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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国家审判(十一)
  延安中心广场,与开国大典时相比,又有了一些变化,正对广场的一片空地破土动工,这里将建起一座丰碑,主席、老总等中央领导在百忙之中出席了奠基仪式,将第一块基石埋下去。
  "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的纪念碑就可以落成了。"
  "正好是七大开会的时候,建党20周年,意义重大啊。"
  "所以,从现在开始,到那个时候,我们要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落实清楚,给英烈们以交待,给他们的家属以交待,给拥护我们的全国人民以交待啊。"
  仪式结束,劳动开始,边劳动边讨论,已经成为中央领导们的日常,就连中央保健委的李大主任也是赞同的,只是要他们注意劳动强度,不要超出太多。
  主席也很喜欢这种劳动形式,休息之余抽根烟,与领导聊一聊,与工人们聊一聊,与普通群众聊一聊,都能极大地丰富他的思考。
  建国了,事情千头万绪,工业化问题、农村问题、建设问题、建军问题、教育问题、医疗问题......哪一个都非常重要,然而此刻他们所聊的重要的事情,就是与这座纪念碑相关的问题。
  彻底清算反动派的罪恶。
  彻底清算侵略者的罪恶。
  主席倚着锄头与老总吞云吐雾:"上海那边,最高法有了决定,公审第一案从何键、许克祥、夏斗寅开始,湖南湖北两地的民众自发前去送材料,组成控诉团,两地军政委员会也积极行动,搜集证据,寻找证人,他们找到了很多当时的旧政府官员、监狱看守、士兵,都是亲历者,有了他们的证词,再加上受害者的控诉,案子基本上就可以落实了,即使这样,我们依然要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给他们一个找律师辩诉的机会,这就是新中国的民主法制精神,至于最后怎么判,我们也不要说话,要相信自己的同志。"
  老总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黯淡,何键是他们的老冤家,这个人主政湖南以后,对革命事业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井岗山根据地就是在他手上丢掉的,一直到后来的历次围剿,此人都是最积极、最反动的那一个,有多少同志和革命群众倒在他的屠刀下,以前只能说是无数,而现在,当一份份材料送到眼前时,才知道是多么地触目惊心。
  主席递给他一根烟,亲手为他点燃,不无感慨地说道:"当初中央开会研究这个问题,我们是顶着压力坚持下来,把他从所谓的"起义人员名单"里撤下来,送上审判席的,现在外面的传言都不会少,说什么我们共产党坐天下了,翻脸不认人,要清算旧账,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了,且不说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没有什么不对的,要是因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让这些刽子手逍遥法外,成为我们的坐上客,谈笑风声,那如何对得起,今天我们竖起的这座纪念碑呀,吴明远同志说得对,要想更好地纪念英烈,不是清明十五来献个花,而是让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老总点点头:"我晓得,我们干革命,是为天下人谋幸福,我们已经很不对我们的亲人了,要是让他们九泉之下都得不到安慰,那就太过不去了。"
  "是啊,我失骄杨君失兰,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是没有资格替牺牲的同志去原谅敌人的,我毛润之更不能拿这些当人情去显示自己的宽大,木有那么回事,中央应该告诉最高法的同志,只要判决公平公正,经得起人民的检验,就是最终判决,把那些说情的、为我们考虑的民主人士请来,和他们讲清楚,对不起呀,谢谢他们的好意咯,共产党人从来就不应该掩藏自己的看法,更不应该把自己的感情,凌驾于国法之上,就从我做起好咯。"
  "主席,这是中央全会的决定,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担。"
  洛甫走过来,与他们一起吞吐,主席摆摆手:"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众所周知,不像你洛甫同志是个老好人,虽然因为做了这个主席不方便去上海当原告,不过孩子他舅舅杨开智已经递交了起诉材料,这也是我的态度,国家主席打官司,和群众一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我看不是一件坏事,好得很。"
  主席坦荡的胸怀、毫不掩饰的态度,反而给那些心怀忐忑,担心共产党会翻旧账的原国府高官一颗定定心丸,同样参与并实施了反革命政变,在广州清党、镇压过革命群众并酿成"715惨案"的李济深就是如此。
  "何芸樵此人也是做得太绝,刑不及父母,惶论妻儿,他泄愤不成,先后杀害朱毛两位的妻子,此等行径,就是在国府内也颇有微辞,这样的人如果真得放过,那就不是宽容,而是别有所图了。"
  方鼎英呛他:"当初你要在黄埔生中清共,我劝你留一点余地,礼送出境便罢了,今日如何?"
  李济深长叹:"悔不听公所言,可人能看多远,谁知道共产党会有今天?"
  "是啊,那个时候,又有谁认为共产党能得天下呢。"
  方鼎英捅捅他:"我在写材料,把那段时间的问题交待清楚,有些涉及到你的,你最好也写一份,不要以为人家说不计较就当真不计较了,主动交待,配合揭发,这件事情才会真正过去。"
  李济深起身就走:"还是伯雄你看得清,我这就去写材料,事无巨细交待清楚,该认罪认罪,该忏悔忏悔,不能等到人家来找了,那就是态度问题。"
  这个老狐狸,方鼎英摇摇头,他敢肯定,对方一定早就写好了材料,就等着合适的时机交上去。
  
        
第九百零二章 国家审判(十二)
  1940年十月的最后一天,上海市民和各地群众万众期待的公审大会终于开始了,位于原公共租界南京西路黄金地段的跑马厅,如今的上海市人民广场,从各地赶来的人流很快就将这里填满,经过上次的"百货大楼"事件,军管会已经有了大型群众集体活动的经验,早早派出军警维持秩序,对到来人员实行严格的身份鉴别制度,以防特务搞破坏。
  居民身份证制度正在缓步推广,虽然还无法做到全国联网,但是特定的身份证编号加上早期的介绍信制度,对于流动人口的管理,还是会起到很好的作用的,市内靠身份证,省外靠介绍信,已经初步形成了共和国特有的人口管理,特别是那些留下来的外国人,也进行了身份登记,当然了,优待是没有了,反而要交纳一定的管理费用,费用的高低与所在国的外交形势有关,苏联人自然交得少,英美国家对不起,除了管理费,他们的收入还要交所得税,对此,老外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的国家也是这么做的,优待老外并不是什么潮流,甚至不是普世法则。
  虽然人民广场的占地面积比较大,可是容纳的人数也是有限的,为了公平起见,上海军管会又实行了一项破天荒的举动,分片抽签赢得资格,按全区的人口给予一定数量的名额,要想得名额只能报名后参与抽签,中签者方能得到入场资格,当然了,入场资格与身份证件绑定,是不允许交易的。
  但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收听到现场的声音,早在开国大典之时就试行的现场直播又一次被搬出来,全市每个街道都安上了喇叭,没有抽到入场资格的市民,可以搬个小板凳坐到电线杆子下面,更有甚者,一杯清茶加上瓜子,边听现场边扯闲篇,岂不是人生一大乐趣?
  案情已经在报纸上做过介绍,涉案人何某某,主政湖南多年,残酷镇压工农革命,对乡梓留不留情,号称"杀人如割草",湖南人送外号"何剃头",另外两人也是杀人狂魔,这样的人本来就容易引起众怒,案情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换做是国府,早就砍头或是吃枪子了,哪还会浪费粮食养着他们。
  关键并不是这些,而是在他们所犯的罪行当中,涉及到了共产党的两位家喻户晓的最高领导人,这样的话题当然是足够有影响力的,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不用花钱也能上热搜,分分钟引爆新闻点。
  然而在这种热闹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早上9点,人民广场里面已经座无虚席,虽然坐在后面的未必能看清位于前方的审判区,但是声音会通过广播同步在场内响起,这种声临其境的参与感才是他们早早来到这里的原因。
  既然是军管,所有的法官和工作人员都换上了解放军的军服,被分隔开的审判席装饰一新,巨大的新国徽挂在正中的位置,也是观众们一抬眼就能看清楚的东西。
  时间一到,各区执勤的法警就开始向入场的群众宣讲政策,主要是请他们保持安静,以免影响到审理的现场,雷经天、陈木林和其他工作人员走上前台,分别在各自的席位上站定。
  主审法官雷经天宣布:"中国人民法院上海特别法庭刑事庭公诉案第一件现在开庭,请公诉人、证人、自诉人、律师、被告人、被告方律师等就座。"
  证人席上,来自湖南、湖北的控诉团队近百人坐得满满当当,当他们看到法警带进来的三名被告时,纷纷起身大声喝斥。
  "是他,就是他,何剃头,你也有今天!"
  "杀了他们!"
  53岁的何键还想分辨几句,很快就被人声淹没,三人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是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共产党竟然召开了这么多人现场参加的公审大会,再是强硬份子,也不由得色厉内荏,两腿战战。
  然而很快,法官就敦请证人肃静,未经允许不得发言,一切又与他们想像的不一样,从被关押开始,他们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多半会和土地革命时期那些土豪劣绅一样,戴高帽游街示众,再拖到法场执行枪决,场内的证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雷经天请法警维持秩序,等到大家安静下来,开始宣布法庭纪律,验明被告的身份,确定他们的辩诉律师,一应准备就绪,庭审正式开始。
  "首先由公诉人人宣读起诉书。"
  身着中山装的史良起身说道:"尊敬的各位法官、听审人员,本案涉及三名被告,犯罪事实2705件,自诉事实447件,被害人数众多,涉案时间长,因此不在此一一详述,所有材料,将于庭审过程中出示于公众之前,按,本案被告何键,男,53岁,许克祥,男,50岁,夏斗寅,男,54岁,皆为完全民事行为责任人,无重大可避免刑责之病由,犯罪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齐全,手法残忍后果极其严重,恳请法庭对以上三人处以反革命罪、故意杀人罪、非法拘禁罪、虐待致人死亡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接下来是漫长的案情介绍,与登在报纸上的廖廖几句话不一样,史良用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才把这么多案件用最简单的话介绍了一遍,每个案子甚至占不到完整的两句话,但即使如此,也用时太久了。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场内及整个上海,由于案情事实数量太大,只是简单地介绍一遍,已经令人触目惊心,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是一言而决,没有审理没有口供,经过残酷的刑罚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就是更加残酷地杀害,从枪决到砍头示众,从烧死到活埋,人类所能想像到的杀人方法,这里面无一不有,那些残忍到极点的案情,让每一个听到的观众无不动容,堂堂一国地方长官,竟然可以如此草菅人命,连妇孺都不放过!
  等到长长的起诉书和案情简介读完,广场内外响起了整齐一致,惊天动地的群众呼声。
  "杀了他!"
第九百零三章 国家审判(十三)
  公审大会设置专门的记者席,由事先申请的具有专业记者资格的华外人士向特别法庭提起,资格审查权归军委会,最终进入大会的记者团体在百人左右,包括官方的摄影和报道团队。
  英国《曼彻斯特卫报》记者田伯烈在稿件上写下如下的句子。
  "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审判,共产党开创了一个新的法律流派,我估且称他为"全民参与流",其核心就利用人们的隐恻之心影响法官的审判,他们不是陪审员,胜似陪审员,听听吧,场内数万人发出的呐喊,场外可能还有十倍的听众,他们用最简单的汉语词汇表达出自己的愤怒,这个场面让我想起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里对法国大革命时期恐怖统治的描写,我想共产党会他们定义为"人民的呼声",因为不如此,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愤怒,就案情本身来说,非常简单,可以说是旧中国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军阀的缩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蔑视法律,依靠军队维持自己的统治,但是这个具说是湖南省的省长,所做出的事情实在太过惨烈,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很难相信,一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竟然如此残忍,我现在更关心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此痛恨共产党,以至于连他们的家属也不放过的。"
  解说员徐丽英是如此说的:"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但是我想每一个正常的中国人听到案情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它实在是太残酷了,我采访过荷兰殖民者在纳土纳大岛上的暴行,也亲眼见证过日军在山东和其他地区的烧杀抢掠,但他们都是侵略者呀,他们对于被占领地区的非本国人采取敌视态度,是为了用屠杀来降低沦陷区的反抗之心,被告席上的三个嫌犯,有些甚至是本地人,他们又是为什么,悍然向乡亲举起屠刀?一个自栩信仰"三民主义"的政府官员,对治下的百姓毫无原因地逮捕、关押、拷打、杀害,甚至不准亲属收尸,这是但凡有一点点人性之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其中上有60多岁的老人,下有不满18岁的少年,过去我们总说国府"特务统治"如何黑暗,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才发现一个"黑暗"远不足以形容其反动,我想对于这些灭绝人性的刽子手,人民群众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请听,这就是他们的呼声。"
  在法院工作人员和法警的共同努力下,场内的秩序激烈而不慌乱,人们用高呼发泄自己的情绪,避免了更过激的行为,虽然多次强调现场纪律,不过雷经天也明白,这么大的会场,不可能完全做到肃静,只能等他们平息下来,开始接下来的辩论过程,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宣布。
  "下面请被告律师发言。"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从被告席上慢慢站起,向席上一拱手:"鄙人詹凤纪,上海执业律师,受政府委派自愿为三名被告辩护,请问公诉人,所诉罪状可有实际证据证明为被告人何键所发出之指令呢?"
  史良起身答道:"有,请法庭允许出示一号证物。"
  雷经天点点头:"可以。"
  她的助手拿起一个包裹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文件来到法庭中央,首先让被告席上的人看清楚。
  "这是一份手令,经过笔迹比对和证人证实,为时任湖南省政府主席的何键亲书,落款日期是民国18年(1929年)7月29日,上面明确写着:滋有宁乡匪众聚集为患,命该部尽速围捕,不分老少皆须锁拿,勿使一人逃脱,切切,省主席何。"
  史良对被告席上的何键说道:"一号被告,你可记得此令?"
  何键沉默不语,雷经天催促道:"被告有责任回答,是或不是。"
  "我不记得了。"
  史良毫不客气地追问:"你当然不记得了,这类手令你不知道签发过多少次,他们是由执行人主动交待上来的,原宁乡县警察长胡某、县党部执委李某皆是人证,他们的证言、证辞皆可出具于此,甚至本人亦可到庭作证,请问被告方律师,还还有疑义吗?"
  "对此份证物,我方无有疑义。"
  詹凤纪很明智地没有选择继续置疑,因为很明显,这是帮对方举证,史良却没有放过他。
  "你方没有,我方有,此案后果是,宁乡县警察局以所谓"逆党案"将该县一个村的73名村民尽数捕捉,其中4人被打成共产党,11人为农会份子,32人为赤属,除5个不满6周岁的孩子,他们都被杀害了,苦主此时就在证人席上,据刽子手交待,他们是因为实在下不去手,才放过了这5个孩子,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杀得手软,大家可以想像现场有多惨烈,今天他们便是来为亲人讨还公道的。"
  詹凤纪起身辩驳道:"那是两党倾轧的特殊时期,共产党亦有杀害乡绅之举,此乃公罪,不应归于个人。"
  "共产党可有连家属亦不放过,满门赤红之举?若是有,你们亦可提起诉讼,哪怕在最激烈之时,共产党的做法也很少累及家人,这不是公罪,这是赤果果的反人类之行为,为所有有良心之人所不齿。"
  "我认为事情要分两面,被告何键原为北伐悍将,论功不输他人,何以摇身一变反对共产党,盖因他们在前线与军阀血战,共产党的农会却在后方清算他们的家属,被告何键父亲年逾古稀,被赤色份子捆绑、游街,极尽羞辱之事,何家家产、田亩被悉数瓜分,他部队的军官家中,类似遭遇比比皆是,请问这等行径,共产党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史良反唇相讥:"纵然此事属实,第一、农会并未杀害何某家人,第二、做出这一决定的是国民党湖南省党部,而非共产党一方,第三,此决定本身有无错误?我看未必,请问被告,你是国民党员吗?"
  何键迟疑了片刻答道:"是。"
  "你信仰三民主义吗?"
  詹凤纪本能地感到了不妙,可是又无法阻止,何键已经当众回答:"当然,三民主义,吾党所宗,天下皆知。"
  "三民主义,是否指的"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张?"
  "嗯。"
  "民生主义有两个要点,第一点是什么,请回答。"
  何键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史良拿起一本册子,开口说道:"这是民国28年(1939)最新出版的《三民主义总编》,由国府中央党部主持刊订,其中第56页对民生主义的解释如下,民生主义应包含两点,第一为"平均地权"。"
  她挥动手上的小册子大声说道:"共产党不管怎么做的,至少他们是在身体力行地实践三民主义,而你们国民党呢,你们口口声声"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你们宗什么了?是反帝保持民族独立了,还是滥杀无辜视民权为无物了,还是把土地从大地主手里分给广大农民了?"
  "你们所谓打倒军阀统一政令,其实就为了成为中国唯一的军阀,继续封建式的反动统治!"
  
        
第九百零四章 国家审判(十四)
  "上海第一看守所",供战犯们放风的空地上,众人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一边听着头顶的广播,一边交头接耳。
  "何芸耕主湘近九载,多次被国府评为"模范省""靖安优异地区",想不到有一天被送上法庭,让人剥得体无完肤。"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你我下场可见一斑。"
  "是啊,家乡父老听到,不知如何感想,共产党这一招狠哪。"
  "也不能怪人家,杀人妻儿、挖人祖坟,如此下作之事都干得出来,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初我就说过,何某人这是自断生路,共产党再是大度也不可能放过,我以为会被红队暗中下手除掉,没想到啊,有一天共产党会以审判者的姿态把他送上被告席,可笑、可悲、可叹。"
  "这倒也罢了,他们驳斥三民主义,这是以子之矛还击子盾啊,我党团结乡绅、依靠富商、厂主、银行家,怎么可能鉴行三民主义,若我们打着三民主义的旗号实际反对三民主义,共产党就占据绝对的大义制高点,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各位,还是想一想,怎么个死法吧。"
  "他们连北伐都否定了,此事不能成为历史功绩脱罪,还有什么活路可言,抗战呢?"
  "恰好,这三个人都没有什么抗战功绩,共产党选择他们三人开第一刀,是有深意的。"
  周佛海分析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共产党一定会扩大影响,收取民心,开头第一炮便要打响,选择之人既不能默默无闻,又不能太过难缠,何键此人,听说还是起义名单上的人,被张群、熊式辉、蒋鼎文等人拉进来充数,故意恶心人家吧,果不其然,共产党拿他开刀,也是给这些宵小一个警告,不要玩小动作,否则什么起义资格都保不住他们的命,想必这些人已经在家里瑟瑟发抖了吧。"
  胡兰成附和道:"我就说嘛,共产党焉能放过他们,这次不就算总帐了?"
  另一骨干陈公博自嘲道:"你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共产党的叛徒加汉奸,够枪毙一千次了。"
  他们的首脑人物汪某沉默不语,周佛海了解他的心思,劝说道。
  "以何键此等罪孽,共产党也允许他自辩请律师,我以为是走走过场,现在看来,这个律师尚算尽心尽力,一直在帮他开脱罪责,我们不妨想一想,有哪个可信的律师,可以请来帮我们辩护吧。"
  陈公博摇摇头:"果共之争有人帮助不奇怪,我们是什么,汉奸、国贼,你看看,哪一个敢沾身?还是准备自辩吧。"
  胡兰成说道:"共产党宣扬有三样功绩可以减罪,于革命有贡献者、同情革命掩护过地下党者、抗战有功者,是不是在这上面想想办法?"
  陈公博白了他一眼:"这话得反过来听,反革命、出卖同志者、汉奸都要重判,我们是不要做指望了。"
  "够了,不要吵了,再听听。"
  汪某忍不住出声打断,众人缄口不言,一起聆听头顶上的广播,只听得辩护律师的声音再度响起。
  "余以为,被告何键有三可恕者,其一,果共合作期间,北伐时有大功于国,其二,主政湘省,多办教育、交通、实业,湘民有口皆碑,其三,抗战期间,坚决主战,贡献良多,请法庭予以考虑。"
  史良马上反驳:"第一,何某北伐时不无微功,但转瞬就发动"马日事变",屠杀工农,那时连武汉政府都未曾开始清共,他是既反动又反果,何功之有?第二,主湘期间,湖南民生困苦,所谓的稳定全赖强权镇压,只举一点为例,从他任省主席的1929年到1937年九年间,湖南烟民数量从不足十万跃升为28万余人,烟馆遍及各县各乡,烟税成为湖南省税入的大头,占比高达66%,以上数据出自国府湖南省政府档案的记载,这便是湘民称颂的"德政"?第三,抗战期间,何键听闻汪逆出走,欣喜异常,竟欲赴港与其汇合,行"曲线救国"之能事,好一个"坚决主战战",是坚决主张与主战派一战吗?"
  詹凤纪有些郁闷,因为他手头的资料远不及对方,得到的信息也有偏差,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证人,只能听凭被告自述,然而这种证言有多大的可信度?现在就可以预见了。
  不得已,他只能继续强辩:""马日事变"乃是第33团擅自而为,事变之后被告才得知详情,并无指使一说。"
  "有什么区别,他做了任何改正、纠错、处罚该团的行为吗?"
  史良话风一转:"二号被告许克祥,我很奇怪,何键等军官出身地主,有自己的利益,你是贫农出身,家里是给人扛长工的,你这么痛恨农会,失心疯了吗?"
  "我抗议,公诉人对被告采取的人身攻击,似为不妥。"
  "抗议有效,公诉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对不起,我为自己的不冷静道歉,同时,请一号自诉人及其代理律师上庭发言。"
  雷经天敲下法锤:"允许。"
  从证人席上站起两人,一老者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男子扶着老者走到席位上,向法庭介绍。
  "一号自诉人吴其庸老先生,辩护律师章士钊,在此宣读由鄙人起草,吴老先生签字认可的上诉状,诉求,为吾儿吴鸿骞申冤,诉许克祥罗织罪状、逼人致死,请求判处其死刑。"
  在场的观众和场外的听众,因为这位吴鸿骞并不是共产党员,而是货真价实的国民党员!
  案情并不复杂,"马日事变"当中,许克祥悍然发动政变,一举占领了湖南省党部、警察局、市政府等多个要害部门,总工会、省农民协会和国民党湖南省党校是他们攻击的主要目标,其他革命机关,如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省特别法庭、市党部及工运训练班、党员训练班也是重要目标,而吴鸿骞当时是省党部监察委员、执委、担任着省高等检察厅厅长、特别法庭庭长等多个部门的领导,却被当成是共产党抓起来,后因病致死,年仅40岁。
  换句话说,在这场大屠杀中,损失最大的其实并不是共产党,而是国党自已。
第九百零五章 国家审判(十五)
  "吾儿何辜?一心为党国,竟遭如此对待,国府不亡,没有天理啊。"
  白发苍苍的老父亲高声疾呼,詹凤纪明知他在挑起观众感情,也不敢出言制止,因为他不想出去后被人打死。
  湘籍大律师章士钊做为自诉人的代表律师,替他进行法庭答辩,吴父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代表了在这场事变中被直接摧毁的湖南省党部和各县的党支部,注意这个党是指国民党。
  湖南是农运开展得比较好的一个地区,在北伐军过境时给予组织了"百万农军"的大规模支援活动,被蒋某人点名表扬,称为"革命楷模",相应地,其基层组织建设也比较完善,然而就在"马日事变"和随后的"清党"中,这些基层被他们自己一扫而光,像吴鸿骞这样的骨干更是关的关、杀得杀,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二号被告,农运过火的后果在你身上并无体现,你出于何种原因背叛革命的,结何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能说你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用上千人头铺路,你这样的人,就是国党走到今天的主要原因,你们投机革命,只想着升官发财,为此不惜背叛总理遗训、三大政策和"三民主义",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叛徒、内奸和党贼!"
  许克祥被章士钊一通指责,大骂道:"放屁,老子就是看不惯共产党倒行逆施,欺侮乡绅,何罪之有?"
  "被告,请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我控制个屁,你们想杀就杀,不必来这一套,对,那些人是老子杀的,老子杀了几千人,够本了,大不了一死,算个屁。"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出去,章士钊一脸的冷笑,也不阻止,雷经天再三警告,对方依然不听,只能动用强硬手段,命法警将其带下去。
  "自诉人律师请继续。"
  "好的,法官,我想说的其实已经说完了,大家有目共睹,被告承认了一切,但并不足以表明其罪恶,他们杀人全凭心意,视法度为无物,这其实就是整个国府的现状,上到一国委员长,下到一个小小的还乡团长,他们只会用杀戮来维持自己的统治,事实证明,这是一个烂到根子里的政府,我为中国有这样的政府感到难过,更为这样的政府被推翻而感到高兴,我们的诉求已经讲得很清楚,对于这样死不悔改的杀人恶魔,送他们下地狱是最符合法律精神的判决。"
  "啪啪"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雷经天等到掌声歇停,开口说道:"还有自诉人上庭吗?"
  章士钊答道:"有,请允许我介绍二号自诉人,长沙县著名学者杨昌济先生的长子杨开智,其诉状由本人陈述。"
  "允许。"
  在北京读过书、参加过学生运动的杨开智并不怯场,站上诉讼席,对着话筒说道。
  "鄙人杨开智,对被告何键提出控告,一告其无视法纪,残杀一弟杨开明,二告其丧尽天良,杀害尚在哺乳期的小妹杨开慧,天日昭昭,"何屠夫"你还我亲人命来!"
  何键浑身一颤,竟然站都站不稳,如果说之前的庭审还算是有来有往,这一次,就连詹凤纪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谁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罪行。
  杨开智的血泪控诉,把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白色恐怖的岁月,主席在井岗山闹革命,声势异常浩大,兵锋直指长沙,何键数次围剿失利,一怒之下,竟然拿妇孺幼子开刀,不顾多方人士的着力营救,悍然杀害了主席的发妻,一位三个孩子的母亲。
  与其弟杨开明一样,杨开慧也牺牲在长沙识字岭,杀害她的刽子手帅保云、姚楚忠,监刑者晏国务等人全被被抓获,后者交待了烈士牺牲的详细过程,闻之令人愤慨。
  "......帅保云开了两枪,后发现她还没断气,上头又命令除恶务尽,于是我让姚楚忠补了两枪,上头不准掩埋,说是赤匪头子的婆娘,要曝尸三天。"
  姚楚忠交待道:"我到了识字岭,发现她趴在在荒草地上,枯草上浸透了一大片血迹,血还在流,还有一丝气息,嘴里堵满了泥沙,两只手深深地抠进了泥土里,地上留下了两个大坑,我上前打了一枪,方才气绝。"
  章士钊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个上头,具体是谁?"
  晏国务偷偷看了一眼何键:"是......何主席。"
  "此人是否在庭上。"
  "在。"
  "请指出来。"
  晏国务抬起手臂,飞快地指了一下:"就是他,对不起了何主席,都是你下的命令,兄弟们才干的缺德事,我说的都是实话,还有他人可以作证,如果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何键面如死灰,被两个法警夹着才能勉强站住,章士钊压下怒火,开口说道。
  "一号被告犯罪事实清楚,已经不需要我的阐述了,只希望法庭公平判决,还死者以公道。"
  "请自诉人退庭,还有没有要控诉的,都可以申请出庭。"
  "还有我。"
  "还有我。"
  一支支手臂举起来,湖南代表团的上诉人一个接一个走上诉讼席,向所有人揭露何键的犯罪事实,一桩桩一件件饱含血泪,其中既有共产党的家属,也有国民党左派的倒霉鬼,还有因为其他原因被他铲除的异见份子,整个法庭变成了对何键的控诉大会,那些骇人听闻的犯罪事实,就连外国记者都为之动容,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詹凤纪已经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只能用别的途径试图为他减轻罪行。
  "被告在解放重庆的过程中,参与了和平起义进程,按照约定是可以抵罪的。"
  史良举起一份文件:"我这里有起义领导者张群、熊式辉、蒋鼎文等人的证辞,证明其并不甘于起义,能位列其中完全是被人胁迫,关键在于他从来没有在起义文件上签字,因此,不能视为起义有功人员。"
  "那也算参与了嘛。"
  "对不起,法律是严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灰色地带,在此我请出最后一位自诉人,请大家听一听他的控诉,就能明白,该不该放过被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位身穿解放军军服的干部大步流星走上来,用湖南口音说道。
  "我是彭德怀,我为家人申冤,因为他们被何鬼子,对不起,被被告杀光了,他还刨了我家的祖坟,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何贼不死,天理不容!"
  "完了。"
  
        
第九百零六章 国家审判(十六)
  随着一个个诉讼团队的上台发言,何键曾经治下的那些泥腿子、学生、工人和底层人民将他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公之于众,把这个杀人恶魔的真面目扒下来,扔到公众的面前,到了最后就连律师也找不出任何的辩解之辞,因为实在是太恶劣了,最后给予他一记重拳的是他曾经的密友曹伯闻,他的证辞里包括了双方的来往信件,可谓"铁证如山"。
  "1928年,中央发出"清党"指示,湖南农运闹得很凶,平江、湘南等地暴动频仍,何主席指示我们,因鄙人当时任清乡指挥部参谋长,他说"中央号召: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湖南匪患猖獗,一千哪里够,要扩大到三千,斩草除根才行。",此话听到者不下百人,书面证辞签名者就有30余人,都可以作证,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凡有嫌疑的县乡都做了精确部署,各部报上来的人数相距甚远,他便称赞那些人数多的部队,责令人数较少的必须补足,如此一来,各部只能滥竽充数,杀良冒功,有的为了凑足人数,把整村整乡的人杀光,美其名曰"换种",他们没有后人来此申冤了,曹某良心不安,愿揭露此事,为那些灭门之人说话,天理昭昭,既有此因,便有此果,我看到公诉方认定的案件总数三千左右,实则不然,光是27年到鄙人任职的35年,此类事件就不下万余起,有些根本没有记档,但是可以找到执行人,他们只要没有死在抗日战场上,应该还活着,不难找到,我的话完了,请法庭鉴别。"
  何键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利索,发现辩护律师没有反驳的意思,不得不自己开口。
  "我.......我是遵照中央的指示行事,怎么能将这些都归咎于一人之身呢?"
  史良等的就是这句话:"哪个中央?"
  "武汉......国民政府,还有南京政府。"
  "政府哪一位要人?"
  "汪主席和蒋委员长。"
  "全名。"
  "汪某人和蒋某人!"
  史良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汪某人和蒋某人指示你滥杀无辜,乃至妇孺?"
  "是他们,他们是最高领袖,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抓他们,一问便知。"
  何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通自说自话,史良记下他的话,向法庭说道。
  "他人自有另案处理,回归本案,公诉方认为,辩论阶段已经结束,事实如何有目共睹,提请合议庭处置,宣判结果。"
  雷经天问道:"被告律师还有发言要补充吗?"
  詹凤纪懒懒地站起身,开口说道:"我方提请法官考虑被告为公职人员,公罪应由一国政府共同承担,最高领袖负主要责任,除此以外并无其他补充。"
  一直站在旁边的另一被告夏斗寅突然开口说道:"我有话说,我要检举,我愿意证明我部种种行径皆由南京蒋先生指使,我有他的亲笔手令为证,可为贵方指证此人。"
  这个变故让史良也有些发愣,这是当庭认罪并愿意戴罪立功的表现吗?
  雷经天宣布:"由于案情重大,合议庭将对结果进行集体讨论,三日后正式宣判,现在退庭。"
  在法警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场的观众依次退席,对于这次规模空前的大审判,热度才刚刚升起来,第二天,各大报纸、电台都以加黑加粗的标题报道了整个庭审过程,并邀请知名人士发表评论。
  "共产党治下第一案。"
  "看两湖百姓千里缉凶,血泪控诉军阀何键暴行!"
  "《三民主义》终是空想,国党不仅背叛了革命,也背叛了他们挂在头顶的"国父"。"
  "从何案看国府二十年统治。"
  "共产党的法庭,处处彰显公平。"
  "何某反戈,直指蒋汪,忠孝节义,不过笑谈。"
  "共产党神秘将领抵沪,为求公平乎?另有他意乎?"
  ......
  上海虹口区的警备司令部大楼,设在原日本海军驻沪舰队司令部原址,上海警备司令张云逸迎来了以彭德怀为首的中央军事代表团,中南军区司令员林育蓉、华东军区司令员粟裕等人赫然在列,随行的还有原果国府高级将领卢汉、傅作义、张自忠等人。
  彭德怀是从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的位置上下来的,此时他身上还有解放军副总司令的职务,当仁不让地成为代表团的领导。
  "军委命令,组成对日作战总前委,彭德怀、罗荣恒、李富春、陈毅、林育蓉、粟裕、谭震林七人为委员,彭、罗为正副书记,拟动用第1、7、12、13、22、38、39、42、44、50军十个军并海军三个支队、航空兵五个师参与此次作战,望你部克服困难,发扬勇敢、坚强、善战的精神,打好这场立国之战,军委主席,1940年11月。"
  对日最后一战,是在建国之前就制订下来的计划,为此,解放军进行了新的编制改革,全军400万人(含改编原国军部队)一共编为78个步兵军(编号有空隙,最高编号是第155军),各解放军、军区除了留镇当地的军管会部队,机动部队全部调出来,一共只有十个军50万人,每个军三个步兵师和直属部队,以合成军的模式进行整编,也是我党拿出来的最具战斗力的组合。
  "根据战役部署,全军将分为南北两个集团,北集团下辖第7军、22军、38军、39军、朝鲜人民军第1、2军团,与海军一支队、北上舰队、航空兵第1、2师等部负责日本本州岛北部的进攻,北集团指挥员由林育蓉担任。"
  林育蓉起身答道:"是。"
  "南集团下辖第1、12、13、42、50五个步兵军,海军第2、3支队、航空兵第3、4、5师等部,负责本州岛以南地区的进攻,南集团指挥员由粟裕同志担任。"
  "是。"
  彭德怀摆摆手让他们坐下:"其余部队担任战役的总预备队,北集团的集结出发地是山东青岛、烟台等港口,南集团从上海出发,第22军军长傅作义、第12军军长张自忠、第50军军长卢汉三位同志,你们应尽快赶到所在部队,熟悉指挥,加强有针对性的敌区作战训练,强调战场纪律,争取在出发前达到总前委的要求,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或罗荣恒同志反映。"
  三人大喜过望,一齐起身答道:"是。"
  拿到作战计划,林育蓉有些奇怪:"朝鲜同志也和我们一起作战?"
  "嗯,应朝鲜同志的要求,他们强烈希望加入对日最后一战,两党达成协议,我军将在朝鲜南部建立后勤补充基地、空军基地和补给港口,朝鲜人民军将派出一部分军兵参与作战,经军委研究决定,把他们统一安排到北集团,你们到达朝鲜口岸后,会有朝鲜同志前来接洽,到时候再商量作战分配的事宜吧,总之,人家有这种愿望,我们也应该鼓励才对,大家都是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的受害者,可以理解吧。"
  "战场上,谁指挥谁?"
  "军事上归你指挥,有什么问题,大家协商解决,几万人呢,拿来维持治安、保障运输线也不错嘛。"
  彭老总说得很隐晦,林育蓉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在他们研究作战计划的时候,参战的各个部队分别从所在军区向上海、山东等地集结,与此同时,大量后勤补给物资也通过各种方式运来,新中国一方面开始了对重大案情罪犯的审判,一方面加紧备战,准备对于东边这个百年宿敌给予最后一击。
第九百零七章 立功赎罪
  山东青岛火车站,大幅红色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解放军受阅部队载誉归来",青岛市委书记田中夏、警备司令杨勇等军地领导到站迎接,下车的梁兴初、彭明治等人一看这架势,既兴奋又紧张,不过他们此时最想的,莫过于回到部队,准备接下来的对日作战。
  "梁大牙、彭老倌,你们可算出风头了,广播里吹得要上天啊,现在又捞到了登陆日本的大战打,这不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吗?"
  "你杨司令也不错啊,听说上级准备成立空降军,军委点名让你去干,羡慕死多少人呢。"
  杨勇哈哈大笑,要不是有这一层在里头,他早就咋乎开了,虽然在山东军区成立时就是独立旅长,后来又成为我党第一位城市警备司令员,可是仗没捞到多少,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甘,好在军委并没有忘记他,在新成军的空降军指挥员推荐上面,他的大名赫然在列,基本上只等命令下达了。
  空降军啊,一听就威风,也是军委再三强调的新式重点兵种之一,他当然没有什么不满意了,不过嘴上还是很谦虚的。
  "不要乱讲,命令都没有正式下达之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还是你们好,马上就可以渡海去捉裕仁那个老小子,把那些残害我国人民的日本战犯送上审判席,可以吹一辈子了。"
  彭明治笑道:"要不咱俩换换?"
  "换个屁,咱们干什么,得听组织的,你让我犯错误?"
  "看吧,我就知道,万一新成立的空降军将来第一仗要打日本呢,你不是啥好事都摊上了,难怪司令员说你杨勇鼻子比狗还灵,跟个地主财主似的,抱着钱罐罐就不撒手。"
  说笑了一阵,三人又参加了地方上举办的军民大联欢,让他们派出代表做报告,青岛做为主要的后勤基地,将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山东分局改省委之后,对此事异常重视,早早地就在群众中做起了鼓动工作,比起解放战争,渡海打小日本自然更受欢迎,几乎都用不着动员,人人争相报名,甚至还掀起了"捐钱捐物"支援抗战的活动。
  市委书记田中夏向他们介绍了物资供应情况:"天气变冷了,按这个时间算,如果在下个月或是明年年初出兵,日本本岛将陷入严寒时期,为此,我们为部队准备了大衣、手套、厚毛袜子、带耳绵帽、保暖鞋,按20万人的量来算,需要准备三个月左右,我们在此之前就做好了生产安排,现在只需要把物资运过来,还有食品,对日作战,按照"新日解"的日本同志在九州岛上的作战经验来看,当地自筹粮食已经不可能了,很有可能我们军还要承担当地百姓的口粮等负担,好在今年山东、华北等地的灾情不算严重,百姓在土改之后的生产积极性很高,公粮上缴率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只不过,由于河南灾情涉到了1500万人的庞大数量,我们的大部分存粮都用在这个上头,经过大半年的救治,他们已经获得了妥善的安置,中央要求我们,尽全力做好对日作战部队的后勤工作,山东省和青岛市为此开了几次专门会议,在不挫伤农民的积极性的基础上,尽量减少公摊,而是加大市场调度,即用赎买的方式从农民手里购粮,价格高于平均收购价,让农民得到实惠,改善他们的生活。"
  50多万人的后勤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为此田中夏想了很多办法,并本能地回避以强制性公摊为手段的夺粮于民,换之以商品互置、统购统销等市场手段,之所以会有这么大底气,还是源于海贸的进一步增长,以南美贸易线为例,在经过了去年的试水销售之后,海南的产品已经用过硬的品质打开了这一市场,在没有同类的竞争对手之前,未来三到四年都可望有爆发式地增长,现在双方贸易已经从海南单方面的送货上门,变成了对方来船提货,而海南的船队可以进行更精准的高利润商品倾销,这是世界贸易体系建立起来之前最好的时代,美国人曾经吸了整整40年的血,靠的就是霸权加上极具竞争力的商品,想想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当然了,南美出口的商品本身极具竞争力,特别是肉类制品,由于冷藏工业的滞后,需要长时期低温冷藏的肉类不适合进行跨洋贸易,因此尽管当地的产品质量好、价格低,却始终打不开市场,只能用进一步的低价来扩大销量,大部分产品都只能用罐头、熟食、肠类或是其他肉类品加工的方式来消化掉,但同样带来了一个问题,人们还是喜欢鲜肉多一些,他们的困境随着世界贸易体系和科学技术进步慢慢解决掉,但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海南为他们提出了一个双赢的方案,新中国庞大的肉类需求市场与南美"世界肉类宝库"相结合,会产生多大的化学反应?
  第二次南美贸易船队中包含了大量的专业冷藏冷冻船,在他们启程之前,已经通过当地代表处下了巨额订单,足以撼动任何一个当权者,收买整个利益阶层的巨额订单,美国人的阻止,只会让该国从上到下集体倒戈,这就是国家资本的力量。
  海南给他们什么呢?
  药品,哪怕是复合维生素片,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产品,在全球贸易中,也唯有救命的药品通行无阻,就连美国人自己都有可能通过第三方中间商加以采购,因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当然,华美目前表面上依然没有撕破脸,双方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但谁也不会轻易开出第一枪,如果撒破脸了呢?
  杨勇很好奇,田中夏满足了他的求知欲,因为这些将领,很有可能就是未来两国战争中的主角,让他们多了解一点国际关系,没有坏处。
  "我们已经与阿根廷政府达成协议,回程时船队可以挂阿国国旗,由阿方舰队护航,他们也是我方邀请来的访问舰队,如果哪个家伙不开眼,想要挑什么事,把阿根廷拉入战争,简直不要太好。"
  阿根廷也好,南美洲也好,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遥远,几个人真正关心的不过是部队的伙食,要是上了岛没有东西吃,又不像在根据地有百姓拥护,有支前队推着小车送粮食,那还真是个事。
  田中夏笑了笑:"你们要做好,吃牛肉吃到吐的准备。"
  在安格斯小牛排没有到港之前,青岛人民还是大饼卷大葱,小日子过得照样滋润,做为最早解放的港口城市,这里经历了军管到正式立市的全过程,堪为全国表率,而且由于建设得比较早,对苏贸易基本上全都落到了它头上,早从去年7月份开始,来自苏联的货船就挤满了青岛港的码头,两国的贸易额不断攀升,做为中转口岸的青岛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一座座栈桥深入海中,港区面积不断扩大,功能不断完善,从海南运来的现代化港机矗立在码头上,第一座新式的集装箱专用码头竣工后,这里又成为南美和东南亚贸易线的出口港,先发优势下,它的其他发展也会一一跟上来,比如说,北方的第三座钢铁企业,就有意落户在相隔不远的日照,当然,这是计委的五年计划中的参考项,还要各地自己去尽力争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跑"部""钱"进,到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你不争不抢,组织还会以为你们自己都不积极呢。
  亲眼见证这里的一点一滴变化,傅胜蓝、丁履贞两人每日里如坐针毡,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却又不得不满脸堆笑,以免让人家看出来,像极了不情不愿,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
  党国连半年都没坚持到就完蛋了,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军统做为一个特务组织早已经烟消云散,他们失去了效忠的对象,又不敢去向共产党自首,已经是码头积极份子,街道积极份子,正被组织上考虑提拔,要担更重的担子的两个人,竟然有些舍不得到手的一切,只希望生活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傅胜蓝,码头工人小组组长,连续两年的先进工作者,表现积极,思想进步,嗯,组织上拟定推荐你去党校学习,为期三个月。"
  孙怡抬头看了他一眼,与表格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点点最下面的空栏:"在上面签个字,会写字吗?"
  "俺盖手模成不?"
  装成大老粗也挺难受的,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傅胜蓝看着那张表格,忐忑不安地说道:"孙科长,党校是啥?"
  "就是培养干部的地方,你不是预备党员吗,进去学习完了就该转正了,出来后会重新安排工作,好好干,大有前途啊。"
  孙怡感到有些奇怪,别的同志听到进党校进修,都知道是要挑更重的担子,这位不但不高兴,反而有些担心,估计是工农干部,不知道内情吧。
  见他蘸上印泥在上面盖上手模,孙怡提醒道:"对了,上级要求,每个党校学员入学期间,都要交一篇学习心得,你们码头上应该组织人听了公审大会吧,你就写这个好了,不少于三千字,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写,不会的话可以找人代写,你口述,现在不会写字可不行,影响前途的,你们开了夜校吧,多去听听课,很容易学的,你怎么出汗了,这天不热啊。"
  "俺......气虚,有点感冒。"
  傅胜蓝赶紧把表格填完,在对方好意地提醒中落荒而逃,他怕再不走,就要露馅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眼睛咋这毒呢。
  回到家里,他把事情和丁履贞一说,两口子都有些犯愁。
  "现在到处都在抓特务,我看咱们也悬,虽然有身份,可是万一碰上熟人,一不小心就给交待了,现在他们要我上党校,那不得查个底掉?我是真怕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丁履贞并没有注意到,傅胜蓝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自顾自地说道:"我们街道上也是天天听广播,听说马上就会公审蒋委员长,党国完了,我们坚持到现在,也算尽忠了吧。"
  "放弃任务?"
  "哪还有什么任务?我都多久没写简报了,上哪报?报给谁,我们的上线多久没露面了,不是逃了就是被抓了,要是被供出来,你我就是戴高帽游街的下场,老傅,我害怕。"
  傅胜蓝试探道:"你就不怕家法?"
  "那也比这样整天提心吊胆地强,我是一天都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共产党说了,自首减罪,立功赎罪,我们不如去自首吧。"
  傅胜蓝将握在手里的刀子缩回袖笼中,不动声色地说道:"要是共产党不放过我们呢?"
  "大不了坐牢, 我手上又没有血债。"
  丁履贞满不在乎地说道,傅胜蓝趁热打铁:"既然这样,晚去不如早去,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自首,你敢不敢?"
  "老傅,我听你的。"
  两人起身的时候,她看到傅胜蓝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枕头下面,原来自己刚才在生死之间打了一个转啊。
  青岛市公安局长曲华是老地下党,听到有人来自首一点也不奇怪,随着国家的稳定,不少特务失去联系,又不想被人揪出来,干脆自首以求减刑者比比皆是,我党也顺势从中找到了大量的人证,并顺藤摸瓜挖出了更多的潜伏特务,建国以后,特务们眼见党国复国无望,又不愿意被人抢先指认,一时间自首者达到了高潮,他一听到来者自称是军统青岛站站长,亲自接见了两人。
  "两位潜伏日久,想必窃取了我方不少机密,虽然现在可以减罪,但是不足以让你们全身而退,两位了解吗?"
  傅胜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断然说道:"在下明白,我们想立功赎罪。"
  "喔,那就要看是什么功劳了。"
  "我们有办法,找到戴老板。"
  曲华眉毛一挑,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第九百零八章 漏网之鱼
  军统这个组织是在抗战中开始膨涨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虽然这一进程被我党的意外穿越事件打断,没有发展如历史上那样的人员众多,但是在38-39两年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基本上取代了中统的地位,渐渐成为我党地下组织的死敌。
  对于这样的特务组织,我党是绝不会放过的,一些重要人物早早就发出了通缉令,务求捉拿归案,戴笠这个特务头子自然是重中之重,他的心腹手下,比如位列"四大杀手"或者说叫"四大金刚"的骨干人员中,陈恭澍已经被击毙,王天木身陷囹圄,沈醉出逃海外,还有一个漏网在逃,这是一个真正的传奇人物,论实绩可能还在号称"第一杀手"的陈恭澍之上,他的名字叫赵理君。
  揭发他的是军统河南站站长岳烛远,此人在河南救灾行动中表现积极,也没有对第5战区集体起义事件横加阻拦,同时应李宗仁之邀在起义宣言上签了字,再加上抗战期间对日作战的一些表现,给予了起义人员的待遇,全国解放后,他也顺应形势参与了对军统潜伏特务的追踪,原任洛阳督导专员的赵理君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39年底调来的,那时候还是第一战区,不过在洛阳战役中,此人和我们一样,奉命撤退,后来就被戴笠调回了本部,他对上海比较熟悉,我估计其后的工作地点多半是江浙一带,戴笠很器重此人,如果想要利用这些特务,此人必定是其中之一,论能力,戴对他的重视还在"江山系"众人之上,此时不是搞裙带关系的时候,戴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如果想有所作为,就一定会去找这个人,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军统内部的"江山系"是一个很大的山头,代表了戴笠的本乡本族人,以"三毛三戴"为首,都是他的亲戚,这些人也是最死硬最反动的那一批。
  由于解放得实在太快,这些人大都没有来得及组织起一个有效的潜伏计划,因此,各地的军统站在失去统一指挥之后人心惶惶,有像岳烛远一样跟随长官起义的,比如军统西北区区长、兰州警察局长马志超、察绥站站长马汉三,有走投无路主动自首的,比如被边区的商人喂得饱饱的晋陕站站长王鸿骏,他们的反正,也意味意味着当地的特务组织全体暴露,为我党顺利接收政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样的人我党自然可以宽大处理,对于那些拒不交待,又试图逃脱法网的特务头子,只能重拳打击,这就需要熟悉的人来提供帮助。
  很多特务连照片都不会留下,哪怕重庆解放之后,我党接管了军统的总部,从中拿到了大批秘密档案,但是那些军装标准照,大都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样子,不排除他们样貌大变以及人为地更改因素,反而一些其他特征,更容易让他们暴露。
  "这些人能力且不说,既然是老乡,我估计他们最大的可能性是回到江浙一带,本乡本土的好办事嘛,重点可以放到他们的家乡和邻近县乡,这些人的乡土观念还是很强的,乡里乡亲的也容易抱成团,要想从本地人的口中打探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恐怕要用上一些特殊的手段。"
  既然有了大致的范围,接下来就好办了,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我党新政权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在戴春风戴老板的家乡开展党风廉政建设,不得不说,土改是对付所谓宗亲纽带最大的利器,因为哪怕戴老板再照顾乡亲,也绝不会将自己家的土地分给雇农,那些姓戴的泥腿子更不会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修了条路、盖了座桥就真得放过这位"戴大善人",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高科技手段,那些分了田的戴家人知道如果有一天国府卷土重来,戴春风戴老板只会把他们吊在路灯上,在他们按下手模的一刻,双方已经成为了不共戴天的敌人,这就是共产党宣传到骨子里的。
  阶级斗争。
  既然是你死我活,那就没有任何温情可言,这些"乡亲"成为我党的耳目、喉舌,连一分钱都不用付出出,他们甚至主动监视起原来的大地方、大善人,让他们的行动无所遁形。
  事实证明,一个人可以躲藏很多年,但那是建立在无人注意的条件下,一旦有了线索,只要下功夫,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人,新中国基层组织的战斗力在没有退化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形成全国范围内的大网,果不其然,经过一番排查,很快就锁定了一些可疑人员,在全国"三反"运动的形势下,这些人又很快被人指认,包括戴老板亲弟戴春榜、儿子戴藏宜、亲族戴夏民在内的"江山系"骨干十多人被抓获,只有戴笠本人和秘书毛钟书、毛人凤三人听到了风声在逃,从他们身上打开了缺口,破获了浙江站的上百名潜伏特务,也是戴的最后班底。
  "据其子交待,他们一行的主要目地是收拢残余人员,或分批潜出国境,与逃英人员汇合,或是孤注一掷,在我党解放区搞一次大的破坏行动。"
  "有具体目标吗?"
  "说是还在酝酿,不过极有可能是在上海,因为那里影响大,他们人头也熟。"
  "上海?"
  彭刚想起了抓捕王天木、陈恭澍团伙的过程,事实证明,这是一伙有组织能力、有计划、有执行力的犯罪团伙,他们不甘于失败,一定会想办法制造混乱,如果戴笠本人坐镇,很有可能目标极大。
  那么在上海,有什么目标值得他们孤注一掷呢?
  彭刚和军管会负责治安的同志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地点。
  龙华。
  上海第一看守所!
第九百零九章 戴老板
  上海杨树浦路640号,是英联船厂的产业之一,其名下包括祥生船厂、耶松船厂、瑞镕船厂、万隆铁工厂、和丰船坞、董家渡船坞等多家企业,作为上海本时空的龙头制造企业,在日军占领期间,因为原材料和外海封锁、经济形势不好等原因,基本上处于停工阶段。
  我党解放上海,收回租界、清理外资企业,这里也是目标之一,只不过这段时间处于接收期间的混乱时期,原来的工人被组织起来参加技术培训和岗位培训,只剩下一些看门的老人,守着一些旧机器过日子。
  "老板。"
  "嘘。"
  厂区的深处矗立着一排办公室,守在门外的是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面相老成,对来人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拉着他走到一边。
  "毛秘书,老板在做甚?"
  "在听共产党的广播呢,莫要打扰他,理君,找到人了?"
  "嗯,毛区长(指上海区区长毛森)他们藏在崇明,共产党上岛搜查过多次,都被他们躲过去,每日提心吊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听到戴老板来了,人人都很高兴,希望在他的领导下,继续为党国效力。"
  来人赵理君,一身船厂工人打扮,他在接到戴笠留下的暗号之后与他们接上头,马上又为他跑腿,去联系上海周边的潜伏特务,军统在解放战争开始之前就被戴笠命令非紧急状况不得使用电台,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联络办法,再加上特定的秘密窝点只有戴本人才掌握,身手敏捷的赵理君很快找到了毛森这个上海最大的特务头子。
  "他们还有多少人?"
  "15个,人人都有枪,还有炸药、金条、证件,据他说,他手底下还有一支队伍,原"忠义救国军"上海别动队的同仁,约有2-30人,他们大都是青帮出身,在这里人头熟,混得也很开,共产党清查过很多次都没有查出来,这些人都是共产党打靶的对象,没有别的路可走,我认为可以相信的。"
  戴笠的政治秘书毛钟书赞赏地说道:"理君辛苦了,老板经常对我们说,赵君忠心为国,是我党的楷模,今日才知道此话一点不虚,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得到了大公子那边的消息,他们在英美的支持下成立了新政府,正在训练全美械部队,足有30万之众,将来国际局势一定会变化,到那时,我们就会成为党国的功臣。"
  赵理君惊喜道:"太好了,这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我马上转告其他同仁,让他们更有信心。"
  "不急,你也辛苦了,先坐下来喝口水,万一老板要见你呢。"
  他陪着赵理君坐在门外,一边与他闲聊,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隐隐有收音机的声音传出来,都是共产党在宣传自己的政策,或是新闻时事什么的。
  "新华社消息,举世瞩目的公审大会在上海召开,第一天的被告席上,以原湖南省主席何键、军事参谋官夏斗寅、某部军长许克祥等三人为主,三人被控以多项罪证,包括在省内发起大屠杀,对数千工农群众的被害事实,公诉方提起了许多原始证据,大量证人的到庭,将一桩桩赅人听闻的犯罪事实公诸于众,虽然我党基于公平原则,为他们请了辩护律师,但是就法庭表现而言,其脱罪理由难以服众,三天之后,法庭宣布了判决结果,以反革命罪、故意杀人罪、危害人类安全罪等数罪并罚,判处三名被告死刑,裭夺政治权利终身,该判决已经上报最高人民法院并最高人民检察核准,一诶定罪便会公布刑期,相信这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被告在审判时瘫倒于地,昭示出正义必胜的道理。"
  "还是杀了啊。"
  此时的戴笠化妆成一个看门老头,脸上架着一付眼镜,完完全看不出原样,就连对他无比熟悉的主任秘书毛人凤也只能从声音中听出一二。
  "人人皆曰可杀,共产党自然不敢违背,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劳民伤财,不过是想打着公平的幌子收买人心而已,他们向来如此,老板不必烦恼。"
  "你不懂,共产党这一次不是收买人心,而是杀鸡儆猴,他们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们现在才是掌权者,想杀谁就能杀谁,管你是什么起义人员还是别的功劳,党国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国际干涉上,只会失望。"
  毛人凤皱眉道:"老板是说,接下来就轮到委员长了?"
  "我们要搞清楚,他们何时公审校长,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戴笠上前关掉收音机,对他说道:"赵理君同志应该到了,你去看看,把人领进来。"
  "是。"
  毛人凤出去后很快把人带进来,赵理君又把之前的消息向他汇报了一遍,戴笠不动声色地说道。
  "辛苦你了,龙华监狱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赵理君摇摇头:"我找到了几个在监狱当差的旧人,他们说,共产党一到上海就接管了所有地方,龙华监狱现在改名叫"第一看守所",不光名字换了,里面的人一个少全部开掉,换成了军人,他们有的被拘押,有的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一点都打听不出来,只能通过报纸猜测一二,有些记者得到允许去那探望过,委员长应该无恙,但是强攻难有把握,老板三思。"
  戴笠叹道:"看看,人家这才叫做滴水不漏,旧政府旧公职人员一律不要,让你想找个门路都不行,工厂里全是那些所谓的"积极份子"把持,我们想安插个人,他要装做拥护共产党,到最后自己都相信了,我们反而不敢相信他,你说可不可笑?"
  赵理君劝道:"老板,我们安插不进人,就花钱收买好了,我不相信共产党个个都是两袖清风的圣人,总有能为我们所用之人,钱不行就用美色,总会有人入毂的。"
  戴笠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以前他们是叛匪,无产阶级,自然可以假清高,现在他们变成了他们要打倒的官僚阶级,我看迟早会变成一路货色,先不管这些,这次我们要下定最后决心,不成功便成仁,戮力同心,有反水萎缩不前的,你来监督,执行家法。"
  "是。"
  赵理君在他眼里看到的全是杀气,还有疯狂。
  
        
第九百一十章 潜伏
  "倒夜香咧,有夜香倒伐,倒夜香咧!"
  原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淞沪特遣支队司令熊剑东推着一辆木头车子走街窜巷,不时地吆喝一两声,如果有人应,就会停在弄堂口,等里面的居民拎着铜制的夜壶或是痰盂出来,倒进车子上的罐子里。
  这样的工作他已经做了大半年,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居然也干顺手了,再也不会因为气味问题打退堂鼓,因为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安全,最不会被人怀疑,又能正大光明地公开露面的活计。
  也是共产党为数不多地没有赶走旧人,换上工人积极份子的职业,原因很简单,哪怕在社会底层的鄙视链里,它也属于最底端的那种,没有之一。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熊剑东已经成功地扎下根,在我党的户籍登记簿上,他是苏北人林阿根,抗战前就来上海讨生活,打过散工、扛过大包、做过车夫,在日本人占领期间,被地痞流氓骚扰丢了工作,成为可怜的栖身法租界讨生活的"倒香客",一切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经受了多次调查也没有查出问题,就这样扎下根来,我党的户籍登记成为他洗白身份的最好掩护,没有人认为,一个倒夜香的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过上多久。
  当然了,这种工作并不如意,熊剑东几次三番经过警察局,现在叫公安局门口,都想进去自首算了,可是又怕共产党不依不饶,不知道会坐多少年牢,毕竟他在抗战期间带着"忠义救国军",没少跟共产党的游击队闹别扭,是人家嘴里不折不扣的"汉奸行为"。
  汉奸什么下场?
  汪副总一行百余人,被人家千里迢迢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绑出来,是为了拯救吗?笑话,不过是为了把他们送上法庭,明正典刑罢了。
  最近这段日子,天天听到街头的广播和市民的议论,共产党在上海召开了一个规模空前的大审判,要把所有的战犯通通送上被告席,让他们在全国人民面前脱得体无完肤,他都能想像得到,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大人物,被看不起的泥腿子踩在脚下,再插上牌子送去枪毙,是何等的快感,至少上海人民很快乐,每天都跟过节似的,短短几天时间,人人都能把那些大人物的生平讲上一遍,谙然成了历史大家。
  当然,大戏还没有上场,最终BOSS会不会出庭,也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这些都不关他的事,装满了粪桶,熊剑东慢吞吞地推着车子穿街过巷,到苏州河的码头,把这些东西送到船上,再由这些大大小小的乌蓬船送到乡下,卖给种菜的老农,完成整个经济的小循环。
  只不过,这一回在他交完货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翔龙,你疯了,这个时候来找我,嫌死得不够快吗?"
  "熊队长,兄弟真是佩服你,连"倒夜香"这种粗重活都肯干,难怪毛区长说你是"党国栋梁",佩服啊佩服。"
  "少他妈阴阳怪气,有话说有屁放。"
  熊剑东往左右看了一眼,合上大门,又拿了根大栓把门靠上。
  "怕什么,这地方鬼都不会来,共产党的干部难道还会盯上你,我看也是小心过头了,反而露馅。"
  王翔龙扔了根烟给他,还是那种带嘴的好烟,熊剑东疑惑道:"这种烟要凭新币在供销社才买得到,你不会投靠共产党党了吧。"
  "我投靠共产党,也是为党国干活,他娘的,老子背着铁杆汉奸的罪名,比你可重得多,这是毛区长的给的,放心抽吧。"
  听他两次提到毛区长,熊剑东大概回过味来:"毛区长有任务?"
  "上道,本来我不敢说,谁知道你现在姓蒋还是姓汪?现在看来,应该还是心存党国的,毛区长有指示,最近可能有大行动,你的职业非常好,这大车很有用,到时候会有人与你接头,接头暗号不要再用以前的,一切按新的来,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
  熊剑东听他说了一遍,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他们这些潜伏人员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一直遵循着两个原则,不使用电台、不用原来的接头方式,也基本上掐断了横向联系,当然了,如果毛区长本人被共产党抓获,整个网络也就完蛋了,现在他们来找自己,恢复联系肯定不是为了叙旧,那就一定是为了行动。
  他突然兴奋起来:"什么时候?"
  王翔龙吐了个烟圈,把抽了一大半的烟头扔到地上,摆摆手:"我只是来联系你的,行动的事情,会有别人和你说,自己小心点。"
  熊剑东把他送走,看到他消失在弄堂口,再次把门插上,跑到院子里从角落里刨出个包裹,打开后赫然是一把盒子炮。
  王翔龙走出弄堂,朝对面打了一个响指:"黄包车。"
  一个车夫拖着车子跑过来把他载上,他说了一个地名,车子慢慢在街道上拉过去。
  "有没有异常?"
  "不好说,还要再观察两天,应该问题不大,他也不知道我的住处。"
  "行了,你回去后马上搬家,另有安排,这条线以后我自己来跟。"
  "是,组长。"
  王翔龙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老板?"
  "不该你问的别开口,小心家法。"
  王翔龙马上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连连道歉,好在车夫没有再多话,一直把他拉到居处附近。
  车夫把车子靠在路边,取下头上的毡帽,露出一张满是虬须的脸,几个拉车的聚过来,装作聊天的模样。
  "这个地址,派人去盯住,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我要他的一举一动,吃饭吃了什么菜都要一清二楚。"
  "是,我们马上去。"
  赵理君打发走手下,拿起一条白毛巾扑打座位上的灰尘,眼神不时地朝王翔龙进去的方向瞅,他现在谁都信不过。
  
        
第九百一十一章 押送路线
  “这里?你说特务打算来这里?”
  扬帆一脸的不信,这也难怪,龙华监狱从国府时期就是个大军营,它本来的名称是:“龙华陆军监狱”,紧挨着警备司令部,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关押“共产党要犯”的重地。
  我党接管之后,虽然没有把警备司令部设在这里,原因是这一带被日本人祸祸得够呛,除了监狱别的建筑都被毁坏了,不过在他原来的军营旧址驻扎着上海警备区的主力部队,原华中解放军第2师,也是上海军管的主要力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担负着治安任务。
  当然了,全国陆军整编之后,它也被赋予了第208师的正式序列号,意味着上海从军管到建市的流程大大加快了。
  根据建市要求,肯定会有一部分指战员脱下军装加入地方,特别是公安,监狱,交通、水警、海关等执法部门,这也是必须的,新生的共和国保持在400万左右的常备军,已经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了,军地两用是迫不得已,也是现实的需求。
  “不好说,他们或许不会直接找上门,但是目标肯定与这里脱不得干系,否则一般性的破坏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会对我们的建设成果造成什么影响。”
  彭刚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扬帆回过味来:“救蒋?”
  “国府特务喜欢把一句话挂在嘴上,“不成功便成仁”,他们千辛万苦冒着暴露的危险跑来上海,当然不会是出席公审大会的,我们不妨大胆推论一下,或许这正是一个盲区,你这位军管会治安组的副组长都不认为他们敢来救蒋,是不是表明,你们的心理上,已经有了松懈的成份在里头?”
  “不可能,我们的防护措施,绝不可能让敌人找到空子,你瞧,探照灯、电网、明暗岗哨一应俱全,再加上我手下这些兵,就是来一个师,我也有信心坚守三天。”
  扬帆领着他参观了监狱的布局,这里是国府的重点监狱,当年修建的时候就不惜血本,用的是进口的钢筋水泥,请的是德国建筑师设计,简直就像个堡垒,为的就是防止我党组织的武装营救,从表面上看,的确称得得上滴水不漏,彭刚感觉利用它的天然设计再加上自己带来的安保产品,这里应该没什么空子可钻,那就有说道了,敌人虽然走投无路,但以那位大特务的本事,绝不可能拿本来就不怎么厚实的本钱往枪口上撞吧。
  那可是戴春风戴老板啊。
  “我有个想法,他们直接来攻打监狱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外头呢?”
  扬帆的念头恰好与彭刚不谋而合,既然硬来不成,监狱防备森严,那就在路上想办法呗,我党当年就有过类似的计划。
  从龙华“上海一看”到跑马厅,要经过大大小小十多条马路,几十个街口,路况复杂、人员众多、防护难度大,换了自己也肯定会选择在路上动手。
  这么一想,念头就通达了。
  “假设我们预想的对,他们接下来就应该是探路、寻找下手的机会了吧。”
  路线、时间,这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安保、反特这样的工作,最怕的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既然有了方向,彭刚心里也有了底,马上与军管会、警备区负责同志商议,这是一个把潜伏特务引出来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否则他们不动,以上海市的体量,还真有些麻烦。
  新中国解放之后,全国范围内的“三反”运动随之展开,三反是指“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针对的就是政权建设初期,干部进城后作风败坏问题,军管的目地并不仅仅是缺少合格干部条件下的应急措施,更重要的在于以一定的雷霆手段,震摄当地旧人员、反动份子和腐败份子,建立起良好的新秩序,让后来的干部在进入工作时,有个良好的环境,至少会加大他们被腐蚀的难度。
  与此同时,针对敌特份子的“肃清反革命”运动,则在解放战争之前,我党就与土改一起进行了大力的推广,使之成为一项长期的,坚持不懈的政治举措,因为历史经验表明,直到建国后几十年,挖出来的潜伏特务都是层出不穷,一窝接着一窝,现在的情况虽然比以前好一些,但是死硬份子绝不可能因为你有了黑科技就减少多少,否则后世就没有犯罪一说了。
  “这几个路口都要安装摄像头,他们如果打路线的主意,至少应该先探探路,这些摄像头可以拍下附近的街景,我们要从中斟别出反动份子,需要大家辛苦一点,这几天多盯一盯路面,有什么可疑份子不要惊动他们,暗中布控监视起来,我们不是要抓几个小特务,而是要把上海的残余特务组织一网打尽。”
  彭刚的身上挂着中央特派员的身份,他的档案也从南洋局挂到了中央社会部下面,这个机构将来会不会变成国安局?那是上头操心的事,他一个侦察员,只看得到眼前的案子。
  一想到对手是戴老板,浑身都来劲,彭刚想的并只是抓一帮国府特务,而是借此机会,锻炼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反间谍和打仗是两个概念,我党的情报工作,也是与国府的斗智斗勇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在他的安排下,军管会治安组与警备区紧密配合,借着公审大会维持秩序的名目,开始在几条主要的干道上安装摄像头,接上电线、光纤,设置监控室,一通忙乎下来,不知情的人都当是他们在装喇叭,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一审过去了三天,何键、夏斗寅、许克祥屠夫三人组被判处死刑,在上海市民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许多人甚至自发地买鞭炮当街施放,可谓“大快人心”,紧接着,第二波审判公布在报纸上。
  “汪逆等百余人,共产党大手笔啊,说得我都想亲眼去现场看一看了。”
  杨树浦旧船厂,戴老板从报纸上看到政府新登的启示,毛人凤赶紧劝道:“虽然易容之术浑然天成,然共产党诡计多端,还是不要亲身犯险地好。”
  “说说而已,他们不是现场直播吗,听听也是无妨,还真想知道,他们要拿汪逆如何,最要紧一点,盯死从龙华到跑马厅的路线,看看共产党会怎么走。”
  “属下明白,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三反运动
  吴明远带领的国家计委筹备组成员一共12人,除了3位成员来自于海南,其他的都是原中央领导和学者专家,军工局副局长李强作为副组长加入其中,从一开始就见证了延长石化基地的诞生过程,对于这个新机构既好奇又陌生,当他知道这个貌不惊人、名字也不惊人的小组,竟然决定着未来共和国产业布局时,马上变成了兴奋、紧张和压力重重。
  按照日程,筹备组将在新中国正式成立后改组为计委执行局,他们这12个人也就是本机构的创业元老。
  “我国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先进国家,大家不要以为这是一句口号,诚然,我们的国家百废待兴、一穷二白,但是这个先进指的是什么?”
  吴明远向他的组员做第一次报告时,就阐明了国家计委的作用。
  “制度!”
  他挥动手臂,用力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先进之处,国家计委的作用,就是把制度上的先进,转变成国家实力上的领先,同志们,我们很穷,这是事实,国家到处都需要建设,有限的资金,要在我们的手里,发挥出1+1大于2的作用,一分钱不光能掰成两瓣花,而且要花出两分钟的效果,才算是完成了组织上赋予我们的重任。”
  国家计委将决定重大项目的落地和投资,在国家初创之时,有限的资金只能用在刀刃上,为了完成初步的工业化,预计中的400多个项目将分散在全国各地多个省市,具具体放在哪里,是每个省市争取的重点,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门庭若市,各地专门建一个驻京办来搞关系的地步,但是有些头脑灵活的领导,已经有了一些积极主动,跑步“钱”进的思想,吴明远看到他们就会想到当年自己进京跑项目时,在发改委的大门口以一省之尊,向某个手握实权的处级、科级干部示好的样子,有些事情,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这就是唯物主义。
  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为国家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提供路线图,所涉及到的400多个项目涵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一点都轻忽不得。
  好在类似的规划,早在他们和延安联系上的时候,就有专家组做了一些尝试,大致的方向早已经有了,他们需要做的是具体的实施方案,决定项目落地的地点、资金筹措、生产设备来源、工人培训等等,这些就是他们将来与对口省市打官司的底气,到了十一月,他们总算拿出了一个初稿,吴明远携稿去向中央汇报,一进大院就听到主席的声音,还不小。
  “没有了刘青山,还有张青山、李青山,你们看看,一个东北局9个省,竟然抓出来上百名腐败份子,有一些还是经历过长征的老红军,为了几百块钱,党性党性不要了,良心良心喂了狗了,这是何等可怕的事实啊!”
  看到吴明远,主席停都没有停一下,继续说道:“全国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啊?我看还是要走群众路线,让人民来揭发这些腐败的现象,把“三反”运动深入下去,正好顺势建立起信访监察制度,不能把这一切,都放到人的自觉性上去。”
  陈云说道:“南方各省也有类似现象上报,不过总得来说,数量并不算多,应该是得益于我们之前的“整风运动”,在干部进城之前,所做的一系列自我审查、自我检讨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我注意到,有些案件的性质值得商搉,比如发生在铁岭县的这起案件,是县委班子把本该用在救济上的钱挪作了修水渠,农民有意见反映到区委,他们的作法肯定是错误,不过并没有把钱装到自己的腰包里嘛,“贪污”是不是过了?”
  “违反财务制度,改变钱款用途,这同样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救济款是什么?是农民的救命钱,他们这样做,会在群众当中严重影响我党的口碑,比贪污更严重。”
  “实事求是地讲,水渠也是农民急需的水利工程,当地有很多人联名写信为他们求情,说明并不单纯是犯了错误,这个班子的问题是做事情有些急进,就出发点而言还是好的。”
  “那也不行,不能因为你的好心,破坏了组织上的统一安排,这种作法,就和战场抗命是一个性质,战场抗命是个什么下场啊?枪毙,没有二话,你就是打了胜仗,那也是要挨批评的,此风不可长啊。”
  陈云见大家的口气松动了,开解道:“我们对此是有明确规定的,他们的错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党内给予开除留用察看,是不是合适些?”
  “你呀,组织部,不能总想着保这个保那个,现在是缺干部,但是更缺有原则,讲党性的干部,进了城就花了眼,这样的干部不如没有啊,依着我,还是让解放军管着更好些,人民群众意见更少。”
  主席无奈地摆摆手:“既然是集体意见,我服从哦。”
  洛甫看到吴明远走进来,招呼道:“我们的大管家来了,听听他的意见吧。”
  吴明远看了一眼东北局上的材料,金额最大的7000多块,最小的只有300块,在后世连立案标准都够不上,然而现在的处理意见,最轻也是开除党籍和判刑,重的,枪毙!
  “我支持大力反腐,这个事情,要抓得早,抓得狠,才能有效地形成制约机制,在当前审判反动派、战犯的关口,共产党的干部犯了罪怎么办?人民群众一定会有个比较,他们做为新中国的第一代领导干部,要做的只能好榜样,而不能是给党的形象抹黑。”
  主席很意外:“这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强调“法制精神”呢?”
  “现在是特殊时期,严格一点是应该的,当人民群众看到我们党的干部因为300块钱就被判刑时,才会对我们的法律有更深的了解,官尤如此,民何以堪?”
  “好一个民何以堪,就是这个道理啊,我看干部政治学习班上,要把这些案例当成反面教材向学员们宣讲,不要以为当了官是什么好事情,300块钱坐十年的牢,一辈子就毁掉了,不值得呀。”
  主席重重地一扬手,表情既是可惜,又是心痛,
        
第九百一十三章 样本偏差
  吴明远说这个话是意有所指的,如果几百上千块就能让一个久经考验的革命干部变质,那么未来几十万上百万甚至上千万过亿的大项目落实到当地,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他们,国家建设还要不要搞?
  当然,初创阶段,一切都在摸索中,很多错误其实源于当事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犯罪,他们收到当地大户、商人的礼物,还当是为了搞好团结,一时间没有上交给组织,或是贪心吞为已有,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占了大多数,原因依然在于制度的不健全,许多干部没有经历反腐教育,或是教育得不深刻,由于地方太缺干部,直接就从学校进入了岗位,我们的组织呢,又忙于建国的一大摊子事,往往一个人要当十几个人来用,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别的不说,最高法和最高检成立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也都是客观事实,然而即使这样,共产党依然采取了严厉的惩罚措施,并不惜自曝家丑,将案子公诸于众,让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监督,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同样引起了上下交口一致的赞誉,就连被押上囚车,准备送往人民广场(跑马厅)的汪某一行,也从街道两旁的大喇叭听到这个消息,俱是无语。
  “300块,就是美刀也不过如此,何以要判十年徒刑这么重?”
  陈公博摇摇头:“你不懂,这是共产党的立身之本,当初我们搞党建,一腔热血、满腔热情,结果怎么样,多少人受不了要退党,看不到前途嘛,谁知道最后竟然让它干成了?我在那个岛上一直就在想,共产党强在哪里?他有外援吗?苏联人大部分时间在援果好不好,最惨的时候被人赶得到处跑,蒋委员长意气纷发,号称国民革命已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结果呢?日本人打进来了,果共不得不合作,他们一手抗日一手抗果,两年的功夫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什么原因?他们对自己人更狠,外人判一年,自己人要判十年,外人判五年,自己人就是枪毙,300块?他们敢为了几块大洋枪毙一个有功之臣,我们敢吗?我们的蒋委员长,为了一个杀妻的学生可以罔顾法律,冒天下之大不帏保下他的命,让国府的法律成为笑柄,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就输掉了。”
  周佛海赞同道:“我当初贵为陈独秀之下第二号人物,他毛润之不过是个书记员,连执行局都没有进,人家现在一跃成为了国家领袖,其他人呢?死得死,叛得叛,这就是天命,我虽然说这个话,但是让我再选一次,肯定也是一样,因为自家事自家知,我是坚持不到今天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一个边缘人物,不被“肃反”就谢天谢地了,听到何键他们被判处死刑,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兔死狐悲,而是拍手称快,他们那样对待共产党,我当初也是赞同的,因为心里知道,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一个清教徒式的有信仰的人,多么可怕,想想看,这么多年,我们杀了多少共产党,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不惜性命,国党做得到吗?冯玉祥、李济深、程潜、李宗仁之流,不过就是一帮墙头草,党国落难之际,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共产党的座上客,忘了当年一起共商清共之事吗?哼,共产党敢公审,我周佛海什么都敢说,无非一死而已。”
  他们坐在囚车里,窗帘放下来之后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不过能听到街道上的大喇叭,还有市民们的欢呼声,如果不是这道窗帘,他们都不敢想像,能不能活着到达审判大会的现场。
  “又不晓得是哪一个大人物坐在车子里头。”
  “哎呀,你不晓得啊,汪某人啊,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国党的领袖,去年还和日本人一起在虹口开什么“和平运动大会”的,转眼就成了阶下囚,真是三十年何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啊。”
  “我呸,汉奸!”
  市民们议论纷纷,虽然看不清汪某人究竟坐在哪辆车上,并不妨碍他们吐口水,好在有战士站岗,不然冲上去一顿砸也是说不准的。
  一百多个人,加上押车的足足动用了十多辆汽车,长长的车队穿过城市,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公审做了一个预热。
  “让一让,让一让啊啊,小心溅到。”
  熊剑东推着装了一大半的粪车往前走,行人纷纷避之不及,他跟着车队走了一一段距离,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一辆黄包车停在对面,一个挟着公文包的西装男子叫了车,临行前向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熊剑东会意地调了个头,转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有意从军管会的大门前经过,看到一辆小轿车停在楼下,不知道又来了什么大人物,看到站岗的解放军看过来,赶紧压下帽子,快步走开。
  “介绍一下,罗章龙,党外人士,来给我们作证人的,这一位是?”
  罗章龙给他们介绍:“杨永福,抗大学员,因公出差。”
  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彭刚只觉得眼熟,不过也没有问什么,杨永福告诉他们,他此行的目地除了公干,还有一个,寻人。
  “我想寻找我的亲弟弟,他在四岁时走失,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听说上海有一种寻人的办法,可以通过血缘找到亲人,能不能让我也试一试。”
  “他多大?叫什么,怎么走失的?”
  “他是民国16年4月4日生的,到现在应该13了,名叫杨永泰,4岁的时候在保育院走失的,应该是在戈登路那一带。”
  “你对上海很熟?”
  杨永福笑了笑:“很熟,大街小巷都认识。”
  罗章龙问道:“这种情况可以找到吗?”
  “不好说,先留个样本吧,正好我要去那边,带你们过去好了。”
  这种要求并不少见,最近要求寻亲的人数很多,有找到的也有没有下落的,不管怎么样,DNA样本库已经建立起来了,多增加一个也是很自然的事,彭刚带着他们去了鉴定组,就在军管会边上的一所公立医院。
  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主任俞培林教授亲自接待了他们,看到彭刚,将一份检测报告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你委托我们做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彭刚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大段鉴定结论。
  “D8S1179等19个STR基因均为人类的遗传学标记,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联合应用可进行亲权鉴定,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9989......在上述结果中,被检孩子未能在D21S11、D18S51、D16S539......等基因座不能从被检父的基因型中找到来源。”
  他直接跳过去看结论,上面赫然写着:“经我中心鉴定,被检测人何阿大与父型确认无血缘关系”
  “他不是何孟雄烈士的孩子?”
  俞培林摇摇头:“如果你的样本来源没有出错,我的结果就是这样。”
  “都对得上啊,为什么不是呢,还有没有别的姓何的烈士遗骸?”
  “目前没有发现,你也别着急,或许是孩子记错了呢。”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罗章龙听了一耳朵,诧异地问道:“何姓的孩子?多大。”
  “14-5岁吧。”
  “我有个同志牺牲在上海,他的孩子如果活着,差不多有这么大了,他恰好也姓何。”
  彭刚赶紧问道:“谁?”
  “何今亮,他的夫人叫赵兰花,新婚后三天他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第二年孩子出生,他已经是上海总工会的领导干部了,算算时间正好15岁左右,可惜,那一年敌人发动了“412”反革命政变,他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只有26岁。”
  “412”时牺牲,孩子15岁,彭刚很激动,连忙问道:“他的遗体埋在哪儿?”
  罗章龙摇摇头:“这就要问一位上海滩的大亨了,听说我们收回香港时他也在被抓捕的名单上,想必已经送到了上海,你可以去龙华监狱打探一下,应该有结果。”
  他的话还没说完,彭刚已经拔脚就跑,因为他知道这位烈士是谁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审汪
  “观众朋友们请注意,现在进场的是今天审讯的被告,他们曾经身为国府高官,位高权重,有的还是“革命元老”,在抗战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不但没有坚持到底,反而脱逃做了叛国份子,公然在上海与日本侵略者会晤,进行公开的卖国行为,这样的人,竟然有上百名之多,这是国府的悲哀,更是民众的悲哀,因为一旦他们的目地达到,沦陷区就将成为日本人通过这些卖国者统治中国的工具,瓦解爱国军民的抵抗之心。”
  “打倒汉奸、卖国贼!”
  当汪某一行人被押上被告席时,广场内外响起了群众的呼声,经过第一次庭审,场内的解放军战士和法庭工作人员有了经验,知道如何释放观众的情绪,让他们在进场的时候就发泄一下,有助于后面的法庭秩序。
  听到铺天盖地的口号声,汪某一行人几乎走不动道,还是法警一一把他们拎上被告席,上百人的被告同时出现,被控以相似的罪名,是经过一番考虑的,这些人不可能都处以极刑,罪名有轻有重,让他们一起出庭,一是节省时间,避免证人证辞重复出现,二是给予被告一定的心理压力,法庭的表现也是量刑的依据,在第一场庭审三名被告都被判以死刑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还未坐定,其中一人举起手,主审法官雷经天示意他可以发言。
  “鄙人陶希圣,请问法庭,未经审判而定罪,符合公正的法律原则吗?”
  “你指什么?”
  陶希圣一指会场:“我们是否是汉奸,还未有定论吧,何以贵方鼓动民意,造成既成事实,那样不如直接判了拉倒。”
  “这是群众自发的呼声,并不代表本法庭的立场,不过你说得的原因本法庭接受,现场肃静,准备开庭。”
  陶希圣本来就是壮着胆子发言,没想到法庭竟然接纳了他的意见,观众的声音渐渐减小,共产党的组织能力让他们心惊,这可是几万人的现场,维持秩序的军警怎么也不可能超过一千人,却能做到秩序井然,令行禁止,上海人什么没见识过?能让他们如此听话,这是何等可怕的组织能力。
  时间一到很快开庭,公诉人史良宣读了厚厚的起诉状,对一百多名被告分别控以“汉奸罪”、“叛国罪”、“阴谋分裂国家罪”、“故意杀人罪”等多项罪名,其中大部分人只是附逆,真正的核心人物是汪某、周佛海、陈公博、梅思平、高宗武、丁默邨、缪斌等几人,他们参与了日汪之间的秘密谈判,又跑前跑后、穿针引线让双方达成协议,其过程之详细,让这些被告自己都暗暗吃惊。
  “这是《日华协议记录》、《日华协议记录谅解事项》、《日华秘密协议记录》(统称:重光堂密约)的中文和日文原始文件,签字的双方分别是梅思平、高宗武,和日方的今井武夫、伊藤芳,签字时间是民国27年(1938年)11月20日,地点是上海虹口区北四川路上的重光堂,此地为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宅邸,密约内容如下:一......”
  这是密约首次公开批露,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承认伪满洲国,日本人在中国具有一切权利,相当于把旧中国从西方殖民者的特权全部给予日本,从此中国成为日本的经济殖民地和附庸,为其扩大战争提供资源,史良一边控诉一边解释。
  “该密约是日本人在“三个月灭亡中国的阴谋”破产之后,为了避免战争的长期化,诱使国府投降的一招毒计,一旦签订,就会断送了中国的抵抗之心,让整个中国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他们将用工业品挤垮我们的民族工业,疯狂掠夺我国的矿产资源,把东北变变成事实上的割让地,而我们的人民,会成为亡国奴,在日本人的军刺下为他们劳作到死,实际上,就连这份密约,最后都被日本人撕毁,取而代之条件更为苛刻的《调整华日新关系之协议文件》,也就是他们来到上海后签订的《汪日密约》。”
  史良举着密约的原始文件说道:“如果说《重光堂密约》只是日本侵略中国、殖民中国的一种策略,那么这份密约就将出卖整个中国,把它彻底变成日本人铁蹄下的奴役之地!”
  周佛海、梅思平两个在上面签了字的汪逆代表不甚惊赅,因为这份密约就算是在汪伪集团人员内部也充满了争议,简而言之就是它也太贱了。
  为他们辩护的律师高溶问道:“请问公诉方,这份密约从何而来?”
  “当然来自于日方,日方当时的签字代表有四人,代表陆军特务机关的影佐桢昭、代表海军的须贺彦次郎、代表外务省和兴亚院的矢野征记、议员犬养健,我手上的这份就来自于海军代表,他也是本次审判的重要证人,请法院允许其出庭。”
  “允许。”
  在法警的带领下,一个矮个子日本人走上证人席,向法官鞠了一躬。
  “证人表明身份。”
  “在下之前是海军第3舰队情报处的须贺彦次郎中佐。”
  “你的职责是什么?”
  “对支......对中国的政治、军事情报刺探。”
  “1939年你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参与对华谈判,确保新政府的成立。”
  “你是主导人吗?”
  “不,在下只是参与者,具体的事宜是由“梅机关”的影佐大佐和华方的周先生商议,我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列席,只有在涉及到海军的利益时才会参与进去。”
  “这个周先生,你能把他指出来吗?”
  须贺彦次郎在被告席上搜巡了片刻,指着一人说道:“就是他,周佛海先生。”
  周佛海一下子成为全场的焦点,急得他冷汗直冒,大声辩解道:“不,我只是受命与日方谈判,汪先生他们才是决策人啊!”
  史良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被告违反了法庭纪律,但是我们也清楚地听到了一个事实,公诉方对此事并无异议。”
  被人当面指认,汪某人脸色苍白,说话都说不利索,一直扶着他的妻子陈璧君大声叱责道。
  “无耻!”
  
        
第九百一十五章 陈璧君的反击
  公诉方出示的两份原始文件,一下子打乱了汪集团一众成员的心防,而日本人的当庭指认,又让他们的攻守同盟彻底瓦解,因为谁都知道,这样的密约就是催命符,谁沾谁倒霉。
  被告席一片乱轰轰的景象,众人开始相互指责,人人都忘了他们的声音会被全上海和全中国的人听到,雷经天都有些舍不得打断,因为他们的言论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套上绞索,然而法律就是法律,他不得不连续强调法庭纪律,再有不遵守者一律驱出,丧失辩护资格,这才让众人停下来。
  对此辩护律师高溶十分郁闷,本来他已经准备了很多策略,现在自己人乱了阵脚,有些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也被揭露出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位须贺中佐,你如何证明,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呢?”
  “上面有你们的签字,我全程参与了谈判,可以提供任何细节,你随便问。”
  “恕我直言,这样的条件,与灭国也没差别,一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答应,很难相信,它会在我的当事人商议后通过。”
  须贺彦次郎居然同意他的观点:“其实,我们当初也认为,这些条件超出了《近卫声明》和内阁的《对华政策新纲要》的范围,影佐大佐直言不讳地说过,“如果以此条件为基础与汪谈判,会令人怀疑日本人的信义,对日本未必最有利,即使汪最后同意了,“和平运动”最后也不见得会奏效”,他的本意是做为“拟订方案”交与对方,在谈判中给予适当的让步,谁知道,华方似乎十分急切想要达成协议,几乎原封不动地承认了这些条款,非常地出乎我们的意料。”①听到日本人的话,一众被告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高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因为所有的证辞对已方都不利,他明智地选择了跳过这位日本证人,不再向他提出任何问题,公诉方对此也无异议。
  “我想向法庭陈述的是,即使这些密约存在,它们也并没有得以实施,也就是说,我的当事人并没有造成协议里的那些条款的实际损失,这也是事实。”
  史良反驳道:“铁的证据摆在面前,诡辩无济于事,因为被告已经有了全盘的政治路线图,建立伪政府、接管伪政权、统一号令、与日军全面合作、这一系列卖国行为,如果不是被我党的秘密行动打断,此刻已经完成了,我们对于汉奸、卖国行为只看其行动,一份已经签了字的密约,就是铁证,不容抵赖。”
  陈璧君站起身刚要开口,看到法官严厉的眼神,举起手:“我要求发言。”
  “允许。”
  “我们没有卖国,说汪先生卖国,重庆统治下的地区,由不得汪先生去卖,汪政权统治下的地区是沦陷区,也是日本的占领区,并无一寸之土是汪先生断送的,相反只有从敌人手中夺回权力,还有什么国可卖? 日本攻粤,广州高级长官闻风而逃,几曾尽过守土之责?南京、上海失陷,民生涂炭,请教诸位,这到底是蒋委员长的责任,还是汪先生的责任?我们赤手把沦陷区收回,而又以赤手治理之中,试问我们收回后怎能交回重庆,重庆又怎样能来接收?”
  史良看了她一眼:“陈璧君,你在偷换概念,第一,如果你是靠实力收复沦陷区之国土,那是英雄,可你们干了什么?用无耻的条件交换日本人的承认,他们在你们收回的国土上驻军、征粮、抓人杀人,你们都无权干涉,请问这是收复失地吗?”
  “你......”陈璧君气急败坏地说道:“陈璧君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当年国父孙先生都不曾这样叫我,蒋委员长也不敢这样叫我,你也配?”
  “虽然这个问题与与本案无关,我还是回答你,你的确不配这个名字,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这个名字蒙羞,我该叫你什么,2号被告?”
  陈璧君气了个仰倒,正要再说,被雷经天打断:“被告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再有违纪行为,当庭驱出。”
  她立刻收了声,史良继续说道:“第二,你提到了另一被告蒋某人,是否表明他对于你们的活动,亦有知晓?”
  “当然,蒋某人表面抗战,实则时刻想与日本媾和,如果不是日本政府宣称“不再以蒋政权为谈判对象”,他说不定倒得比我们还快。”
  周佛海也举手要求发言,史良无可无不可地让他开口。
  “其实在《重光堂密约》签订之后,汪先生就向其征求过意见,他并未当场反对,只是说要再考虑,此事有很多人可以作证,高宗武、梅思平的上海之行他是知道的,也乐见其成,后来日本政府不愿意与他谈,我们才顶上的,在此之前,他的人在香港等地已经日人进行了多轮磋商,达成了一些协议,如果照公诉人所言,签订条约即是卖国行为,那么蒋才是最大的卖国贼,他不仅在纸上卖国,还把大半国土扔给了日本人,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等他说完,众人纷纷要求发言,无一不是为了辩解当时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人是这样的想法云云。
  “感谢你们的揭发,不过新中国的法律,没有“法不责众”一说,他人犯罪,自有他人承受,你们现在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根据法庭辩论,公诉方请求法庭接纳对于同案犯113人所犯的“汉奸罪”、“叛国罪”、“分裂国家罪”、“故意杀人”等数项罪行的指控,并处以相应的刑罚。”
  史良的话一完,被告席上顿时炸了锅,陈璧君扯着尖利的嗓子大声说道。
  “我们哪有杀过人,只有蒋某人数次派出杀人要我们的命,简直岂有此理。”
  史良合上文件夹,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道。
  “7、1、5。”
  ①以上描述出自影佐桢昭《关于秘密条约的谈判》第585-587页。
  
        
第九百一十六章 流氓杜月笙
  “上海一看”,所有的在押嫌犯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广播,内容就是今天的庭审现场。
  在一个封闭的小院子里,蒋某人也和他的同仁们听了广播,庭审还没有结束,俞济时就破口大骂。
  “汪某无耻、陈璧君无耻、周佛海无耻,为了乞活,竟然往委员长头上泼脏水,简直是无耻之尤!”
  众人皆作愤慨状,蒋某人本人却没有想像中那么生气,转头去问:“布雷先生,你怎么看?”
  瘦瘦小小的陈布雷一出声就语出惊人。
  “共产党在为如何处置我等制造舆论。”
  商震一愣:“他们敢杀人?”
  俞济时接口道:“启予先生,这还不明显吗,共产党在汪案庭上把委员长引出来,让周佛海、陈公博之流肆意侮辱,百姓切齿痛恨,只怕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
  商震不太相信:“蒋先生是一国合法领袖,国内外广为瞩目,如今不管怎么样也是政治问题,共产党不像是敢不顾一切下手的做派,这样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哼,他们的人死了那么多,从前两次庭审过程来看,什么政治问题、汉奸问题都不是主要的,为那些死掉的共产党人报仇才是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主要目地,依我看,不管有什么道理,上了庭,都是共产党说了算,根本不可能有我们说话的份,这样的法庭还不如不去。”
  陈布雷眼中一亮,扶了扶眼镜说道:“良桢此话颇有见地,共产党占尽天时地利,又有国府档案、人证物证在手,怎么辩都是辩不过他们的,他们连日本人都能找到,我们身陷囹圄,又有什么办法寻找证据?还不是任人搓圆搓扁,莫如拒绝出庭,就算强制让我们出庭,我们也要一言不发,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悠悠众口,人人都能看清他们的嘴脸,揭露所谓的“公平审判”,至少那些外国记者一定会帮我们说话的。”
  俞济时拍手道:“布雷先生此法甚好,他们不是要公诸于众嘛,我们上了庭,要么不发一言,要么只喊口号,看共产党如何收场。”
  商震担心:“会不会因此而触怒他们?”
  “就是要触怒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吗?”
  听着他们的议论,蒋某人一言不发,真正让他不快的,其实并不是陈璧君、周佛海等人的指责,而是随后进行的自诉人庭辩,一个个受害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争相上庭指证他们对共产党人的大屠杀,而公诉人会为他们补充证据,亲笔签名的手令、电报和执行人的证言,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无可抵赖,很显然与大而化之的汉奸、卖国行为相比,这些受害人家的现身说法,极大地调动起场内外观众的情绪,有时候就连他听到也为之震惊,当权者一个指令,到了下面就是血淋淋的场面,他并不是不知情,只是不愿意去想,共产党太狠了,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一些比较软弱之人当庭大哭,他们的目地也就达到了。
  与汪某人的小儿科相比,自己身上所背的血案有多少?
  蒋某人根本不敢细想,陈布雷的提议或许是避免被人审判的唯一办法,不行,怎么也不能落到那样的境地,蒋某人暗下决心,不再听什么广播,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委员长怎么了?”
  “共产党想要干什么,我们阻止不了,只能采用非常手段,希望夫人他们在外头的活动能起到作用吧。”
  商震并不看好,共产党怕西方?那他们那天早就开进美国大使馆了,俞济时又说了一件事情,引起他的关注。
  “二监区来了一批新人,我看为首的像是杜老板,他不是在香港吗?共产党连他们都没放过?”
  他们集体失了语,共产党宣传自己收回港澳的时候,他们还有几分不相信,现在看到这些人,才知道所言非虚,对于此事,英美竟然没有任何反制措施,看样子好像害怕新生的共产党中国一样,简直难以想像。
  离此不远的另一个监区,匆匆赶来的彭刚见到了那位被后世影视拍过无数次的上海滩名人。
  “你不肯回国,不就是害怕今天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说出一切,为自己争取宽大。”
  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黯然道:“当年那件事,虽然是蒋先生等人起的头,不过我们为他当打手,干了不少下作的事,杜某自知罪责难逃,要是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定会尽力配合便是,什么宽大是不敢想的。”
  扬帆劝他:“黄金荣黄老板连牢都没有坐,足见我们共产党的诚意,现在需要看到你的诚意了。”
  杜月笙咬咬牙,断然说道:“事情是我做的,有什么后果冲我来便是,我的那些门生都是受我指使,他们干了什么,全都算到我的头上。”
  彭刚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你和你手下的四大金刚、门生在上海干了多少烂糟事?你以为就凭抗战捐了点钱,便可以洗得清清白白?做梦,一个鸦片贩子,流氓而已,顽抗到底死路一条,没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的那些门生是不是和你一样“讲义气”。”
  把杜月笙押出去之后,扬帆问他:“要是他们都不肯说实话怎么办?”
  “不怕,我知道大概位置,但是没有具体地点,了不起发动群众找一找,我就不信会找不到。”
  他们放弃了从流氓头子口中得到线索的打算,把目标放到那些普通帮众上头,经过排查,一名给他们开车的司机透露,13年前,他和杜月笙手下的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马祥生和叶焯山等人运过一个麻袋出去,位置就在枫林桥一带。
  范围进一步缩小了,在司机的指认下,他带人找到了当时的一片小树林,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彭刚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开始吧,就是把地翻过来,也要找到。”
第九百一十七章 钢铁雄心
  对于第13军军长陈赓来说,上海这座城市再熟悉不过,“412”之后,他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跟随临时中央转移到中央苏区,如今又回来了。
  第13军的主力是129师的386旅发展起来的太岳纵队,下辖第37、38、39三个师和军直属部队,总数达到了5.4万人,按照1940年颁布的《野战条令》,该军为新型合成军,拥有大量的技术兵器,而要掌握这么多的技术兵器,需要刻苦地学习,上到他这个军长,下到普通一兵,全军在编成之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大练兵。
  新中国成立,他的部队也派出了一些代表参加开国阅兵,他自己都没有去延安,因为军委在之前就决定,第13军加入对日作战序列,即将渡海登上日本本土,这个消息让全军上下精神振奋,干劲更足了。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军委的正式命令,奉命从集结地出发,向上海这个出发地进发,他们全军水陆疾进,经过几天的行军,先头部队到达宝山,后面的也都进入了交通相对便利的长三角地区,很快就以集结完毕。
  陈赓带着军部与先头师一起到达,政委宋任穷是他在红军时期就在一起的老搭档了,抗战开始后又同在129师任职,两人还是湖南老乡,配合得相当默契。
  “老陈,上海你是地主,有什么好介绍啊。”
  陈赓摇摇头:“这里好东西不少,就是兜里没钱装不得阔,想当地主也不行啊。”
  参谋长李聚奎马上揭他的短:“莫信他哭穷,肯定有办法的。”
  “我看出来了,你老李是要让我犯错误啊。”
  三人玩笑归玩笑,都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三反”运动可不光是针对地方政府,军队的约束力更强,他们这些来到上海的部队被总部三令五申强调纪律,除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要注意影响,三个军队干部跑到某知名餐厅大吃大喝,哪怕用的是自己的津贴,也会让大小报纸津津乐道,百姓指手划脚,好听吗?
  这样也好,一门心思搞训练,宝山正在筹划建设钢铁厂,他们在训练之余也会主动帮助地方上搞搞建设,一下子就赢得了群众的口碑,虽然厂区建设需要技术插不上手,周边的配套设施还是可以干干的,比如说一座专用矿物深水码头。
  “好家伙,一个钢铁厂的专用码头,那它的规模得有多大啊。”
  宝钢筹委会副主任是曾任新四军政教处宣传科长的唐克,年仅22岁,闻言向他们介绍。
  “一期建设规模800万吨,计划三年建成,看到那边的堆料场没有,从海外来的矿物船上个月就运来了20万吨矿砂,我们预计三年后光是原料就能储藏5000万吨以上,我们现在的口号是早一天建成,早一天开工,早一天出铁,早一天向党和人民报喜。”
  陈赓叹道:“乖乖,我就说嘛,上海又没有铁矿,建个钢铁厂干什么,原来是这样,800万吨的产量还是第一期,那全部建成了不得了啊。”
  唐克自豪地说道:“当然,建成后它将是全亚洲最大的钢铁厂,超过2000万吨的年产量!”
  全部建成需要近十年光景,但是他的前景已经勾勒出来了,不光是全亚洲最大的钢铁厂,在全球也是首屈一指的,主要设备由我国向苏联订购,按我们自己的设计来制造,再由海南的专家组进行技术改造,增加一些诸如智能化的设备,争取主体达到6-70年代水平,技术指标达到80年代初期的水平。
  总得来说,未来30年,我国的钢铁产能都将处于一个供不应应求的局面,但又不能搞全国一拥而上那种资源浪费的小生产小局面,以海外矿产来源,建设布局集中的沿海工业带,可以极大地降低产品成本,当然,分配指标上,国家计划统筹的优势就会凸显,并不是说,在上海建个钢铁厂,所生产的钢铁就都是上海的。
  做为“一五”期间的重点建设项目,宝钢将是沿海钢铁工业的龙头企业,以他为首打造的宝山钢铁基地,将为全国工业建设提供原材料,特别是军工企业。
  对于部队来说,手里的钢枪、腰里的子弹、刺刀、手榴弹,头上的钢盔,汽车、大炮、坦克,无一不与钢铁有关,日本鬼子凭什么欺负我们,不就是凭着他们的钢铁产量远远超过国府吗。
  听到建设自己的钢铁厂,干部战士的心气一下子就高涨起来,连怪话都少了很多,他们在练兵的同时,帮助地方建设,这个过程同样也是训练的一部分,至少像开汽车之类的技术活可以充份地体现出来,解放军的汽车兵加入之后,工程进度大大加快了,码头的雏形显现,战士们亲眼看到一船的矿砂被送上码头,沿着传送带输送到仓库,那些大鼻子洋人乐得屁颠屁颠,大把大把地数着钞票。
  等等,他们在数人民币?
  陈赓等干部十分惊讶,还是唐克为他们揭晓了谜底。
  “从建国之后开始,我们已经在推行人民币结算制度,当然你可以去外资银行兑换外币,但是外币无法购买中国的产品,这些船主回程的时候总不好空载,所以对他们而言,最方便的莫过于直接使用人民币交易,他们刚开始是直接把所有的人民币都花光的,后来慢慢地开始随行就市,也开始注意起市场规律来,上海的外资银行都在争取人民币储蓄业务,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一家拿到牌照,反而我们的中资银行,吸收了大部分民间储蓄,有能力为他们提供贷款业务,这不,在上海下货入账,到了别的地方汇兑,出票,已经成为大多数外商的选择。”
  还有这样的操作,陈赓对经济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说明人家已经认可了新中国的银行信誉,想想国府的法币,会有谁敢认?
  建国之后,除了南美客商,东南亚和其他地方的商人也纷纷来到中国,这里的商机无限,共产党的政策究竟如何,是不是洪水猛兽,他们都希望亲眼看一看。
  除此之外,第13军还要在上海接收一批装备,有从海南直接运来的ZB39,也有苏联运来的59车体,之所以说是车体,是因为包括主炮、电子设备在内的配件都将在国内进行二度装配,装配地点放在上海和青岛两地。
  “100毫米主炮,乖乖,我们的军属火炮也才105口径吧,这个铁疙瘩不得了。”
  来自海南的省军区后勤部主任许志文瞅着这位戴了付眼镜的军级干部,像极了某个抗日神剧的造型,说话也是风风火火,嘴里玩笑不断,一点都没有高干的架子。
  “陈军长,他本来也能上105滑的,首批的100滑是我们改进后的产品,具有寿命长、初速高、反应时间短的特点,59的炮塔体积有限,100滑其实挺合适的,与其勉强上大口径,不如直接魔改下一代产品了,反正他就是个30来吨的轻坦底子,倒是这车体将来七改八改的,还能玩出不少花,我们的生产线准备从100滑直接上跳到120滑,做为下一代主战坦克的主炮之选,新型号的全车总重也放大到了50吨左右,不过目前还在设计阶段,咱们先凑合着用吧。”
  就这还凑合?
  陈赓等人没有理他,全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大批海南的仓库保管员、后勤维修技师、军械师和退伍的老战士在那里忙忙碌碌,这可是崭崭新的59啊,哪怕傻大黑粗了一点点,也完全不影响感观。
  与苏联人装备的相比,我们自己的这一批都将安装简易火控系统、车长白光镜更换为昼夜镜、改进的稳控系统、传动系统和电子通讯设备,在不增加大的成本的前提下,进一步提高战斗性能,为此,海南省军区后勤部派来了200多名技术人员和老机械师,同时还要担负培养坦克兵的任务。
  坦克兵可不光是开车打炮,还得会排除故障和简单维修,我军的标准是能做到战场上快速更换受损履带。
  类似这样的技术兵种,就需要有一定的知识了,按照计划,全军将要接收数千台坦克、装甲车,装甲兵的数量数以万计,正确的方法是开办正规的装甲兵学校,但那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只能采用突击学习的办法,让老司机手把手地带,这就是大练兵的主要目地。
  随着一辆辆59和ZB39运到宝山,第13军的战前训练进入了高潮,人人都在憋着劲,要把最新的战术学到手,因为总部会来检验,如果进度不够或是不合格,是没有资格上战场的,那可就太丢人了。
  知道他们即将登陆日本本土,当地的百姓自发前来劳军,把自家产的鸡蛋、吃食什么的扔在军营门口就走,让他们想找人给钱都找不到,新闻记者更是蜂拥而来,争相要求采访这支部队,搞得陈赓他们烦不胜烦。
  宋任穷倒觉得这是好事:“出国作战,这是中国多少年的破天荒头一回,咱们的老百姓多拥护啊,他们受日本鬼子的荼毒8年,有人为他们出气,能不来感谢咱们吗,你看看,这些天,小伙子玩命地练,练技术,练体能,就连游泳也争先恐后地往水里栽,生怕不合格被留下来,让记者们报道一下也没什么,上级不也说了,要正面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嘛,索性把人请来,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政委都这么说了,陈赓也没什么二话,于是第13军向新闻界和市民们宣布,定下一个日子做为开放日,让他们组团来参观部队的训练。
  这一天,足足来了上万人,一看情况不对,干脆把训练变成了汇报演出,现场搭台唱戏,让广大市民和记者朋友看了一场大戏。
  “共产党的钢铁雄心,他们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天哪,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他们拥有成百上千辆战车和大炮,火力输出远胜同时期的列强,难怪成为胜利者。”
  “人民的保卫者,新的国防力量,是如此地让人放心。”
  “让日本人在那个破岛上颤抖吧,新中国的钢铁洪流,会将他们碾得粉碎!”
  “小鬼子也尝尝咱们的炮火。”
  ......
  第2天,第13军的“军营开放日”就和“汪逆汉奸集团案”一起成为报纸的头条,甚至压过了后者,为上海市民又一件津津乐道的新闻,也引起了更大的参观潮,纷纷向他们打听下一次开放日的时间。
  “军长,有人来访。”
  正在学习指挥系统的陈赓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们去外联部听信,报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们说是你的朋友。”
  “嗯?”
  陈赓回过头:“什么人?”
  “有一个叫宋希濂,还有一个叫刘进的,见不见?”
  “是他们两个哇,这样,把他们带到军部来,我还有一点事情,做完了去找他们。”
  陈赓并不是走不开,而是要和人商量,宋任穷听到是他的两个老同学来找,问他。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们是想拉我去给老蒋求情,这种事情不能渗和的,在根据地整风运动的时候,就有人问过我,他说“陈赓,你为什么当初要救蒋某人那个反动派?””
  宋任穷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是个送命题啊,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要是不救他,他就成了烈士了,那岂不是成全了他?”
  宋任穷哈哈大笑:“你真行。”
  陈赓摇摇头:“我现在是真有点后悔救他了,这烦人的事情。”
  宋任穷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多了,索性大大方方去见他们,带他们参观一下咱们的军营,然后告诉他们,你是个军人,组织上怎么审怎么判都是组织上的事,你没有权力干涉。”
  “哎哟,也只能这样了,你要为我作证啊,我向组织汇报了的。”
  “去吧,鬼头。”
  宋任穷踢了他一脚,陈赓一走出指挥部,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第九百一十八章 过往经历
  做为国府王牌德械部队的指挥官,宋希濂和刘进都是有些见识的,当年他们练兵的时候,是请了德国教官来训练,一板一眼地从步操开始练起,也就是所谓的“调整师”。
  “建一(刘进的字),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德国总教官冯.塞克特将军评价我们,中国人是非常优秀的兵源,他们勤劳、忍耐、服从、不惧牺牲。”
  刘进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如果加以良好的装备和训练,他们一定能成为有战斗力的部队。”
  宋希濂叹道:“是啊,后来的抗战也证明了这一点,几个调整师打得都很好,没有给国军丢脸,当时我就在想,要是共产党的军队拥有我们的装备,会打成什么样子?”
  刘进默然,事实已经证明,共产党一旦有了好装备,日本人连一年都撑不到就完蛋了,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国府的高层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以至于影响到了战局的判断,不得不说,当时进展缓慢,固然有运输和路程的原因,一直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结果让共产党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华北和东北,甚至连上海这等数一数二的大城市都丢了,怪谁?
  从营门到指挥部这一路走来,他们的感触良多,内行看门道,即使还不曾看到第13军的真面目,他们从道路、绿植、明显是临时搭建的营房、乃至哨兵的岗位布置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与曾经麾下的国军相比,就是要强上那么一点点,以前他们是看不起红军的,认为他们土,在土工作业、队列、步操、基本战术上他们还是有自信的,但是今天,宋希濂的自信不翼而飞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里也知道,这支部队是一支脱胎换骨的新式军队,从装备到战术水平都是新式的。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电线、电缆、随处可见的汽车、指挥部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天线,代表了这支部队具有发达的通讯系统和机动性,在1940年他就是先进的表现。
  “宋希濂你个鬼伢子,老子躲到这里都找得到。”
  陈赓一进来就给了他一拳,宋希濂笑着接下来,陈赓用眼神与刘进打了个招呼,请他们坐下。
  “你们两个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上海的报纸上你是大名人啊,想不知道都难,贵军这几天可是出尽了风头,你们的训练画面,特别是坦克兵的画面,现在是上海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随便街上一个人都知道,解放军鸟枪换炮,不得了咧。”
  他用上海口音夸张地形容了一下,陈赓谦虚道:“出了名压力也大,万一以后打不好,今天有多少人赞,明天就有多少人骂。”
  “那是,像坦克这样的兵器,没点学历是玩不转的,当初我们搞调整师,战车连的人最少也得高小毕业,还要学德语、机械、驾驶、观瞄、通讯等十几门教程,我看他们的书籍都头大,贵军的士兵,怕是没有这个条件吧。”
  陈赓不紧不慢地说道:“对,我们的士兵参加革命的时候,好多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红军不光教他们开枪,也教他们识字,很多人在学习了三个月之后就能自己写家书,写思思想汇报,写入党申请,一年两年下来,书写、算数都能达到你说的高小水平,我们还有红大、抗大,让他们继续学习、提高,虽然他们没有拿到国府颁发的学历证明,不过在新中国,他们的知识水平在全国都是有数的,这样的兵,退伍回乡当个教书先生措措有余,更有甚者,想学开汽车的,也有专门的课程让他们学,学完之后当个驾驶员,也是一门活路,可以说,从解放军的队伍里进来的人,出去之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材,他们来部队上,不是为了当兵吃粮,而是因为信仰,新兵来自于土改后的农村,人人都以参军为荣,是每个村子敲锣打鼓戴着大红花送到部队上的,你们最好的军队,有这个待遇吗?”
  宋希濂、刘进二人俱是无语,国府的士兵来源,他们当然一清二楚,“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不是没有活路,谁肯把儿子送到军队里去?强征已经算好的了,暴力绑人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不然怎么办?
  他们当然明白,陈赓不是在吹牛,因为他们亲眼见识过苏区是个什么概念。
  “两位有什么来意,直说吧,我真得很忙。”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宋希濂开口说道:“我们去龙华看了一些同学,杜聿明、关麟征、李仙洲、还有一个你的老熟人贺衷寒,想想就可悲,有的同学飞黄腾达了,有的成了阶下囚,听闻你在这里,便想来找你一述,若是耽误了你的事情,我们还是改日上门吧。”
  “行了,来都来了,要是连一顿饭都不招待,以后岂不是要被骂成狗眼看人低?”
  陈赓把他们拉住,宋希濂感概道:“他们也是活该,当年你落难时,这些人只怕也是如此想法吧,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当年我被捉到南京,你们几个上书为我说话,我都知道,也很感谢。”
  刘进说道:“同学一场,战场上各为其主,打生打死也就算了,有的人一点情面都不讲,枪毙人家之前,连顿饱饭换身衣裳这样的小事都不肯做,让人齿冷。”
  宋希濂叹道:“是啊,后来就连黄维那个书呆子,铁杆反共的家伙都看不起此人,当他的面直言讽刺,搞得那人下不来台,又不敢多说什么。”
  “谁让人家是校长的亲信呢,此时不表现何待何时。”
  刘进的怨念,让陈赓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黄维现在在印度吃咖哩喝恒河水,逍遥得很呐。”
  “屁,英国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中国人,孤军营退到公共租界被他们当成囚犯关起来,违背了之前的承诺不说,还为了讨好日本人做些下作的事,我最讨厌的就是英国人,一付世界第一强国的嘴脸,恶心之极,我要是黄维,打死也不可能跑去他们的地盘上讨饭吃,以他的古板性子,只怕早就要骂人了。”
  陈赓更奇怪了,这两个家伙究竟为毛来找自己?不像是为了校长求情啊。
  好在宋希濂也知道他时间宝贵,扯了两句闲篇便直入主题。
  “我们是来作证的,说实话,看到汪逆他们被公开审判,实在是大快人心,现在轮到自己,心里头总有点打鼓的,陈赓,你们说话作数吧。”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当初说过了,给予起义人员的待遇,就不会改变,以你们的表现,再加上抗战的功绩,绝不可能受到什么处罚,何健的事情,我党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们是因为这个而担心,大可不必。”
  两人松了一口气,宋希濂又说道:“组织上要求我们如实交待过往历史,我们就怕是要翻旧账,你一说,我们可以放心的。”
  陈赓安慰他们:“这是正常的程序,我当年被捕又被释放,组织上审查就审查了半年,所有的经历都要搞清楚才算过关,你们不是党员,只需要如实写清楚做过的事情就好了,我估计是为了庭审之用,作证嘛,总要有材料。”
  宋希濂心中忐忑不安:“长汀枪杀瞿教官,是我一直以来的最大的心病,虽然对瞿教官我自认没有亏待,但杀死自己的老师,终归不是什么好名声,要是贵党实在想要追究,我愿意认罪服刑。”
  陈赓拍拍他的肩膀:“你多虑了,我们说了不追究就不会食言,这件事的确很严重,但是你是听从了上面的指令,这一点我们也是清楚的,还是那句话,把事情的前后交待清楚,不必担心。”
  “嗯,我一点详细写明白。”
  陈赓对二人说道:“还有国军在中央苏区干的那些事,知道多少写多少,不必推诿也不要夸张,如实即可。”
  两人冷汗直冒,虽然陈赓和言悦色,也一再保证既往不咎,但是他们一想到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情,心里头直打鼓,共产党再大度,这些事情一旦在法庭上公开,几万人皆曰可杀的情况下,还能当做没发生吗?
  这一趟,两人感觉还不如不来,心里头更没底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历史遗留问题
  上海杨树浦老船厂附近的江边,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建筑群,大都由居住者自行建造,他们利用船厂里的边角废料,再弄一些木材和砖石,讲究一点地在房顶辅上油毛毡,实在没钱的凑合也就算了,谁让他们没赶上好时候,船厂最火的时候每个月可以拿到50块光洋,可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所有的内外交通都被封闭了,船厂老板急于变现回国,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老船工的死活。
  为了谋生,他们不得不去江里碰运气,如果能合法捕捞,他们早就不愁温饱了,但是想在日本人和黑帮势力的双重不夹击下讨生活,运气得好到逆天才行。
  同样是沿江,外滩的风景一直到21世纪都为人称颂,这里却被上海人嫌弃地称为“窝棚区”,来自各地特别是苏北地区的外地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从上海开埠时开始,慢慢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上海解放之后,这里也在悄然地发生着某种变化,各种小道新闻不径而走。
  “听说了吗,解放军进城了,把那些欺负我们的流氓青皮通通抓起来扔进了黄浦江。”
  “瞎讲,解放军可和气了,才不会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是关到牢里去了。”
  “嗯,侬讲得牢靠些,前些日子,我在大世界门口看到了黄金荣黄老板,哎呦,70岁的人了,老得不成样子,拖着个扫把在那里扫大街,像看西洋景一样诶。”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听说解放军把那些赌场、妓院、鸦片馆都关掉了,鸦片鬼通通关起来,说是什么“强制戒毒”,阿弥陀佛,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这是真的,隔壁弄堂的阿娣,他阿爸是个鸦片鬼,就是被人抓去低钱换烟抽,结果卖给了暗堂子,前几天被解放军救出来,哎呦那个鬼样子咧,听说她没脸回家,进了解放军办的那个什么“妇女营”,就在虹口道场那边,原来是日本人的地盘,老好的房子哩,我那天绕过去看了一眼,养得唇红齿白,精神老好了,见到我还笑咪咪地打招呼,我问她每天做什么,你们猜她说什么?”
  “啥咧?”
  “读书、看报、学文化,做针线活,听说从里面出来的,将来要进大厂子里。”
  “这个我知道,就是浦东那边在盖的“纺纱厂”,占了好大一片地呢。”
  “侬晓得个屁,那是“国营纺织厂”,机器都是舶来品,老洋气咧,要是我家老二毕了业也能进去就好了,可惜街道非要说她是“适学年龄”,必须要上学,老闺女家家的,上那么好的学校有毛用啊,早早工作赚钱才是正经,早晚也是人家的人。”
  “哎,月英你不是当过纺织女工嘛,怎么不进那个厂里,街道在招人呢。”
  冷不防被人问道,周月英一下子愣了神,手上的缝衣针刺进了指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大婶“哎呦”一声。
  “怎么搞的,走神了?想啥好事呢?”
  “没,街道还有些活,我去拿来做完。”
  “瞧瞧人家这干劲,不愧是咱们这片的生产积极份子,以后肯定能进大厂,说不定摇身一变就是领导干部了呢。”
  周月英抱着一堆缝好的成品走向离此街道办事处,虽然街道依然破破烂烂,两边的民居也很简陋,但是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写着各种大红标语,街口挂起横幅,一派气象更新景象。
  每次走到这里,看到熟悉的一切,总能让她心潮澎湃,街道的广播传出来的声音,更是让她驻足不前。
  “......新华社消息,国家主席在延安宝塔山接见了赴京的上海代表团一行,主席亲切地询问他们的生产生活情况,代表们用激动的心情向党汇报了上海解放以来的种种变化,人家当家作主了,地主、资本家、洋人、反动派、流氓五重压迫下的上海滩得到了新生,不再是西方侵略者所谓“冒险家的乐园”,而是红色中国人民的乐园,主席听了非常高兴,赞扬上海人民是革命的,从我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就为十里洋场注入了红色基因,经过20年的艰苦奋斗,我们终于成为国家的主人,这是上海人民的骄傲,接下来我们要把它建设得更好,社会主义上海,一定会比之前更加繁荣昌盛,人民一定会生活得更好,代表们纷纷表示了战斗的决心......”
  “月英,又来领料了?你手脚可真麻利,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瞧瞧这针脚细密的,我就说嘛,我们这一片啊,所有的“妇女互助小组”里就属你做得最好,每次交上去都被领导当成样板来夸奖,好样的。”
  街道办事处的徐大姐向她打招呼,周月英收敛心神,与她一同走进去,迎面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幅新的条幅,很长很显眼。
  “保质保量为登陆部队做好棉衣、棉裤、棉帽、手套等军需品,全民一心取得对日最后一战的完全胜利!”
  “大姐,又有新的任务了?”
  “嗯,正打算找你说这事呢,上级来了新的通知,部队要准备过冬军服,衣裤袜子鞋都不用我们做,主要是帽子和手套,数量有点大,由上海、南京、杭州一带分片包干,我们上海是部队的主要出发地,当然不能落后,50万的任务拿到了20万,各个街道再一分,我们街道分到了3000套,你们小组能力强,给800套怎么样?”
  “没问题,多长时间?”
  “一星期,这是样品,你看看,帽子要有耳垂,手套连在一块儿挂脖子上,以免丢失,关键是得结实,耐寒,马上就入冬了,听说日本经常下大雪,和咱们的东北差不多,要是棉花不够会出大问题的。”
  徐大姐提醒她:““三反”知道吧,现在全国都在严打,要是供应解放军的军需品缺斤少两,那可不是小问题,你得和你的组员们说清楚,别打量着把棉花拿回家或是用旧棉花换掉,要是抽查出来,你要负主要责任,这是政治任务。”
  “政治任务”周月英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了,在她的脸上,徐大姐惊奇地发现,完全没有别人的那种忐忑不安或是紧张,而是兴奋。
  “交给我们吧,你放心。”
  “那好,我马上给你开介绍信,你拿着信去黄埔江码头的仓库区,会有专人发给你们物料,就在老码头的隔壁不远,晓得伐?”
  “晓得的,那一带我熟得很。”
  周月英不解:“直接去码头领?”
  徐大姐以为她嫌远,解释道:“这是军需物资,布料和棉花都是国家进口的舶来品,珍贵着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分给我们,交给你们来生产,这是组织上的信任,明白吗?”
  “放心,我明白。”
  从她们所在的吴家厅到老码头要穿过公共租界,汽车是没有的,她们必须用人力车也就是板车把800套帽子和手套的物料拉回来,东西并不算多,但也需要一把子力气,她动员了组里的几个力气大的劳动妇女,当天就赶到了码头仓库,一路上看到到处都是和她们一样来领东西的男男女女,排出的长队一直到江边,她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排在队伍里头,顺便看一看江景。
  周月英对这里很熟,当年前面的江面上,停着很多洋人的军舰,他们在中国土地上耀武扬威,甚至经常无理干涉我们的内政,亲自下场镇压工人运动的事情屡见不鲜。
  现在那些洋人的军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挂着五星红旗的我国海上巡逻艇,有些可能就是日军炮艇改过来的,当他们驶过江面时,人民都会自觉得招手,欢呼声响彻浦江两岸。
  而那些依然挂着外国旗的货船,在他们引导下缓缓靠岸,下来的船员也不敢再向之前的洋人那样蛮横无理,一言一行都要受到中国法律的约束,周围每个上海人人的目光再不是萎缩的、怯懦的,而是自豪地、大胆地,新中国的国旗随着它成立的钟声挂满了这片饱受屈辱的国土,整个城市都充满了一种朝气蓬勃的向上精神。
  “周部长?”
  周月英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个身穿解放军军服的干部快步走过来,对着她看了又看。
  “真得是你,我一直以为是我眼花了,试着喊一下看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里?也进了军管会吗?”
  “你是......小赖?”
  “对呀,我就是小赖,赖传珠,当时在红四军当团政委的时候受了伤,你带担架队的同志把我送到长汀医院,又带人亲自护理,我们都叫你大姐,你叫我小赖,一晃多少年了,你还好吗?”
  30岁的赖传珠这一声“大姐”,让周月英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强忍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赖传珠一看就明白,这里头有事情。
  PS:昨天对不起,发烧烧到整个人都是糊的,实在没办法起床码字,挂了一天水,到晚上好一点,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今天我尽量补,能补多少补多少,向失望的读者朋友道个歉。
  
        
第九百二十章 食品和军装
  上海军管会,彭德怀、陈毅、粟裕等领导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部队的冬装问题。
  “现在问题更严重了,据“新日解”的同志讲,日本本土已经开始降温,九州地区的温度降到了10度左右,总得来说并不算太冷,但是防寒问题还是要提出来的,因为我们的作战区域更靠北,越往北越冷,现在看来,第一批冬装要提供给“新日解”的同志,他们更急需,数量上不少于20万套,标准嘛就按我们的来,每套不少于四斤绵花。”
  “那就是80万斤棉花,加上我们自己的50万套,280万斤,如果再算上山东方向的,好家伙,小500万斤棉花,还得是新棉花。”
  “军委特意强调了,一定要用新棉花,不用旧棉和黑花棉,所有的军需品,如果要向私商订制,一定要派军代表,监督他们的生产,负责质量把关,每一件产品都要落实到人,谁出了问题找谁。”
  彭德怀严肃地说道:“我建议还是把生产任务交给可信任的革命同志,资本家,哪怕是公私合营的资本家,都不可靠。”
  陈毅劝他:“这么大的量,如果全靠群众手工缝制,首先一个质量上就无法保证,我们在上海开展了“妇女互助运动”,组织她们搞生产,可是从上交来的东西来看,未必像你所说的那样好,出了问题怎么办?把她们抓进牢里吗,不行的,那样群众谁还敢接我们的任务,只能是择优录用,慢慢地淘汰一批人,扶持一批人,这还是海南的同志给我们讲的经验呢。”
  彭德怀摇摇头:“说到底还是个群众的组织问题,当年我们在苏区,群众的拥军热情很高,做出来的东西只会比自家的还要厚实好用,要是有个可靠的领头人就好了。”
  这个问题近乎无解,全国都缺人,上海做为解放比较早的地区,还承担着培养干部支援其他省份的任务,根本就留不住人,中央也要考虑全局。
  他们现在的办法就是从积极份子中培养基层干部,基层干部有多得力,他们的工作就能做得有多出色,陈毅这位风闻要调到中央主持外交部工作的军管会主任,不得不留下来,把对日作战这一重要任务完成之后再考虑其他。
  “500万公斤的棉花要集中收购上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要不是南洋局早早地作好了准备,通过南洋、印度等地的贸易进口了大量棉花,我们还要克服更多的困难。”
  “他们送来的冬装样衣我看过了,很厚实很保暖,透气、舒适、他们连耳垂的听孔都考虑进去了,缝线特别结实,很多地方都做了加强,比如肘部、膝盖位置,考虑到战士们要伏地,特别加了耐磨层,如果磨得差不多了,拆掉重新再缝上一块就行了,还有他们设计的专用于冬装的武装带,子弹袋、刺刀袋、手榴弹袋、干粮袋、水壶带全都考虑得妥妥当当,背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吃力,你说怪不怪?”
  粟裕笑道:“我问过他们,叫这个叫什么“人体工学”,他们要求我们把每一名战士的身高、三围、臂长、腿长这些全都统计一遍报上去,说是要按照每个人的身体生产军服,速度还不慢,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毅摆摆手:“别问,问就是大数据。”
  他没有给两人解释什么叫“大数据”和精确化生产,但是这玩艺有啥好处,那是亲眼见识到了,上海解放后,最早建立的公有制体系是遍布全市所有里弄的供销合作社系统,这个系统在各个大区设立仓储,所有销售数据每天都有上报,为此,专门给他们配备了少见的传真机。
  那可是好东西,可以将图片隔着几条街传到另一头,他的办公室就有一台。
  都是行家,一上手就知道眼前的这些军服、军靴、裤子、携行带有多好用,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最神奇的是,他们考虑到了战场的隐蔽性,冬装的面料以灰白色为主,如果是雪地,罩上一件白色的风衣,又挡风又便于藏身。
  “这是牛皮鞋啊,还是硬底的。”
  “嗯,听他们说,南美多的是牛皮,便宜得不像话,他们打算在那边开厂,争取让每个中国人都穿上漂亮的皮鞋,还得是啥头层小牛皮,不俅懂。”
  彭德怀拿起一双翻毛皮鞋比划了一下,硬制的鞋底子,厚皮鞋帮子,半高的鞋筒足足到小腿,方便的系带。
  “要是长征的时候有这种皮鞋,非得煮了吃不可。”
  陈毅和粟裕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当时都在南方打游击,生存条件其实更加恶劣,但是把皮带什么的煮了喝汤,也是难以想像的。
  “说到吃,看看他们提供的军用口粮,我的天,十几种,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没吃过几天饱饭,咱们现在的解放军战士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彭德怀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个方块块,上面裹着一层银白色的纸样,要用手撕开,里面是一块像糖一样的咖啡色的东西。
  “尝尝,甜的。”
  他咬了一下,贼硬,不过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真甜呐。
  这年头,盐是必需品,糖可是奢侈品,等闲人家,要到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去铺子里买上一块土制黄糖,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这么大一块糖,得多少钱啊。
  “他们说这叫“压缩饼干”,我揪着和商店里那种烘焙出来的饼干不一样啊,还有些粘牙,不过味道不错,下面的战士都说好吃,只有海南的同志说,这是军粮里最难吃的一种,只考虑了能量和营养补充,没考虑到口味上头,最适合敌后作战,又好带又抗饿,就是得多喝水,否则胀得慌。”
  彭德怀一点都不在意它的小缺点:“这算什么,吃过草根树皮,你会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的美食,全国刚解放,多少地方的老百姓还在饿肚子,咱们现在居然要挑口味了,解放军战士这点困难克服不了,脱下军装去当老百姓好了,省得出了国丢人。”
  他把打开的那块给大伙分了,又走到另一种食品面前,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袋子,比巴掌大一点,拿起来一掂量大概半斤左右。
  “这是一份自热口粮,一份管一天,关键是什么,他是热的,十分钟内,他就能加热到65度,想想看,大冬天野地里,战士们不依靠后勤,能随时随地吃到一份热乎乎的可口的饭菜,多难得。”
  陈毅为他演示了一遍,拆开里面有几个袋子,分别装着饭菜等作料,还有一个加热袋,使用战士用的饭盒,把自热包放最底下,倒入一点水,再把其他的饭菜放到隔层里,盖上盖子,不到一会儿,“咕噜咕噜”的热气就腾腾直冒,不小心的还以为要爆炸。
  彭德怀看得很仔细,大概十来分钟后,他亲手揭开盖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好家伙,有菜有肉有米饭,味道相当不一般,我看快赶上总部食堂了。”
  “这是真正的大厨根据战士们的口味精心做的配比,以高热量高蛋白高营养为主,吃一顿能管一天,体力消耗实在太大的还有补充能量,就是这种一条条的“巧克力”,真正的舶来品,又好吃又解馋,我家小孩特别爱吃,就是太贵,不敢给多买。”
  “巧克力”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见多识广的上海人早就知道了,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体积小,热量高,哪怕是融了也好吃,三种食品搭配起来,就是我军的野战口粮体系,平时无所谓,新型饮事车都问世了,做一个连队的饭菜用不到十分钟,但是战时却要考虑方便、易携和实用,成本还不能高,咱们的军费,那是个永远的迷。
  早在红军时期,我党养一个兵的费用就超过了国府,蒋某人至今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拥有整个中国的精华地区,又有帝国主义的大力支持,才堪堪弄出几百万军队,共产党一没钱二没地盘,是怎么招到那么多兵的呢,他们养兵不要钱吗?
  既然美食当前,彭德怀干脆也不去食堂了,就在这里解决晚饭问题,几个领导加上工作人员围了一大桌子,争相把上面的各种口味的军用口口粮尝了一遍,有些合口味,有些不太合口味但是味道依然不错,真到了战场上,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只会吃得更香,热饭热菜可太难得了。
  “赖传珠啊,你手脚慢了喔,我们都快吃完了,赶快来,这里还有一份。”
  陈毅眼尖,看到门外走进来的身影,转头招呼道,彭德怀和粟裕也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到跟在赖传珠身后的女子,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周月林?”
  “陈委员,彭军团长,小粟,你们好,我是周月林。”
  这一刻,周月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当年的她是中央苏区妇女部长,第2届“中国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主席团17人成员之一,也是唯一的女委员!①①17人的主席团成员名单如下:主席、项英、张国焘(三人分别为主席和副主席)、老总、洛甫、博古、总理、瞿秋白、胡服、陈云、林伯渠、邓振珣、朱地元、邓发、方志敏、罗迈、周月林。
  当时的彭总只是个执委(执行委员一共175人),陈毅粟裕更是连执委都没进,见她都是要叫“首长”的。
第九百二十一章 40式新军服(第3更)
  延安,中央军委正式搬迁到新的总部大楼里办公,一套崭新的信息化指挥系统代替了原来的山寨货,整个大厅宽敞明亮,各个操作人员的位置和观众席布置得错落有致,极富现代化的美感。
  主席和老总背着手饶有兴致地四处参加,为他们做讲解的是海航参谋长郭鹏,此时他们全都换上了新式军装。
  “这种新式军装的面料很不错呀,又轻薄又挺括,是棉布吗?”
  “是绦棉,65%左右的绦伦加上35%左右的棉,既突出了涤纶的风格又有棉织物的长处,在干、湿情况下弹性和耐磨性都较好,尺寸稳定,缩水率小,具有挺拔、不易皱折、易洗、快干的特点。”
  主席点点头:“这么一解释我这个外行也懂了,我们现在缺棉花缺得很呐,全国棉花产量不到40万吨(49年统计数据是44万吨),这么大个国家,4万万5千万人口要穿衣,哪里够喔,还好南洋局的同志未雨绸缪,早早就开展了海外成品棉的输入,才不至于到时候捉襟见肘啊。”
  郭鹏说道:“其实我国以后会是全球第一大棉花生产国,新疆解放以后,可以在那边大力发展棉花养殖,作物种子和生产工艺海南都可以提供,而且它关系到整个纺织工业的上游原材料供应,值得大力发展。”
  “这个问题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新疆现在还有一些小问题,不太稳定,不过事情可以先做起来,纺织工业部的张琴秋向国务院打过几次报告,海外采购也是需要外汇的,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最好还是让我们自己做起来。”
  “嗯,原材料卡在海外贸易上面并不稳妥,你看日本人,被我们一封锁,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这是要不得的。”
  新型军服又被称为“40式军服”,样子有点像87式,也分为礼服、常服和作训服,主要考虑的是生产工艺和面料的问题,55式军服太过苏化,评价很低,直接被跳过去,65式又太单一,无法适应现代化作战的要求,于是在87式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进,军委看过样板觉得不错,全军在建国之后陆续开始换装,最先供应对日作战部队。
  正式定型之后,预计将把生产企业放到上海和其他的一些城市,以产量加快企业的技术升级,衣食住行,衣在第一位,百姓要吃饱穿暖才能谈得上建设国家,穿衣问题是与粮食问题同样的紧迫性,为4.5亿人民提供衣服,是一个惠及全国的巨大市场,也将产生巨额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提供数以亿计的工作岗位,特别是女性生产者,是这个行业里最大的受益者,一直以来,纺织工业都是旧中国为数不多的民族资本中最重要的一个行当,由于其与日本人的外贸扩张相冲突,在抗战之后也是受到打击损失最为惨重的一个行业,我党解放上海,接收的最多的日伪产业就是各种纱厂,但是这种极度落后的生产工艺,基本上没有多少改造的价值,还不如直接投资重建一个,这才有了“上海第一棉纺厂”的诞生,它同样是“一五计划”的重点项目。
  老总说起军服也很高兴,毕竟这是我军成立以来第三次全面换装。
  “冯玉祥、李济深、黄绍竑、李宗仁等党外人士也对这套军服的质量评价很高,认为我军的军服之先进,已经侪身世界先进水平,而为战士们量身订制,更是破天荒头一遭,全世界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是啊,400多万解放军,就是400多万个人样子,军服嘛,分成大中小三个型号就很了不得了,居然每一个人一个样子,还要工业化生产,怎么可能呢?”
  郭鹏答道:“这都是科学技术进步的体现,借此我们还能对全军所有战士的身体情况做一个摸底,建立起数据模型,它可不光是穿衣服问题,追踪起来包罗万象,与战斗力悉悉相关,这都是跟美国人学的,不得不说,在军队建设方面,他们的投入很大,我们的成果更多,很多时候,他们提出想法,我们想法完成,有个词形容:“相爱相杀”,很合适。”
  “有时候,敌人就是最了解我们的人,我们也会尽全力去了解敌人,这么形容,没有错啊。”
  郭鹏点点头:“就是这样,美军非常强大,他们的先进性表现在各个方面,有很多都值得我们学习,但是我们学习的目地是为了超越他们,用最少的预算实现对他们的超越,这是全军建军的主要目标,同样我军也是他们最大的对手,说个数字吧,美联储统计,一个美军士兵需要的后勤服务人员是200人,200个人为一个人服务,就是他们吹嘘的强大的后勤能力。”
  主席沉默了3.7秒,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沉默良久的话。
  “不怕,我们400万解放军的背后,站着4万万5千万人民,你们可以算一算,每一个战士,多少人为他们服务啊。”
  我党对统一军服制式从来都十分重视,早在红军时期,便有专门的被服厂,研究出实用的又符合根据地经济条件的我军军服,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制式军服是军队正规化的最直接体现,我军历史上的好几套军服都可圈可点,一点也不简单。
  关心完军服,主席又与他们一起观看了军委作战指挥中心的现场测试,与山寨品相比,正面的大型多功能幕墙,是从海南某个单位直接拆下来后经过研究、改进后又重新安装在这里的,已经调试了一段时间,经过与各地驻军的联系,通过无线电和有线电话,可以在外部达到60-70年代的指挥水平,内部达到90年代的信息反应速度,但是缺乏实时的信息传递手段,自动化程度还不算太高,但是已经这个年代的顶尖水平了。
  “军用网的主要联通手段是国防光缆,这需要一个相当长时间的建设问题,我们预留了接入口,到时候一旦建成,就能直接组网,那时将真正地达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郭鹏向他们介绍,中国的国防干线工程与轨道交通并行,在通车的同时达到四面联通的地步,华东方面与上海的直通光缆就是其中的主要一条,将与横贯全国的东西线一样,不过一个是陆上交通,一个信息高速传播平台。
  “一五计划”的草案是由吴明远向中央汇报的,目前还在讨论中,资金量、人员配制、地方分配等关键性的问题,都需要中央来协调,全国产业布局的问题并不是让富者愈富,否则这个问题会在后世愈演愈烈,但又不能大锅饭似地搞平均主义,因此,最终的结果如何,其实是一个博弈的过程,政治局为此开了多次扩大会议,各位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都在研究,有的直接下去搞调研了,否则怎么发表意见?
  一旦形成统一意见,将从明年开始推行,到1945年为一个完整的执行周期。
  时间不等人呐。
  “主席,老总,你们在这里呀。”
  总理捏着一份电报匆匆走进来,主席和老总都停下脚步,郭鹏也停止了讲解,看着总理走到他们面前。
  “不要紧张,没有什么大事,你们这样,搞得我好像每次一来都会出事一样。”
  主席故作惊讶状:“早说嘛,我就在想,是不是又是哪里没有看好,让土匪跑下山来了。”
  “不是土匪,是我们的一位同志,主席,老总,你们还记得周月林吗?”
  “当然记得,我的老邻居呀,很有工作能力的一位女同志,我们苏区政府的妇委会主席,他的爱人梁柏台同志,是苏区第一位司法人民委员,如果没有牺牲,现在说不定就是最高法的领导人咯。”
  主席接过电报看了两眼,递给老总:“原来她在上海,怎么不来找组织呢?”
  “她找过,抗战初期,她从国府的监狱里出来,跑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请求归队,因为没有介绍信,被我们的同志拒之门外,再加上瞿秋白同志的牺牲,一直有怀疑是她和张亮同志告的密,她又无法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因此只能回到老家,在上海找了一个老船工一起过日子,如果不是上海解放后,她因为工作表现积极被提为“妇女互助小组”的负责人,又被赖传珠同志无意中发现,只怕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组织上说。”
  主席“嗯”了一声:“这个问题组织上已经有结论了,不是她们两个女同志的错,国府那边经办人都找到了,明明确指出是另有其人出卖了秋白同志,她们两个在监狱里与敌人做斗争,是坚贞不屈的好同志啊,我看社会部和组织部要尽快拿出书面意见,不能再让人家蒙冤受屈了嘛。”
  没有人再提武汉的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武汉的八路军办事处实际上是长江局的机关,而长江局在书记王明的领导下,一直与中央精神格格不入,其中的烂糟事太多了,周月林的遭遇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
  总理说道:“对呀,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这种有经验有能力有信仰的领导干部,上海的妇女工作需要合适的人来执行,我看可以考虑一下周月林,主席认为呢?”
  “她熟悉上海的工作,也擅长搞妇女工作,“妇女互助小组”不就是她最先开始提倡的吗,我看可以,到时候大家开个会,在会上讨论一下,没有什么异议的话,让陈毅与她谈个话,正式恢复工作好喽。”
  主席递给总理一支烟,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九百二十二章 联合训练(第4更)
  吴家厅窝棚区,胡传祥穿了件褂子从外面走回家,一路上发现,那些邻居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以前是好话不多怪话多,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全是恭维他的话,其中又有很大部分是称赞他找了个好老婆的。
  胡传祥是苏北人,与来到这里的大部分上海人一样,都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跑到十里洋场讨生活,他生性木讷混不了帮会,只能进船厂老实干活拿工钱,日本人来了之后,船厂没了生意,资方想套现跑路,也不再管他们这帮老船工的活路,他只能自找门路,去江上帮人撑船作活,勉强维持一家生计,好在很快上海就解放了,共产党进了城,接管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厂,最近又放出风,把他们这些老伙计找回去,说是部队要过海去打小日本,像他这样有经验的老船工,可以帮忙加入船队,政府会给予一定的报酬。
  有工开有钱赚当然是好事,但是过海去打仗?
  胡传祥脑子里转不过弯来,想回家与老婆商量商量,她读过书见识多,日常都是她拿主意。
  回到家发现老婆在厨房里忙活,看到他首先开口说道:“老胡,我的工作可能要动一动,咱们家也可能要搬走。”
  胡传祥愣住了:“啥明堂?”
  周月英冲他笑了笑:“我找到了组织。”
  他觉得今天老婆有些不一样,虽然衣着打扮没有任何变化,但骨子里多了些东西,是他看不明白的东西,等到吃完饭他才想起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月英马上告诉他。
  “这是个好机会,为部队做事光荣,你千万不能错过。”
  “你咋不担心我的死活呢?”
  “你要死了,我再也不会嫁给别人。”
  周月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胡传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参加渡海船队,活出个人样来。
  第二天,他去应征报名的时候,才发现了老婆究竟哪里不一样。
  “胡传祥,你是周月林同志的爱人?”
  “啥周月林,我屋里人叫周月英。”
  “都一样,行,人我们收下了,两天后集中训练,到时候会有车子来接,你们不用带太多东西,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成。”
  胡传祥答应了一声,走开两步又回头去问。
  “同志,我能问一下,周月英现在做啥差事么?”
  “你不知道?”
  “太忙,没顾上问。”
  “也是,她现在肯定忙,告诉你吧,你的爱人现在是军管会妇联主任,全上海所有的女人都归她管,上海有句老话:“男人管天下,女人管男人”,你说你爱人厉害不厉害?”
  虽然胡传祥还是不明白这个妇联主任究竟是多大一个官,但是从昨天邻居们的反应和今天负责同志的态度来看,应该小不了,结婚前他就听说了周月英不是个普通女子,没想到,这么不普通。
  两天后,胡传祥扛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和同行的船工来到宝山,这里云集了第1、13、42三个军15万多人,简直就是一个大兵营,到处都是军人,刚下车的时候,他们吓得双退都在发软,好在很快就发现,解放军待人和气,从不欺负人,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休息一天之后,他们来到登陆演习场,一片荒凉的海滩滩头,几艘方头方脑的机动船停在那里,为啥说是机动船呢,因为没有桅杆和风帆。
  “这船吃水可真浅,直接开上滩头了。”
  “真是老船工,一眼看出关键,对,它们就是你们要开的船,我军马上就要用它登陆小鬼子的本土,要靠你们把这里的战士送上去,来,跟我上去。”
  孙守诚领着这批船工登上其中的一条船,它们都是为了这次登陆战打造的新船,也是海南船舶重工业集团的第2批下线产品,一共50多条,造了一年半,仿079型,最大的好处是容易批量生产,价格低廉,坏处是抗风不行,风浪稳定性差,航速慢,只有12节左右。
  每条船标排720吨,最大装载量200吨,能一次装五辆59中坦或是8辆卡车,或是四辆拖车加炮,人员的话一次性能运上两个步兵连及全部装备。
  差是差了点,但是现在要解决的是个有无的问题,再差它也是专业的登陆船,不是民船凑和的样子货。
  “看到没有,其实很简单,把好舵,往前冲就行了,胆子大点,枪子儿又不长眼,都懂机器吧,这上面的柴油机也容易维修,你们抓紧时间熟悉船只,准备与部队进行合练。”
  为了开动这些船,组织上在上海及周边县市招募了1800多名有经验的老船工,反正要训练人手,不如一次多招点,另可人等船,不要船等人,像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船,是新中国造船厂抢手的好机会,下一批就要放到上海本地来造了,50几条哪里够的。
  孙守诚不是专业的登陆舰舰长,不过滚装船开久了,两者其实也差不多,现在专业的海军都忙得很,他们这些民船船长就被抓了壮丁,来训练同是民间招募的老船工,这些人其实已经掌握了基本技能,只需要有针对性的训练,跟上我军舰队的节奏,海里和江里不是一个概念,民用和军用也不是一个量级,他们除了会开船,还得会修理、掌握好战斗的节奏,更重要的是,克服战场上的恐惧,别到时候人家解放军没怂,他们先怂了。
  好在大伙都知道是去打小日本,人人士气高涨,要说中国被日本欺负最久的地区,除了东北可能就是上海了,否则也不可能主动报名。
  “一条才装两个连,一次100个连,万把人,分到三个军,每个军也就够送一个先头团上去,咱们这远程投放能力堪忧啊。”
  海防支队司令员肖劲光也是第一次与他们合练,经过辽西的山海关、杭州湾两次登陆战的洗礼,他们已经积累一些登陆战的经验,虽然敌人的抵抗强度不大,但实战就是实战,实战经验是弥足珍贵的,共和国的海军需要的就是从低烈度实战的检验一步步提高自己,总结经验,争取在下一次战争来临时做到最好。
  第1军军长张宗逊出身120师系统,来自于西北解放军,抗战前与肖劲光一起在边区搞警备工作,彼此之前相当熟悉,闻言感概道。
  “一次上岸一万人,这只是说我们南集团吧,北集团也差不多这个数的话,那就是两万人,够小鬼子喝一壶了。”
  第42军军长邓华出身115师系统,只是没有与师主力入鲁,而是去了冀察冀根据地,同样很满足眼前所见。
  “我看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船直接开到沙滩上,战士们从舱门下去,还有坦克掩护,小鬼子也没这待遇,我觉得还要多训练军种之间的协同,各军之间的横向联系,上岸之后的掩护问题,对了,是不是给我们的战士办个日语速成班啊,“缴枪不杀”用日语咋说?”
  众人俱是大笑,气氛十分轻松,比他们早到一步的第13军军长、出身129师系统的陈赓笑道。
  “我还不满意,这只是海陆协同,天上呢?空军也要一起合练吧。”
  肖劲光了解他的性格,直接怼他:“就你牛,你陈赓还能指挥到天上?”
  “合成军嘛,可不得海陆空一起搞,抗大高级班上讲的那个什么“信息空间”,是不分什么军种的,总部在延安指挥我们,部队走到哪里,他们就能看到哪里,我说,主席不会现在就在看着我们吹牛吧?”
  三人顿时笑得不起,肖劲光拍拍他的肩膀:“好你个陈赓,被你一说,感觉天上真有双眼睛在盯着咱们,脖子梗都凉嗖嗖地。”
  陈赓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打日本人,可不得放双眼睛上天嘛,他们是没这技术,并不代表别人没有,课上不是说了,反无人机技术,将来总有一天用得上,咱们得珍惜这样好的练兵机会。”
  这倒是正理,不管怎么样,能有日本这种强度和难度都相当的对手进行实战练兵,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的首次出国作战,他们都很珍惜,战士们的练兵热情更高,北方汉子为了练出水性,硬逼着自己往下下跳,扑腾腾着大声背口决,然后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挣扎的画面比比皆是,为了不晕船,更多的战士在岸上练转木头圈子,在水里练平衡感,整个海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周围的群众都来给他们鼓劲,送东西劳军,他们在训练之余也会帮地方干活,真正做到了“军民一家亲”。
  这样的场面,是第12 军军长张自忠和第50军军长卢汉完全想不到的,他们的部队要晚一些到达,他们带着军部的一些人员先行过来看营地,顺便与友军交流,没想到看到了眼前的场景,虽然他们的部队已经进行了整编,但骨子里依然一支以西北人为主,一支以云南子弟为主,不管来自于哪里,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凝固,原来抗大高级班上讲的还不是解放军的完全体,眼前的才是。
第九百二十三章 土共不土(第5更)
  为啥把训练地放到宝山?因为宝山的对面就是崇明岛,从这里下水,开上一段时间就能练习抢滩登陆,一举两得。
  等到所有部队都到齐,在南集团指挥员粟裕的指挥下,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全军合练,5个步兵军、三个海军支队、三个航空兵师的庞大作战兵力,沿着长江江岸线一字排开,各种船只密密麻麻地铺满江面,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壮观的场面让到场的中外记者激动不已,纷纷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这一刻。
  “据说这是共产党中国的第一次出国作战,他们战斗意志很高,哪怕是在训练中,都能看出来,因为一千海里外的那个岛国,曾经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就我所在的上海为例,这里打了好几次战斗,普通市民的死伤惨重,他们对日本人怀有恨意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听到自己的军队即将踏上敌人的国土,很多市民自发地来到这里,把家中不多的东西塞给解放军,他们不收就扔在营门口,一支军队在地方上如此受到追捧,只能说明一点,他们被这里的市民视为自家子弟,希望他们在上海有家的感觉,我敢说,共产党军队与全世界的任何一支军队都不一样,包括他们曾经的学习对象苏联红军,用共产党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支完全扎根于人民的军队,这样的军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在对日作战中给了我们结果,现在他们即将登陆敌人的本土,去异国他乡打一场没有后勤的战争,我们同样拭目以待。”
  “我们注意到,共产党已经装备了专用的登陆船,一种不到千吨的机动船,速度不快,吃水极浅,船首可以放下来成为一个踏板,非常天才的设计,他们装备了一种大口径火炮的坦克,可以直接从船里开下来,这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战术,以坦克为矛头,在登陆的时候这是非常强大的火力支援武器,他们在实验各种战术,我看到了空中打击的威力,在突击的时候,滩头阵地被飞机炸成一片火海,很难相信还有人生存下来,我只能说,日本人将为他三年前他们轻率的决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很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坚持什么?难道真得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与看热闹的记者和群众相比,身在其中的张自忠有更多的感受,那就是要是抗战时有这样一支部队,他敢反推到东京!
  从一个集团军司令变成军长,张自忠一点降职的感觉都没有,且不说第12军全军总人数5万多,比他的第33集团军(最多的时候4个军4万出头)加起来还要多,各种技术兵器就没法比,坦克他的军有一个团200多辆,比国府全军的装甲车数量还多,大炮更不用说了,各种口径的大炮上千门,汽车都有3000多辆,虽然达不到全军都在轮子上,但是也差不多了,当然了这是条令上的编制,目前还有相当的缺口,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共产党会打什么折扣,因为第12军已经不是他张自忠个人的部队,而是人民解放军的正规序列了。
  这段时间训练,演习的同时,也在等装备到位,几乎每天都有军火船开到上海,卸下各种物资,从新式军服到各种装备,他注意到,兄弟部队都在争相把先换的装备让他们两个后到的军,两人都有些过意不去,没有自己全军换上了新军装,兄弟部队还在穿老军服的道理,于是你推我让,事情报到指挥部,彭老总亲自为他们划定,一人一个团这么来,才算最后解决。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却能看出很多事,让装备的同时,他们在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却是人人争先,张自忠和卢汉注意到,他们争的不是轻松的活,而是最危险的工作,这一争一让,就表现出了与国军完全不同的风貌,渐渐地他们也和其他部队首长一样,该争的要争,该让的也要让,不知不觉就融入了其中。
  全军合练,又让他们感受到了解放军的强大实力,以崇明岛为假想目标的登陆过程,是以航空兵的空袭为序幕拉开的,战斗伊始,各个先头团首先登船,掩护的大机群分秒不差地到达部队上空,准确地让人想拍案叫绝。
  而对面响起的爆炸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真枪实弹地把成吨成吨的炸弹扔到目标地点,登陆船里的每个战士都按训练要求伏低身体,想像着枪弹从头顶飞过,炮弹就在身边爆炸的战场感,可以说,除了没有敌人,这次合练与真正的战场区别不大,共产党是以一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在搞训练,口号里说得多好啊。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国府曾经比共军有钱得多,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搞过这样的训练,有钱干得什么不好?哪怕把大洋分给士兵,也能赢得军心不是?
  现在共产党很有钱,他们却没有给战士们分钱,同样能赢得军心,把每一分钱都用到提高战斗力上,就是最大的区别。
  合练完毕,还要开现场会点评整个作战过程,有不好的地方当众提出来,不是为落谁的面子,而是做为教训吸取,各军首长要写总结,下面的师长、团长、营长、连长也要从各自的角度写报告,共产党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每打一仗不管是失利还是胜利,都要写战后总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同样的失利再次发生,只有这样才能在下一次赢得更完美,这是一支不断学习、时刻成长的部队,这样的制度,要比单纯的武器装备更可怕。
  才呆了短短的几天,张自忠就感觉到自己当时选择起义有多么正确,和这样的部队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开完现场会是什么呢?
  军民联欢会,上海市慰问团的代表,把慰问品和节目直接送到了军营,就像他们在抗战中所做的那样,已经形成了传统。
  “各位首长,我是上海妇联的周月林,除了慰问品,我们给部队送来了亲手缝制的冬帽和手套,上海20万女工,将会为部队生产100万套这样的装备,部队用一用,提出意见,我们好改进。”
  “太感谢你们了,部队正等着这批冬装,上海女工很伟大,感谢你们的支持。”
  张自忠也跟在他们后头看了女工送来的帽子和手套,无论是用材还是缝线都让他无比惊讶,因为这一看就是用心在做的,戴上这样的帽子,战士们就算在冰天雪地里也丝毫不惧。
  这一刻他想起了西北军的那些日子,都说西北人耐苦寒,那是给逼出来的呀。
  “我们云南人从来没有戴过这么厚实的帽子,日本真有这么冷?”
  卢汉一摸手套,好家伙,跟个小暖炉似的,太夸张了,张自忠告诉他:“我们西北就很冷,日本人也差不到哪去,要是东北人,可能会告诉你,没这一身行头,都不敢出门。”
  做为第一批换装新式军服的部队,他们的装备是优先供应的,包括脚下的皮靴子,共产党连一个普通大头兵都给置了这么贵的行头,简直是爱兵爱到了骨子里,难怪这么多人甘愿为之牺牲。
  收下第一批由上海女工制作的帽子和手套,周月林又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惊喜,跟她们一起过来的慰问团还带来了一整个演出队。
  京剧、豫剧、黄梅戏,话剧、说书、小电影,不管战士们来自何方,总有一款适合你。
  来得个个都是大腕儿,沪上京剧大师云集,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一个不少全部到齐,其他的名家马连良、余叔岩、高庆奎、言菊朋、谭富英、杨宝森、奚啸伯等人纷纷来到军中,使出浑身解数为战士们送上精彩的表演,赢得阵阵喝彩。
  人人都说这是继杜老板1934年庆生那次,上海京剧名角最集中的一次,盛况远超从前。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共产党对传统文化艺术的包容,要知道,以梅兰芳梅老板为例,他在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便蓄须明志,发誓不为侵略者登台,这是近五年以来的首次公开演出,结果放到了军营,台下也并非是捧他场的老观众,可能都不懂京剧,但依然不影响他的倾力演出,因为共产产党给不了他高额的包银,但是给了他做人的尊严,不再是下等的戏子。
  一出《抗金兵》,一个梁红玉,在他精彩的表演下赢得了成千上万的掌声,这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地方戏曲中的昆曲名家俞振飞、张某良、吴我尊、朱传茗、张传芳等人,豫剧名家陈素真、司凤英、常香玉等人、以及其他地方戏曲界的名家名角纷纷登场,各展风姿,所有演出的曲目都带着明显的抵抗外侮的精神,有些甚至是在抗战义演的舞台上新鲜出炉的,如今也成为传唱四方的名戏。
  再加上海话剧界的文明戏、影视界的自制电影,让这里成为了文化传播的海洋,战士们在辛苦的训练之余,也得以好好地放松了一回,在他们即将踏上征途的一刻,没有比人民的鼓励和祝福来得更加振奋了。
  瞧瞧人家这日子过得,多有文化、多洋气呀,张自忠和卢汉等人感到,对于胜利又有了更大的信心。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两万字,手断了(第6更)
  如此盛大的场面,不仅感染了国军高级将领出身的张自忠和卢汉,同样影响到了一批12-14岁的少年,他们就是来自龙华少年军校的学生。
  他们不完全是来瞧热闹,军校领导有意让这批孩子感受一下真正的军营气氛,将这次活动做为课外活动安排在了宝山,从龙华到宝山可不近,就当成一次野外拉练了,虽然有些累,但是看到这里的一切,少年们还是激动万分,几天下来,他们与战士们一同出操、训练,感受分外不同。
  今天的全军合练,把这一切推向了高潮,看到战士们全副武装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排队上船,“突突”地冲向对面的滩头,少年们兴奋得直握拳头,战争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不可怕,要知道,上海经历的多场战事,这些曾经的孤儿都是亲历者,他们或许在双方交火的时候躲在某个角落里,成为现场目击者,为的只是希望能捡到一两样可以换钱的东西,死亡在年青的心里无足轻重,因为他们每一天都面临饥饿的威胁。
  曾经的他们并不明白自己活下去的意义,然而今天,某种东西在心里悄然发芽,很显然,军人的荣誉感,使命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上海市民对于军人的崇敬,更是让他们无比骄傲,实际上,能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体面人,一直都是很多少年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似乎就在眼前。
  或许,当兵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合练之后的第二天,少年们突然发现,军营里的很多战士在打包,他们一打听才知道,昨天的军民联欢,实际上也是欢送会,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将于今天启程,踏上对日最后一战的伟大征程。
  “同志们,我是彭德怀,你们的合练我看了,总体来说很好,你们在这些日子里是认真地训练过了的,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第一批先头部队将于今日登船,前往九州的福冈基地,那里已经是“新日解”也就是我们的日本同志的地盘了,先头部队将在那里做最后的适应性训练,然后准备登陆作战。”
  彭德怀利用广播,向全军作战前动员:“同志们呐,我们与日本人打不只8年,从前清的甲午开始,这个后起的帝国主义国家,就无时无刻不在打我们的主意,40多年来,这个恶邻是越发地变本加厉欺负我们,最后干脆撕破脸挑起全面战争,他们杀害了多少中国人民,这报血债,今天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我相信,部队中的很多战士都与日本鬼子有血仇,但是我们解放军是一支有信仰、有知识、文明的军队,我们不搞屠杀那一套,只对敌人毫不留情,但是这个敌人很有可能并没有穿军装,所以在强调战场纪律的同时,我更想提醒你们,要有足够的警惕之心,不要因为大意而牺牲,那就太不值得了,最后我希望每一个战士都活到日本人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刻,你们可以在他们本土,亲眼见证这个光荣地、伟大的、历史性的时刻,完了。”
  由于运力有限,先头部队一次只能送过去3万多人,这是集中了所有的大小船只,包括民船,也就是目前我军的远程投送能力的大致水平,当然,这是因为海南的船队没有用上,这会儿正忙于转送人口去海外呢。
  其实三万人也够了,因为如果一次性把所有人送到那里,会大大增加当地的供应负担,就算粮食能自给,别的东西同样要命,九州打得很苦,当地的解放区还需要救济才行,“新日解”为此多次与我方商量,希望解放军能给予一定程度的帮助,衣服和吃食,这是必然的,我党也不可能看着他们饿死冻死,那样的话将来谁来赔偿我们的损失?
  于是,与先头部队一起出发的还有大批的物资运输船队,这些物资都算成借给“新日解”,将来一并归还。
  “这位是日本同志,“新日解”秘书长志贺义雄,他是粟裕,这次战役的南线总指挥,将与先头部队一起出发。”
  “粟将军,久闻大名,请多指教。”
  志贺义雄是从延安来的,他做为“新日解”的代表参加了开国大典,而且上了观礼台,在他的不断请求下,中央经过综合考虑,答应了“新日解”的要求,于是他又飞到了上海,来落实这一系列的协议。
  “我们欢迎日本同志共同战斗,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粟裕的话,让志贺义雄眼中一亮,赶紧出口说道:“要是贵军可以直接在九州参战,那就再好不过了。”
  粟裕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客气话,一下子变成了为难的要求,彭德怀赶紧打了个圆场。
  “我们马上要开展自己的行动,这是中央军委的计划,他无法更改,我也不行。”
  志贺义雄咬咬牙:“现在九州最大的城市长崎已经被我们包围,这是最后的战斗,也是最疯狂的敌人,如果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我们就能完整地拿下长崎,你们将得到一个很大的造船厂,还有很多其他的企业,难道不值得更改作战计划吗?”
  可惜,两人对于长崎都没有什么概念,只不过出于对盟友的尊重,把他的要求向中央做了汇报,正在军委给参谋们做培训的郭鹏一听,马上有不同意见。
  “长崎是日本的造船基地,有亚洲最大的船坞,这个哪怕到后世也是很有用的,那里还有当前世界非常先进的15000吨水压机,是日本人为了建造大和级超级战列舰专门从德国进口的,还有其他一些设备,虽然落后但是能用,再加上技术人员,如果能完整地拿下来,对于我国的造船工艺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郭鹏总感觉脑子里遗忘了什么东西,说着说着,突然间想起来一拍脑袋说道。
  “武藏号,武藏号现在就应该在长崎三菱制船所的船坞里摆着呢,如果按正常进度,此刻它只造好了一个船体,动力可能都没有安装,改造的余地很大,就算啥也不算,那也是几万吨的船钢呢,可以考虑考虑他们的要求。”
  “你是说,那条65000吨级的战列舰?”
  “对,就是它,“大和”的姊妹舰,一样的命运。”
  老总琢磨道:“这些都应该是我们的战利品才对喔。”
  主席倒是不是很在乎一两条船,而是这件事情对于战局的影响,如果把长崎打烂了,好处是我们可以通过重建获得更多的利益,坏处是在短期内,需要大量接济那里的市民,他们失去了家园,又没有粮食和收入,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现在“新日解”在九州打红了眼,最终那里还剩下多少人口,只有天知道。
  可以想见,如果长崎的抵抗异常激烈,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屠城!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把那些在抗战中犯下累累血案的日本侵略者都杀掉了,让他们逃脱审判,是不太便宜了?”
  老总也说道:“南京大屠杀的那些刽子手大都在本土,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接受审判,然后明正典刑,才是真正的报仇。”
  “嗯,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开馆仪式,最好与刽子手们伏法的消息一起,才算圆满呐。”
  “这是我们共产党人应有的承担,国府做不到,那就让我们来吧。”
  “可以电告彭、罗、林、粟,他们在战斗要留意一些重要的战犯讯息,尽量做到抓活的,比如讲,朝香宫鸠彦王、谷寿夫、中岛今朝吾这些人。”
  “还有松井石根。”
  “对,还有其他的一些战犯,一个都不要放过,对日本战犯的审判,我希望在在明年的七大开幕之前,就这样发电报吧。”
  领袖们达成了共识,把选择交给前方的将领们,只是提出了一些要求,彭德怀与其他领导看完电报,虽然里面并没有对他们的要求做出回应,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但是很明显是有倾向性的。
  “这样好了,长崎,做为出国第一战,交给南集团,由粟裕同志到达福冈以后根据当地的情况制订作战计划,上报总部再作定夺吧。”
  第一批船队载着三万多名指战员出发了,在上海市民和战友们的欢送下,沿长江出海口进入东海,再一路向北,直插日本本土的方向,少年军校的学生们也结束了自己的校外活动准备返校,正在帐篷里收拾行装的何阿大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男子拉着朝外面跑。
  “哎哎,马上要集合出发了。”
  “我和你们班主任请了假,你晚几天回去。”
  “那也不用这么赶啊,手都疼死了,去哪啊。”
  彭刚放开手,歉意地说道:“疼不疼,是我心急了,走吧,到地方了告诉你。”
  少年没有再挣扎,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向停在营门外的一辆小汽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敏感的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
  不安。
第九百二十五章 枫林桥畔埋忠骨
  枫林桥是一座旧式七孔石券拱桥,建在肇嘉浜上,“浜”是上海人对小河的称呼,洋泾滨就是洋泾河的意思。
  平常所说的枫林桥是指是此桥为标志的周边地区,大致范围包括祁齐路(今岳阳路,祁齐是工部局一名法国董事的名字)、枫林路到肇嘉浜路之间的区域,在1940年这里十分荒凉,因为他是国府在上海的又一处刑场,与龙华齐名。
  按照国府枪决后草草掩埋在附近的做法,哪怕扣除了刑场本身,周边的大片荒地也需要很多人手来清理,如果没有DNA检测技术,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尸骨根本无法做到精确辩认,最终只能合葬在一起,然后为每一名烈士建立衣冠冢,供后人瞻仰,多少是一种遗憾,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发动这些烈士的直系父母来做基因检测,以便能精确到个人,当然工作量非常大,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可供检测的样品,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车子开到枫林桥,看到被隔离带分开的区域里,那些忙忙碌碌的战士、医生、警察和来义务劳动的学生,何阿大一下就慌了,用很少见的哀求的口吻对彭刚说道。
  “我头疼,疼得厉害,哎呦,伤口好像也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挣开了,我们回学校好吧,真得好不舒服......”
  彭刚抓住他的肩膀,伸手去掀衣服:“我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送医院?”
  少年双手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看:“哪有你这样的嘛,我真得不想下去。”
  彭刚也没有硬来,收回手摸摸他的头:“怕了?”
  “说哪里话?我何阿大什么没见过。”
  少年硬气了一句,又软声道:“今天算了好不好,改天吧。”
  “我们找到了你阿爸,你真得不想看看他?”
  少年低下头,小声说道:“鬼晓得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本来以为你是我党一位烈子的孩子,上次去学校找你,在你身上取了点样品,结果发现不是,后来,有位知情者提供了线索,极有可能是你阿爸,我带上人根据线索在这里忙活了三天,把一大片树林几乎挖了个遍,一共挖出了19具遗体,其中一具与你的基因匹配上了,这是做不得假的,你不明白不要紧,总之相信我就是了,你相信我吗?”
  少年低低地说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今天我真得不想去看他,当年我才一岁多大,阿妈带我从乡下来上海,到处找人找不到,后来听人说他是共产党,被杀掉了,也有人说他是混江湖的,被仇家绑了扔黄埔江,尸体都找不到,后来大一点,阿妈生病死掉了,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到处混,心里想着,万一有死鬼阿爸的消息,可以在烧纸钱的时候,告诉阿妈一声,后来慢慢地也就忘掉了,贱命一条,活下去都不容易,那些大人物,看到我们就像看一坨泥,只想嫌弃地甩掉,不管他是不是我阿爸,我都不想看到他,我知道他在这里就够了,你让我回去吧,我不想晚上做梦的时候,自己的阿爸是一具骨头,好可怕的。”
  “行了我不逼你,就和你说说他是个什么人吧。”
  彭刚放开他,何阿大犹豫了一下,倒底也没有推门而去,彭刚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我开始没想过是他,因为他的名字叫汪寿华,但是与阿妈结婚时,名字是何松林,在我党的花名册上还有个改过的名字叫“何今亮”,为什么有这么多名字,因为他是个共产党员,从事最危险的工作,就像你第一次看到我,我当时的名字也不叫彭刚一样,都是为了迷惑敌人,不管怎么样,他本姓何是没错的。”
  彭刚继续说道:“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他在上海领导工人反对军阀政府,我党在上海发动过三次武装起义,其中有两次都是你的阿爸他们领导的,起义成功以后,他担任了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当时的上海没有市政府,上海总工会有80万会员,近三千人的武装纠察队,你阿爸就是名付其实的上海最高领导人,如果活到现在,说不定就是报纸、广播里的大人物了。”
  他注意到,少年的手死死抓着椅垫,手指苍白无血。
  “后来,你知道的,那一天是1927年4月12日,国府勾结上海的有钱和地皮流氓发动了突然袭击,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你阿爸骗到杜公馆,用卑鄙的手段把他打晕,装进麻袋埋到前面的那片小树林里,十多年了,树都长高了,我们找他时,他还保持着双手向上尽力挣扎的姿势,这说明,当时他是活着的,我不知道他是否想起了你阿妈和你,但是毫无疑问,他一定是爱你们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从事的工作很危险,不愿意连累你们母子,才没有接你们来上海的,因为他的地位太明显了,敌人是一定不会放过的,我党一位他当年的同事说,那一天其实已经预感到了危险,但是他还是想去和杜某人谈一谈,没想到,那些流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也根本不顾什么江湖道义,可笑,就是那位名满上海滩、义薄云天的杜老板干的下作事,至今他还是很多人的偶像呢,还好你没有去混黑道,否则就太可悲了。”
  “我要去当兵。”
  何阿大低吼一声,彭刚没听清楚:“什么?”
  “送我去当兵,参加你们解放军,求你。”
  少年转过头,眼睛红通通地,瞪着他。
  “我答应你,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让你穿上解放军的军装。”
  “现在不行吗?”
  “部队要求最低16岁,你还差一点,也就几个月功夫,很快的。”
  彭刚拍拍他的肩膀,何阿大也没有再坚持,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
  “害他的那些人......”
  “一个不少,全部抓到了。”
  “审判那天,我要去看。”
  “成,到时候我来接你。”
  何阿大推开车门下去,彭刚以为他是往回走,结果不是。
  “带我去啊,我又不认得路。”
  少年走了几步,没看他跟上来,扭头说道。
  
        
第九百二十六章 屠夫岗村
  九州岛南端,除了三菱重工在长崎的造船厂,还有海军的佐世保工厂,作为日本四大海军工厂之一,这里拥有完善的制造和修理设备,特别是沿海港一字排开的7座大型干船坞(日本人叫船渠),可以容纳目前联合舰队所有的主力舰只入港维修和改造,包括还在建造当中的超级战列舰。
  实际上,7号坞就是为了这一目地修建的,经过两年多的紧张施工,到1940年年中才刚刚建成,负责设计和施工监督的是佐世保镇守府首席结构技师真岛健三郎,已经67岁的真岛在完成了自己最后一件作品后不到一年便因劳累过度去世了,此时看上去也是病体怏怏。
  镇守府长官太田太治少将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老人,似乎在向这片自己亲手缔造的厂区告别。
  “真是很可惜呀,我看不到它第一次使用的盛况了。”
  “那一定是很热闹的。”
  真岛健三郎:“你们真得要炸了它?”
  “防卫厅长官已经几次发来严令,不能把日本人民辛苦积攒的这些设备完整无缺地送给叛逆,陆军第310师团马上就会接管这里,他们只有一个目地,在所有的地方安上炸药,毁掉你看到的一切。”
  “炸吧,总有一天,他们会毁了整个日本。”
  佐世保是海军的地盘,镇守府下面的根据地队总人数达到了6000多,但是现在海军在大本营的话语权削弱得很厉害,九州防卫厅里海军连个挂名的副职都没有捞到,被那些农民出身的陆军看不起,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太田太治窝火不已,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军令部和海军省都要求他服从,又能怎么办?
  “我是阿波人,没有家人在这里,就算战死或是被他们杀死也无所谓,你的部队,有多少本地人?他们难道真得打算连家人也不顾了吗?”
  太田太治讪讪道:“他们当然不愿意白白送死,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前面被陆军把持,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真岛健三郎一指海面:“海军怎么可能没有路走。”
  太田太治一愣,佐世保军港被封锁很久了,刚开始他们还积极地想办法扫雷,结果扫雷舰一条条被炸掉,水雷却没见少,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做了,偶尔有大胆的家伙开着小艇出港,结果再也没有回来,人人都在传,港外是敌人的大舰队,真不真实的谁也不知道,但也无人反驳。
  “有个人你可能愿意见一见。”
  “什么人?”
  真岛健三郎带着他来走向船厂的配电房,太田太治犹豫了一下,摆摆手制止卫兵的跟随,进去之后,里面的一个人影让他大吃一惊。
  “伊集院阁下?”
  伊集院松治大佐是华族,有爵位的那种,虽然军衔没有他高,但是太田太治用上尊称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两人都是去年年初海南岛攻略部队中的一员,伊集院松治做为第23驱逐队司令担任全军的前卫,结果不知所踪,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战死了,没想到会活着出现在这里,太田太治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从哪里来?”
  “自然是海上,太田君,我们时间不多,我目前代表“新日解”组织与你交涉,放下武器,你和你的部下都可以活命,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无任欢迎。”
  伊集院松治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太田太治大惑不解:“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投降了共产党?”
  “你没有经历过,不明白我看到了什么,日本没有任何希望了,你们的顽抗只会加速他的毁灭,所有人都死光了,中国人会很高兴,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达到的目地?什么“一亿玉碎”这种蠢话,都是那帮不知死活的陆军马鹿搞出来的,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
  “天皇怎么办?”
  “在任天皇为战争罪行负责,是否保留天皇制度,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日本人即使失去一切,还有一个未来,你们的做法,是葬送这种希望,太田君,觉悟吧,不要为愚蠢陪葬。”
  凭几句话就投降,太田太治自认做不到,可是屋外传来隐隐的雷声,让他明白这个时间不长了。
  “我只有6000海军,外面有一个师团的陆军,还有市民挺身队,总数不下三万人。”
  伊集院松治轻蔑地说道:“我在乎的只有海军工厂,那些破烂的屋子和顽固的人,通通都该被消灭,我们要拯救的是日本,不是那些蠢货,就让他们成为岗村的祭品吧,那是个可怕的恶魔,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伊集院松治杀气腾腾的话让他不寒而栗,在九州守军的嘴里,“新日解”第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已经成为恶魔的化身,被他们起了很多外号,什么“屠夫岗村”、“剃刀岗村”、“魔之岗村”,反正都是故事里的大反派,会被正义的勇士干掉的那种,但是在那之前,他会让人恐惧不已。
  那是个狠人哪,连老人、女人和孩子也下得去手的狠人,九州战役打到现在,“新日解”的士兵在这片土地上所做的一切,都与他们在中国干的一样,可能还要更狠,很多稍有抵抗的村子,被整村整村地屠掉,他们甚至出动了战机,向村子里扔那种一烧一大片,怎么也拍不熄的烧夷弹,这是有多大仇啊。
  太田太治毫不怀疑岗村的部队会把佐世保烧成一片白地,投降可能是唯一的出路,因为在这样残酷的杀戮下,不少的村子主动交出了隐藏的士兵,岗村履行了他的承诺,没有对这些村子动手,如果不是这样,九州战役还不知道要打多久,现在他们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九州岛,防卫厅一搬再搬,最后搬到了南端的长崎,那里也是最后的据点。
  “太田君,不要再犹豫了,日本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大本营除了那些顽固的陆军,有很多人都已经在另找出路了,你不过先行一步,将来还有希望为新生的日本出一份力,难道你真得想变成炮灰吗?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真岛健三郎也劝他:“日本需要这间工厂,需要这里的工人和技术员,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思虑再三,太田太治下了决心:“我该怎么做?”
  “守住这里,不要交给陆军,防止他们破坏,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最多。”
  伊集院松治看了看表:“十五分钟。”
  15分钟?
  太田太治不知道自己能守多久,但这个时间肯定没问题,果然,在他断然拒绝陆军的接管之后,双方正在交涉的当口,海面上出现大量的船影,一支大规模的船队正在接近。
  他一看时间,伊集院松治的话没有打半点折扣,心里顿时放松下来,既然决定了要投降,那就索兴来把大的,他直接约陆军第310师团师团长见面,暗中布置人手,当场将其捉拿,又以他为人质,带兵突袭了位于市区的师团部,一举端掉了抵抗者的指挥系统,然后利用师部电话发出放下武器交出防区的命令,混乱之下很多守军执行了命令,只有少数顽固份子坚持抵抗,被里应外合的两军消灭掉。
  这是“新日解”开始九州战役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仗,基本上完整地拿下了佐世保这个海军基地和里面的海军工厂,现在他们只剩下长崎最后一个大城市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佐世保外海的海面上,海防2支队在支队司令员罗舜初的带领下,掩护第一批登陆部队乘坐的船队赶到这里,经过几天几夜的海上航行,许多从未坐过海船的战士经历了人生一次难得的经历,在四面尽是大海,茫无边际地转了那么久之后突然看到陆地,亲切地跟到了家乡一样。
  “那就是小鬼子的地方啊。”
  第13军37师109团团长楚大明靠在船帮子上,他是河南人,从一个旱鸭子到学会游泳只用了两天时间,颠簸的海面也没有让这个坚强的中原汉子低头,反而越来越有精神。
  跟随先头团一起坐船前来的第37师师长周希汉举起望远镜,镜头里的日本军港渐渐露出真容,高大的塔吊、停满港口的船只、高高低低的建筑群,还有飘扬在港口上空的旗帜。
  不是小日本的膏药旗,而是一面红旗。
  “新日解”已经拿下了佐世保,他们却一直驻足不前,原因很简单,进出的水道埋着水雷,虽然阻止了敌人,也挡住了自家的船队。
  此刻,在他们前方两公里,一群千吨左右的扫雷舰正在紧张地作业,他们隶属于南海舰队扫雷舰第3大队,旗舰为081型扫雷舰“常熟”号(舷号:843)。
  “胡队,到达预定海域。”
  大队长胡平马上下令:“开始作业,放下扫雷具。”
  一架架电磁音响联合扫雷具被官兵们送入水面,第3大队的5条扫雷舰组成了一个弧形的标准扫雷阵形,通电之后,所有的扫雷具一齐发出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和音频频谱,不一会儿,海面上就响起了闷雷般的响起,引爆的水雷炸起十多米高的水柱,后方船队上的战士们看得一清二楚。
  “我操,这是多少炸药炸出来的啊?”
  “还好是咱们自己放的,要是敌人放的,一不小心撞上了,那不是四分五裂,全喂了王八。”
  “我的娘诶,这么多雷,可比咱们埋的地雷强多了。”
  ......
  与此同进,与外围的“新日解”地面部队配合拿下佐世保的太田太治等人也站在港口向这个方向张望。
  “难怪我们出不去,他们居然在水里埋了这么多雷。”
  “奇怪,为什么他们可以轻易地诱爆,我们的磁性扫雷索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起爆设定,多半不是那么简单地方式。”
  在双方将士的注视下,一枚枚水雷出水起爆,海面上波涛翻滚,每找到一枚,胡平就会在海图上做个记号,然后与我军布雷时的原始纪录相比对,以便排除掉可能的隐患。
  “41、42......51、52,少一枚,各舰注意,你们的统计数字是多少,都报上来。”
  “839舰报告,已清除52枚,完毕。”
  “841舰报告,总数52枚,完结。”
  各舰报上来的数字与他统计的一样,胡平马上命令:“应该是发生了海底位移,各舰向指定方向搜索,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5条081型扫雷舰分散开,各自负责一个方向,胡平嘴里念念有词。
  “小宝贝儿,躲哪呢,快出来吧,别藏了。”
  舰上的战士们好笑又不敢笑,好在开出去没多久,搜索仪上就出现了信号反馈。
  “右舷500米水下有发现。”
  “扫雷具通电。”
  “通电完毕。”
  “加大磁场功率。”
  “加大声场效果。”
  随着扫雷具功率的不断增大,“轰”得一声,远处的海面突升起一股水柱,浪花咆哮着开去,海面就像是开了锅剧烈翻腾起来,战士们纷纷报以欢呼。
  “各舰注意,预定海域预设水雷总数53枚,扫除53枚,为防不测,沿水道再进行一次扫除作业。”
  胡平松了一口气,虽然数量对上了,但是万一还有敌人的呢?
  扫自己布的雷,大致方位、特点、声波频率、磁场强度都有数据,当然可以轻松应对,如果是不知名的敌人布设的呢?
  这是扫雷舰大队第一次实战,战士们很高兴,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经过检测,确定水道安全,船队开始进港,他们在这里只是打个尖,本来这趟是要去福冈的,那里才是“新日解”九州指挥部所在地,误打误撞地赶上了一场战斗,起到了督促敌人倒戈的作用,也算是错有错着。
  “注意纪律,我再强调一遍,这里是国外,我们的敌人就在不远的地方,日本人有坏人也有同志,日本同志与我们一样在同法西斯份子进行着残酷地战斗,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要尊重他们的做法,不要随意地干涉,因为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救世主,更不是神仙和皇帝,我们是解放者。”
  下船前,周希汉向战士们再三强调了战场纪律,以“新日解”为主,这里是他们的战场,不是我们的,楚大明等指战员很奇怪,师长为毛要这么郑重其事,结果到了地面才发现,这纪律是得强调。
  佐世保港是由海军负责的,基本上完整地落入我军之手,也能为到港的船队提供一些维修之类的服务,战士们看到,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日本人对他们点头哈腰,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看到背着三八枪、身穿黑色制服的根据地队士兵,胡传祥手脚都在发颤,上海人就没有不认识这些人的,从“128”到“813”,几乎都是海军在上海挑起事端,他们给上海人民带来了多少灾难,让人记忆犹新。
  上海沦陷之后,市民们上街看到日军士兵都是要低头弯腰的,一言不合被殴打甚至枪击的事情屡见不鲜,又有哪一个敢说话,对日军的惧怕简直成为了本能,这批老船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噤若寒蝉,死活也不肯下去。
  “老胡,你们怕什么?”
  “日本兵好凶的。”
  周希汉一指岸上:“他们?”
  “嗯,我们认得,就是他们占领了上海。”
  “哈哈,你怕他们,你看看他们的表情,他们怕你哩,现在刚好倒过来了,我们是胜利者,站在他们土地上,他们还要为我们服务,敢怒不敢言,当然,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他们,但也不要怕他们,难得出国一趟,不下船多可惜呀。”
  “真......真的?”
  周希汉当即带着一帮船工在码头逛了一圈,胡传祥发现,那些凶神恶煞般的鬼子果真主动对他们弯腰致礼,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发作,像极了之前的上海人,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咱们真得胜利了。
  当天夜里,船工们就在宿舍里大醉了一场,他们虽然没像日本浪人一样醉酒上街寻衅滋事,但是借着酒劲吼两句,执勤的战士也不会去管,反正他们又不是军人,当听个响呗。
  “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哈哈!”
  日本人听不听得懂,管他呢。
  
        
第九百二十八章 协查通报
  “新日解”第一军主要由旧日本军队的战俘组成,他们完美地继承了旧军队的习性,残忍、好杀,在中国如此,在九州亦是如此,拿下福冈之后,第一军的4个师团以彻底的“三光政策”横扫九州岛,特别是南九州的熊本地区,是号称第一强兵的“熊本师团”兵源地,抵抗犹为激烈。
  “我不要活口,拿什么养活他们,你的口粮吗?”
  “看看他们仇恨的目光,留下来为新日本招祸吗,通通处理掉。”
  “熊本、大分、宫崎、鹿儿岛,这些地方的攻略还要严厉一些,不作任何形式的警告,除非他们自己主动出来投降,交出顽固的抵抗份子,才允许活下来,不想活的,送他们上路,要让全日本都知道,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毫无意义地去死,这样的人对新日本没有任何用处,早点死掉吧,省点粮食。”
  岗村宁次毫不掩饰的声音在指挥部里回荡,就连他自己的部下听着都直冒冷汗,一句话可能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北九州被打服了,死掉的人难以统计,很多地方为之一空,整村整村的人被屠掉,杀得自己人都快要崩溃了,好在成效十分显著,剩下的地区大部分都主动出降,他们在背地里把岗村称为“屠夫”、“恶魔”,本人听到后,只说了一句。
  “在下的性命,恐怕日后会断送在九州人的手中。”
  参谋长沼田多稼蔵有些担忧:“我们的行径,日后会不会受到清算?”
  “无所谓了,如果我们失败了,会被当成叛徒杀掉,如果我们胜利了,会被当成刽子手平息国人的愤怒,既然结果是注定的,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屠夫岗村”其实也蛮不错的,听起来很威风不是吗。”
  岗村宁次安慰他:“有我在呢,轮不到你来负责。”
  “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本来应该死在辽西走廊的,能活到现在,已经赚了,哪怕就是死,我也要让军部那些混蛋付出代价,是他们把日本推入了深渊,统统都应该去死!”
  沼田多稼蔵没有再说什么,交给他一份电报:“总部转来的,要求我们留意一些人的性命,尽量活捉。”
  “什么人,我看看。”
  岗村宁次接过来一看:“朝香宫,就是那个来中国捞战功,什么也没干跑回本土大吹大擂,说什么“取敌国首都第一”的皇族子弟吗?现在好了,中国人指明要他的人,不过这个家伙不在九州,不知道躲在哪个豪华的防空洞里享受国民享受不到的美食呢,松井石根、谷寿夫、中岛今朝吾、佐佐木到一......都不在九州啊。”
  大佐以下的岗村宁次就没兴趣看了,名单很长,都是南京大屠杀的涉案人员,当时他还在满洲任第2师团长,调到中国战场时,已经是武汉战役的前期了,这些人里头有他认识的也有不熟的,无论怎样他都不在乎。
  “第6师团是当时的主要力量,中国人恨他们也是应该。”
  沼田多稼蔵点点上面的名单:“有几个在这里的,比如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尉官,影响非常大,中国人也指名要他的人。”
  岗村宁次看了一看,此人叫:野田毅,鹿儿岛人,第十六师团第九联队第三大队少尉队附。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当然,此人太有名了,狂妄之极,如今已经是少佐步兵大队长,就在长崎。”
  “鹿儿岛人?命令先头部队,找到他出生的村子,把所有的亲人都抓起来,我要活的,他杀了多少中国人,就捉多少他们村的人,凑足数目。”
  “哈依。”
  沼田多稼蔵应了一声,马上出去发电报,他怕晚一点,人就被杀光了,现在那帮家伙的动作可不慢。
  长崎,九州第一大城市,日本最重要的商港之一,三菱财阀的起家之地,拥有最大的民营船厂,三菱重工长崎制船所。
  当地有个俗语:“陆地和海洋是日本的,长崎是岩崎家的。”
  岩崎家就是三菱财阀的实际掌控者,三菱财阀到了第4代掌门人岩崎小弥太手里达到顶峰,成为以造船业为支柱产业,涵盖矿山、冶炼、能源、金融、信托、保险、地产、运输、军工等多个领域的庞然大物,产业遍及日本各地,雇员达到了百万之巨,而在其起家的长崎县,更是几乎达到了人人要靠三菱吃饭的地步。
  然而在1940年的最后一个月来临之际,三菱财阀或者说是岩崎家面临一次严重的生存危机,不是企业破产之类的难关,而是所有人都要死掉的危险。
  “怎么办,陆军要进制船所,海军坚决不肯,关键是,我们的船台上,是日本最大的机密,根本没有权力开放给其他人,但是现在陆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想把长崎变成一座堡垒,要求人人拿起枪,阻止敌人的进攻,恕我直言,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下,这么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全体毁灭,我们要和长崎的30万市民一起为他们的失败陪葬吗?”
  长崎制船所社长松方幸次郎并不是岩崎家族的成员,却是很有份量的企业骨干,本人也是出身名门,家中有一定的政治势力。
  “我们制铁所也被要求武装起来,做好战斗准备,工人们很害怕,他们的家人都在这里,没有人愿意死战到底,可是陆军的那些家伙,要么战斗要么杀掉,根本不给活路啊。”
  “我们高岛煤矿也被动员起来了,所有的矿工都要上战场,没有人挖煤,就算守住长崎,这个冬天怎么过?”
  “社长,难道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吗?”
  手下们纷纷进言,眼中充满了不甘,岩崎小弥太扫过他们的脸,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不愿意作战吗?”
  “我们本来又不是军人。”
  “我们死光了,对日本有什么好处?”
  把怕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岩崎小弥太点点头:“我去找沺俊六大将谈谈,希望他能考虑我们的想法,但是结果如何,不能保证,你们做好准备吧。”
  当他驱车来到市中心的九州防卫厅本部时,这里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走进大楼,一个声音在楼道里咆哮,也让他仅剩的那点信心不翼而飞。
第九百二十九章 无耻行径
  沺俊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大发脾气,随着一个一个城市的陷落,“新日解”已经控制了大半个九州,他们被压缩到长崎周边不到20公里的狭小区域,人员也从90多万减少到了10万左右,人人士气低落,因为他们的家乡被毁了,亲人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队伍里已经有了开小差的现象,在以严苛军纪著称的日本军队,这是很少见的现象。
  “枪毙,把他的分队长和知情者一起枪毙,小队长降为分队长,中队长降为小队长,给予最严厉的处分,全军都要警惕这种现象,可耻的逃兵绝不允许出现在我的部队里,这是军人的耻辱!”
  他的参谋长横山勇劝道:“眼下缺人,是不是让他们战场立功,相信他们一定会战斗到底的。”
  其他的参谋和幕僚人员也纷纷劝说,沺俊六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放过他们真是不甘心哪。”
  “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枝枪,让他们去守坑道吧,也多活不了几天。”
  沺俊六没脾气了,这里的人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敌人正在收缩包围圈,即将完成合围,他们不管打不打都跑不掉,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屋里的人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响起来,所有人都往大楼外跑,横山勇跑出办公室,意外地看到岩崎小弥太站在外面,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岩崎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想找沺俊大将谈一谈。”
  “先避一避吧,不着急。”
  他扶着岩崎小弥太走出大楼,只见一架架涂着红星标志的战机出现在上空,第一批炸弹晃晃悠悠地落下来,在半空中炸开,炸得漫天都是。
  “等等,那不是炸弹,他们扔得是纸片。”
  正往防空洞里跑的众人停下脚步,沺俊六看着纷纷扬扬掉到地上的纸片,随手捡起一张,上面印着一个日本军人的全身像,手拄军刀,眼神凶狠。
  “野田毅,原任第十六师团第九联队第三大队少尉队附,现任第216师团524联队步兵第3大队大队长,该人在中国战场杀人无数,以平民、战俘之首级吹嘘战功,违反多项国际公约,现我军应正义人士之要求,特此通知如下,希你军立刻交出此人,凡有军民协助捕获此人者,视为立功行为,我军将给予以下奖励:一、立功者及家人皆可活命,二、重奖每人一万日元,三、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视情况予以满足,最后,“新日解”正告你军,如有藏匿、包庇、知情不报者,视为同罪,破城后一律斩杀,野田,若是你还是昭和男儿,不要连累他人,自己过来自首吧,如若不然,你的父母、妻儿、兄妹、亲戚、同村一共134人皆会因你而死,你的部队、你们的家人,想一想吧,这是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我们将对于你们的家人展开追杀,不管他在东京还是大阪,都将因为你们的固执和愚蠢而送命,我们说到做到,“新日解”第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敬上。”
  “放肆!”
  沺俊六气得七窍生烟,这是赤果果的侮辱,可是面对敌人的飞机在他的头顶上耀武扬威,他除了把手里的纸片撕成碎片,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又能做些什么呢?
  岩崎小弥太和横山勇也各自捡起一张纸看了看,脸色各异地听到周围的卫兵、参谋在那里低声讨论。
  “这个野田是什么人?居然让他们大张旗鼓地用飞机扔传单。”
  “没印象,一个小人物吧,216师团的一个大队长而已,看样子是在中国战场上杀了不少人的。”
  “我记起来了,《朝日新闻》好像登过这张照片,是个什么“百人斩”竞赛,就是这个人。”
  “难怪,拿平民和战俘练刀,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了,怎么办?”
  “这样的败类,害死自己不说,连累亲人,真是可耻的懦夫啊。”
  “就是,听说他的亲人就在城外,不出去会被处诀,他还有脸在部队里呆吗?”
  “说起来,做他的同村人可真可怜,为了凑足134个,被迫承担不应有的责任,你说气人不?”
  “不只啊,如果他不出去,他的部队也要倒霉,甚至我们也要倒霉,我的家人在名古屋,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真得为会一个人,杀掉我们所有人吗?”
  “哼,那可是“屠夫岗村”,他说出来的话,比玉音还要可靠。”
  .......
  岩崎小弥太听着他们的各种议论,感到了一阵悲凉,虽然他也不想死战到底,做无意义的牺牲,但是一个全民英雄,仅仅两年不到就成了众人嘴里的败类,或许当初也是这批人对此人顶礼膜拜,这样的军队,即使没有“新日解”来进攻,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无耻之辈而已,哪里还有一点明治、大正、昭和时期那支连克我大清、大毛熊和旧中国几大强敌的亚洲第一强兵样子?
  可悲啊,他突然之间失去了与沺俊六交涉的兴趣,不是害怕,而是失望,一种凉透人心的失望。
  绝望。
  长崎外围阵地沿次良川修筑,经过守军几个月不懈地努力,初步形成了以堑壕、障碍、堡垒为主体纵深达到5公里的防御带,第216师团就位于正面的主阵地上。
  该师团是以本地人为主新组建的三联队制师团,师团长原田熊吉中将曾任驻华使馆武官、维新政府军事顾问、算是个“中国通”,他正是传单中所说的大阪人。
  第524联队联队长中野良次大佐则是东京人,拿着纸片在他的掩蔽部里走来走去,让原田熊吉烦恼无比。
  “停下来,不要走了。”
  “师团长阁下,难道我们要为那个家伙陪葬吗,战死也就算了,我的家人凭什么也要因此去死?”
  “我晓得个鸡儿,碰上岗村那个恶魔,我们有什么办法?”
  “联队里的其他几个大队长天天到我那里,我又有什么办法?”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是传单里提到的此人直接上级,一个都跑不掉,如果光是他们自己也就罢了,涉及到了家人真不能忍。
  “要不,劝一劝野田君?”
  “劝过了,他自己的亲人就被岗村绑在对面,他根本不理会,对于我们的明示暗示都装听不见,有什么办法,难道把他绑了送过去吗?”
  中野良次摊摊手,原田熊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得他毛骨悚然。
  
        
第九百三十章 帝国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步兵第3大队的阵地位于联队的正前方,属于外围中的前沿,最近几天阵地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所有的士兵都在窃窃私语,在看到他们的大队长过来之后又赶紧散开,装作很忙的样子,阵地上散落着几张烧焦的纸片,没有人敢公开拿出来,不过很多人都偷偷藏了一张,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隔着2公里左右就是敌人的阵地,他们甚至没有修防御工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排开阵势,时不时地来点小挑衅,目地是想让他们跳出阵地主动进攻,深谙兵法的陆大高材生当然不会上当,只能由得敌人在眼皮子底下猖狂。
  “那是什么?”
  小队长藤原彰顺着士兵的视线一看,对面的敌人集体出动,难道是要开始进攻了?
  他赶紧命令全体进入阵地,同时上报中队和大队部,整个阵地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官兵们纷纷伸长脖子朝外张望,紧张地抓着武器,指挥官举起望远镜,镜头里清晰地出现了一队人,他们在双方将士的注视下来到阵地的中间,一共百十来人,每个人都押着一个平民,到了1000米左右的距离上,那些平民被迫跪下,其中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藤原彰大吃一惊,联想到之前传单上的内容,哪里猜不到这些平民的来历。
  紧接着,一股人声被扩音器从对面送过来,飘进每个士兵的耳中。
  “对面的士兵听清楚了,这是你们大队长野田毅的亲人、好友和同村人,一共134人,昭和12年(1937年),野田毅在中国用一把军刀杀害了134名中国人,他们都是平民、战俘等没有还手之人的人,他的行为是给日本抹黑,是任何一个文明社会所不能容忍的,日本军部要对此事负责,野田毅等杀人凶手也将受到严厉的惩罚,现在,我方给你们十分钟,把这个突破了人类极限的刽子手交出来,让他受到应有的审判,否则,每隔三分钟杀一人,直到杀光为止,这些人只是他罪恶后果的一点利息,而你们如果想包庇他到底,那么接下来就将是轮到你们自己的亲人,因为与刽子手在一起的人也同样是凶手,十分钟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警告,现在计时开始。”
  “八嘎!”
  一个矮小身材的军官举着刀大吼大叫:“开枪,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开枪!”
  藤原彰无奈地说道:“那是大队长你的亲人啊。”
  “开枪,我不管那里是什么人,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我命令你们开枪!”
  正主儿野田毅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我现在就执行军法!”
  藤原彰眼都不眨地盯着他:“你要是想杀就杀吧,反正这把刀也杀了那么多人,说不定敌人哪一天会多捉一个你的同村人,帮我报仇呢。”
  野田毅恨恨地放开他,一把掏出南部手枪,对着远处连连扣下扳机,可惜,隔着上千米,连风都飘不过去,全打在地面上。
  “十分钟到了,第一个,野田纠夫,你的父亲,今年有60了吧,你战功上杀掉的第一个中国人就是个老年的平民,现在你的父亲将为你的血腥付出生命的代价,这都拜你所赐,行刑。”
  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士兵高举双手,一刀砍下来,锋利的军刀像纸片一样划过颈项,白发苍苍的头颅滚到地上,一腔鲜血喷溅而出,半截无头尸体倒向一边。
  “父亲!”
  野田毅跪地大恸,阵地上的士兵无不动容,这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被一一斩杀的场景,简直是人间惨剧。
  事情还没完,三分钟很快就到了,第二个是个老妇人,“伊伊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真感人呐,自己就要被处决了,还在想着儿子,优秀的日本母亲,却生出畜生一般的儿子,野田毅,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看清楚了,野田良子,你的母亲,在你的刀下,那些无助的中国母亲,就是这么死的,行刑!”
  “妈妈!”
  野田毅死死抓着脚下的泥土,眼珠子就像要掉出来,他只能眼看着母亲人头落地,这样的打击让他的心理一下子崩溃了,没想到对方说杀就杀,一点不给人思想准备的时间。
  “第三个,是你漂亮的妻子吧,野田美智子,真可怜啊,嫁了一个禽兽丈夫,你的丈夫在中国杀了很多人,也包括像你一样年轻的女人,他在杀人前还会做出更加畜生的事情,从这一点上看你比那些中国女人幸运,那个懦夫只敢在手无寸铁的平民上发泄兽欲,他是不会来救你们的,觉悟吧,到了地狱里,你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把这个害死你们的畜生打进最底层,让他永远不能托生。”
  “第四个,野田太郎,下辈子投胎长点眼,至少投到一个能保护你的人家吧。”
  “第五个......”
  老人、女人、孩子在守军眼前一一被斩杀,鲜血流满了阵地的荒地,受到触动的,除了当事人,还有那些士兵。
  “大队长,你应该去拯救他们。”
  藤原彰的话,一下子点燃了整个阵地,所有人都站起身,逼视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割过来,野田毅色厉内荏地大叫。
  “你们要造反吗?”
  “野田,你是个懦夫!”
  藤原彰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他的手下也纷纷围拢过来,包括几个中队长,全都带人来到这片阵地上,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要干什么?”
  野田毅一手举手,一手举枪对准藤原彰,后者步步向前,他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猛然发现,身边尽是38枪刺刀的寒光。
  “砰”
  枪声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藤原彰捂着肩膀,大声喊道:“抓住他,我们的亲人才能活命。”
  “我是你们的大队长,谁敢违令!”
  “你们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像他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子一样被砍杀吗!”
  藤原彰的话,让士兵的愤怒一下子涌出来,纷纷上前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下了他的枪和刀子,有的还抽冷子饱以拳脚。
  “别打死了,要活的。”
  等到人被捆起来,手下问他:“怎么办?”
  藤原彰分开人群,走到几个中队长的面前,向他们敬礼:“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本小队决意投降,请各位早做决断吧。”
  几个中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算了,我们也早有此心,既然如此,第3大队便让开阵地吧。”
  “趁他们还没杀完,赶快派人过去联系,还能救下几个人。”
  “救什么救,他一个人害了多少人,活该。”
  “就是,这是他的罪业,不是我们的。”
  话虽如此,第3大队的反正行动,还是救下了至少大半人,这些人在看到野田毅之后,纷纷冲上去拳打脚踢,等到人送到军部,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可能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等到中野良次带人赶到第3大队的阵地,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空荡荡的壕沟、地堡,还得要人往里填,担心之余又有几分庆幸,总算是把那个祸害给送走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 土崩瓦解
  发生在长崎的变故,没有影响到“新日解”的战略行动,佐世保陷落之后,岗村宁次把指挥部从福冈前移到了佐贺,离长崎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长崎的地形图,三面环水,陆地的宽度有限,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敌人打得也正是这个主意,如果硬来我们参谋部做的兵棋推演是伤亡不会少于2万人,其中战死一万以上。”
  参谋长沼田多稼蔵在沙盘点了点,特别是正面的那条防线:“请看,这里的宽度是37公里,沺俊六布置了8个师团,只不过他们都不是满编师团,我们从第216师团的投诚人员那里了解到,该师团只有7000多人,每个联队的人数不到2000,我们估计守军总数在60000左右,因为他把防御重点放到了长崎市区,那里有30万市民,至少能为他提供10万挺身队之类的民间武装,不要忘了,长崎是日本第二大重工业基地,他们拥有完备的武器制造能力,所以武装不会缺,当然,由于他们查得很严,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对于市区的防御布置无法做到了如指掌,这是很不利的一面。”
  岗村宁次抱着膀子眼睛盯在沙盘上,只是浅浅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是的,第216师团的藤原队长告诉我们,沺俊六在我们的面前至少布置了6道防线,纵深超过8公里,与市区的防御体系紧密联系,他们把每一块地方都利用起来,地下埋的地雷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只有一个大致的分布图,和一条狭窄的供巡逻队出入,长崎有五万以上的工人,他们的亲人都在城里,一旦组织起来,每一幢屋子都将是一个堡垒,会让我们举步维艰。”
  沼田多稼蔵担心一点:“这将是一场很大的消耗战,我们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补充呢?”
  “让上头与中国方面联系,在他们那里我们至少还有20万俘虏,他们吃了一年的沙子,也该清醒了。”
  “中国正在搞战犯大审判,恐怕不会放太多的人给我们。”
  “那就要看我们的存在价值了。”
  岗村宁次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对中国人最大的价值就是能让他们少死很多人,他们即将登陆本土,以中国人的尿性,他们会像我们这样杀人杀得毫不眨眼吗?”
  “你是说,中国人需要一把刀,来帮他们杀日本人?”
  “不只,这只不过是个投名状,你不知道投名状吧,中国人有部古书叫“水许”,里面讲了一群盗贼的故事,要想加入他们,就要去打劫或是偷盗,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东亚怪物太多,只能出一个强者做为所有人的头领,日本人曾经有这个机会,可是失去了,现在只能跟在强者的身后,当他们手里的锋利的刀刃,这是东西方或者说是东亚人和西洋人宿命的一战,中国人很清楚无法避免,所以他们在拼命地加强自己的力量,这样很好,让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吧,日本人孤独地太久了。”
  岗村宁次拍拍他的参谋长:“沼田君,我愿意成为这把刀,哪怕过后被人遗弃,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多么美好啊,那些顽抗的家伙,一点眼光都没有,活着只会浪费粮食,不要有任何地怜惜,杀死他们,日本才能彻底摆脱过去,迈进新时代!”
  “啪啪啪”
  话音刚落,掌声迭起,志贺义雄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中国军人,身穿新式作训服,两人赶紧迎上前。
  “介绍一下,中国解放军的周希汉师长、楚大明团长、海军的罗舜初司令、叶辰指挥官。”
  两人向他们鞠躬行礼:“感谢各位的到来,在下第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在下第一军参谋长沼田多稼蔵。”
  走在最后的叶辰一愣,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家伙,就是传说中很能打,让我军吃了不少亏,最后居然还全身而退的老鬼子岗村?
  他听不懂日语,不明白之前岗村说了什么,但是从众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倾向于我方的,在来之前他大概了解了一下九州战役的过程,不得不说,这些日本人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换成解放军,绝不会这么打,但是结果不好说,至少在他看来,这里有点像是美军在阿富汗或是伊拉克,表面上的抵抗很容易凭借黑科技碾压、粉碎掉,但表面之下的暗潮涌动,却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在一个充满敌意的地方,很多方法都不适用了,更没有军民鱼水情,他们之所以会在九州中转,也有亲眼看一看这里的战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意思。
  双方陆军是第一次接触,周希汉等人也不便贸然开口发表意见,看到沙盘上的泥模,都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与鬼子打了很久交道的罗舜初很奇怪。
  “为什么没有市区的详细布防图?”
  “他们的防线扎得很严,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
  罗舜初更奇怪了:“无人机呢,我没有看到实时图像。”
  话一出口,他就明白过来,“新日解”不像我军,还没有配备这个东东,只有双方联合作战的时候才会蹭我军的用。
  不过他既然提出来了,日方也顺势要求我方给予支持,对此,周希汉一口答应下来,第37师的三个主力团正在陆续到达,他们将分成三个方向负责从海上突击长崎,以配合“新日解”的陆上正面攻势,双方确定了联系方式和频道,并相互指派联络官,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从长崎市区跑出来几个市民,直接要求面见最高指挥官。
  “我等奉岩崎理事长之命,前来向贵方接洽,在下是三菱商事的社长槙原觉,带来了岩崎理事长的亲笔信,请诸位查阅。”
  岗村宁次上前一步,冷冷说道:“我是岗村。”
  槙原觉等人顿显惊讶之色,有的人甚至害怕地后退一步,似乎生怕他会扑过来,槙原觉大着胆子把信递过去,岗村宁次接过来看了两眼,递给沼田多稼蔵,后者看了一眼惊呼道。
  “岩崎男爵想要与我们合作?”
  槙原觉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是的,理事长请求贵军,给予我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岗村宁次仍是那个表情:“你们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与贵军里应外合,保住长崎的工厂、船厂和别的企业,相信这也是贵方所愿意看到的吧。”
  后到的中国军人在翻译的帮助下听他们谈话,周希汉等人并不知道三菱是个什么东西,叶辰却是一清二楚,那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财阀,与三井、住友等财阀并列,三菱的造船业直到后世也是赫赫有名,当然,他们也是日本法西斯政权侵略中国的帮凶,如今居然落到了如此下场。
  只听岗村宁次冷冰冰地声音响起:“不够。”
  “我们可以提供守军指挥所的位置,防御部署要点。”
  “不够。”
  “我们可以游说海军开放港口、海岸线和要塞,让你们顺利登陆。”
  “不够。”
  槙原觉犹豫了一下:“将军希望我们做什么?”
  “岩崎家在长崎能能做什么,你问我?”
  槙原觉看着这个被称为“屠夫”的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下明白了,这就回去向理事长汇报。”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周希汉等人在第一军的军部住下来,先是看到了守军在压力之下,主动把野田毅绑来并投降,以换取家人不被杀害,紧接着,才过去了一天,岩崎家就传来了新的消息,他们答应了岗村的条件。
  周希汉等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
  答案很快揭晓,
  他们来到佐贺的第五天,对面的长崎市区突然响起了清晰的枪炮声,刚开始只是零散的传来,马上就变成了连片的响声,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天边的红光。
  “无人机传来的画面显示,当地发生了大规模的枪战,从市区到外围都有涉及,很像是守军内部内讧。”
  周希汉等人通过海军的无人机掌握了市区发生的一切,不得不感叹岩崎家的能量,要知道,守军足有十万之众,他们就算把所有的工人都动员起来,训练和武器也差得很远,唯一的优势只有突然性,很显然,卷入内讧的并不仅仅只有工人,以本地人为主体的守军实际上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差不多了,我们也开始吧。”
  岗村宁次一声令下,第一军开始向外围前进,大量的工兵在前面开路,一边听着激烈的枪炮声,一边为大军开辟道路。
  与此同时,第37师的三个团也按既定计划,从海上向长崎市区的海岸线进发,以便声援市区的战斗,在几个方面的联合打击下,特别是熟悉地形的起义军配合下,各路攻势势如破竹,将剩余的顽固份子分割包围成好几块,结果除了沺俊六、横山勇等人战败自杀以外,大部分被歼灭,许多部队见势不妙,直接放下枪向他们投降,一场预计要伤亡三万余人的血战,只用了半天就告结束,损失微乎其微。
  长崎解放,也意味着整个九州落入“新日解”之手,而我军获得了一个可靠的集结地,距离日本最后的据点只有一步之遥。
  
        
第九百三十二章 真是个炉子
  1940年的三菱重工虽然没有达到后世世界五百强的庞大体量,但是就产量占比而言,在日本甚至超过了三井、住友这些财阀,因为他的科技含量高,所涵盖的行业从造船、电机、航空、到军工生产的所有领域,并不只一个长崎造船所,实际上,仅仅是造船业,就有长崎造船所、神户造船所、横滨船厂等七家之多!
  因为其所处的位置,注定了与海军紧密相连,造船业就不说了,航空业也是一样,5年前也就是1935年,在新式战机招标当中,三菱公司一血前耻,一举拿下了主力舰载战斗机和陆上攻击机(就是轰炸机啦)两个重量级项目,赚得盆满钵满,人人喜极而泣,完全失去风度,因为在此之前,三菱重工经历了悲惨的投标三连败,几乎连累得主体支柱产业造船业都快要破产了,如果这一次再失败,最好的结果也是三菱从此退出飞机制造行业,他们毕竟是民营企业,没有政府投资花不完的钱。
  这次胜利的结果就是以崛越二郎为首的设计小组所设计的96舰战成为海军主力舰载战斗机,在中国战场上大放异彩,到了1939年,战争形势进入僵持阶段,苏联援华志愿航空队和I系列战斗机的引进,让96舰战的优势没有那么大了,也让海军有了危机感,希望再研制出一款世界领先的战斗机出来,这就是“十二试舰载战斗机计划要求书”的设计案,同样在两家公司三菱和中岛中进行招标。①与4年前的指标相比,这次海军的要求近乎苛刻(其实是变态),中岛公司直接以设计能力不足为由退出了,只剩下堀越二郎一个团队继续改进,经过千辛万苦、绞尽脑汁地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想方设法地满足了海军的要求,注意,后文贴出来的要求是一个不能少。
  可惜,就在12试舰战通过海军验收时,日本本土被不知名敌人给封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空袭,几乎摧毁了所有的防空力量,迫使各大飞机工厂不得不放弃新机型的试制,继续加大成熟机型的生产,堀越二郎的方案除了一架原型机,只能胎死腹中,着力于继续改进96舰战这种海军主力机型。
  很快,生产厂又面临着原材料的短缺,为了凑足生产原料,军部开始在全国征集民用铝材,对它们进行二次冶炼,从铝锅到饭盒、水壶,几乎搜刮一空,然而这样又能凑出多少合格的铝材呢?
  更麻烦还在后头,造出来的飞机需要燃料,虽然海军有储存燃油的意识,但是大部分储油都是供军舰使用的重油,航空汽油几乎都要从美国进口,而且存量不大,飞行员又是一个需要实践的岗位,没有飞行小时的累积,根本难以掌握战斗技巧,更不用说感觉什么的,到了最后,就连低标号的车用汽油也节省出来,堪堪维持航空队的基本训练要求,耗尽原材料之后,各个飞行制造厂大量停工,或是成为大修厂,用以维持最底的开工率。
  名古屋,位于日本中部的爱知县,又一人口密集的都市圈和工业圈,三菱重工在这里投资了其同样重要的电机制造和航空工业部门,名古屋制作所。
  作为部门的后起之秀,37岁的崛越二郎能在极度论资排辈的日本工业界脱颖而出,还要得益于三菱管理层较为开明的态度,从第三代目岩崎久弥开始,就有意对家族外的人材格外重视,这位留学英美的家族继承人有着开拓型的眼光和容人之量,更将西方管理办法引进企业内部,加强了各个部门之间的竞争,鼓励他们作出成绩,并给予肯定,使得人材争相聚集,与其他旧式财阀的任人唯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在名古屋飞机工厂的厂区里,深秋的落叶铺满小道,本是一付肃杀的好景色,可是在当前的局势下,只会让人感觉凄凉,行走匆匆的工人们依然会恭敬地向他行礼打招呼,可是愁苦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仅仅两年前,他们还是那样的得意,深为自己亲手制造的飞机能为皇国带来辉煌的胜利而欢欣鼓舞。
  一切都变了,本土被封锁之后,首先限制的就是食品,市面上再也看不到无限购的商店,居酒屋的清酒开始限饮,慢慢地缺供,到断供,直到关门,所有的食品被政府集中管制,只能凭票供应,而普通居民的口粮一减再减,到一年半之后,每个人一天只有200克了,200克包括150克大米和辅食,也就是两个饭团子的量,一顿吃一个,孩子倒也罢了,成人这个量基本上半天就要饿肚子,为了寻找多余的吃食,他们打起了野外的主意,短短几个月,山里的野鸡、野鸭、田里的田鼠,蛇、蛙都被捕杀一空,河里的鱼虾更是早早地被捕捞一空,而海上,有出无回的渔船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几乎绝迹了,整个日本就像被一张无形网死死网住,慢慢地从手脚到身体,最后是颈项,直到窒息。
  崛越二郎走进钣金车间,把昨天画好的图纸交给一位资深师傅:“山下君,请你亲自动手,我要最好的产品,拜托了?”
  名叫山下的老师傅大喜过望:“又有新的战机试制吗?我保证一定拿出最好的样品。”
  崛越二郎没有解释,对方也只以为是为了保密,很爽快地接过图纸,招呼起车间工人,很快就响起了机床的轰鸣声,和金属被高速车刀切割时发出的火花。
  他陶醉于这样的场景,空气中有一丝焦糊味,在崛越二郎看来,那就是工业化大生产的味道,自己精心设计出来的战机,被工艺精湛的工人们一架架制造出来,排着队供试飞员验证,然后运到各个部队,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96舰战的大获成功,让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相信新的“十二试舰战型”也会是一样,然而天不佑大和啊。
  东西并不复杂,很快就被做出来,是一个带提手的金属圆筒,这是个炉子?
  山下想问又不敢,崛越二郎向他表示了感谢,拎着样品往回走,刚走出车间就看到一支车队驶过来,跳下来一队队戴着白色袖章的宪兵。
  “奉军部命令,这里被我们接管了,所有人走出来,登记!”
  工厂负责人上前交涉,却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来,崛越二郎上前问道:“怎么了?”
  “说岩崎家族叛国,投降了叛军,他们的产业全部由政府接管,我们也要听从军部的命令。”
  这些宪兵毫不客气地把所有工人赶出来,在大门上贴封条,然后向集中在一起的工人们喊话,号召他们站出来“保卫天皇、共讨国贼。”
  “你们的社长是个叛徒,你们也要用战斗来洗刷自己的终点,证实清白,我宣布,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编入第822特别师团,拿起枪,准备和岗村那个“恶魔”战斗吧。”
  崛越二郎的手里被人塞了一支步枪,他举起一看,居然是老掉牙的金钩,对方看到他手里的圆筒,喝道。
  “喂?那是什么?”
  “一个小设计,也是军部的命令。”
  “为什么我看他像个炉子?”
  “需需要我给你解释吗,你得向军部申请解密令,否则,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宪兵犹豫了,一辆小轿车驶入厂区,从车上跳下来一名陆军军官,走到崛越二郎的面前,“啪”得敬了个礼。
  “是崛越先生吗?”
  “正是在下。”
  “我奉元帅之命来取货,是这个吗?”
  “是的,刚刚做好。”
  军官朝身后一挥手,一个士兵擒着大袋子走过来,扔到他的脚下,崛越二郎将圆筒交给他们,提起袋子晃了晃。
  “谢谢。”
  “代我问尊夫人好。”
  “也请代我问元帅好。”
  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军官又跳上车开走了,宪兵愣愣地看了半天,有点吃不准,崛越二郎冲他笑了笑。
  “我先回趟家,把东西交给夫人,再来你这里报道可好?”
  “请......请便。”
  他顺着来路又走回自己的宿舍,夫人带着长女、次女和2岁多的幼子等在门口。
  “雅郎,晴子,看看我带回来什么?”
  次女和幼子上前一看,纷纷欢呼出声:“是奶粉!”
  “嘘。”
  崛越二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夫人说道:“须磨子,这些奶粉足够你们吃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外传,对任何人包括邻居都不能说。”
  “崛越君,你拿着步枪做什么?”
  崛越二郎把金钩背到身后,抱着孩子一人亲了一口,最后对夫人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见他们有些不舍,笑道:“别担心,他们还需要我帮着做炉子呢,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九州的陷落,让仅剩的两个岛本州和四国顿时紧张起来,人人都知道下一步就轮到他们了,陆军更加疯狂地驱使民力,到处散发着血腥的味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
  ①日文原文如下,这玩艺的成品就是被日粉吹上天的蛋战了。
  「十二試艦上戦闘機計画要求書」
  1、用途:掩護戦闘機として敵軽戦闘機より優秀な空戦性能を備え、要撃戦闘機として敵の攻撃機を捕捉撃滅しうるもの
  2、最大速力:高度4000mで270ノット以上
  3、上昇力:高度3000mまで3分30秒以内
  4、航続力:正规状态、公称马力で1.2乃至1.5时间(高度3000m)/过荷重状态、落下増槽をつけて高度3000mを公称马力で1.5时间乃至2.0时间、巡航速力で6时间以上
  5、离陆滑走距离:风速12m/秒で70m以下
  6、着陆速度:58ノット以下
  7、滑走降下率:3.5m/秒乃至4m/秒
  8、空戦性能:九六式二号舰戦一型に劣らぬこと
  9、銃装:20mm机銃2挺、7.7mm机銃2挺、九八式射爆照准器
  10、爆装:60kg爆弾又は30kg2発
  11、无线机:九六式空一号无线电话机、ク式三号无线帰投装置
  12、その他の装置:酸素吸入装置、消火装置など
  13、引き起こし强度:荷重倍数7、安全率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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