是一些伟大的、无私地、有着高尚人格的先生们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财力支撑起一切,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就只有一个问题,如何体面地投降。”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窃窃私语,明显有些耸人听闻的话,很难说服这些政坛上的精英,曾在威尔逊政府担任财税专员的商务部长丹尼尔·罗珀不无羡慕地说道。
  “事情很明显,某些势力已经把手伸进了美国的后院,在圣诞节前后,南美12国的贸易额度,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有了爆炸式的增长,这是极不寻常的,我们在当地的商务代办指出,来自亚洲的海量商品挤满了当地市场,让所有的同类商品失去竞争力,值得注意的是,对方没有带走哪怕一个比索,而是把所有的钱都扔在了采购当地优势出口产品上头,你们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矿物、海产、食品、粮食,他们什么都要,把政府对于倾销的担心消弥于无形,他们的订单让当地增加了上万个就业岗位,这是任何一个投资者都无法达到的高度,这是对于市场最残酷的掠夺,我们却无能为力,没有任何一个经济学家可以解释这种现象,似乎商品就是为了交换,货币只是一种用于估价的中间品,怎么办,光是这一条,就能让美国所有的商人破产,因为他们不可能进行类似的竞争!”
  众人沉默了,无法解释的现象,表明了一个国家的野心,他们不需要利润,要的是独霸的市场,一个双向的庞大无比的市场,它有着4亿五千万人口,如果把苏联算上,将达到六亿2千万,而美国加上加拿大也不到两亿人,根本无法与之匹敌,唯一能阻止这种形势发展下去的,只有派出美国海军,那就不是商业竞争,而是争夺势力范围了。
  众人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孤立的美国可以活得很滋润,但前提是商品能够销往全球,失去欧亚大陆的市场,那就不是孤立,而是孤独终老了。
  如果,连南美市场都保不住,那就是加速死亡的节奏!
  这是一个简单而浅显的道理,在座的都是精英,没有人听不懂。
  “先生们,战争已经开始了,美国从现在开始起就要抛开一切幻想,不要去管孤立派议员在国会山如何煽情,也不要去管白宫外面那些举牌子抗议的男男女女,我们只为美国的未来负责,珍惜现在的每一分钟,因为我们再也浪费不起了,而你们口中无能的蒋政府,就是能为我们争取一分钟的那个朋友,我们必须要全力援助他,在他倒下之前的每一秒,都属于美国!”
  罗斯福高举双手,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说服整个班子,将一船船的军火从东海岸跨越大半个地球送到英国、欧洲和东南亚,支撑摇摇欲坠的友邦政府。
  也给了内外交困的蒋政权一剂强心针。
第六百六十一章 集体劳动
  中国人不过旧历年,1939年的最后一天,延安就像平常一样,人潮涌动、机器轰鸣,已经铺开的建设场面在无数劳动者的推动下,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正值农闲时节,各个村都可以组织起所有的壮男力和女人参与建设,拿到额外的报酬,社会主义阶段“按劳分配”的原则与最朴素的劳工思想想结合,在劳动中进行共产主义思想基本理论的教育,与政治工作中遍及全党、全军的整顿党风、整顿军纪活动相结合,就成了这一时期社会活动的主题,人人都要学习,人人都要劳动,从中央政治局到基层最普通的村民,概莫能外。
  “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叫得太阳红又红,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能躺在热炕上作呀懒虫~”
  “扛起锄头上呀上山岗,站在高岗上”
  “好呀么好风光”
  在悠长的陕北民歌调子中,劳动的人群整齐地挥动大锤,又整齐地落下,将大块大块的山石击碎,形成一块块的中等大小的石块,这些石块会被人用肩挑人扛的方式挑到粉碎机旁边,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进一步粉碎成合格的建筑材料,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活计,边区政府动员了一万多延安军民来做,主席与政治局的所有成员一个不落,一边劳动一边商量工作。
  “云南问题基本解决,连带着广西也发动起来了,当地的游击队动作很快呀,已经在边境线一带建立起稳固的游击区,对于桂系李、白之流顽固派不失为一个小小的警告啊,就算他们不肯参与和平运动,一意孤行要跟在蒋某人后边打内战,我们就端了他的老巢好了,来一个南北对进,早一天解放全国喔。”
  老总的双臂结实有力,动作完成得更是漂亮,每一锤下去都能砸出火花,还能悠闲地接上话:
  “是啊,龙云在云南的号召力还是很不错的,他一通电全省大部分县市都群起响应,以保安团为名义的后备力量,其实就是滇军的补充团和兵源地,一直经营得很好,再加上青年军中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受到这样的打击,军心就有点不把稳了,出现逃兵都是轻的,甚至倒戈相向也不是不可能啊。”
  总理虽然没有老总那么生猛,干起来依然有模有样,动作并不慢。
  ““海工委”所做的工作也有成效,在陈嘉庚先生的帮助下,南洋华侨机工服务团都站到了人民的一边,拒绝为国民党运输军火用于内战,要求回到南洋去参与在那里举行的武装起义,他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有技术的专业人材,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很好的战车驾驶员,国府留下他们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听说美援中的一部分就是战车,把他们争取过来,对于将来的解放战争是有利的。”
  “蒋某人两世为人,还是逃不脱一个运输大队长的命啊。”
  众人哈哈大笑,干了一会儿,他们与警卫员交换,由警卫员来抡大锤,他们来负责铲和装,免得一个动作到底,损伤了肌肉那就麻烦了,毕竟年岁不小身体又大都有伤病,就这样干到中午,哨声响起,开饭的时间到了,劳动了一上午的人们穿上大衣坐到火堆前一边休息一边取暖,免得汗水被风一吹,再生一场病。
  主席端着饭盒找到末位的于铮,与他坐到一起。
  “于铮同志,这样的劳动,吃不吃得消啊?”
  “有一些吃不消。”
  于铮实话实说,他已经55岁了,主席今年不过46岁,边区政府主席、延安五老之一的林伯渠也只有54岁,在所有的政治局成员中,他年纪是最大的。
  这可不是植树造林那样的轻省活动,而是实打实的拼体力,他的身体虽然不错,但力量方面肯定不如这些走过长征上过前线的革命家,一个上午干下来,连客气话都不想说,因为谁都看得出来。
  “哎呀,于铮同志的手抖得厉害呀,快来人。”
  总理眼尖,看到了他的饭盒,一抖一抖地洒出汤水,脸色也有些苍白,像这样的活动,虽然不像后世一样有救护车和工作人员随时待命,但是保健委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听到总理的招唤,马上上前救护。
  “心跳有些快,血压也有点高,应该是用力过猛导致的,需要休息一下。”
  “送医院,马上去。”
  主席不顾他的坚持,直接下令,让几名警卫员帮着抬上担架,飞也似地往医院方向送去。
  “要改一下,身体不好的同志换一个劳动方式,不能一刀切,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劳动也必须要讲科学,不然会犯错误的。”
  “嗯,这不光是劳动方式的错误,也不只影响个人,最终还会耽误整个工作的进展。”
  北方局书记胡服说道:“现在华北地区只剩下阎锡山的一小块地盘,他这个人顽固得很,又有着军阀的狡猾,傅作义等旧部亲自写信去劝,他全都置之不理,我党派人去谈,他也是避而不见,看来,要做好武力解决的准备。”
  “不谈,那就不要谈好了,华北部队扩军工作进行怎么样?”
  “到目前为止比较顺利,离军委制定的目标还差20万左右,预计会在年前全部完成。”
  “看来是华北解放区的土改工作,吓坏了阎长官哪,他是山西最大的地主,生怕我们打他的土壕喔,我就偏要打他一家伙,命令刘徐聂,包围太原,这一回看他坐不坐得稳。”
  “哎哟,华北50万大军云集山西,阎长官吓得怕是连夜就要跑咯。”
  老总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主席端着饭碗说道:“就是要吓跑他,他一跑晋军的工作就好做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早一天解放太原,对山西人民也是好的,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他,我们允许他逃跑,只要把地盘交出来,算他立功都行噢。”
  胡服扒了一口饭,点头说道:“这个办法好,太原城高人多,打起来不容易,敌人如果跑了,于我们更有利。”
  众人三言两语地发言,吃着饭就把政治局会议给开了,当然早有准备的秘书人员已经开始做纪录,一切显得既严格符合程序,又随意得像是在闲聊。
  东北解放军进关之后,华北地区的部队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可以集中50万人包围山西,给予敌人最直观的压力,按照计划,扩军200万人的工作到明年春节前后就要全部完成,与我军对峙的蒋军也会有不少于这个数的规模,双方谈不拢的话,决定中国命运的战争就会开始,我军尽一切努力创造机会,排除这些干扰,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陈毅同志来电,和谈已经搁浅了,上海前线剑拔弩张,不排除战争提前打响的可能。”
  “不怕他,电告陈粟,对于国军的挑衅,我们要坚决反击,绝不手软,同时发动群众,揭露其挑起内战的阴谋,他要打我们奉陪啊,奉陪到底。”
  总理汇报了南方局的工作,目前南方局面对着国府的主力部队,同时又要开展统战工作,和敌后游击工作,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大后方,不让他们从容地调动兵员,对此政治局有自己的考虑。
  “南方局的任务太多了,管理的范围又太广,一旦出现情况很容易顾不过来,有必要分一分呐。”
  “嗯,我看以海南为中心成立南洋局,领导东南亚地区的革命斗争是有必要的。”
  “同意。”
  “我看可以。”
  全体举手表决通过,主席又提出了南洋局书记的人选:“以于铮同志担任南洋局第一书记、张浩同志任第二书记、赵宏伟同志任第三书记兼军委书记,调一批有城市工作经验的同志过去,把“海工委”整体并入南洋局,不再出现两个老板说了算的局面,这样调整行不行啊?”
  “主席的想法也是南方局的考虑,让于铮、张浩同志领导南洋武装斗争,是很合适的人选。”
  总理第一个举起手,其余各位政治局委员也先后举手通过,同时确定了南洋局在今后几年的主要任务,那就是领导和开展殖民地解放运动,支持当地华侨的独立诉求,遏制帝国主义在亚太地区的扩张,广泛争取各国的国际贸易,打通海外交通线,为国内的工业化进程提供资金和物质上的保障,这也是目前海南地区的主要工作。
  延安中央医院特护病房,新鲜出炉的南洋局第一书记于铮已经上了呼吸机,当他从劳累中苏醒过来时,看到的是妻子的泪眼。
  “文秀,我怎么了?”
  “你说呢,55了,你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吗,可以熬完夜再干上半天活?”
  “一忙起来就忘了,岁月不饶人哪,想当年,咱也是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你现在是老于了,不行,我得去工地盯着,这么高强度的劳动,会损害健康的。”
  她的手被人抓住,于铮挣扎着说道:“别,我已经够丢人了,我老婆再去要待遇,不合适。”
  “你呀,一辈子就是活在自我约束中。”
  “政治人物,总要有牺牲,不然便宜都占了,那怎么可能,你不知道,我们是真得在干活,比当年上山下乡还要累,可是几万人的大场面,你都感觉不到累,只想着不能拖集体的后腿,这样的场面在我上学的时候有过,在改开的初期有过,义务劳动,曾经是连最高领导人都不能缺席的党组织最重要的生活内容,不是吃喝玩乐一般的团建,有多少工程就是在这样的劳动中诞生的,难怪你在这里都不想回去,我呆了这些天,回到海南只怕也要不习惯了。”
  李文秀任他拉着手,坐到病床前:“以前总说革命队伍是个大熔炉,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来到这里,看到前辈们的干劲,才知道真得是这样,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想不进步都难,我现在是真得不怪你了,反而有些庆幸,不用顶个书记夫人的光环,可以干我自己想干的事情,赢得内心的满足感,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这趟算是没白来。”
  于铮开了个玩笑,李文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于是离开了坦克团,去当步兵了,你说会不会有危险?”
  “别问,也别打听,昨天的会议上,主席已经提议,所有在苏联的干部子弟回国参加建设,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搞特殊化,犹其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这么多年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你得体谅我。”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心思和你是一样的,相信他吧,部队会把把培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前你担心他会出格,长成纨绔子弟,现在又担心他的安全,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放手吧。”
  “嗯。”
  病房外,已经走到门口的总理没有进去,反而轻轻地把门带上,嘱咐医护人员加强营养,然后转身离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寄好安全带。”
  莫斯科机场的主跑道上,一架机尾涂着红色彩绘的空客A320正在启动滑行,跑道上的积雪被几十台铲雪车清理干净,露出灰白色的路面。
  恒温的机舱内,上百名乘客在乘务员的帮助下扣上安全带,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包括17岁的谢廖沙和16岁的戈勒,他们俩的中国名字分别杨永福和杨永寿。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俄文名字和化名,他们都来自于莫斯科郊外的共产国际儿童院,既有烈士子女,也有很多领导人的子女,还有在苏联学习和工作的一批人员,以及之前访苏代表团的部分成员,他们完成了为期三个月到半年不等的工作,将由这架飞机带来的另一批同志替换。
  同时也是第一次由延安直航莫斯科的验证式飞行。
  当然,经过充份地准备工作,飞机在莫斯科机场顺利降落,前来送行的苏联相关部门领导人无法忘记,这架造型优美的飞机从云层钻出来,轻盈地降落在跑道上时的那种震撼,要知道从延安到莫斯科的直线距离高达5440公里!
  “那也就意味着,中国人如果想,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炸弹扔到我们的脑袋上?”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所有的苏联将军们闭上了嘴,没有人再对即将签订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说三道四,条约的正式签订,也将双方的国际义务做了细致而具体的划分,大体来说就是中国将负责亚太地区的解放,苏联负责欧洲,双方的分界线放在中东和非洲,当然具体的细节是由双方经过了长达半年的拉锯和扯皮一点一点敲定的,最终经过两党的中央政治局审议后,再举行一个正式的签约仪式,华方甚至争取到了把最后的签字地点放到延安,因为所有的谈判都在莫斯科嘛。
  平等对话,友好外交,正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两国的交往当中,其实这也是苏联对外外交的做法,当你的实力让他足够重视时,才能得到这种平等。
  中苏两党结成背靠背的同盟,将意味着欧亚大陆的彻底赤化,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前,我党还有最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解放中国。
  苏联人需要海量的轻工业品,从羽绒服到新鲜水果,从家用电器到面包,更需要来自于21世纪的高科技,中国需要粗钢、设备和重工业产品,需要初步工业化项目的生产和落地,才能腾出手来把力量放到更有竞争力的项目上去,电子工业、信息产业、核工业和卫星,双方优势互补、又有共同的目标,尽管分歧无处不在,在这样的大前提下,经过长期的谈判和双方领导人卓有成效地推动,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
  两地直航也是协议的一部分,为此,海南航空选取了一支空客A320机队来执行这次飞行任务,从飞行员到乘务组都是业务能力顶尖的人选,保证足够的经验应付突发事件,在地面设备还不是很完善的情况下,顺利完成整个飞行任务。
  为此莫斯科机场也进行了相应的升级,加长的硬质跑道、地面雷达和通讯设备、提前到达的地面保障队伍等等,原本苏联方面是打算在十月革命节上完成这一壮举,我方经过评估,还是决定推迟到年末,正好接上回国的客人。
  6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延安东关机场第二期扩建工程的主跑道上,实现了早上出门,下午到家,还可以赶上晚饭的高效旅行。
  对于杨永福兄弟来说,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在三年多以前,他们从上海上轮船,转了大半个地球取道法国去往莫斯科时花费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走出舷梯的那一刻,这些大部分还是半大孩子的乘客们,看到了一个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延安,人们在大雪中忘我地劳动,到处都是飘扬的红旗、劳动号子和鼓舞人心的歌曲,各种机械为主力、无数人力为辅助,在陕北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上干得热火朝天,让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当中的描写。
  两兄弟很激动,因为这是他们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么多年来他们只看过照片,还是一年前才收到的,尽管只看过照片,他们还是一眼就将欢迎人群里的父亲认出来,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姿,虽然与所有人一样穿着土布的棉军装,但是却很容易地成为人群的中心。
  “欢迎你们,苏联同志。”
  同机的苏联代表团规格很高,团长是受到斯大林同志信任的政治局委员阿纳斯塔斯·伊凡诺维奇·米高扬,翻译师哲为他们讲解,主席热情地与其握手,又以苏联式的礼节相拥了一下。
  “我很荣幸,送来了中国人民的儿子,他们过得很好,已经成长为很棒的大小伙子了。”
  “谢谢,感谢苏联人民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给予的帮助。”
  主席与苏方代表一一握手致意,然后是华方的工作人员,谈判代表和技术交流团的成员,等到最后看到这群半大不大的孩子,主席脸上的笑意满溢,杨永福早就忍不住上,上前一把抱住父亲。
  “爸爸,爸爸,我们多想你呀。”
  主席笑容不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也是一样啊,回来就好。”
  说完便放开他,主动抱住了还有些发呆的杨永寿,在他耳边说道:“细伢子,你可算回来了。”
  “爸爸......”
  杨永寿泪水“哗”得流下来,主席细心地为他擦拭:“莫哭,一切都好了,都好了啊。”
  米高扬和总理看着他们,用俄语说了一句:“斯大林同志让我问候中国同志,谢廖沙是个好小伙子,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到苏联来留学。”
  “嗯,他会成为中苏友谊的大使。”
  米高扬做为全权代表,是来延安与我方就条约的最后细节进行磋商,在双方正式签订之前,苏方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远东撤出军队,以便应对欧洲方向的压力。
  德国人在西欧的胜利,充份证实了我党对于历史的推断,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人依然势如破竹,让斯大林同志产生了一丝忧虑。
  “我方已经切实履行了对日作战的义务,现在是时候把收尾工作交给你们了。”
  “这也正是我方的期待,日本被你们轰炸了一个月,大部分城市都被毁了,削弱其力量、打击其信心的目地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我方担忧的是,假如未来美国从远东进攻俄国本土,而我们又欠缺守备力量,这个责任贵方可以承担吗?”
  “可以,我们将在北海道和北方诸岛建立基地,为贵国的远东地区提供安全保障。”
  得到明确答复,米高扬放下了心,开始打量起这座建设当中的城市来,准确地说,是一个还在规划当中的城市,也只有苏联人才会对山沟沟里的建设习以为常,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地理环境比这里更加严苛,黄土沟壑算什么,西伯利亚冻土层可是堪比钢铁一样坚硬的所在。
  刚刚下机的一行人坐上汽车回到杨家岭,主席用自己的稿费给两个十多年没见又从异国他乡归来的儿子添了两个菜,一盘辣椒炒肉一盘青椒炒蛋。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们两个是喝了几年牛奶吃了几年面包的,不晓得还吃不吃得惯家乡的菜呀。”
  杨永福笑道:“我们也就吃了两年的洋面包,其实苏联人的面包又硬又干,哪有中国的菜好吃,国际院的阿姨有时候会想方设法地给我们搞一些青菜和牛肉,苏联人不怎么喜欢吃猪肉。”
  “好呀好呀,那就多吃点。”
  主席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们的情况,学习生活甚至是感情,得知杨永福并没有落下中文的学习时很高兴。
  “外语很重要,你学了俄语和德语,又有中文的底子,将来的前途就会更加宽广,因为我们的建设不光要靠自己,也要靠世界各地的人民,我们要与他们友好往来,把生产出来的商品卖出去,从他们那里买来需要的东西,把商业搞活,都需要外语,这很好。”
  主席放下筷子,目光炯炯地看着长子:“岸英呐,你有没有想过,回国以后要做什么?”
  “爸爸,我想过了,我要继续学习。”
  “嗯,要学习,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每天都会有新的知识,你明天就去抗大报道吧,在延安要和每个人一样,在学习中成长起来,不要搞特殊化,不要见人就说是我的儿子,你们现在跟你妈妈的姓,这很好,报名以后就用这个姓吧。”
  主席想了想又说道:“与苏联代表团的接洽,你就不要参与了,静下心来,好好学上几年,同时要参加劳动,锻炼好自己的身体,木有什么比自己亲手建设起一座城市更有意义的事情呐,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思考一下哲学问题,想一想马列主义在中国是如何扎下根来的,把这些问题弄明白了你也应该毕业了。”
  “嗯。”杨永福答应下来:“弟弟也和我一起吗?”
  “恐怕你们兄弟要分开一阵子啊,不过很快就会见面的。”
  主席摸着次子的头,和蔼地说道。
第六百六十三章 干部待遇特殊化的问题
  这一天的很多领导人都见到了分别数年的子女,老总、总理、胡服等,他们的孩子大都尚小,因为严苛的战争环境,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涯,根本无暇顾及不得已才将子女送出去,现在国内的形势日趋好转,条件也有了很大改善,无论是学习还是治疗都不需要再借助苏联,反而国内的建设更需要他们。
  “是不是安排到海南去上学?”
  于铮被强制接受治疗,穿越以来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逸过,等到醒来时,同机回国的技术交流代表团成员跟着总理来到他的房间,一是看望,二是工作。
  总理摇摇头:“不能搞特殊化,他们要和全国所有的孩子一样,凭考试决定能不能去海南,主席的孩子有病要看,他也只是让人安排在中央医院治疗,不愿意送去海南,干部的特殊化待遇,是我们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不能再松口子了,任何一个口子最后都会越来越大,成为某种惯例,主席建议取消所有的特供,任何干部都不准再给予无偿的配给,想吃什么用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津帖去买,以后,我们连坐车的油钱都要落实到个人呢,干部的住房问题、子女教育问题、配偶工作安排问题,都要有制度有循,于铮同志,我就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于铮并不吃惊,李文秀和他说过,中央医院已经准备推行成本核算,对中央机关干部收取治疗成本的费用,中央保健委要做在头里,以后的每一次身体检查,都会从领导的津贴中扣除一定的费用,这就是一个信号。
  “我举双手赞同,干部的特殊化问题,往往就是从一些小事情开始的,到我们那一代,很多事情已经形成了惯性,车辆、住房、保姆、警卫这些都是国家出钱给予的待遇,按级别层层递增,甚至到了退休以后,相应的级别都不会变化,这样的制度形成之后会有很大的惯性,就算想动也会受到很大的阻力,因为那是与所有的干部为敌。”
  “是啊,主席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检讨说是我们这一代没有开好头,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不应该首先享受人民的服务,那是不对的,本末倒置的,没有一个良好的奉献精神,就不可能真正地做人民的公仆,讲待遇讲地位,最终就会要求超过供给水平的物资条件,成为精神上堕落的开始,这个问题最早是从山东解放区暴露的,一些城市的干部把敌产当私产,堂而皇之地住进大院子,免费享受比敌人还要好的吃住条件,引起了百姓的议论,这和国民党的接收大员有什么区别?”
  于铮听到总理讲述的问题,其实都算不上贪腐,只是这种迹象表明,党内的风气确实有整顿的必要,是时候给全党全军敲响警钟,否则就像于铮所说的,等到全国解放,一切都形成了制度,以主席的威望也无法再撼动分毫,从这方面来说,这次整风运动不仅必要,而且相当及时。
  “惭愧,海南的干部待遇超出全国水平太多,我回去就布置这方面的工作,首先把省委大院腾出来,辞退所有的服务人员,减少警卫和秘书工作,给大家做一个表率。”
  总理拍拍他的手:“于铮同志,主席说你一定会理解,果然不错,感谢海南同志的支持啊。”
  “应该说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本来应该想在前头的。”
  “不,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整风运动的提议就是吴明远同志开得头,论觉悟,论理论水平,你们的确很高啊。”
  总理给他介绍了之前吴明远的提议,于铮听完点点头。
  “这个问题由海南提出来比较恰当,我拥护中央的决定,并请求马上开展工作。”
  “别着急,工作是要做的,身体也是要注意的,我们这些人还年轻,你千万不要和我们比喔。”
  被老一辈革命家提到了年龄问题,于铮感觉受到了无数点暴击,好在边休息边工作也是延安政治生活的常态,回国的技术交流人员就在病房里向他们汇报工作。
  “苏方对于我们的工作很配合,待遇上也不错,有点苏联援华专家的意思,目前主要开展的合作包括新型坦克的研制、一些经典战机的设计和定型、发动机研究方面的合作、特种材料、机械、加工工艺、生产流水线和质量控制方面的改进等等,这些项目的进展很顺利,获得了不少科研成果,生产化的问题也在同步展开,目前为止已经新建、改建了300多个工厂,全部位于乌拉尔山以西的地区,苏联看来是准备把这一带打造成永久性的重型制造中心,一些配置的项目比如交通、电力等设施也都破土动工,有了我们的帮助他们的生产能力和技术会上一个新的台阶,精细加工方面是我们的专长,电子技术产业化也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犹其是计算机技术,对此需要中央的决策。”
  这些问题过于专业,总理也需要聆听专家的意见,于铮考虑了一下说道。
  “海南的底子薄,很多产业都是空白,电子技术也是如此,目前我们的专家组正在进行相关产业的生产技术攻关,在取得结果之前,不宜过多地迎合苏联方面的需求,因为我们国家的基础实在太差了,哪怕用黄金来交换都不合算,我的建议是合作,他们有什么计算方面的需求,我们可以提供机时,但不提供产品,理由也是现成的,我们自己都缺乏。”
  对苏联进行高技术产业的封锁是有现实考量的,虽然双方经贸互补,但更需要对方的是苏联而不是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一定的距离更有利于双方的外交关系,总理一听就明白。
  “我会向米高扬同志提出,他们可以在延安设立研究中心嘛,双方一起进行技术方面的研究,成国共享,集两国专家之力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服务,这样可以吗?”
  于铮不由得拍手叫好,总理的思想果然敏锐,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这样好,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外来力量达到技术突破的要求,从而可以把宝贵的科研力量用于最高水平的研究,还可以充份地锻炼自己的研发队伍,提高国内科技研究的水平。”
  见他表示赞同,总理很高兴,向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解放军已经正式进驻乌兰巴托,这里是除新疆以外我国最重要的对苏口岸,比起西伯利亚铁路的终点海参崴要近一半的路程,下一步,将修通内外蒙古之间的铁路交通,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是真正扎下了根,将来可以打造一个完整的西北工业带,带动内地的工业化升级,让广大人民享受到社会进步带来的生活变化,同时也能给这些百姓一个投身国家建设的机会,要致富,先修路嘛。”
  外蒙回来了?
  于铮有一刹那的恍惚,这是中国近代史上最令人惋惜的领土分离事件,因为它离我们太近了,直到上个世纪后半叶,国家才无奈地签字承认外蒙独立,从理法上把它从中国的地图上割裂开。
  从此,国家的地图变成了一只雄鸡,现在听到它重新回归,并正式成立了我党领导下的人民政权,原来的政治党派要么解散,要么出走苏联,这要得益于之前的大清洗,苏联完成了对外蒙的绝对统治,直正成为说一不二的老子党,因此整个过程最后得到结果的就原来的执政党,他们连军队的指挥权都掌握在苏联顾问的手中,又有什么办法来阻止?
  经过友好协商,不愿意回归中国的当地人,全部由苏联接管,并入布里亚特E蒙古自治共和国,也省得我党接管以后来找麻烦,对此我们是肯定欢迎的,外蒙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走了一部分之后更加稀少了,也有利于我们接管政权和平稳过渡,当然在交接仪式完成之后,驻蒙苏军也随之撤离,交整片国土完整地交到我党手上。
  这个结果,不光让解放区的人民欢欣鼓舞,也在国统区中造成了很大影响,比起驱逐日寇光复国土,收回外蒙是一个更不容易的胜利,因为要从贪婪的北极熊嘴里抠食,这是国民党一直不曾做到的,对此,国府报纸用酸溜溜的语气评价:“共产党不晓得又出卖了多少国家利益换来的。”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主人翁精神
  米高扬访问延安,代表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进入最后的审计阶段,双方的经贸往来和技术合作却在此之前就已经展开,它的第一个结晶就是鞍钢特大型企业项目。
  位于鞍钢厂区北端的高炉群,依次排开耸立着1-7号高炉,最古老的1号高炉建成时间是1917年,最晚建设的7号高炉1939年7月才落成,还没有来得及投产就落到了我党之手,显得非常新。
  然而在张红旗、谢援朝、徐春林等老工人的眼中,它在落成之时就已经落伍了,这种料罐式高炉伴随了鞍钢整整80年,一直到他们穿越之前的2015年才开始拆除,后来的1号高炉成为了鞍钢纪念馆的一部分。
  “这是老1号最原始的状态吧,我记得容积只有570个立方?”
  “可不是,7号炉的设计容积也只有950个立方(真实有效容积为947.52立方米,生铁日生产能力为700吨),7个高炉总容积加一块不到5000立方,后头我们新建的1号高炉单体有效容积就达到3200立方,全厂总容积超过20000立方,总产量1600万吨,也就是说,现在的7个高炉满打满算,只有200万出头的产量,看着真不得劲儿啊。”
  徐春林推了老伴一把:“瞎说什么大实话,也不想想现在是哪一年,200万少吗?”
  真不少,我国历史上的一五计划,生铁产量也只定在了500万吨,那可是1954年,离现在还有14年。
  如果算上海南的400万吨产能,实际上现在已经勉强够得上一五标准了,当然,历史改变了,新的一五计划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原有的7座老炉基础上,进行新型高炉的改造,提高其利用系数,由海南专家组的成员给出具体的设计方案,争取达到3到4的指标,这样的总产量就可望达到600-700万吨的水平,接近后世技改后到最终停产拆除前的平均产量。
  与此同时,新型高炉的选址和前期基建工程也在展开,以海南二钢2520立方五段式高炉为设计蓝本,虽然没有后世的新一号炉那么高,在这个时代也是绝对的高科技。
  这个年代的钢铁生产工艺是高炉——平炉——初轧——精轧的流程,铁矿石粉碎后送入高炉出铁水,铁水运到炼钢厂的平炉里炼成钢锭,钢锭在初轧车间开坯,最后送到精轧车间加工成板材、钢丝、管材和钢带等各种型材,成为各个机械加工厂的原材料。
  因此,在高炉改造和新建的同时,由苏联转运过来的炼钢设备经过半年的安装,特别是一套新的初轧线建成投产,将鞍钢的初轧生产能力提高了一倍,加上日本人留下来的那套,达到了近400万吨的产量,但是与生铁的产能相比又存在着滞后的现象,如果初轧车间的产量上不去,就会在整个生产过程中形成一道瓶颈,前面的生铁堆积,后面的精轧车间无料可进,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技术革新,谢援朝等人提出来的解决办法是当年我们的普通工人和技术人员开动脑筋独立完成的改进,具有简单易行、成本不高的特点,而这样的办法,在当年鞍钢数不胜数,现代社会很难想像,一个拿工资干活,忍受996甚至是007福报的打工人,每天完成老板交待的工作就称得上敬业了,干嘛还要吃饱了撑地不计报酬呆在厂子里搞发明创造,最后自己却落不下几毛钱,更有甚者,连个“先进生产者”都评不上,因为他们的心态不一样,在这样的厂子里,人人都是以工厂的主人自居的,厂里生产上去了,哪怕没有资金发,心里也是高兴的,这就是建国初期最蓬勃的工作热忱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发挥作用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一个建设祖国的梦想,从美国归来的钱学森到鞍钢一个普通的炉前工,概莫如是。
  以这样的热忱下,工人、技术员、管理人员三结合,相互参与到对方的工作里去,人人学习技术、精通管理、改良革新,不唯上、只唯实,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都会提出建设性意见,努力把它落到实处,各个班组之间展开积极有益的劳动竞赛,个个争先恐后,形成良性循环,推动工厂努力向前,甚至形成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被上级部门加以肯定和推广,赋予了它一个响亮的名称。
  鞍钢宪法。
  他的中心思想就是,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工人群众、领导干部和技术人员三结合,即“两参一改三结合”的制度。
  可惜到了张红旗和谢援朝那一代,这套本该继续发扬光大的制度因为时代的变迁被抛弃了,重新回到了苏联式的一长制,即厂长、经理负责制上去,然后,国企改革的阵痛来临,工人由工厂的主人变成了企业落后的牺牲品,平均式的大锅饭让国企失去活力,也彻底失去了生机。
  这套被中国抛弃的具有鲜明社会主义特色的管理制度,却在西方人的研究下焕发出生机,以至于当中国某个企业代表团向日本的先进管理模式取经时,人家惊异地告诉他们,这原本就是从中国学来的。
  不记得谁说过:工人的主观能动性就是企业的活力所在,西方人总结出来的精髓,原本应该是社会主义制度最为自豪的核心价值,却在一切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中丢弃了,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尤其让这些经历过大变革的老工人感慨的是,如今在这个时代,他们又看到了曾经在自己的父辈身上看到的那种主人翁精神,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精神是最富足的,当花花世界来临时,反而丢掉了初心。
  “人老了,活不到那么长,有些东西看不到,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工厂是工人的,我们才是它的主人。”
  60多岁的老工人一声招呼,带领着自己的前辈,此时的青涩少年走向工作岗位,把自己毕生的工作心得倾囊相授,让刚刚落地的那些傻大黑粗的苏联产品得到升级,完成国家对鞍钢一期项目的要求,500万吨的钢产量。
  这是一个并不算高的指标,不需要扩大投资,只需要内部挖潜就能达到。
  前提就是工人的积极性和创造力被充份地调动起来。
  为了完成这个项目,所有的解放区在中央的号召下发起了支持鞍钢的行动,大批有志于钢铁事业的知识青年、城市工人打起背包来到这里,他们既是来劳动的,也是来学习的,鞍钢起到的就是一个培养新中国第一代钢铁工人、技术人员的作用,将来再反哺全国。
        
第六百六十五章 五合一的怪胎
  1939年的最后一天,26岁的原新四军战士马宾搓了搓冻僵的脸,投入到新厂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当中。
  与他同组的是28岁的王玉清,他来自于延安中央组织部,做为重点培养的管理干部,他们不光要学习管理知识,还要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学习的方式就是参与工厂建设。
  苏联的1150轧机是直接从乌拉尔重型机械厂下线的最新产品,厂房的设计由苏联专家完成,以便适应他们自己的设备安装,建设团队是在海南相关专家的指导下进行,机械化程度保证了施工的进度,而发动广大工人干部参加劳动则是厂党委的决定,从领导班子开始人人都要上工地,在劳动中学习技术,培养了解基础建设的管理型干部,他们与工人的区别也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在钢铁这个行当几乎就是一张白纸,劳动中由专家指导,从最基础的水泥配比、结构强度开始,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啃下来。
  “这是气泡式水平仪,作用是检测安装面是否水平,按照苏联的标准,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算是合格,它的主要部件是水准管,由玻璃制成,这是保证安装标准的测量仪器,使用起来也不难,在完成基础建设之前,还要做土壤的承压试验,对地质进行分析,以确保安装后地面不会坍陷,要知道你们要把上百吨重的加工机械放在这一片不到30个平米的受力面积上,这是必要的措施,不过,对于中国同志的专业性,我们表示非常认可。”
  苏联专家团的负责人是50岁的冶金工程师罗曼柯,来自乌拉尔车里雅宾斯克州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市的马格尼托哥尔斯克钢铁联合体,苏联首屈一指的大型钢企,与鞍钢一样,也是在大迁移的过程中边建设边发展边生产,两边有点像是“对口支援”,本来对于中国同志他们有一些技术上的优势,然而等到了东北,才发现人家不光已经干起来了,而且完成的部分,施工标准远远超过苏联,这是在建设精密加工车间吗?
  指导谈不上,苏联专家又不能光给报酬不干活,于是他们只能沦为冶金工业基础课程的教课老师,在企业自己举办的技术培训班上,为这些从各地支援来的几乎是一张白纸的中国青年讲述钢铁学院里的那些专业课。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白天干了一天活的年青人,到了晚上不去放松喝上一杯,也不去跳跳舞谈谈恋爱什么的,全都挤在刚刚上顶的车间里,在一盏盏硕大的电灯下,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天书般的专业知识,听不懂的部分,他们会相互讨论、分享、求教,整个厂区都是这样的氛围,哪怕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也在努力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一点都愿意落后于人,罗曼柯在给上级领导的信中写道。
  “那些我们曾经渴望的精神,在这些中国同行们的身上,得到了最真实的表现,他们或许现在还欠缺一些专业知识,但是这股火一样的热情,会扫平一切障碍,在这里,我看到了专业人材的匮乏,也看到了高精技术的运用,好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他们对于冶金技术的掌握,其实远远地走在我们的前面,但同时又极度缺乏从普通的炼钢工人、甚至是混凝土作业人员到高级管理者的困境中,不得不用突击式的夜校来弥补这一缺失,但我想,在这种的热情指引下,他们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麻烦,以极富效率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代又一代专业技术人材,这是一个后进国家的雄心,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1919年或是1929年苏联的建设者们,他们远远不像现在这么懒散和怠工,不需要有人盯着干活,人人自觉自愿地加班加点,为自己成为一名社会主义建设者而自豪,这就是现在的中国。”
  事实上,老一辈建设者的热忱,不光触动了苏联专家,也让海南的穿越者们深刻地见识到了这一点,并不知不觉融入其中,避免自己成为格格不入的一份子。
  不光是张红旗、谢援朝这样的老工人,也包括了二钢的建设指导,德龙公司产品部经理李永春,他是来领导设备技术改造和升级的,海南二钢投产之后,上级对他们的要求就变成了成套大型炼钢设备的研制和生产,当然基于现实情况,他们还无法完全复制一套德龙公司的出口产口线,但是在苏联引进产品的基础上进行技改,使之达到6-70年代的水平,还是有实现的可能的,因为毕竟这一过程,就是我国钢铁产业已经经历过的历史,对于他们而言轻车熟路,这些到港的老古董,在没有安装之前,就接受了一系列的改进措施,让苏联专家大开眼界,感觉上,完全就是为了他们的设备量身定做的,要知道,对于一套进口生产线进行技改,说明对方一定是熟练掌握了生产线的全部细节,否则是做不出来的, 这可是刚刚才下线的产品啊。
  联想到中国专家在乌拉尔的活动,罗曼柯不禁释然,中国同行就是这样的两个极端,一个一张白纸要从头学起,一个是高深莫测不知道技术深浅,两种交织在一起的矛盾体,构成了新鞍钢的特点。
  这里还留用了一部分日本工程技术人员,他们负责原日本设备的改造,原昭和制钢所的总工武田卓雄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苏联人的资本,从一开始拒绝合作,到被教育改造后加入“新日本解放运动”,以工作为过往的罪过赎罪,这些日本人便投入到了鞍钢的改造工程当中,他们是最熟悉旧设备的一批人,在技改过程中提出了不少有点办法,对推动这一工作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也赢得了工人们的尊重,否则光是日本人这一条,就足够东北人民打死了。
  就这样,提前出炉的鞍钢宪法,海南穿越者,苏联专家团,日本技术员,再加上从各地支援过来的各种人材,汇聚在这个全国最大规模的钢铁企业,以无与伦比的建设热情,一点一点地进行着新设备的安装和旧设备的改造,一边建设一边生产,把新中国的钢铁产量推向一个新高。
第六百六十六章 量产56半
  现阶段,鞍钢的全部产能都用于自身建设和军工生产,从这里产出的钢材,通过专用铁路线送到30公里外的沈阳,成为东北兵工厂的原材料。
  这也是其前身,昭和制钢所的生产流程。
  “真是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昭和制钢所的产量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又提高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原奉天造兵所理事长三村友茂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在昭和制钢所产量最高的时候,他们能得到的合格钢材也不会超过3成,其中固然有大部分合格产品都运回了国内,补充本土生产的缺口,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生产率一直上不去,无论是日本工人还是满洲工人来干,看上去都没有偷懒,但就是上不去,想来想去,只有技术原因了。
  如今的鞍钢正在进行大规模扩建和技改,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东北兵工厂,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因为早在接手之时,这里就经历了全面的技术革新和改造,远比鞍钢要早。
  如果说,鞍钢的1号高炉已经是1917年的老家伙了,那么东北兵工厂的第一具机床,则要上溯到1885年的上世纪时代,超过很多人的年龄,当然了,这台老家伙一直用到了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成为机床史上的奇迹,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机床这个东西,改造起来,还是有一定经验的,但再怎么改,加工精度还是取决于人的经验,一批沈阳机械厂(626厂)的老职工有了用武之地,他们甚至还能认得出一些老掉牙的加工机械,从顶棚上的铁车到下面的机床。
  “这些老师傅是从哪找来的,一个个熟门熟路啊。”
  东北局军工部部长陈郁现在几乎蹲在了这个厂子里,最多的活动范围也不超过方圆一百公里,鞍钢、本溪、抚顺这个新中国最大规模的煤铁联合体,打造出未来的机加工基地。
  “枪管毛坯为 50A 或 50BA, 硬度 Hs= 1 70~ 21 7, 钻头材料是高速钢,以枪管转速为2800~ 3000 转/分来计算,削走刀量一般选为 0.01 7~ 0.025 毫米/转, 看到没有切屑为波纹长带,以便于排出。”
  一位老师傅在为工人们讲解枪管加工的要点,同时手上不停地走刀,随着“嘘嘘”的摩擦声,一段细丝从顶端泄出,将不断给入的润滑液带了出来。
  枪管、枪机、护木、机匣等各个部分都由专门的车间加工完成,最后送到组装线上,由装配工完成最后的安装,再送到测试部门去做质量检验,保证每一枝枪的公差在规定范围之内,与苏联人的粗疏相比,这里的每一件成品都堪称精工细作,但是同样保证了生产的效率,这些全赖于技术水平的提高,用老式机床加工精细部件,本来就是高级技工人员的拿手绝活,这样的工人哪怕是在收入水平较低的6-70年代,依然能拿到比厂长还要高的工资,是每个工厂的镇厂之宝,现代的数控车工分5个等级: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而在这个时代,八级工就是工人师傅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这样的人材,往往比高学历的工程师还要吃香,在技术为王的时代,就是众人仰望的对象。
  “注意枪管毛坯的枪管,在钻孔时,枪管以 2000 转/分的速度旋转,如果毛坯弯曲过大则将产生很大的离心力,使机床主轴发生跳动,加速机床主轴及尾座空心顶针的轴承磨损, 降低机床的精度,并使钻头寿命降低和增大孔的偏离, 因此必须对枪管毛坯进行校直。”
  拿在老师傅手中的这根枪管已经初步加工完成,在众人的手里传了一圈,经过游标卡尺的度量,确定超过了加工精度的要求,老师傅向他们传授的技巧,是他工作逾50年的总结,这种手把手式的教学办法,在国营大厂中比比皆是,那些从厂里技校毕业的工厂子弟,就这样一辈一辈地接过父辈的班,在一个单位里工作到退休的一刻。
  此时的陈郁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他与三村友茂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的人群,听后者说道。
  “这种枪带有明显的露国特征,喔,就是苏联,它的精度不错,有效射程达到了400米,使用的子弹只有三分之二长,弹头比全长的有坂弹还重(12.5克和9克),出色的连发射击,容易保养和维护,可靠性高,是一把好枪,不过加工工艺过于复杂了,还有一些可以简化的地方,让它更适应大规模生产,枪管所用的铬镍合金钢,目前在昭......鞍山钢铁厂无法自产,我们的原材料车间也只有少量的产量,也是一个不足之处。”
  这枝在加工中的新型枪械就是56式半自动步枪,之所以还要继续生产一款过时的产品,是因为部队的换装需求,半自动对弹药的消耗总要少一些。
  三村友茂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带入到了日本的国情,说完才发现并不完全正确,好在陈郁也不在乎这些,新型枪械的生产已经开始了几个月,目前成为了工厂的拳头产品,在老师傅的帮助下,产量稳步提高,现在每天都能生产出800把左右的新枪,一个月的产量达到了24000把左右,随着工人的熟练度,还有提高的余地,在这个过程中,日方的工程师也提出了很多改进的意见,有些与后世我方的想法不谋而合,经过验证,已经进入了交付期,再根据部队的反馈,进行进一步的改进,最终的产品与它原先的设计有了相当明显的区别。
  出于成本考虑,实木的护木和枪托都改成了一体成型的工程塑料,这是一项十分关键的改进,因为实木的加工耗时很长,现在省掉这个环节后,整枪的加工工时也得到了质的飞跃,因此陈郁更关心接下来的产量问题,毕竟部队现在对于新枪的需求很大,东北兵工厂才刚刚开始量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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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环县的枪声
  东北兵工厂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合格产品,连同弹药一起送到了边区,做为给党中央的献礼。
  由于抗战还未最后胜利,抗大的名称依然是老样子,不过已经在酝酿改名为“延安军政大学”的过程中,到目前为止,抗大的召生来源依然是从陕北公学的优秀毕业生和现役军人为主,也有各个解放区推荐的名额,培养军政一体的领导型人材,也就是俗称的“进修”。
  除了这些推荐的名额,普通知识青年想要进去就只能考了,省立洛阳中学的中学生孙云秀就是自己报考的,因为成绩不错被直接录取为学员,编入一大队五分队,队长李志民心情不太好,对他们也不会客气,首先上来就是操练,这就是抗大的特色,政治课与军事课并重,军事课还要优先一些,要不干嘛叫“军政”呢。
  “你们运气不错,一来就有摸真枪的机会,这是党中央、主席亲自关怀下分到我们大队的新式武器,由我党领导的东北兵工厂生产的第一批新枪,便宜你们小子了。”
  他拿起一枝枪,涂了黄油的枪身上有一层幽幽的烤蓝,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这是一枝看似很普通的长枪,拉开弹仓盖并稍稍后拉枪机,露出膛口,干净得一点杂质都没有。
  “看清楚我的动作,它将是你们每天都要做一遍的,擦枪,特别是在射击之后。”
  李志民合上盖子,单手举起:“枪是什么,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枪就是生命,你要像爱惜的你婆姨一样爱惜它,喔,你们好多人都没有婆姨,不要紧,总会有的。”
  他的学员盘腿坐在地上,人人手拿纸笔认真聆听,并记下要点。
  对于这种新枪,李志民也是刚刚上手不久,抗大的教员与他们一样,因此一般的枪械知识就由各个学员队的领队来教,他们大都是参加过抗战的老兵,有的还经历过长征的洗礼,对于枪械的认识很深。
  “为什么说他是新枪呢,与我们平时常见的老套筒、中正式和38大盖不一样,这枝枪一次能压进十发子弹,一口气全都打出去不再磕的,他的射速要压过你们听说过的那些枪,如果用过那就更好了,你会很容易比较出二者的优劣,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们看他枪口下面这根枪刺,是直接装上去的,用的时候只需掰过来,就是一把刺刀。”
  李志民竖起枪刺,端起枪做了一个标准的刺刀动作:“杀!”
  欲用枪再熟悉枪,讲解过后,每个学员都分到了一枝新枪,孙云秀爱不释手地拿起新枪,翻来覆去地看,枪身上打着钢印,还有数字编号,听到身边的同学说了一句。
  “它好像没有38枪长。”
  “竖起枪刺也差不多了,俺听说,以后我们要坐车,太长的枪不好收拾。”
  同学瘦瘦高高的,比他要高出一个头去,闻言向他伸出手:“我叫杨永寿,湖南人。”
  “孙云秀,河南洛阳来的。”
  除了外语,两人学历差不多,杨永寿身高1米8,拿上56半确实显得有点短,他们在李志民的指导下开始学习这种新枪的拆解和保养,基本要求是在50秒以内完成全部的拆解过程,一些上手快的学员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到30秒以内。
  蒙眼状态。
  就这样,五分队的学员在入学前全都进行军事化管理,每天和部队一样训练,东北兵工厂的新造枪枝,第一批全部下发给抗大的学员队,由他们使用提出意见,并不完全是为了献礼。
  经过三天的拆解保养训练、空枪瞄准训练,到了第四天,学员们终于得到了实弹的机会,50米胸靶每人一夹子弹,平均七环算及格,两人的成绩在队中虽然不是垫底,也没高到哪里去,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他们的同学大多数都有过实战的经历,有的在部队已经是神枪手了,打这种半自动步枪,只要稍加适应就能上手,成绩自然差不了。
  好在这只是开始,对于成绩差的同学,教官和队里也没有批评,只是督促他们加紧训练。
  “一颗子弹合两斤小米呢,你们一扣梭子,20斤小米就么了,这是啥?这是困难时期一个月的口粮啊,如今是日子好过了,37年刚刚开始抗战的时候,队伍里的战士平均一个人只有三发子弹,人人都要紧着打,能用刺刀解决的就不要开枪,机枪手只能用三发点射,打完三发就要上刺刀冲锋,拿人命去和鬼子拼呢,为啥,人命不值钱,子弹值钱啊,要是有这样的好日子,子弹管够,老子他娘的敢打东京!”
  李志民唠唠叨叨地在他们面前吐唾沫星子,没有点一个人的名,那些成绩不行的全都低下了头,从苏联回国的杨永寿听到他的话,吃惊地睁大了眼,那几年他刚好在苏联,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抗战打得有多艰苦,孙云秀比他要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因为洛阳长期处于国府第一战区的管辖之下,很少看得到八路军的影子,他跟随第4集团军撤出洛阳进入山西运城后,才真正接触到了我党的部队,只不过那时候已经得到了海南的援助,至少在子弹方面不需要扣扣索索了,平时的训练至少能保证基本的数量,比起抗战初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等到华北解放,东北被我军收复,整个供应链都步入了良性循环,来自于海上、陆路的物资大量运到边区和各个解放区,支撑起解放区各个部队的消耗,在停战谈判期间的这段日子,扩军工作伴随着主力部队的换装,边区的换装工作已经接近完成,子弹口径统一到7.62中威力弹上来,比起国府主力所用的7.92全威力弹,重量和数量上都有一定的优势,各部队受此鼓舞,纷纷开展大练兵活动,保证新兵的训练质量,进一步扩大了弹药的消耗量,李志民只是想提醒他们,不能因为补给得到了改善就可以浪费,因为每一发子弹都是有成本的,成本还不低。
  就这样,抗大5分队的学员在他督促下刻苦训练,射击、刺杀和基本的技战术,在他们入学的前几个月,这样的训练将会伴随始终,以保证他们首先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其次才是一名学生。
  当然,他们的训练不会始终在打靶场和训练场上进行,野外拉练也是科目之一,抗大的教学特点就是队伍开到哪里,教学就办到哪里,有时候经过老乡的村子,还会帮他们干农活,这项活动对于刚从苏联回国的杨永寿和在洛阳读中学的孙云秀都是个新鲜的事务,一个简单的活计往往让他们手忙脚乱,好在农活也在教学内容当中,短短的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学会了翻地、插苗、浇水、施肥、收割等一系列的工作,也认识到了我党的部队,是一只怎样的队伍。
  他们运气好,正赶上我党的“整风运动”,在抗大中开展的这项运动又有特别的含义,一些叛逃到敌人阵营的叛徒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之下,对每一个人的心灵都是绝大的冲击,艰苦环境都走过来了,在形势开始好转时,却产生了动摇,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表现,正因为特别,才更值得思考。
  越是艰苦的环境越锻炼人,大雪纷飞的冬天,正是野外拉练的好时机,打起绑腿、背上背包、扛上心爱的步枪,五分队的学员天不亮就离开校舍,开始了沿边区各县进行的野外长途行军模拟科目训练,李志民一边跑一边给他们进行传统教育。
  “瞧瞧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身上有暖和的棉衣穿,脚上还有棉皮鞋,咱们过雪山那会儿,天气比今天冷,雪下得比今天大,身上穿是单衣,有件羊皮袄子都是个宝贝,脚上能有双布鞋穿就顶了了,多少人穿的是草鞋,走着走着就不动弹了,这样的天气可千万别打瞌睡,睡过去醒不来的。”
  说着说着,学员们就有意见了。
  “队长,本来不瞌睡的,你这一唠叨呀,瞌睡虫就上来了,这可咋整?”
  “就数你皮,不爱听那就唱首歌吧。”
  “唱歌好,提神。”
  学员们一致同意,李志民也不矫情,马上起了个头。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
  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学员们异口同声地接下去:“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上战场。”
  沿途早起的百姓见怪不怪地让开路,看着自己的子弟兵跑过去。
  他们从志丹县出发,经过吴起县进入边区最西边的环县,这里已经是甘肃的境内,与陕甘宁三省的交界处,形势比较复杂,是边区的防御重点,他们刚刚到达离环县县城不远的中庄,就听到了远处响起的枪声。
  “不是新枪,有汉阳造、也有中正式、还有水连珠,有点不对劲,全体准备战斗!”
  李志民自己也背着一枝56半,听到他话,杨永寿和孙云秀都兴奋起来,练了这么些日子,都没经历过实战呢。
  五中队全体学员马上以战斗队形展开,人人弯下腰迅速向前通过,没过多久,前方的情形就出现在他们的眼中,那是一股数量极大的敌人,当然不是国府正规军,而是穿着各异的。
  土匪?
第六百六十八章 遇匪
  其实,开第一枪的不是敌人,而是沈蔓。
  刘清明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勇敢,这么忌恶如仇。
  他们是来这里做勘测的,环县是银川到西安公路的中心点,也是边区与宁夏联接的必经之路,这里已经有了简易的公路交通,马帮常年来往其中,沟通起商贸往来。
  只不过这条公路是纵向的,横向方面地形复杂、山岭沟壑纵横,除了一些山间的小路,基本上不存在通车的可能,他经过实地的考察,基本上认同这一点,没有路对于边区的安全更有好处,麻烦在于,这种地形会使得匪患丛生,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外号“赵老五”的土匪。
  历史上,这个家伙对边区造成的破坏比国民党正规部队还要大,他的老巢就在环县边境一带,与国民党的封锁线互相依托,有机会就来搞破坏,枪杀我党工作人员、积极份子,破坏我党在当地的基层组织,杀害无辜群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没想到会被刘清明的队伍遇上。
  “马匪!”
  后知后觉的刘清明听到战士的提醒才看到出现在远处的敌人,那是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影,他还在分辨是不是自己人的时候,枪声响了。
  吓了他一跳。
  “你开枪干嘛?”
  “告警。”
  沈蔓的身上一直背着一枝短长枪,刘清明不认识,其实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四式步骑枪(楚云飞杀钱伯钧的那枝),它不到一米长,同样发射有坂弹,后坐力小非常适合女人使用。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她这一枪只起到了告警的作用,没有打中远处的敌人。
  “我们快走!”
  打完,沈蔓就赶紧拖着刘清明后退,警一团三连指导员谢家祥带的一个班的战士为他们护卫,整个队伍除了战士,还有20多名知识青年,算是跟着他学习,只是除了沈蔓,别的人包括刘清明都没有枪,一直以来他们走遍了边区的各个县,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股的土匪,一般小股土匪看到他们的装备早就跑掉了,哪敢上前来招惹。
  “不好,是赵老五的人!”
  谢家祥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敌人的来历。
  警一团在1939年之前最大的任务就是剿匪,而赵老五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这伙敌人不光凶残而且异常狡猾,他们以骑马为主,机动性比较强,打了就跑很难追上,又盘踞在边境一带,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跑到国府的辖区,让我军的追剿无功而返,这样敌人当然让人头疼,谁也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出现了。
  那个显然是望风的土匪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召集人手,很快,刘清明就发现两侧也出现了土匪的身影,人数越来越多。①“五爷,像是肥羊。”
  “十个兵保护20多个人,一定是有来头的人物,咱们发财了。”
  赵老五端坐马上,左右是他的亲信缪福禄和耿开帮,都是山寨里的大头目,各领百人左右,加上他自己的一百多铁杆,此次行动,赵部几乎全军而出,总数超过了三百。
  在陕北一带,这么大股的马匪并不多见。
  “干吧,五爷,这里离环县县城足有20里地,没半天功夫援军赶不来,咱们打完还有余力。”
  “娘的,打瞌睡碰上枕头,合该咱们兄弟发财,那边说了,打死一个赏十块光洋,有名有姓的翻倍,要是上了榜的,哈哈,要钱给钱要枪给枪,传我号令,拿下他们,死活不论,五爷我有重赏!”
  土匪们得了准信,一个个嗷叫着冲下山坡,赵老五嚣张归嚣张,心里很清楚,枪声一响,共产党的人肯定会出来救援,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三百多名马匪飞快地包围了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谢家祥当机立断不再退却,而是找了一个山窝子让非武装人员躲在中间,他带着战士们打阻击,争取能拖到援军的到来。
  “检查弹药,准备战斗!”
  谢家祥摸出一个弯弹匣放到手边,又掏出两颗木柄手榴弹,将它们拉开盖子拨上弦,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干完这一切,他端起81杠,将枪口对准了来势汹汹的敌人。
  “哒哒哒”
  没等敌人进入400米最佳射程,谢家祥和战士们的枪就打响了,因为敌人是骑兵,不能放得太近,他们骑在马上的投影比单人要大得多,因此也容易打中一些,在11枝81杠的打击下,敌人的骑兵接二连三地倒下,让赵老五有些吃惊。
  “这伙点子硬得很捏。”
  “至少有两挺机关枪。”
  “格老子的,遇上硬茬子了。”
  “有机枪好啊,说明是条大鱼,说不定就是共产党的大官,五爷,不如赌一把吧。”
  赵老五一咬牙,断然下令:“全体一起冲,我就不信了十来个人还能冲不过去!”
  他的催促让进攻的速度陡然加快,大批马匪伏在马背上,一边放枪一边冲锋,让谢家祥不得不加强火力,用凶猛的连发迟滞敌人的进攻速度,他心里有些后悔,没有带上一枝机关枪,以为81杠已经可以当机枪用了,现在才知道,专业的还得专业的来干。
  被他们护在里面的刘清明等人也发现了不妙,距离太远,通讯器失去了信号,现在只能希望当地的驻军尽快赶来了,离这里最近的是环县县城,大概20里远,一万米长跑的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着?
  刘清明有些出神,看在沈蔓的眼中就是另一番解读了,他们的队员都很年青,突然看到这么多土匪,有的神色不安,有的紧张不已,有的脸色苍白,有的故作镇定,只有他好像置身事外,根本就不关心死活,要知道他才是这支队伍里最有价值的人。
  “啊!”
  一名战士被打中了前胸,仰面倒在地上,他负责的方面出现了缺口,沈蔓一咬牙提着枪就想补位,被刘清明一把拉住。
  “救他。”
  刘清明简单扔下一句,上前接过81杠,拿在手里试了试感觉,军训教的还没忘。
  “哒哒哒”
  他一个点射将冲得最近的马匪打得从马上栽下来,连人带马摔到地上,来不及多想,更多的敌人又冲上来,子弹就在头顶飞过,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让他有些兴奋起来。
  沈蔓一边从受伤战士的包里找出急救药品给他包扎,一边注意到刘清明的举动,她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男子,竟然会开枪杀人!
  在土匪不要命地冲击下,他们的防线总算出现了一些松动,赵老五大喜过望,马上投入自己的铁杆人马,以求一击得手,就在这时,他们的侧后方响起了枪声。
  援兵来得这么快?
  “人不多,我带人去挡一挡。”
  耿开帮主动请缨,带上一队人冲向侧后的方向,正好挡住了李志民的五分队。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队伍一样都是速射武器,虽然没有前面那么凶猛,还是打出了密集的火力,一个照面就干掉了他的十多个弟兄。
  娘的,这是什么神仙队伍,共产党居然恐怖如斯。
  赵老五有些进退维谷,死伤这么惨重,如果无功而返,势必大大影响自己在寨子里的威望,他又怀有一种侥幸心理,希望下一刻就能攻破对方的防线,但显然事与愿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犹豫不决,是退还是继续打的时候,从县城的方面传来了新的动静。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这才过了多久啊,共产党是飞过来的吗?
  ①据《环县志》记载:
  1937年7月,赵思忠部摧残红军山城兵站,杀害负责人王宏宝等三人;
  1938年4月,赵思忠率匪150余人袭击驻河连湾环县抗日民主政府,抢占监狱,放走犯人,纵火烧毁政府大门,县保安队中长张俊录等人在激战中英勇牺牲。
  1940年1月,赵思忠率部300余人抢掠了洪德合作社及洪德区政府后,趁势南下偷袭驻环县南关抗日民主政府,遭县保安大队和县政府警卫队合击,败退。赵思忠不甘心,煽动环城、洪德、耿湾、车道、虎洞5个区的自卫军叛乱。叛乱持续10余日,破坏乡政权25处,学校4处,抢劫合作社5处,杀害干部群众47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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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汽车轮子和马腿
  看到来援的部队,赵老五牙关都在打战,因为那是自走车,大大小小的有着四个轮子的铁皮车!
  土归土,匪归匪,西洋人的铁皮车他还是认得的,国军就有装备,吃得是油,在平整的路面上跑得飞快。
  铁皮车也就算了,那玩艺到了野地里就不太好使,颠屁股不说,开不了多久就会坏,但是共产党的车子有点不一般。
  打头的是一水的小车子,只能坐上几个人,四个突出的大轮子分外显眼,在高低不平的山间野地飞驰。
  难怪来得这么快!
  快也就罢了,小车子上架着机关枪是要闹哪样?
  隔得老远啥话也不说,“突突”地先打上一梭子,他的人马就像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
  这不是欺负人吗?
  赵老五推了一把亲信缪福禄:“带上你的人,缠住他们。”
  缪福禄有些懵,但是他太清楚赵老五的脾气了,要是不答应,现在就得完蛋。
  “五爷先走,额断后。”
  与其不情不愿,不如义薄云天,赵老五感谢地点点头,一溜烟地带人跑了。
  “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缪福禄大吼一声,带着几十个土匪打马前冲,没跑出去几步,他就后悔了,因为前面出现的不过是先头部队,跟在后面的还有几十辆大车,这得有多少人马啊。
  “狗日的,可算逮到赵老五了,都给我加把劲,别放跑了那个鳖孙!”
  警一团完成了华北战役后回归边区,马上接受改编,正在向旅级单位发展,贺晋年这个即将上任的旅长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借着整编的机会把部队拉到这一带逮机会,一直等了三个月,终于得到了赵老五部出动的消息,一听到枪声马上从环县县城出发,10公里的路,他们只用了10多分钟就赶到了,路上虽然有些颠簸,但是在看到马匪的一瞬间,什么都值了。
  全团装备了第一批下线的金鹿全地形车,他们这批经过简单的改装,在副驾的位置安装了一个稳固的机枪座,把连用89式12.7毫米重机枪装在了上面,由后座的机枪射手负责操作,当然了,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车身颠簸得厉害,机枪手别说瞄准了,能坐稳就不错了。
  为了稳定射姿,可拆卸的机枪座上安装了液压式稳定器,可以部分抵消高速运动带来的冲击,即使如此,要打中奔马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不过在缪福禄看来,这简直是撞大运,他亲眼看到,被扫中的马匪身体就像刀锋劈过去,身体断成了两截,就连马匹也不能幸免,可怕的动能打到哪里哪里消失,这是机枪吗?
  简直就是小炮砸好不好。
  这些悍不畏死的巨匪害怕了,无论他怎么吼叫、咒骂,手下们一个接一个地拨转马头就跑,当他发现最后只剩下自己时,共产党的车队已经冲到了眼前。
  “哒哒哒”
  红红的火光在眼中乍现,缪福绿只觉得身子一轻,人从马背上飞起来,无数车轮碾过他残破的碎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滚滚而过。
  “咱们的团主力来了。”
  谢家祥长出了一口气,他是真得很担心这股土匪冲进来,20多个手无寸铁的娃娃可咋办,其中还有几个女的。
  “刷”
  贺晋年的指挥车停在他们的土圈边上,拉着扶手冲他们大喊道:“谢娃子,有事么事?”
  “么事,伤了3个,都活着咧。”
  “把伤员抬上车,你们先回县城,土匪交给额。”
  “是。”
  贺晋年给他们留了两部大车,足够装下勘测团的成员和警卫班的战士,谢家祥招呼大伙儿上车,几个战士将伤员抬上去。
  “主任,主任。”
  沈蔓发现刘清明抱着枪没有动弹,以为他受伤了,赶紧上前查看,结果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发抖。
  “伤哪了?我瞅瞅。”
  “没,腿软了,让我歇会儿。”
  沈蔓不相信,着急地想去看,谢家祥拦住她。
  “第一次打真人吧。”
  刘清明点点头,谢家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掏出一包压瘪的烟,摸了根点上,塞到他嘴巴里。
  “么事,都是这么过来的,俺第一次上战场,吓得尿出来了,人软得站不起来,老班长给扶着架回去的,你要是尿了,说句话,俺不告诉他们。”
  刘清明用力吸了口烟,长长地吐了出去。
  “没,尿不出来。”
  “哈哈。”
  谢家祥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笑着拍拍他:“那就么事了。”
  相处了几个月,又有了这么一段经历,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直以来,谢家祥都当他是首长,虽然听命令,但也没有太熟络,因为他们这些警备团的战士看不懂那些施工图,也不知道什么参数、坐标、标高、土方量,只知道帮着扶架子,拉线,做做警卫工作,对于这些知识青年,天然就有疏离感,平时也是泾渭分明,吃饭都分堆,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没什么架子的首长第一个冲上去,及时地堵住了缺口,人家居然还是第一次开枪杀人,让谢家祥心生敬意。
  吸了两口烟,刘清明慢慢从战斗状态回过神来,这其实是一种高度紧张状态下的肌体痉挛,并不是害怕或是别的情绪,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借着谢家祥的手一跃而起,慢慢走向汽车。
  他跳上车厢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刘清明能感觉到,这不是职务带来的,而是战斗的经历,让战士们觉得亲切,队员们感到了敬畏,从他开枪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真没伤着哪儿?”
  沈蔓窃窃地问道,刘清明笑了笑:“放心吧,就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太适应。”
  他注意到沈蔓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你抽烟了?”
  “嗯,谢指导员给的。”
  他反问:“不习惯?”
  “不习惯你抽,我以为你不抽的。”
  “你以为的还多着呢,慢慢来吧。”
  汽车发动后,刘清明靠在车厢壁合上眼睛,沈蔓的眼睛忽闪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个方向,李志民也发现土匪在撤退,准确地说是溃散,他首先检查了自己的学员,没有中枪挂彩的。
  “战斗队形,三人一组,相互掩护,注意动作要领,搜索前进。”
  他简单分了一下组,自己带上杨永寿和孙云秀两个新学员,这种三人战斗小组是抗大战术课上的新科目,以一个战斗班为例可以组成三个战斗小组还有一个替补,三个小组之间又形成一个战斗队形,灵活机动易于掌握,他们毕业之后如果分配到部队带兵,就会推行这种小组战术。
  此刻,李志民担任突前的尖刀,杨永寿和孙云秀一左一右稍稍拖后,三人呈一个扁三角,控制正面10-25米的宽度,弯着腰手提步枪快速向前运动,向溃散的土匪包抄过去。
  贺晋年正在指挥部队展开,土匪跑得到处都是,他们也分成数队追赶,车上的准头一般,一时间很难追得上,正愁不好办呢,没想到前面出现了自己人,本以为是当地的自卫团,听到枪声才发现,是新枪。
  不光如此,这伙步兵竟然挡住了骑马的土匪,把他们逼向自己这一方,战术素养可见一般,等到再近一些,看到对方身上的灰色土布军装,贺晋年大喜,这是抗大学员队的标准装束,因为边区的警备部队已经全部换成了迷彩装,只有他们依然没有改变,只是除去了头上的帽徽。
  “娘的,哪里来的硬点子,要额的命诶。”
  赵老五清楚地看到缪福禄所部的下场,一个照面都没打到,如果不是自己见机跑得快,这会子也步了后尘,可前路却被另一伙兵挡住,他们虽然是步兵,却打得有板有眼,手里的家伙什一点不逊于对方,打得又狠又准,他的人一个个掉下来,人数越来越少。
  可是他更清楚,这是唯一的出路,赵老五不得不集中全力突围,利用骑兵的快速,拼死冲开一条血路,朝着边境的方向死命地逃去,就这么一瞬间,他的人马从三百多骑只剩了不到三十骑,赵老五一边打马一边在心里发狠,只要逃出去,必然卷土重来,找回今天的场子。
  “可惜。”
  李志民在心里叹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强求,他们只有一个中队的步兵,又没有机关枪,能挡住这么多骑兵已经很勉强了。
  “队长,快看。”
  孙云秀指着远处说道,李志民也看到了,杨永福惊讶地发现,一辆辆军车卷起尘土,扑天盖地而至。
  抗大的学员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军车驶过去,贺晋年认得李志民,停下来与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里?”
  “野外拉练,恰好碰到了,这伙土匪可不老少,看样子是要逃出边区,你们赶得及吗?”
  “那就要看是他们的马快,还是老子的车快了。”
  贺晋年拍拍车身与他告别:“等捉到了赵老五,额请你喝酒,就在县城里啊。”
  李志民等人目送他们远去,杨永福奇道:“边区的警备团已经全部机械化了?”
  “一团差不离,瞧把他贺晋年得瑟的。”
  李志民一挥手:“全体集合,目标环县县城,跑步走。”
  从环县县城中心位置到边境只有10里远,快马跑上一时就能到,此时逃命要紧,赵老五也顾不上爱惜马力了,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马背后,连头也不敢回。
  只不过往日轻轻松松的一段路,此刻却变得无比漫长,隆隆的汽车引擎声就像催命的鬼符,怎么也甩不脱,从胯下座骑的绵长鼻息,他能感觉到马力的衰竭,四条腿与四个轮子果然无法相比啊,人家是越跑越有精神,越跑越快。
  终于边境线在望,他们看到了另一头来接应的国军,赵老五欣喜不已,身体死死伏在马背上,耳边尽是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
  “要到边境了,还追吗?”
  贺晋年也看到了对面的国军,驻扎在那里的是第8战区所辖的骑兵第二军,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也基本上没有发生过摩擦,但此时他恨不得主动挑起摩擦,最好就此开战,他敢保证,一个冲锋就能打得那些国军骑兵人仰马翻。
  “枪来。”
  贺晋年举起81杠,瞄准前方打出一梭子,赵老五只觉座骑一声悲鸣,将他掀落马下,这厮也甚是了得,明知道追兵马上就到,一个翻身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猛地冲过了边境线。
  “热他娘。”贺晋年一拳砸在车杠上:“压过去。”
  其他的马匪就没这么好运了,跑过边境线的只剩下赵老五和几个亲信。
  “五爷,是王师长亲至。”
  耿开帮扶着他,赵老五顾不得浑身伤痛,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骑兵第二军所辖的第6师师长王照坤,大队骑兵朝着边境集结,看样子整个骑6师都到了。
  “师......师座,救我。”
  赵老五推开亲信,跌跌撞撞地跑到王照坤的马前,后者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望着对面的滚滚车流。
  “共军真得发财了啊。”
  赵老五一愣,这都啥时候了,羡慕有用吗?
  王照坤垂下眼睛:“你就是赵老五?”
  “额是赵思忠啊,诨名老五,受国军指派......”
  没等他说完,王照坤举起马鞭子披头就是一鞭子打下去,将赵老五打了一个趔趄,他本就摔了一个大跟头,支撑到现在已经体力不支,当即倒在地上。
  “绑了,瘪犊子,正愁没礼物,你这老小子就送上门,老子就不客气了。”
  “你们......”
  赵老五等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毫无反抗地被国军骑兵捆了个结实。
  王照坤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袖箍,不紧不慢地套在袖子上,吩咐手下。
  “去,问问他们是哪支队伍,告诉他们,骑兵第二军全体官兵举事了,咱们东北军要回家,不打内战。”
  “回家!”
  骑6师的官兵在马上大声疾呼,吓了贺晋年一跳,差点就没搂住火,以为他们要冲过来了。
第六百七十章 新疆问题
  骑兵第二军的前身是东北骑兵军,军长何柱国更是我党多年的老朋友和统战对象,在东北军大佬于学忠起义之后,这一进程大大加快了,由于事情被第8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所觉察,将原本驻扎在兰州附近的骑二军调到了宁夏,结果正好方便他们行事。
  宁夏是马家的天下,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17集团军司令、宁夏省主席马鸿逵根本不愿意让骑二军进来的,想把他们赶到新疆去,奈何朱绍良不想新疆这个后院起火,宁肯让他们去前面和共产党勾勾搭搭,顺便挟制一下马家军,于是将他们放到银川到兰州之间的吴忠一带,没想到正中其下怀,在边区统战部的不懈努力下,从军长何柱国到下面的两个师长徐梁和王照坤全都倒向了我军,就在1940年的开年决定举事,全军投向边区。
  他们的起义,一下子改善了边区西北方向的防守态势,夹在两地之间的宁马集团被分割开来,说是一个集团军,实际上以宁夏省的人口和土地,只养得起一个军的兵力,比起恶名在外的青马,无论从实力到地盘都差得太远。
  消息传到军委,主席连连笑称:“贺晋年是个福将啊。”
  这话一点不夸张,正是他守备的东关机场迎来了海南的穿越者,又是他接受了第一批军援,在反摩擦斗争中出色地完成了对敌斗争的任务,现在又误打误撞地在宁夏打开了缺口,此消彼涨,我军的实力更加壮大,而敌人将更为捉襟见肘。
  西北是通往苏联的最近通道,从新疆口岸入境将大大节约时间和运力,这条被称为“西北孔道”的运输线从新疆的阿拉善山口一直修到兰州,一度成为苏援进入中国的重要通道,也是第8战区将司令部放到兰州的主要原因。
  边区的发展从哪个方向上讲都不如西北来得重要,抗战开始以来,西北的交通经过国府的大力发展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高速公路和高铁,至少在通车里程上有了长足进步,全长719公里的西兰公路早在1935年就峻工通车,相应的铁路规划也纳入了计划中,只是国府的财力和组织跟不上,又逢日寇入侵便耽搁了下来。
  这条路的尽头新疆才是我党关注的重点,对此,中央特地听取了驻新办主任康生的汇报。
  “盛世才名为信仰主义,实则是个军阀作派,对内压制言论,大肆抓捕异见份子,对外在国府与苏联之间摇摆,苏联与国府还未决裂前,他装作心向共运,在莫斯科竖立起自己的形象,欺骗苏共,以为能通过他控制新疆,对他进行大量的援助,盛世才利用这些援助在新疆扩张势力,建立特务组织,引起了国府的注意,他又耍两面派手段,频频向国府示好,此人首鼠两端,面目可憎,将来一定会对我党形成重大威胁。”
  总理补充道:“内部消息,国府将派蒙藏委员会主席吴忠信入疆,取代盛世才任新疆省主席,同时入疆的还有马家军一部。”
  老总问道:“哪个马?”
  “81军马鸿宾部,宁马。”
  老总想起来:“这个马鸿宾有争取的可能吗?”
  “有,他是冯玉祥的老部下,与邓宝珊关系不错,对于我党的抗日政策比较认同,其间也少有摩擦,对于他的工作开展得比较早,也比较成功,相信这一次骑二军的起义,对他们这些部队的触动会比较大,如果吴忠信要调集的入疆部队是第81军,倒是一个机会。”
  总理的话让各位领导思索起来,盛世才是肯定要除掉的,此人打着红旗反红旗,在新疆广大群众中产生了极坏的影响,这个锅我党肯定不能背,现在的问题是国府也对他怀疑,如果他要保住自己的权位,就只能用疯狂的清共行为来自白,这也是历史上一个惨痛的教训,主席派康生去新疆,并不是为了让他自生自灭,那也太小看主席的智慧了,而是康生的天赋,对于这种两面派的警惕性可谓是天生的,大半年的时间,康生在新疆所做的工作让中央都感到满意,他已经成功地让苏联、国府全部抛弃了盛世才,也为我党提前掌握这个边疆省份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听完他的报告,主席有了新的想法。
  “我们预计,内战会在两个月到三个月之内爆发,西北解放军将首先解决西安的胡宗南和兰州的朱绍良两个集团,这个时候,新疆策动一次起义,基本上就可以抵定大西北了,为此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啊,一方面对这些部队加大工作力度,让他们意识到打内战只有死路一条,另一方面,我们要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尽力缩短这个过程,战争结束得越早,这些穷苦地区的群众就越早能得到解放,对于我们今后的工作是有利的。”
  总理表示赞同:“弼时同志已经向苏共方面通报了情况,他们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是我国的内政,我们估计呀,到时候苏共不会承认盛世才的党员身份,这样也好,对于盛部我们可以做一些工作,之前新办在当地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再加上第81军,我们可以暗中掌握新疆的主要军力,利用吴忠信急于完成政权交接的机会,安插我党的同志进去,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主席弹掉一截烟灰,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匹马了。”
  老总轻蔑地说道:“无非是个打,不管是青马还是宁马,我们都不怕,贺晋年已经给我们做了表率,在高速的机械化面前,骑兵已经是落后的淘汰兵种了,我比较担心他们不敢打,直接要求起义什么的,那就太恼火咯。”
  主席和总理相视一笑,能让老总这么说,可见二马有多招人恨。
        
第六百七十一章 越俎代疱
  环县老县城,没有中原那种坚固高大的城墙,只有外围一圈很矮的黄色土墙,不像个城镇,倒像个寨子。
  当载着勘测队的两辆汽车驶入县城时,古老的街道两旁,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群众,刘清明感觉,这里的群众与边区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不是指穿着,而是眼神。
  边区其他地区在开展土改工作之后,群众对党的拥护表现在行动上,就是他们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而在这里,刘清明发现群众很冷淡,当然他并不是贪图百姓送来的吃喝,只是有点奇怪。
  “欢迎上级首长来视察工作呀。”
  环县保安大队大队长王世选穿着短皮袄,头扎羊肚巾,像个陕北老农,反而跟在他身后的环县县长杨玉亭一身没有标记的灰白军服,谢家祥跳下车,向他们说明来意,对刘清明的介绍只是一个含糊的中央巡视员,但是听在两人的耳中,那就是特派员的概念了。
  无论如何,中央下来的干部,都是首长,这是一种共识,刘清明也懒得解释自己的工作范围,只是请他们安排一下食宿,并找个干净的院子安置伤员。
  现在没有政府招待所的概念,杨玉亭直接把他们一行带到了县政府大院,这里是县城里最好的建筑,后院本来就是住人的,腾出房间安置三十多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进去的时候,刘清明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里面,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叉着腰大声讲话。
  “今天这个会议和过去不同,顶杀人占场,你们都来,我便宰割你们,今天我给谁估计一石,谁就要出一石,谁不交就要加倍征收,再不出,二鬼抽筋哩。”
  沈蔓听不明白,问杨玉亭:“啥叫二鬼抽筋?”
  杨玉亭面色有些尴尬,王世选回头答道:“就是拷吊,有些人鬼精鬼精的,把粮食藏起来,找政府要困难,你不来点狠的,他们不交粮呢。”
  刘清明注意到,杨玉亭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过头去,经过这几个月的东奔西跑,他大概了解了这里在做什么。
  征公粮,公粮的全称是“救国公粮”,是农民向政府交纳的一部分收成,在土改之后,农民分到了田地,政府就以一定的比例收取公粮做为经济来源,和“农业税”一个道理,后世这个名词变成了另一个意思,但意思大致上是没错的。(小说持续更新书群720087156)
  他奇怪的是,征粮工作应该在秋收之后,十月到十一月,现在都翻过年了,拖得是不是久了点,显然这是工作上的问题,杨玉亭想了想,对他说道。
  “特派员有所不知,额们分区(陇东分区)6个县公粮任务8500石,环县给了1200石,再分派到各个区,有的地方挨着国民党,匪患严重,收入也不行,这任务就拖了下来,老田心急咧,说话重了点,一会儿额批评他。”
  “工作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宜过于粗暴,打人就更不可取了。”
  刘清明不敢贸然发表意见,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杨玉亭更加笃信,他就是来巡察工作的,马上向他介绍,原来,由于边区扩军工作的展开,相应的军粮供应就得跟上,边区政府按照各个县的实情,田地产出和人口结构,给每个县下达了不同的任务,要求在过年前后完成,现在离过年很近了,他们有些着急,才行事粗疏了些,对于干部来说,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是能力的证明,而超额完成则是能力突出的表现,刘清明又不是不懂,正因为知道,才觉得有问题。
  “分区征兵任务是多少?”
  杨玉亭支支唔唔地说道:“2......290。”
  他指着贴在县政府大墙告示栏上的布告:“为什么你们一县就报了350人?”
  “额们这里人少地广,年年闹匪,种地的人就更少咧,不种地只能当兵,不然闲着会出事的,县里决定,索性多报点,也是响应中央号召么。”
  刘清明有些明白了:“是不是也是摊派到各个区?”
  “那是,不然工作不好做嘛。”
  难怪一直感觉不对劲,但是他又不是真的特派员,不好直接指责地方政府的负责人,想来想去,只有通过部队一个办法了。
  等到所有人被安顿好,他找到谢家祥:“老谢,这里不对劲,我怀疑要出事,能不能联系你们团长?”
  谢家祥吓了一跳,听到刘清明的分析,脸色慢慢沉下来。
  “中央一直强调不能强迫群众参军,要以说服和教育为主,我们当年在中央苏区,长征之前形势紧张成那样,扩红工作也完成得一丝不苟,就是因为群众工作深入人心,百姓愿意把子弟送到部队,怎么能当任务摊派呢,这和国民党的拉壮丁有啥区别?”
  他马上出去找人,不一会儿返回来,对刘清明说道:“团长带部队去边境一带了,一时半刻赶不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要不然直接下命令吧,反正他们也认为你是中央特派员,有临机处置权,这里不通电话,又没有电报机,就算想核实情况,最近的地方应该是50里外的庆阳县城,那里是陇东特委的驻地,应该有办法联络到中央,不过就算现在派出骑兵,也要到明天才赶得到,再把消息送回来,又得一天,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能瞒住两天,够不够?”
  刘清明愕然:“这样不好吧。”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不赶紧处置,酿成祸乱,损失就大了,关键是这里情况复杂,又地处边境,很难说后头是不是国民党的特务在挑动,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发现群众很怕我,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谢家祥的感觉肯定比他准,这下子就挠头了,刘清明倒不是怕担责任,而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人家也未必听他的,难道真得夺权?
  那也太扯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摊牌了,我是林千军
  县城郊外的一个地窝子,一根细长的天线斜斜地伸出来,如果不是仔细地看,根本就看不清楚。
  “怎么,还没动静?”
  不大的地窝子里挤了5个人,都是当地的贫民打扮,为首的男子盯着正在发报的电台,不停地催促。
  “没有回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组座,不如咱们先撤吧。”
  “撤?回去怎么交待,咱们这一组是工作最有成效的,这个鬼地方的共产党还没完全扎下根,真是天赐良机,以后或许没这机会了。”
  军统陇东区环县行动组组长高巍说道,他们一行五人都是庆阳、环县等当地人,在军统的“汉训班”(汉中特训班)受训后奉命打入这一带的边区,有的在乡政府工作,有的在学校教书,有的只是普通的农户,都是那种一眼看不出任何特征的普通人。
  高巍就是环县列宁小学校的国文教员,也是这一带特务组织的头目,他们利用环县领导人急于完成征兵、公粮双重任务的心理,在各个区大肆搞摊派,引起群众的不满的有利时机,到处串连不满份子,同时与当地的土匪相结合,准备掀起一场暴乱,可是关键的节骨眼上,却联系不到最大的一股土匪赵老五,高巍烦燥不已,这里就像他说的,是个鬼地方,地广人稀匪患丛生,共产党在34年就建立了政权,35年就打土豪分田地搞了早期的土改,结果比边区别的地方政权建设差得老远,就是因为它处于几省交界,又受到国军的压力,再加上干部不得力,几年下来,农民的生活贫困,负担却极重,被当地的土匪渗透之后,工作极难展开,国民党特务一下子就盯上了这里,派来一批人打入各个区的自卫队、区政府,有的甚至已经做到了队长,经过一番准备,联系了附近的好几股土匪,最大的一股就是赵老五,准确的说赵老五所部还有一层国军的皮,他本人被国府任命为环县保安团团长,其他的大小土匪也都封官许愿,不管日后是不是真得接受改编,能给共产党造成一点麻烦,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
  现在联系不上赵老五,高巍有些犹豫,那些自卫队都是新招的兵,一没枪二没训练,拉出去也打不过,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共产党的汽车进了城,上面坐着大兵。
  正规军!
  高巍马上让人去打听,结果就是来人住进了县政府,人数只有几十,具体几十不好说,但肯定不到五十,因为两辆车子只能装下这么多。
  这么点人还不至于让他们退缩,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大人物,那就赚翻了,越是这样,高巍越是兴奋,马上通过电台联络边境线后面的军统陇东区老巢,希望他们可以与第8战区搞搞关系,争取来个大动作,虽然限于两党和谈期间,各地的摩擦都不再提倡,但是军统接到了戴老板的指令,下面的小动作非但不能停止,还要越多越好。
  那就整个大烟花好了。
  高巍不再犹豫,让各人负责自己的一摊事,以枪声为信号,各区一起举事,如国共产党反应得快,所有人退到国统区,安排完,他们收拾好电台,五个人一个个从地窝子里爬出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跟上,注意距离,三人一组,5分钟后不管对方发没发现,都要换人,这是实战,被发现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任务失败。”
  200米外的一处树林,林千军放下望远镜,把手一挥,十多个打扮各异的男子听令而出,分别跟上那些人,边区保卫处反特科科长罗志敏有些担心。
  “他们都是学员,没干过这么精细的活,你教的那些,说实话,我都不太明白,万一让人发现了呢?敌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务。”
  “那就比比看呗,是咱们的训练有素,还是军统的牛逼。”
  林千军吐出一根草棍,带着他们走到那个地窝子附近,一名战士下去查看,他和罗志敏等人却警惕地观察四周。
  “7点钟方向。”
  敌人果然留了暗桩,他看到7点钟方向上的一个男子一直盯着他们,发现战士下去之后马上起身要走,林千军发出信号,埋伏在附近的同志一拥而上将男子拿下,成为他们今天的第一个战果。
  “找到了,是电台。”
  下去的战士兴奋地叫了一声,林千军和罗志敏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不解。
  “林处长,你怎么知道,敌特会在环县有行动?”
  “分析。”
  林千军不会告诉他,这是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刚好就是这个时间点,本来他以为历史改变了,未必会发生,结果在破解的电文中找到了蛛丝马迹,虽然本地的领导人被更换,工作方式却依然和之前一样,形势变成了与历史上一样。
  好在他们及时赶到,除了边区保卫处的同志,他还通过警备区调来了战斗力最强的警一团,一听到要抓赵老五这个老对手,团长贺晋年连动员都不需要,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只是兴奋过了头,一下子跑到边境线上去了。
  “看来他们真得要搞事情,得通知警一团回来啊。”
  罗志敏有些担心,林千军看到他们最后联系对面的电文,也有些挠头,要不要玩得这么大?
  “摊牌吧,我们先进城,让县领导刹车,不然事情就止不住了,警一团赶回来也得时间,20里地呢。”
  一联系才知道,警一团之所以停留在边境线上,是因为发生了更大的事情,东北军系统的骑二军整体起义,他们必须要坐镇那边保持一定的压力,谁知道是不是计谋?
  那就有麻烦了,像这样大规模的举事,联络、接应、安置都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并不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特别是刚刚到来的起义部队,人心其实是有些惶惶的,如果处置不好,会酿成大祸也说不定,林千军可以想见,中央和边区政府现在肯定正为这事奔走,不一定能顾上他们,事儿怎么就赶一块儿了呢。
  既然指望不上,他也不气馁,马上执行第二套方案,进城,摊牌。
第六百七十三章 平叛
  李志民带的抗大第五分队是一路行军来到县城的,所以要慢上不少,一路上他们看到的是,这个县只是怕是边区最穷的一个县,要知道延安包括周边的几个县都因为工业化和大生产运动逐步摆脱了温饱问题,虽然还谈不上富足,但是比起之前的吃不饱穿不暖,有明显的改善。
  这里的农民就是改变之前的样子,穿着破衣烂衫,甚至比那还要糟糕,因为他们眼中无神。
  “这里没有土改吗?”
  杨永福有些不解,孙云秀也很好奇:“他们对八路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像欢迎我们的样子。”
  抗大学员队的穿着就是之前八路军的军服,照理来说,老百姓看到,即使不是端着吃的送到路边,也应该笑脸相迎啊。
  “注意纪律,不要揣测。”
  李志民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不过什么也没说,做为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参与过革命老区的建设,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群众对民主政权不满意,但是原因不明,他也不好妄下定论,更不会干涉地方,除非到了非管不可的地步。
  城里来了八路军,消息传到县政府,县长杨玉亭又是一个激灵,这事不太对呀,先是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突然开来了两辆大卡车,来了一个中央特派员,还以为是他们的工作不得力,让上级有关部门给盯上了,这倒好,不到半天功夫,又来了一队正儿八经的八路军,当他们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抗大五分队野外拉练时,没一个人相信。
  不是不信他们的身份,人家是有正规手续的,而是不相信他们的任务这么简单。
  联想到之前的特派员,杨玉亭更加笃想,上级对县里的工作不满意,这是来督促的。
  刘清明心里慌得一逼,这个事情要是被揭穿了,那真是可大可小,万一啥事没有,他们冒充中央特派员,性质就恶劣了,要知道正在“整风”呢,他带着勘测队跑出来,每天也一样要学习,这是政治任务。
  没想到,李志民听说他们是中央来的同志,毫不犹豫地上前敬礼。
  “首长。”
  得,误会更大了,刘清明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变成反面典型,载入史册的那种。
  谢家祥就没他那么多心思上,看到李志民等人的到来,马上与他们沟通,一听到他们的推测,李志民马上想到了一路上的见闻,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叛乱的危险,这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如果弄错了,最轻也要丢掉政治前途,重一点军事法庭、坐牢、开除党籍都不是不可能,他一个人也就算了,五分队的学员都得吃挂落,李志民有些犹豫。
  “同志,请问你们的负责人是哪位?”
  正纠结间,一个声音传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杨玉亭看着进来的几个人,都是典型的陕北农民打扮,不由得心生警惕,上前一步挡在刘清明的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
  “林同志是边区保卫处处长,我是反特科科长罗志敏,这是我们的证件。”
  杨玉亭检查过他们的证件,心说这是什么年节,来头一个比一个猛,这县里也么啥大事啊。
  “我叫林千军,双木林,横扫千军猛如虎的千军,请问你们的负责人是哪位?”
  林千军再次发问,杨玉亭、李志民、谢家祥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把刘清明暴露在大家伙的视线中。
  “你?”
  “是你!”
  刘清明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天王盖地虎,同志。”
  “宝塔镇河妖,可算见到你了。”
  两人紧紧相拥,刘清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里有情况。”
  “我就是为此而来。”
  虽然不知道这俩货想干嘛,但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众人不疑有它,倒是坐实了他的身份不简单,杨玉亭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要在县里搞大动作?
  刘清明放开他,马上宣布:“边区保卫处的同志一到,我们的行动也可以公开了,下面请林处长布置任务。”
  林千军看了他一眼,陡然发现无论是县长杨玉亭还是抗大的学员队长李志民,全都热切的看着自己,一付听命行事的模样,倒是省了他的解释。
  “那我就说说我们的计划,事情是这样的......”
  听到他的讲述,李志民恍然大悟,杨玉亭则是冷汗迭出,在自己的县里头,竟然潜伏了这么多国民党的特务,而且正打算发动暴乱!
  “时间紧,我就直接布置任务了,杨县长,请你马上集合保安队,派人通知各区,暂停征兵派粮任务,已经征到的新兵就地解散全部返乡,这一条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对于特务可能掌握的自卫队,要采取断然措施,不能让他们有所动作,重点就是,把特务渗透挑起事端的结果告诉百姓,让他们警惕起来。”
  “还有土匪。”
  罗志敏提醒了一句,林千军马上补充:“对,还要防止土匪作乱,我们要召集尽可能多的人手,在警一团回来之前,控制住局面,哪怕是让特务不敢轻举妄动,也是胜利。”
  环县保安大队在大队长王世选的命令下集合起来,李志民和谢家祥的人全部与他们混编,保证都有一定的战斗力,同时熟悉当地民情。
  “你就算了,留在县衙里吧,这么多人,我们也顾不过来。”
  刘清明自家事自家知,也不会出头露面逞英雄,林千军给他留下两只81杠,就是之前受伤的战士所用,再加上沈蔓的步骑枪,至少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他自己拿起剩下的一枝,单手擎着枪口朝天,很帅气地一声令下。
  “行动!”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城外就响起了爆竹般的枪声,一场反特和平叛的战斗打响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甩锅的艺术
  甘肃省天水县,距离省兰州和西安都是200多公里,国府于1938年底决定在此设立天水行营,统一指挥第1、2、8、10及冀察、鲁豫、晋陕绥宁一共7个战区,行营主任为一级上将程潜。
  有意思的是,名为天水行营,它的总部却一直都设在西安,在国府的口中也习惯叫它“西安行营”,不管叫什么,职能总是一样的,从1939年2月1日正式上任到现在将近一年了,程潜对于发生的事情看得很清楚,共产党短短几个月时间迅速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一战区溃败之后,整个建制都被打散重建,原行营副主任蒋鼎文背锅下台,由刘峙顶上,为的不过是抓住陕西一带的兵权,实际上,程潜这个行营主任既调不动一战区的中央军,也管不到八战区的马家军,更不可能影响到我党在华北的发展,它的主要任务是啥呢?
  修国防工事。
  为了防备日本人渡黄河,沿河的工事群一直没有停止过,日本人败了,现在又轮到防共,于是围绕着陕甘宁边区的封锁线,就这样以“国防工事”的名义继续扩大,如果说之前是为了经济封锁,现在就成防御性质,人又不傻,共产党的实力膨胀得有多厉害,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顶在最前线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让程潜犯难。
  他并不是蒋某的嫡系,但也称不上地方实力派,了不起算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国民党元老罢了。
  简单地说,他这个所谓的“天水行营”主任和昆明那个倒霉蛋卫立煌一样,都是用来背锅的。
  “主任,出事了。”
  行营参谋长晏勋甫(保定一期)中将匆匆跑过来,拿着一份电报。
  正在视察城防工事的程潜头也不回地说道:“哪里?”
  “银川、兰州都有电文发来,骑二军反水投共了。”
  “什么?”
  程潜蓦得一惊,骑二军是东北军系统他是知道的,也提醒过朱绍良,要注意其内部的异动倾向,没想到千防万防,人家还是举事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骂,什么鸡薄军统、中统,连自己人都防不住,和共产党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晏勋甫忧心仲仲地说道:“骑二军一动,银川与兰州的联系就被切断了,马鸿逵事急之下会不会也投共?”
  “那倒不会,马家与共产党有血海深仇,就算共产党能放下,马家那几个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才过去几年?红军的血都没干呢,再说了前几次反共摩擦,他们哪一次落下了,人家共产党就算是圣人,也会有火气的,要是我,就把马家那几个人当典型,杀一儆百,才能震摄西北,光靠怀柔手段是不行的,你看着吧,共产党一定会在西北用兵,骑二军也不会第一支反水的部队。”
  程潜叹了一口气:“勋甫(晏勋甫以字行)啊,和谈到现没有一个结果,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吴礼卿(吴忠信)进新疆就是第一步,共产党二话不说,直接策动骑二军举事,你以为是巧合吗?这是有来有往,国军如果再想搞什么动作,人家还会有招,你和我就准备打铺盖卷滚蛋吧。”
  晏勋甫一怔:“颂公(程潜字颂云),你与毛先生好歹是湖南同乡,他是不是也派了什么人来?”
  程潜“哈哈”大笑:“勋甫,从这个话,就知道你不是干特务的料,我说有,你信吗?”
  晏勋甫苦笑着摇摇头:“昆明事件,就连李德邻都通电响应,要和平不要内战,颂公沉默不语,这难道不是一种态度?”
  “你知道我为毛不出声吗?蒋先生要搞统一政令,我是赞成的,地方实力派各自为政,本来就不利于国家,但是动刀动枪搞得人尽皆知,结果还没成,这就成了愚蠢,成王败寇,蒋先生不要怪别人不理解,我不想渗和,是因为事情做得太难看,最后白白便宜了共产党,这个时候出头当小丑,不是我程某人的性格,随他们去吧。”
  晏勋甫多少明白了一些,没过多久,又一个消息传来,军统西北区区长、兰州警察局长马志超(黄埔一期)要求八战区配合军统在错综复杂的三省交界处挑起事端,给边区制造一些麻烦,八战区不敢擅自做主,把事情报到了行营,请他这个主任定夺,程潜晒然一笑。
  “看吧,卫俊如前脚下台,后脚就轮到我程颂云了。”
  晏勋甫面色不逾地说道:“他们这是瞎搞,我看可以以行营的命令,让8战区不得擅自行动,这样既然最后事情败露,我们也有了说辞。”
  “朱一民又岂会背这个锅,就算我们否了,他们也会有办法栽到我头上,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善后,下台可以,但是挑起内战这个锅,我是不背的,你去一趟第76军,让李铁军(黄埔一期)来见我。”
  第76军是以第8师为基础组建的,而第8师的前身是湘军第一师,程潜的基本部队,也是整个行营序列中他唯一有可能指挥得动的部队。
  第76军原来的军长是陶峙岳,他一手提拔的亲信部下,结果在38年年中,奉军委会的命令,第76军军长和第1军军长对调,李铁军就当上了新军长,第76军又补充了第24师和第196师,师长杨光钰(黄埔一期)和刘超寰(黄埔四期)都是委员长嫡系,就连第8师师长也换成了袁朴(黄埔一期),相当于吞并了他的部队,但是在第8师的中层干部中,他这个老师长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李铁军对他的话,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相反,第一军军长陶峙岳,多半与他一样,只有个徒具虚名的花架子罢了,人家是胡宗南胡长官的起家部队,根正苗红的中央军嫡系精锐。
  李铁军来得很快,只不过听到任务,有些犹豫。
  “开往甘宁一带,八战区朱长官那里,如何交待?”
  程潜早有准备,拿出8战区的电文,对他面授机宜。
  “你看这是朱长官的电文,要行营决断,你们去,就是我的决断,如果他们置之不理或是阻拦,你直接退回来好了,不要申诉也不要强硬,明白么?”
  李铁军带着疑惑走了,行营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去那边打一转,他也没有不奉命的理由,毕竟名义上,第8战区也是归程主任管辖的。
  倒是参谋长晏勋甫看得佩服不已,朱绍良想甩锅,程潜就给他安上一口大的,大到甩都甩不掉。、高明呐。
        
第六百七十五章 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
  环县的叛乱在特务们的煽动下还是发生了,虽然没有历史上规模那么大(历史上六分之五的地区卷进去),在边区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好在边区保卫处一直盯着其中的特务骨干,在他们找人联系的时候下手抓人,一些地区的叛乱就这样被消灭于无形,但有些地区还是出事了,情况最严重的是耿湾区,该区6个乡居然有5个乡的自卫队参与了叛乱,只有第6乡置身事外,500多人卷入其中,在特务头子的带领下围攻区政府,妄图摧毁我党基础政权。
  当林千军带着人赶到时,叛军已经快要攻陷区政府大院,他马上指挥战士们发起进攻,与日常的反特工作相比,这种正儿八经的战斗他也是很少经历,好在抗大的学员和警卫班的战士都有经验,以精确的射击出其不意地打开一个缺口,与坚持下来的幸存者会合。
  “我是区委书记雷光辉,你们是上级的援兵吗?”
  “雷书记,你们手里还有多少民兵?”
  雷光辉摇摇头:“除了政府里这些,下面的几个乡都不可靠,我也不知道还能召集多少人。”
  林千军无语,县委之前决定了要暂停新兵摊派工作,已经召上来的也要全部解散,让他们回家,结果由于通讯不畅,耿湾区还没来得及接到通知,特务就开始了行动,以至于这个区的敌情最为复杂,叛乱的人数也最多,他们能够把幸存者救出来,却无法控制局面,因为就连当地的百姓都不站在他们一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且战且退,先回到县城再说。
  好在另外几个区没这么严重,一些敌特份子和内奸被保卫处的人拿下,罗志敏和李志民分别带回了一些自卫队员,人数将近300,虽然比叛乱份子要少一些,但是战斗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当林千军、李志民、谢家祥琢磨着靠自己的力量一举荡平叛乱份子,解决这次事件时,又发现了新的情况,敌人的叛军人数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千人。
  联想到被他们截获的电文,林千军判断,这伙叛军里头混进了别的成份。
  “西边的固原县是由新编第26师驻防,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支部队改变了装束,越境混进叛军队伍里了。”
  “国府亲自下场?”
  “极有可能,只要看看他们的武器装备就清楚了。”
  很快,叛军就向县城发起了进攻,他们动用了迫击炮、轻重机枪等武器,进一步证实了林千军的猜想,因为自卫队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器的。
  国军的出现,实际上改变了这一事件的性质,已经从单纯的特务活动挑起叛乱,变成了国军有意搞摩擦,对此,军委的命令是坚决反击,就地消灭。
  有了军委的协调,事情就简单了,警一团马上回援县城,而已经决定举事的骑二军从吴忠地区出发,直扑固原县,一举端掉了新编第26师的老巢,师长何文鼎(黄埔一期)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活捉,最后只带着卫兵逃往兰州,而他的指挥部连同剩余的部队,分别被骑二军和警一团消灭,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事件发生以后,国府倒打一耙,指责我党破坏和谈,阴谋策划东北军的叛乱,是蓄意挑起内战等等。
  我党毫不示弱,以抓获的国民党特务和俘虏的新编第26师官兵亲口证言,有力地驳斥了国民党的无耻行径,其是非对错,明眼人一望可知,而随着固原等地区的解放,环县不再是边境地区,可以进行大规模的整治活动,平息叛乱之后,边区政府马上在环县举行了公审大会,对抓获的赵老五匪帮头目、特务等人进行了公开的审理,以铁一般的事实,教育民众他们所倚重的这些本乡土匪,实际上是对他们进行的长期欺骗和利用,其本质依然是以剥削为目地的压迫,背后是国民党企图搞乱我党地方政权,阻止我党对地方的掌握,达到颠覆边区政府的目地,因此,所有的群众都是被蒙蔽的受害者。
  在公审的基础上,环县进行进一步的土地分配,解决之前土改工作的不彻底,纠正几任领导人工作上的错误,免除当地本年度的公粮,不再对其征兵工作进行硬性摊派,种种举措,终于让百姓相信,我党的政策是有利于他们的,在新政府的管理下,生活水平只会越来越好。
  “事情平息了,陇东特委书记马锡五亲自带队,对敌特份子和匪首进行了公开公正的审判,为首的有重大恶行的犯罪份子处以极刑,为祸地方20年的一批土匪被镇压,骑二军以固原地区为中心,打出了民主联合政府的旗帜,至少在表面上与我党没有关系,这一点很重要啊。”
  听完社会部的报告,主席沉默了片刻。
  “当地的干部和群众伤亡情况怎么样?”
  “就目前统计的结果,环县牺牲的干部战士17人,受伤的百姓200多人,已经派遣了医疗队,明天就能赶到。”
  主席摆摆手:“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哪,早在半年前,吴明远同志就提醒过我们,环县的形势很复杂 ,要密切注意,可是我们只撤换了当时的一批干部,没有向他们做进一步的教育,导致当地的工作方式方法流于简单粗暴,引起人民群众的不满,对此,中央是有一定责任的,我们这些人哪,都要以此为鉴,干革命工作,绝不能公式化,程序化,要扎下去,做深刻的调查研究,不然哪,就会犯下官僚主义、经验主义的错误啊。”
  赶来汇报工作的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说道:“这件事情我有责任,边区政府在得到中央提醒之后,并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来预防事件的发生,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实地考察,我要向中央做检讨。”
  “我们都要做深刻的检讨,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认识问题,而是要想办法,形成有效的制度,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汇报结束,社会部长李克农又单独向主席报告了一个情况,五分队在这次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们恰逢其事,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而他们当的一些学员在战斗中表现出色,已经拟定通报嘉奖,其中就有杨永福。
  “他很英勇,冲在第一线,杀敌2人,不过在战斗中负了轻伤,没有生命危险,带队的分队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希望主席不要怪他。”
  “既然是学校的课程,就要一视同仁,流血牺牲都是在所难免的,你们千万不要干涉,也不要做任何的调整,一切顺其自然吧。”
  主席吐出一口烟,轻声说了一句:“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 战争的脚步
  无论怎么针锋相对,见招拆招,1940年还是来到了,在中国传统的新年来临之际,双方的和谈也陷入了停滞,我党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国民党又没有多少诚意,双方心照不宣地加紧备战,只等战争开始的那一刻。
  从1939年11月开始,东北人民解放军就开始出关,加强华北地区我党的军事力量,到了1940年初,已经有13个师的东解主力到达华北前线,通过北宁线、平汉铁路、津浦铁路、正太铁路和同蒲铁路,奔驰在铁道线上的运兵车日夜不停地将兵员、装备运往前线,几乎每天都有新的部队番号出现。
  王金宝的连队占据了一整节车厢,连同轻重机枪一块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是从哈尔滨过来的,火车开了整整10天,等到了站下车,人已经有些飘了。
  “可算是到地儿了,再整几天,我怕是站都站不稳咯。”
  “谁说不是捏,这火车看着舒服,坐了这么久,还是走路实在,这是哪儿啊,上头的字,俺一个都不认得。”
  任常伦指着车站的牌子,王永乐抬头一看。
  “蚌埠,安徽的地界,咱们刚刚过了淮河,从这里开始,算是南方了。”
  “那咋还这么冷捏?”
  任常伦跺跺脚,在拥挤的车厢里不觉得,一下车寒意扑面而来,好在他们都穿上了厚实的棉军服,头戴翻皮棉帽,与当地的驻军一比,又有明显的区别。
  “别扯犊子了,整队集合。”
  连长王金宝吹了两声哨子,下车的战士马上整队报数,一个不落。
  前来接站的当地军管会代表马上为他们安排好了驻地,一路上看着他们的装备羡慕不已。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上级早就说过,会有一支强军来咱们这里,没想到是你们第一师啊,都在说你们是东解头等主力师,一看之下果然名不虚传,你们来了就好了,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几个月,我们的压力有多大,对面是国府的嫡系中央军主力,足足来了一个集团军,要是战争打起来,我们这里就麻烦了。”
  “要打了吗?”
  任常伦跃跃欲试地样子,让王金宝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要是打起来了,还轮得到我们上场。”
  第一师干了整整三个半月的防疫工作,他们在哈尔滨也整整呆了一百天,每天都要面对伤病和死亡,战士们的心志被锻炼得有些麻木,任常伦宁可面对敌人的炮火,也不想去看那些看不到又摸不着的“细菌”,更不想被人装进裹尸袋,深埋到哪个不知名的地方,连块碑都找不着。
  第一师现在已经成为东解一纵的三个主力师之一,也是一纵最后赶到阵地的一个师,长长的平板车上拖着他们的重装备,东解的主力师师属火炮是东北兵工厂刚刚完成研制的D30型122毫米榴弹炮,也就是华中解放军特纵的122卡车炮的同类牵引型。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两者的区别,在东解,炮纵的配置是152毫米加榴炮!
  好在122口径的大炮已经属于重炮范围,对付国内战争绰绰有余,因此当蚌埠军管会的领导看到他们配属的D30时,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什么叫头等主力?
  牛逼的大炮都没有,就别吹嘘了。
  下车、驻军、训练,就是第一师到达蚌埠之后的全部工作,他们连一天的适应性过程都没有,当天伊使便投入了其中,在对面国军精锐的眼皮子底下,火力全开。
  这支国军精锐就是号称“土木”系起家部队的第18军。
  1940年初的第18军军长是“土木”系的大将彭善(黄埔一期),下辖的三个师中,第11师是第18军的基本部队,师长方靖(黄埔一期)是“土木”系的大将,其余的两个师中,第18师师长罗广文(黄埔四期)和第199师师长宋瑞柯(黄埔三期)也都是党国的干将,人人以精英自诩,面对对面的土八路,个个傲气十足,在今天以前,对面的确表现得很低调,偶尔出现的队伍也都是连整齐的军装都没有的地方部队,这让彭善有些不能忍,是蚌埠不重要?还是看不起人,多半是后者吧,因此,他们是铆足了劲,要让这帮土八路见识一下国军精锐的风采,就连纪律也比照着共产党来,基本上做到了不扰民。
  然而,今天终于来了真正的对手。
  “噎,狗皮帽子?东北军吗。”
  方靖举着德国原产的蔡斯望远镜,看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罗广文和宋瑞柯也看清了对手的阵容。
  “传说,东北共军是他们最能打的一支部队,出身山东,参与了多数对日作战,一直打到苏联边境,是不就是他们?”
  “多半差不离,同志们,我们的对手来了,各位要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彭善的话让三个师长侧目,宋瑞柯还真听了一下:“共军的......炮声?”
  “不不不,是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战争的脚步(二)
  太原是山西省会,位于晋中平原北部,东依罕山,西靠汾河,南为川,北面地形起伏。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在这里统治28年之久,经他与日寇的长期经营,太原城防的坚固性在全国首屈一指。阎锡山以太原城为中心,以城郊双塔寺、卧虎山、剪子湾、钢铁厂等“要塞”为防御的主要支撑点,环城筑有碉堡2000多个,并辅以铁丝网、地雷、鹿砦等障碍物,形成了多侧面、大纵深、鳞次交织的集团防御体系。
  日军北撤后,阎锡山马上下山摘桃子,趁我党晋绥根据地部队进入华北参与围歼日军主力的空隙,一举“收复”了包括省会太原在内的广大晋中地区,形成以太原、上党、临汾为中心的统治范围,在短时间内大肆征兵扩军,将之前不到5万的晋绥军扩大到了20万,其中光是太原城就放了12万之多。
  日军主力被消灭之后,国共两党之间的对抗已成现实,山西境内的阎部成为黄河以北唯一的国军据点,被我党的解放区孤立于几个城市之内,随着华北解放军的南下,山西境内的形势逆转,越来越多的地区倒向了解放军,如果不是阎锡山在这里经营日久,有一定的威望,说不定就连这些地方也要保不住。
  但是这些日子,双方的和谈陷入僵局,形势又紧张起来,从太原城的城头望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的红旗,就这样一面接一面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华解一纵、二纵、七纵、九纵、十一纵,贺胡子的部队是一纵吧,徐向前是几纵来着?”
  参谋长楚溪春翻看了一下笔记回答:“7纵。”
  阎锡山愣了一会儿:“晴波,你说共产党会虚报编制不?”
  “不好说,不过“料敌以宽”嘛,就算是虚张声势,那些日制的大炮总做不假的。”
  “11个纵队,一个纵队三个师,一个师算8000人,加上炮兵、汽车兵,估摸着就得有2-30万人哪,共产党这是发了狠,要打太原咧。”
  他的亲信,第2战区副司令长官、第6集团军司令杨爱源说道:“不会吧,万一谈成了呢?”
  “你懂个俅,老蒋是那种肯与他人平分天下的主吗?更不要说是共产党。”
  “那咋办,山西孤悬华北,一旦开战,必是共产党的主要目标,瞅下头这阵势,大炮不老少啊,日本人都舍不得用的15公厘榴弹炮,都能看到好些门咧。”
  “晋绥”系大将,第13集团军司令王靖国不无羡慕地说道:“驴俅的日本人,好端端地给共产党送了这许多武器,简直是赤党之友嘛,现在可好,全都落到我们头上。”
  “谁说不是呢,全日式装备的共军,有我们好受了。”
  众人的话让阎锡山无比心烦,共产党兵临城下,前前后后派出了十多批信使,希望他响应号召,带头站到人民一边来,什么叫“人民”?
  就是他们以前看不起的“泥腿子”,一想到要与他们为伍,阎锡山就觉得荒谬,要是那样,自己还能剩下什么?土地肯定要交出去,钱财只怕也留不下,听说共产党连纳妾都不允许,那不是要分家?
  “诶,听说了吗,傅宜生投靠了共产党,进高级将帅班,出来就给一个军长,给我写了信,说是晋军不打内战,要打就打日本人,你们也收到了吧。”
  “也给我写了,不过我没看,直接交给了长官部。”
  杨爱源偷偷看了一眼阎锡山,转头对楚溪春等人说道:“我听说,傅宜生给所有的将领都写了信,上党的赵印甫(指第7集团军司令赵承绶)、临汾的陈介山(指第61军军长陈长捷)全收到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现在这种形势,人心隔肚皮呀。”
  两人当中,赵承绶与八路军第120师走得比较近,第7集团军包括赵的基本部队骑一军都有大量的共产党在活动,在晋绥军中属于比较热心统一战线的将领,而陈长捷是傅作义的亲信,现在傅都投了共,谁知道陈会怎么想,因此,对于二人阎锡山都不敢重用,只能分别打发出去,防守太原以外的上党和临汾两地。
  就在他们的疑惧心理中,我军的动作进一步增大,华北部队收复北平后接收了十多万伪军,经过改造和遣散,最终消化下来的达到了8万人之多,全军也扩编到了军委要求的40个师50万人,一共编出了12个纵队和4个独立师,也就是他们在城下看到的那些番号,这么多人马拥进山西,一下子就让形势逆转过来,我军从数量和质量上双双超过了阎军,军事压力之下,统战工作相继取得进展,先是傅作义以亲笔信劝降了临汾的陈长捷,后者经过谈判,愿意接受我军的改编,自己也愿意进抗大高级班,接受我党的军事思想教育。
  紧接着,贺胡子亲自与赵承绶会面,向他传达了我党的政策,老总亲自写信,以当年在山西共同对敌并肩抗日的经历,终于让赵承绶认识到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经过一番工作,第7集团军中除了少数死硬份子不愿意起义,被我党放回了太原,其余的将士都表示不愿意打内战,希望至少是保持中立。
  失去上党、临汾两个支撑点,阎部的防区一下子缩到了太原城附近的一小块地区,不过12万人马被我党华北50万部队团团围住,成为了瓮中之鳖。
  合围完成之际,也是政治攻势开始之时,我党利用电波、传单等手段,向阵地上的晋绥军将士发动了强大的宣传战,又以起义将士的现身说法,向他们表明我军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一切咎往不纠,军事压力与政治攻势双管齐下,守城的晋绥军将士日益动摇,特别是那些下层的士兵,在听说家乡实行了土改,家中分到了田地之后,不断地有人开始逃离,先是个别人,慢慢发展到了整个班组、连排,这样的结果逼得阎部不得不加强政训工作,以连坐的方式进行严厉惩罚,但依然阻止不了逃亡事件的发生。
  就这样,在战争来临之前,守城的晋军已经人心浮动,就连上层将领对能否守住,也不再抱多大希望。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战争的脚步(三)
  金宪东走进屋子时,几乎就想转身逃跑,因为眼前的情景太惨了,惨不忍睹。
  “老......老18,是......你吗?”
  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赶紧快步走进去,握上一双瘦骨如柴的手。
  “7哥,你怎么样?”
  金璧东张了张嘴,他俯下身体,只听到对方用力说话。
  “7哥......不成了,18......老肃家日后......就靠......你了。”
  “7哥,其他人呢?皇上呢?”
  “不知道,跑了......吧。”
  在兄弟注视下,金璧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里是平壤城,已经差不多变成了一座死城,大量像金璧东这样的日伪人员和当地的朝鲜人感染者慢慢死去,他们被抛弃了,其中过半以上的日本关东军残余军人倒在这座城市里,剩下的人全都跑过了汉江,为了防止把病菌带走,他们人为地以汉江为边界建立起隔离带,等到朝鲜解放组织的同志找到东北局,希望我党支援医疗队,东北局又把任务下达给东北解放军,于是,除了入关的13个主力师,留守的8个新编师,剩下的部队全部跟随朝鲜的同志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北部。
  这一进就不得了了,东解的部队是做好的打仗的准备的,结果一直挺进到平壤,他们所做的工作都是治病救人,由于传染性极强,还有大量的卫生防疫工作要作,被扔在城里的这些感染者,其实都是重症无救的,他们只能尽一尽人事,结果不出意料,死亡率达到了9成以上,大部分都是跟着过来的伪满官员。
  金宪东送走了自己的7哥,张绍纪也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伪满洲国总理大臣张景惠。
  至于那个伪帝溥仪,早早地跟着关东军司令部的人跑到了汉城,虽然躲过了疫病,但是前有苏联红军,后有东北人民解放军,逃到朝鲜南部的这几万人处于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们不敢向苏联人进攻,也不敢向苏联人投降,就这样僵持到1939年底。
  汉城,朝鲜总督南次郎大将、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朝鲜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三巨头聚在一起,商量起出路的问题来。
  “国内要我们这些人回国,说是帝国陆军不能出一个被俘的大将,那样会被海军看不起的,我们不能成为陆军的耻辱。”
  “山田乙三差一点就成了这个耻辱,可恨,他居然可耻地背叛了帝国。”
  三个陆军大将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关东军参谋长矶谷廉介中将和朝鲜军参谋长北野宪造少将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低下了头。
  事情很明显,大本营现在焦头烂额,回去安全是安全,可也就剩下安全了,他们的结局基本上注定的,那就有说道了,这里的几万日军怎么办?
  “诸君,我们一走,这里交给谁?”
  南次郎的地位最高,说出来的话也最有力度,两个方面军司令官都不好开口,北野宪造说道。
  “那位满洲皇帝,也要送回日本吗?”
  “天皇陛下开了口,人肯定是要送回去的,虽然他没有什么用处了,好歹也是我们扶持起来的,这个时候扔下他,会影响帝国的声誉。”
  北野宪造不说话了,矶谷廉介接上:“这里的部队,既有关东军,也有朝鲜军,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三位大将一走,势必群龙无首,帝国是准备要抛弃他们了吗?”
  植田谦吉喝道:“矶谷君,注意你的言辞。”
  “对不起,在下失礼了。”矶谷廉介起身鞠躬:“但这个问题,还请诸位回答。”
  植田谦吉说道:“本土要求关东军和朝鲜军,战斗到最后一人。”
  北野宪造说道:“朝鲜的日本侨民呢,也要玉碎吗?”
  三人沉默,也等于回答了他的问话,矶谷廉介说道:“关东军还有三个军司令官,他们都一起走吗?”
  “原则上是的。”
  南次郎答道:“大本营要求所有将级军官全部撤离,如果有人愿意留下来,可以负责指挥其余的部队,以自愿为主吧。”
  跟随关东军撤到朝鲜的几乎都是军官,三个中将军司令官、7个中将师团长、19个少将旅团长、军参谋长和特务机关长,再加上朝鲜军的一批人,一架陆军飞机还不一定坐得下,如果告诉他们将领全部回国,把其余的人留下等死,几万官兵和几十万侨民势必就会乱掉,但是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最后的结果一样是死在这里。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才开始讨论,是因为苏联空军对日本本土的轰炸,将朝鲜到日本的空中航线给截断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苏联停止轰炸,驻朝鲜南部的苏联空军陆续回国,他们的防空压力大减,也有可能飞过海峡回国了,才开始做这个讨论。
  讨论归讨论,问题就在这里,谁为这里的几万士兵和几十万侨民负责?
  三人答不了,大本营也不会背这个锅,只能由他们自己推出一个替罪羊,人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谁肯留下来,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果,一个意外的客人找上了门。
  “在下武滕章,新日本解放组织的干事,奉命前来与诸位商议,本地的日本军人与侨民生存问题。”
  前华北方面军参谋次长鞠躬站起,屋里的几个人神色复杂,因为他们知道“新日本解放组织”是个什么东西。
  用大本营的话来说,就是帝国叛徒的集中营。
  武滕章过来的目地很简单,希望他们走之后,把其他的人交给“新日本解放组织”,避免他们成为玉碎的牺牲品。
  当然,他也做好了被人砍死的准备。
第六百七十九章 战争的脚步(四)
  事情太大,“三巨头”也不能擅自决定,只能将所有的部队指挥官集中到一块,三十多个将官一通吵,顽固份子占了大多数,都认为不应该将这些人交给一个对帝国有敌意的叛徒组织,将来他们一定会成为毁灭帝国的力量,但是中下层的佐官却倾向于接受,他们当中的激进年青军官为数虽然也不少,却敌不过庞大的普通士兵和侨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幸存者都有被帝国抛弃的感觉,让他们毫无价值地去送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将领们打算让他们去送死,这些军官也不会在乎发动一次“下克上”。
  上层会议委决不下,最终消息扩散到了下面的士兵和普通侨民,在朝日侨首先集中起来,在军营外面聚集,向士兵哀求不要放弃他们,或是把他们交给苏联人,普通的士兵虽然有纪律约束,事关自己的安危,也没有人愿意轻易地失去生命,在他们看来,日本的败局已定,战争结束了,他们需要考虑的是回家与亲人团聚。
  要知道,本土被封锁了整整十个月之久,本来不够的粮食产量,又在苏联人的轰炸当中损失惨重,再加上煤炭资源的缺乏,寒冬腊月取暖也成了大问题,他们急于知道家中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为了毫无希望的结果,妄自丢掉性命?
  于是,双方不出意外地联合起来,一齐向上层施压,许多基层军官也加入了其中,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和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开会的军官哪里还能坐得住,哪怕最顽固的份子也清楚,再想要搞什么“全体玉碎”,已经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只能达成妥协,愿意离开的跟随他们坐飞机走,剩下的所有人都由“新日本解放组织”的人接手,做为交换,我方保证他们的飞机安全离开。
  否则,在朝鲜海峡上空被打下来的机率不要太高喔。
  有了这批老兵,“新日本解放组织”也得以扩大自己的武装,由一个师团扩编为3个师团,总算搭起了一个军的架子,让他们可以有余力对日本的本土用兵。
  第一个目标定在了北海道。
  “北海道守备部队只有一个旭川师团(第7师团)留守部队为骨干组建的207师团有点战斗力,新组建的210、211、212、213四个师团都是完全的新部队,说不定士兵连刺刀都配不齐,再加上一些后备力量,了不起也是警察性质,完全没有考虑的价值。”
  岗村宁次刚刚完成了台湾战役,经过一个半月的战斗,在我党地下党和游击队的帮助下,消灭了以海军为主的台湾总督府、台湾军及海军根据地队,付出的伤亡不大,还起到了锻炼队伍的作用,要知道这个第一师团是从整个派遣军的幸存人员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对付海军自然是手到擒来,他正是意气纷发之时,分析起来也是满脸不屑。
  “北海道守备厅长官是西尾寿造大将,五个师团组成了第27军,军司令官本间雅晴中将,在中国战场表现一般,不是什么优秀的将才。”
  参谋长沼田多稼蔵分析道:“第27军约有7万余人,五个师团都是三联队制的治安师团,装备嘛,只怕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都没有几挺,但是他们都为本乡人,战斗意志不可小觑,中国方面提醒我们,战斗很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田间、路旁、居酒屋或是面馆。”
  陆军方面的总指挥官山田乙三对此毫不担心:“第7师团残余士兵还有2000余人,他们都是本乡人,按照中国共产党的作法,多发动贫民,离本土封锁已经十个月了,国内的粮食储备应该消耗殆尽,贫民没有饭吃,绝不可能再拥护军政府,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一点,瓦解敌人的斗志,减轻战斗的伤亡,对于我们的第一步至关重要,只有在本土竖起大旗,才能把“新日本”的旗号打出去,让所有的日本人看到,还有一群人在为日本的前途而战。”
  “哈依!”
  所有的陆军将领一齐答道,沼田多稼蔵有自己的担忧。
  “如今,中国内战一触即发,他们忙于扩军备战,哪有多余的装备供应给我们?”
  这是一个问题,为了保证为数众多的38枪还能打得响,友坂弹的生产线不能停,这是东北兵工厂的事,生产出来的子弹既要供应我军,也有一部分要供应“新日本解放组织”的部队,否则他们拿什么去打仗。
  随着形势的发展,一些轻重火力也慢慢分到了他们的手中,现在的第一师团装备已经接近了标准编制,相比国内日益捉襟见肘的军工生产,岗村宁次对于胜利有信心,但后勤补给得跟上。
  在确定了目标之后,他们就通过日共与我党取得联系,经过讨论,军委同意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并责成东北局对他们进行定量补给,保证在第一场战斗中后勤不出问题,当然,这还需要海军方面的支持。
  得到我党的保证,岗村宁次马上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并根据情况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在朝鲜问题解决之后,苏联驻军撤出了釜山,东解和援朝医疗队接管了大部分地区,其余的地区要等日军完成北海道战役,取得一个立足点之后才能达成,当然,这样一来,朝鲜政权的组织形式,就落到了我党的头上,至少具有相当的影响,本来这是朝鲜方面极力避免的,但是事到如今,一切都要以防疫为主,不解决传染病的问题,别说政权建设了,能不能存活下去都难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日方完成了整军工作,上百艘大小船只运载着三个师团的日军离开朝鲜海岸线,在冬日的大雾中一路穿过日本海,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北海道外海,正式拉开了解放本土的作战行动。
        
第六百八十章 战争的脚步(完)
  “吾等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国民,督促帝国政府及天皇陛下接受华露两国关于日本处置之联合公告。”
  1940年2月7日,华历大年三十,“新日本解放组织”所辖的第一军在华日两国联合海军舰队的掩护下登陆函馆港,只用了3个小时就占领该地,随即发表了面向全球的广播。
  致日本国民的一封信“盖谋求全体国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斯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全体国民所拳拳服膺者。前者斯政府狡辩,帝国所以与华露两国宣战,实亦为希求帝国之自存与东亚之安定而出此,至如排斥他国主权,侵犯其领土,固非天皇陛下之本志。然自交战以来,已阅8载,虽陆海将兵勇敢善战,百官有司励精图治,一亿众庶之奉公,各尽所能,而战局并未好转,世界大势亦不利于彼。对外,百万将士一朝覆灭,忠勇之卒弃若弊履,所谓“皇军”在中国所犯之战争罪行累累,以至于露方最近使用残酷之炸弹,频杀无辜国民,惨害所及,真未可逆料,此非咎由自取乎?如仍继续交战,则不仅导致我民族之灭亡,并将破坏人类之文明。如此,则国家将何以保全亿兆之赤子,陈谢于皇祖皇宗之神灵。唯有接受联合公告者一途,无条件投降之情由也。”
  广播所及,大部分拥有收音设备的国民都收听了这一督促信,也了解到了一个名叫“新日本解放组织”的政权在北海道成立,他们由一批前陆海军、海外领地政府官员和侨民组成,拥有相当的军力,已经达到了登陆本土的事实。
  “叛逆,这是不可原谅的叛逆!”
  陆相坂垣征四郎在御前会议上咆哮不已,以接近失态的姿势出现在人前,然而一向注重上下尊卑的内大臣汤仓浅平只是看他一眼,动了动嘴角,啥话也没说。
  而一向与陆军不睦的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连头都没有抬,坂垣征四郎马上将战火烧到了他身上。
  “没有海军的帮忙,他们怎么可能登陆本岛,看起来,海军的逆行者在新政权春风得意啊。”
  “怎么,陆军大臣是准备在御前会议上,与海军算一算哪一方的叛逆人数多吗?”
  “陆军子弟大都是贫苦的寒民,他们受到蛊惑不奇怪,海军不是号称精英之选吗,国民勒紧裤腰带辛苦供出来的国之英才一枪不放,连同军舰倒向敌人,反过来朝帝国开炮,你们良心没有一点点不安吗?”
  “那也比不上关东军与朝鲜军成建制倒戈吧,联队旗带回来没有?”
  佛也有火气,本来并不想挑起纷争的岛田繁太郎无辜被怼,哪里还压得住脾气,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连首相平沼骐一郎都压不下,枢密院议长近卫文麽看了一眼裕仁,麻木得像是置身事外,老神在在的样子,便知道他不会管,不得不出声制止。
  “够了,争吵无济于事,有没有应对办法,北海道军力可否将叛军驱逐出去?”
  岛田繁太郎闭上嘴,坂垣征四郎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答道。
  “此事,需要参谋本部来回答。”
  感情你屁事不懂啊,近卫文麽差点就没压住火,直接询问参加会议的参谋次长中岛铁藏。
  “中岛次长呢?”
  “目前我们还没有叛军兵力的准确情报,据当地守备队发回来的电文称,他们看到了所谓“第一师团”和“第一军”的旗号,不排除还有没有后续编制。”
  “你们估计呢?”
  “参谋本部估计,在华帝国军队被俘者超过30万,假使他们能鼓动其中的五分之一,应该达到6万以上,如果再算上中国、满洲、朝鲜、台湾和南洋厅的所有侨民,约有百万之数,他们从中招募五万以上的军人不成问题,所以叛军的规模至少也在十万往上。”
  近卫文麽发现,听到他的话,就连一直装死的裕仁都抬起了头,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上百万日本人站到了帝国的对立面。
  那么问题来了,北海道地区一向就是日本人口最少(2019年也只有500来万),防备也最薄弱的地区,与本州相比,无论是军队的数量还是质量都相差甚远,拿什么来抵抗全部由老兵组成的叛军进攻?
  原本,在陆军主导的“本土决战、一亿玉碎”口号号召下,北海道也建立了守备司令部,以留守第7师团为骨干,搭起了四个新编师团的架子,但是很显然,参谋本部对此并无信心,而中岛铁藏还有一层没说出来的话,如果是抵御诸如中国、赤露之类的外来军队,相信这支部队一定会为了保住家园血战到底,但是面对同样是日本人的叛军,其中说不定还有第7师团的余部,通过政治宣传,当地的战心还有多少?
  鬼才晓得。
  因为在座的都知道,经过长达近一年的完全封锁,本土的经济情况已经濒临崩溃,内外贸易断绝,东西运不出去,粮食运不进来,工厂停工企业倒闭,农业也因为大量青壮年入伍而一撅不振,就算没有封锁,都需要从各殖民地和海外输入大米等资源,现在没有了来源,国民生活水平一降再降,早在半年前就不得不实行配给制,大幅度降低居民的口粮,成人一天的摄入量已经不足250克,只有军人才能基本保证正常供应,这样一来,又逼得大量青壮年不得不去当兵,以求一条活路,就算他们还能活下去,看到家人每天吃不饱,军心又能高到哪里去?
  为了提振士气,军中一直在宣扬“国民被害论”,把这一切归咎于敌人的残暴,让军队有决心与任何登陆之敌决一死战,摩拳擦掌等着他们上岸。
  现在,敌人真得登陆了,却是知根知底的日本人,这一招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我们没有办法支援北海道吗?”
  中岛铁藏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军令部次长古贺峰一中将,后者无语地摇摇头。
  北海道与本州岛只隔了一道津轻海峡,但是对于没有海上优势的国家来说无异天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海道当地守备部队自行为战,先是失去了函馆这个主要的港口,接着又丢掉了另一个重要港口苫小牧港,叛军在优势海军的支持下,可以在任何地方登陆,让人防不胜防,这样一来,两股叛军就从两个方向逼近首府札幌,他们一边进攻一边宣传,号召当地居民起来反对政府,揭露军国主义的罪行,更以粮食接济已经快要活不下去的当地人,多管齐下的攻势让这些人束手无策,平沼骐一郎再一次向天皇提出辞呈,愿意为当前的局势负责。
  会议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又喊了一通血战到底的口号,由参谋本部去电北海道守备厅,要他们“不畏强敌、以无尚之勇气战斗到最后一刻”,散会后,汤仓浅平和近卫文麽留下来,聆听玉音。
  “国家已危若累卵了么?”
  裕仁望着黑洞洞的防空洞,哪怕里面装饰得再豪华,灯光布置得再富丽堂皇,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自从苏联人轰炸本土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御所了,当然,东京的御所被炸得渣都不剩他是知道的,这些人也一再保证会修缮一新请陛下驾临,然而谁都知道,整个东京都被炸成了废墟,怎么也不可能先把御所建起来。
  “国民还是心系陛下的,每天都有人自发地前来,为天皇祈福并送上心意。”
  “朕有负国民,罪莫大焉。”
  裕仁的眼角含泪,神色凄惶,这是极为少见的情绪外露,也只有对着最亲信之人才会如此,两人赶紧低头,伏到榻榻米上。
  “臣等无能,不能体恤圣意,实在该死。”
  “罢了,你们又不是当政者。”
  裕仁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卿可否说句实话,国家前途究竟如何?”
  汤仓浅平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不是在问自己,近卫文麽顿首答道。
  “正如陛下所言,危若累卵。”
  “可有良策?”
  “忠于陛下之臣,正在设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朕不要听套话!”
  天皇竟然失态了。
  两人又是伏低做小,不敢抬头看一眼,只听到裕仁喘着气说道。
  “究竟要怎样,才能停战?”
  “中国和赤露的条件是放下武器,惩办战犯,赔偿损失。”
  放下武器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投降而已,战争赔偿也是国际惯例,最多是个数字问题,而最为关键的就是惩办战犯这一条,哪些人算是战犯?
  简单一点,天皇算不算?
  近卫文麽心领神会,对裕仁说道:“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国民受苦,愿意与敌国缔结终战协议,臣愿意一试。”
  “那好,平沼首相既然想要辞职,你来接任吧。”
  近卫文麽出人意料地说道:“臣以为,既然首相愿意承担责任,不妨继续以他们为主,不过臣可以私下里与他们接触一下,探听其真意。”
  裕仁看了他一眼,终是摆摆手:“有劳爱卿了。”
  走出设在高等级防空设施的“临时御所”,近卫文麽坐车前往东京市郊的难民安置点,由于不知道苏军轰炸何时会停,大量东京市民逃出市区,有的跑去乡下暂避,有的去了别处的亲戚家,没有门路的或是不愿意走的,全都在郊区搭起窝棚,几个木头架子盖上毛毡子,找不到毡子的搭块雨布之类的凑和也行,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他找到尾崎秀实的时候,后者正在给人送葬。
  “他们是一对老夫妻,在东京谷中町卖和菓子,儿子去年年初征兵去了中国,后来再没有音讯,女儿一家死于赤露人的轰炸,他们昨晚双双上吊自死了。”
  尾崎秀实不无遗憾地说道:“真可惜,这是一家百年老店,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和菓子了。”
  近卫文麽对吃的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假模假式地鞠了一个躬,抬起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那种小小的临时窝棚,里面往往要住下一家人,因为这样可以相互取暖。
  对城市的轰炸摧毁了人们赖以生存的根基,粮食和房屋,饥饿与严寒成为夺去他们生命最大的两个因素,像这对老夫妻一样活不下去的,每天都数以百计,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他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吊唁死者。
  “尾崎君,国民困顿至此,我等也不应坐视不理,有件事情,希望你可以帮我去做。”
  “阁下请吩咐。”
  “请尾崎君联系那边,向他们咨询一下是否有谈判的可能?”
  “哪边?”
  近卫文麽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拜托了。”
  说完转身便走,尾崎秀实看着他的车子远去,紧了紧身上的和服,寒风“嗖嗖”地吹过耳边。
  天气可真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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