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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雷德尔的野望
  那天之后,军事情报局局长威廉·弗兰茨·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没有再去找过雷德尔,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
  作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他对于危险有着天然的嗅觉,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很快就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职业敏感。
  方法很简单,他面见元首的请求被直接驳回了。
  元首出事了,这在德国还是一个被严格保密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是他相信,想知道实情的人很多。
  首先是军队,“白色方案”早在5月份就下达到了部队,无论是预计中的进攻集团,还是留在国内防备英法联军的守备集团,人人都知道开战在即,这一次不可能再像之前的冒险一样毫无抵抗。
  波兰人一直没有松口,对于德国的领土要求。
  即,将德国人占90%人口的但泽自由市收回主权,以及打通波兰走廊,使德国本土与东普鲁士(后来的加里宁格勒)飞地相连。
  最后的通碟日期是9月1日零点,但是时间早已经过了,他随后收到了国防军正撤离德波边境的消息,这也是他在今天收到的最后一份情报。
  卡纳里斯掌握的情报网都在境外,对国内他的消息渠道还不如雷德尔广,只能从有限的消息里作分析,一边正常地上班,一边等待事情的水落石出,直到被人闯进办公室。
  “上将,请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
  “元首召见,你不是要求见他吗,现在如愿以偿了。”
  卡纳里斯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调整过来,镇定地站起身,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帽子。
  来得是一辆普通牌照的小轿车,他被两名秘密警察挟持着坐进后座,包括这两人在内,他一个都不认识,车子很快开出市区,不用看被窗帘挡住车窗,他也能感觉到这条路通往哪里。
  “元首在哪里?”
  果然,下车之后,看到的并不是元首在乡村的别墅,而是一座旧式的庄园,到处都挂着鹰徽,“卐”字旗飘扬在屋顶,迎接他的男子长相英俊,一头金发,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审视。
  党卫军全国副领袖,保安总局局长莱因哈德·特里斯坦·欧根·海德里希(Reinhard Tristan Eugen Heydrich)走下台阶,回答他的问题。
  “别着急,上将先生,元首很好,在见到他之前,我们先谈一谈。”
  卡纳里斯马上判断出元首肯定不好,否则根本不会由他来接待自己。
  海德里希将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这处庄园是纳粹的党产,由一名富有的党员捐赠,做为柏林地区的总部,卡纳里斯判断元首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
  “喝点什么吗?”
  “有杜松子酒吗?”
  “当然。”
  海德里希从酒架拿出一瓶装潢精美的方瓶,上面的图案被卡纳里斯瞅到,是一个来自于英国的品牌。
  “要配上柠檬片吗?”
  “不,如果可以,我想加冰块。”
  “很好的习惯,我也喜欢这么喝烈酒,与冰块一起下喉,风味独特,男人最爱。”
  海德里希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上一杯,卡纳里斯接过来,轻轻地在手里荡了荡,透明的冰块在醇香的酒水中起伏,反射出一种妖冶的光线。
  “这里只有英国货,其实我更喜欢荷兰人的产品,有种郁金香的味道。”
  卡纳里斯喝了一口,赞赏道:“我都喜欢,就算是德国酿的也行。”
  “喔,我还以为英国人给上将先生的礼物,你不喜欢呢。”
  “我在英国没有朋友。”
  “是吗,让我看看。”
  海德里希放下杯子,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卡纳里斯一眼就看出,那是口供。
  “我们在柏林破获了一个英国人的地下组织,据他们供认,一个月前他们就曾与你接触过,从事阴谋反对元首的卑劣行为,你承认吗?”
  “没有,我不认识所谓的英国间谍,也没有与他们接触过。”
  卡纳里斯回答得十分坦然,海德里希盯着他看了看:“那为什么,你的情报部门,对于这次事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是因为我们没以查觉得到任何蛛丝马迹,无从推断一个针对元首的阴谋,我记得保安总局也没有与我们交换过类似的情报,难道你在此之前接到了线报?”
  海德里希告诉他舒伦堡的发现,卡纳里斯越听越是糊涂,英国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只是想挑起德国内部的分裂吗?
  到目前为止,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英国人主导了一个阴谋,结果是造成了“白色方案”的暂停实施,德波边境的部队正往回撤,至少有多少人参与,那就不得而知了,联想到他们给自己的提醒,卡纳里斯突然觉得,英国人并不想让他们干点什么,而是在事后扰乱盖世太保的调查方向,海德里希也不是因为抓到了什么把柄才将自己请来,更不是出于风度才说这些话,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证据,自己什么都没干,哪来的把柄,卡纳里斯现在更急切地想知道,元首究竟怎么了。
  ““鹰巢”的爆炸案,有结果了吗?”
  想到这里,他决定转守为攻,主动出击,海德里希摇摇头:“那是希姆莱亲自抓的案子,我也只是协助,上将,据可靠消息,国防军里存在着一个反对元首的团体,你觉得谁会是主脑?”
  “没有根据,我不能乱说。”
  “前总参谋长贝克将军,还是空军元帅戈林,或者是海军元帅雷德尔呢?”
  海德里希咄咄逼人的说辞让卡纳里斯惊呆了,几乎在一瞬间,就从温情脉脉到撕去伪装,他这才猛然醒觉,来自于纳粹党的反击开始了。
  “上将,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你开口,该说的,你的部下中央部部长汉斯·奥斯特上校全都已经招了,包括你的密谋、运作、拉拢了哪些人参与,对未来政体的设想,的确,你们还没有来得及与英国人接触,但是英国人显然有些不耐烦,真可怕呀,他们的触手伸到了元首的秘密堡垒,打得却是你们的招牌,现在,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上将先生,如果你还想保全自己,就必需要供出点什么,陆军、空军和海军都有些人参与其中,你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或许对你的处境会有帮助。”
  卡纳里斯的手颤抖起来,盖世太保的手段他早有耳闻,一想到那些残酷的刑罚,他就不寒而栗。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海德里希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很好,做为一个好的开始,你要做的,首先好好品尝这杯美酒,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细节方面的问题。”
        
第五百章 欧战爆发
  实际上,国防军中存在反对元首的团体是个公开的秘密,在38-39年间,多次出现陆军各个首脑反对元首的激进冒险行动的呼声,去年年底,前总参谋长贝克上将就是因为反对吞并捷克斯洛伐克的军事行动而辞职。
  虽然,冒险成功为元首增加了很大的声望,但是在“白色方案”实施之际,这种反对之声再次高涨,没有人认为,英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德国很有可能陷入战争当中,并受到两个方向上的夹击(指英法和波兰)。
  反对归反对,只要他们不搞政变,小胡子元首其实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了不起自己辞职或是被撤换掉,不过这一次,显然触及了底线。
  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一场大清洗。
  从德军主力回师的时候开始,对国防军内部高层的又一次清洗活动开始了,除了被卷入密谋集团的一些将领,还有许多被认为不够忠诚的老式将领也被勒令退役,其中甚至包括了参与“白色方案”的军队首长,与此同时,一个庞大的替代方案顺理成章地出炉。
  武装党卫军,这个本来应该过几年才会得到发展的怪胎,提前得到了释放,由39时的1-2个师的编制猛然扩大到了15个,大量从国防军中抽调的被认为是忠诚的纳粹党员的中低层军官和士兵宣誓加入党卫队,搭建起这15个师的骨架,再从全国各地的狂热青年中征召兵源,由于得到优先的补充权,武装党卫军师的组建,标志着德国全面倒向法西斯政体,传统的容克军官团在军队中的影响被一再削弱。
  9月1日夜,一直保持沉默的德国官方新闻机构,纳粹党的喉舌,柏林电台播出了由宣传部长戈培尔亲自发声的一则声明。
  声明指出:由于一次蓄谋已久的暗杀行动,元首的身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经过手术现已脱离危险,虽然目前还不方便露面,但在他的指示下,国家安全机关采取了非常措施,现已初步查明暗杀行动的真相,有证据显示,该行动是由某些帝国主义国家联合策划并实施的无耻阴谋,为的是打断德国人民谋求生存空间的权力,好在天佑大德,行动没有成功,但其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已经超越了国家外交关系的底线,是赤果果的宣战行为,为此,德国政府严正声明,我方将保留一切形式的追究权利,包括但不限于使用战争的手段讨回公正,并将不会再复述。
  这个声明让西方世界陷入了沉默中,德国人等于是在宣称,他们已经同某些国家进入了战争状态,但并没有挑明是哪些国家,未来所采明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可以不必事先声明。
  这是德国政府第一次正式承认元首遭受了暗杀,也解开了之前始终保持无线电静默的谜团。
  声明发出之后,出乎意料的是,首先对此做出反应的居然是波兰政府。
  波兰表示,谴责以暗杀手段对付他国元首的恶行,愿意与德国保持睦邻友好关系,部分同意德国关于但泽地区主权的要求,并答应在此基础上继续开展双边谈判,寻求一个和平解决的途径。
  紧接着发声的是苏联,两国刚刚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正处于蜜月期,莫斯科表示,对小胡子元首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已经派出国内最好的外科大夫前往柏林,协助恢复其身体健康,严厉谴责这种挑战外交底线的卑劣行为,同时愿意帮助德国政府追查凶手,声明中指出:目前一些线索指向了倒向西方的波罗的海三国,或许有一些凶手身藏其中,苏联政府很愿意帮这个小忙,至于是怎么得到的消息,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与德国交好的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土耳其、罗马利亚、保加利亚、南斯拉夫、挪威、中立的丹麦、瑞士等国也纷纷表态,谴责暗杀一国元首的行为,对小胡子表示慰问等等。
  结果,本来是一场全球瞩目的战争开端,变成了德国人的悲情表演秀,就连身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委婉地发表了一通不痛不痒的声明,表示并不认同这种激烈的非正常手段,希望双方保持克制,以外交手段解决争端云云。
  这样一来,就让身处漩涡当中的英法荷比等国十分被动,哪怕他们随后马上出言跟进,表示与事件无关,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被德国人摆了一道。
  一脸无辜状的法国最委屈,明明啥也没干,结果成了众矢之地,德国人虽然没有对波兰开战,可大军依然摆在那里,谁知道矛头对准哪里。
  英国也松了一口气,战前一直口气强硬的波兰愿意让步,德国人就再也没有借口开战,这次行动也算部分达到了目地,而且直到现在小胡子也不曾露面,谁知道是死是活。
  唯一的麻烦就是军情6处在德国的一些小组失联,多半已经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出奇,他们大可以矢口否认,那些间谍本来就是德国人,拿出来也没有多大说服力。
  因此,尽管外交上有些被动,“女武神”行动还是被认为取得成功,孟席斯回到伦敦后马上被新任首机丘吉尔召见。
  “噢,我们的英雄。”
  “首相阁下。”
  唐宁街十号,丘吉尔亲切地把他迎进去,孟席斯向他简略汇报了行动过程,“鹰巢”的炸弹是德国国防军的反对派安插在守卫中的人安放的,他们只是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由于纳粹的反应太过迅速,他们连确定最后结果的工作都没有完成。
  丘吉尔对过程并不在意,结果达到了目地就是好的。
  “现在我需要知道,德国人的下一个计划,会在什么时间发动。”
  对此孟席斯还是有办法的,他的谍报网并没有被一锅全端掉,仅凭有限的信息,也能推断出个大概。
  “德国人军内大清洗,一批重要的军官被逮捕或是退役,他们需要时间寻找合适的接替者,这将影响到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我们估计最早也需要三到四个月,考虑到天气因素,德国人最好的行动时间是明年开春,即1940年3-5月间。”
  乐观的估计,战争推迟了半年,丘吉尔很满意,为了庆贺特地开了一瓶珍藏的法国香槟,结果睡得有些沉,当助手不得不叫叫醒他时,头脑还有些晕。
  “怎么了?”
  “开战了,海峡对面打起来了。”
  “什么!”
  丘吉尔的酒意不翼而飞,撑着手站起身。
  “是德国人吗?”
  “是的,他们以参与暗杀行动,包庇凶手为由,突袭了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
  “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
  丘吉尔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当前时间是4点50分,也就是说,“女武神”行动仅仅让战争推迟了24小时。
        
第五百零一章 英法的外交困境
  欧战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开始了,当收到消息时,其中之一的欧洲弹丸小国卢森堡已经投降了,德国装甲部队沿着卢比、卢法公路一路疾进,穿过这个小国直趋他们的战略目标。
  德国空军是第一个跨越国境线的作战单位,比利时、荷兰境内的多个机场被轰炸,为数不多的作战飞机还没有来得及起飞就被炸毁在地面,随之而来的是空降兵部队在各个关隘、桥梁等交通要道的伞降、机降(滑翔机)作业,包括著名的埃尔本要塞顶部实施的教科书般的大胆突袭,使得比利时境内的列日要塞群完全没有发挥一战时期的阻滞作用,顺着这些打开的缺口,陆军以机械化部队为先导迅速推进,很快就夺取了通往运河和法比边境地区的关键性城市,通往法国的大门打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英法两国正陷入外交困境,德国并没有向他们宣战,也没有一兵一卒进入法国的国境,低地三国不光是法国屏障德国的壁垒,也是英国大陆平衡政策不可或缺的一环,后者表现得比受到直接威胁的法国人还要心急。
  为了督促法国人统一行动,丘吉尔不得不亲自致电达拉第,希望他忠实履行法国与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等国的外交义务。
  可问题是,法国人并不愿意卷进去,已经知道历史的达拉第、雷纳等人本来是想将开战推迟到至少是历史那样的明年年中,眼下却告诉他,“白色方案”没有了,德国人直接跳过一系列包括在北欧的行动,与貌似强大实际上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法国干上,这不是扯蛋么?
  再来一个“曼施坦因”计划?再来一个“发电机”行动?再来一个巴黎不设防?
  既然都是这样,法国人为什么还要重演一遍历史,屈辱的历史?
  达拉第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借口内阁还要开会商议,议会也要时间商讨,丘吉尔对此毫无办法,因为不同于波兰,法国对比利时没有外交义务。
  这是很奇怪的现状,明明比利时对于法国更重要,而波兰远在天边,偏偏当波兰受到侵略时,英法两国步调一致地与德国宣战,而近在咫尺的比利时却反而没有这个待遇呢?
  原因很简单,法国没有与比利时签订这样的同盟或是军事互助协定。
  法比两国的关系很微妙,比利时曾经是一个永久中立国,其中立国地位由当时的几大主要工业国英法德意奥等国共同担保,但是一战德国人撕毁了这个保障协定,悍然入侵比利时,导致战后比利时不再坚持中立国地位(实际上也没啥卵用,荷兰同样宣布永久中立,但逃过了一战却没逃过二战),转而寻求国际间的合作,想要以与英法结盟的方式保障自身安全,但英国没同意,法国反而比较热衷,双方于1920年正式签订《法比同盟条约》,规定了任何一方遭受侵略,他方应该给予军事上的援助,注意是受到侵略,主动进攻不在此列。
  这一期间,法国人为了限制德国的崛起,先后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利亚和南斯拉夫,甚至是苏联都签订了类似的同盟或是互助条约,想要建立一个欧洲对德包围网,然而随着英法两国在苏台德乃至后来的捷克斯洛伐克被吞并事件中的无所作为,各国先后看清了英法的嘴脸,这些条约都到了名存实亡的边缘(从这一点讲,波兰战争是英法挽救自己日益破产的国家信誉的最后一博)。
  法国人坐视准工业国家,拥有相当实力的捷克斯洛伐克灭亡,相较而言,更为弱小的比利时有了“唇亡齿寒”的担忧,法国人靠不住,他们只能另僻犀境,这个时候,德国爆发了“鲁尔危机”,为了保障莱茵兰的非武装地位,法比两国出兵占领了这一地区,引发了英国人的关注,为了解决这一危机,英德意法比五国共同泡制了一个《莱茵兰互相保障公约》,又称为《洛迦诺公约》,得到各国共同担保的比利时自以为安全了,不再需要与法国捆绑在一起,于是渐渐废除了《法比同盟条约》。
  谁知道,1936年德国人以法苏签订《法苏互助条约》为由,悍然出兵莱茵兰,迈出了破坏《凡尔赛条约》,重新武装的第一步,连带着也撕毁了《洛迦诺公约》,从这一点讲,比利时实际上也成为了与捷克斯洛伐克一样,绥靖政策的受害者,比他时间上更早。
  再加上两国的一些其他矛盾,比如马奇诺防线扩展到法比边境一线被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断然拒绝,在德国人对波兰发出战争威胁时,又拒绝了英法联军提前进入比利时境内驻防等等一系列骚操作,结果就变成了,当战争真正来临之时,比利时既不是一个中立国,又没有一个真正可靠的盟友,变成了孤军奋战。
  没有人认为他能挡住德国人的钢铁洪流,因为与准备充分的德国人相比,比利时只有8个师,一个装甲师都没有,大炮和飞机的数量也很少,甚至来不及全国总动员。①因此,达拉第犹豫了,他不想刚刚与德国人宣战,三国就先后投降(只剩两国了),那样或许比历史还要不堪。
  作为前任国防部长和现任总理,一直致力于加强国防建设(坑爹的马奇诺防线每个财年要吃掉一半的军费,前后持续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法国陆军的真实状况,否则也不会搞什么绥靖政策,实际上,出卖捷克这类勾当,都是建立在法国陆军实力不足,还达不到开战的要求前提下,并不是他真得想这么干。
  于是,达拉第将决定权交给了议会和军方,决定以未能阻止德国人的战争行为为由,自行辞职。
  法国人的这个决定让英国人一下子乱了阵脚,如果不能拉上法国人,英国人是绝不会单独对德宣战的,即使丘吉尔有着战斗的意志,也要考虑政治问题。
  欧战开始了,然而发展过程,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①历史上,到1940年5月,也就是“黄色方案”实施的当天,比利时动员了22个师,65万人,撑了18天,
第五百零二章 经济工作的思考
  奇怪的战争、静坐战争、法国无战事......
  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让这场万众企盼的战争变成了西方媒体口中的“怪胎”,也让延安窑洞里的人们研究不止。
  当战争开始的消息传来时,中央正在听取关于边区经济工作的汇报。
  “从7月1日正式兑换开始,边区已经基本完成了内部法币结束流通的任务,由于物资充足,边防措施得力,群众对于新版人民币由迟疑到拥护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从延长石化兵团的战士薪资发放开始,目前在全边区范围内,新版人民币的流通趋于平稳,说明我们事先的估算是准确的,备币也是充足的,物价包括粮食的单价都没有大的波动,国民党特务想尽办法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如今啊,我们的新版人民币已经在三边、榆林、晋西北甚至是靠近西安一带流通,敌人本想用法币套购我们的物资,没想到,反过来被我们套购了,印刷精美又难以仿制的人民币,越来越为群众所喜爱,这还要得益于我党多年来建立的说一不二,有诺必偿的良好信誉啊。”
  陈云现在主抓经济工作,组织工作反而不怎么碰了,在人民币发行的事情上,他做为总负责人与边区银行、各大分销社、光华商店以及边区各级民主联合政府、警备区部队战士一起,做了大量细致而富有成效的工作,两个月过去了,工作成绩有目共睹,边区经济活力十足,主席也很高兴。
  “好啊,好得很,以前我们不怎么了解经济工作,把一切弁利的行为都归结于剥削,后来慢慢意识到了,这是片面的,生产领域和流通领域都需要赢余,不然是没有去做的,只有把经济搞起来,我们才会有多余的钱去买粮食、买武器弹药、买伤药,甚至是笔墨纸砚啊,不赚钱,怎么养活边区十几万脱产的干部战士、热血青年啊,所以,我们不但要赚钱,还要要把生意做到国统区去,将来要走出国门,做到全世界去呀。”
  一直在边区担任经济工作顾问的吴明远也笑道:“主席,别人从马列专著里看出来的经济问题有问题,你不应该哪。”
  “喔,怎么说呢,吴明远同志。”
  “你做过帐房先生,收过洋货,干过杂货铺子,怎么会不了解经济工作呢?”
  主席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哎哟,被明远同志揭了短啊,我都搞忘记这回事了,不错,在长沙上学堂之前,我的确干过帐房先生,后来搞农运,搞武装暴动,通通都忘喽。”
  洛甫等人也相视而笑,吴明远是个特殊的存在,经过补选成为政治局候补委员,也算是高层领导,有资格参加政治局会议,具体的分工却没有定论,目前担任经济工作委员会顾问,顾问顾问那就是什么都可以问,有点中央特派员的意思。
  主席很喜欢找他聊天,有时候一聊就是一整夜,直接在窑洞里抵足而眠,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也得益于吴明远本人的努力,大半年的时间,他的足迹遍及边区每一个角落,调研工作扎实细致,写出来的报告数据翔实,论据充份,往往一针见血,本身又有扎实的理论功底,得出的结论与主席不谋而合,特别是土改工作,看了他的报告,中央领导们才会发现,情况之复杂远远出乎意料。
  “80年来,我们的农村经历了土改、公社集体化、包产到户、机械化农业大生产等一个有反复、有起落、有成功、也有失利的过程,这些过程就是我党关于农村的一个摸索的过程,要评价的话并不能单纯地以成败得失来论正确与否,应该说每一步变化都是与时代息息相关的,比如说现在,把土地从地主剥削阶级手里夺回来,分给广大的贫雇农,得到占中国人口大部分的这部分人群的衷心拥护,首先是一个政治问题,其次才是一个经济问题,无疑它是正确的,没有彻底的土改过程,我党就不能真正地打破地主乡绅对于农村的统治,就无法改变政权不下乡的封建顽疾,农民依旧无地无产受苦受穷,中国就谈不上真正的解放,在这个过程中,的确要牺牲一小部分中小地主、良绅善人的利益,他们可能与人为善,支持民主联合政府,拥护我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出人出力支持抗战,但也改变不了他们身上的阶级属性,后世我们不讲阶级斗争了,但并不代表已经从根本上消灭了阶级本身,所谓“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又成为了新既得利益阶层,开始泡制所谓的“豪门”“上层”圈子,造成新的社会分化,他们掌握了财富,必然就会谋求在政治上的话语权,他们取得了话语权,会代表谁?这是由他们身上的阶级属性所决定的,即使贴上所谓的“人民资本家”“红色资本家”的标签,也改变不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即,他们首先是个“资本家”其次才是“人民”,把这样的人树为标杆,指望人人以他们为榜样,这是不懂经济规律,又不懂政治的表现,人人都有钱,钱从哪里来?那么,我党提出的全民共同富裕,建设高度发达的社会主义集体经济,要怎么做呢?这是我入党以来一直在寻求的答案,“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大力鼓吹私营经济,靠各种资本家的良心来带动社会进步,在我看来也是行不通的,资本家有“良心”吗?我所见到的听闻的,恰恰相反,这个阶层整体依然腐朽堕落,毫无先进可言,就算他们的第一代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后代大都向往西方,绝大多数都是西方教育体制下的产品,赚着中国的钱,挖着中国的墙脚,一心想逃离中国,这样的人会对社会主义中国有丝毫好感吗?可怕的是,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社会共识。”
  吴明远的话,引起了在座中央领导的深思,他们都是看过建国以来历史进程纪录片的,成就鼓舞人心,但并不说一切就完美无缺,新的利益阶层的产生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哪怕在国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建设成就,也无法掩盖日益突出的贫富差距和阶级矛盾,最近一段时间,这些话题也是他与主席聊天的核心内容,主席需要他的见解,因为随着解放区的扩大,我党马上就会迎来这些问题。
  城市管理、工业生产、经济流通、社会主义改造等等一系列问题,已经提上了日程。
  每一样都需要他们讨论、修改,制订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政策性文件,也就是俗称的“红头文件”。
  当然了,在全国解放之前,都有时间去做调整,目前所有的经济工作只有一个目地,支援前线战斗的需要。
  也就是在短暂的思考和沉默当中,叶子龙送来了关于欧洲发生战争的新消息。
        
第五百零三章 敦促日本投降书
  欧战开打的消息,让屋子里重新活跃起来,暂时想不通的东西先放一放,是主席的工作方式,也可以称为“换脑子”。
  消息在众人手中快速传递,洛甫看完注意到一个细节。
  “英法还没有宣战?”
  “嗯,目前还没有收到宣战的消息。”
  那就奇怪了,都打到家门口了,装看不到就能躲过去?
  主席摸出一包烟,给在座的每个人都递了一支,吴明远也入乡随俗接过来点上,他算是看明白了,反正也要吸二手烟,还不如吸一手的。
  “不打波兰,直接打比、荷、卢三国,一举打掉法国的屏障,让整个北部边境暴露在外,德国人战而不宣,把难题丢给了英法啊。”
  陈云也说道:“从经济的角度,德国这些年扩军备战,是适应了国内容克和民族主义者的需求的,进军莱茵兰、合并奥地利、分割苏台德、吞并捷克斯洛伐克,一系列大胆的冒险都获得了成功,小胡子元首的声望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被暗杀,正好给了德国政府一个更加正当的开战理由,不打,就赖不掉那些西方的外债,还呢,又还不起,所以这一战是必然会发生的,哪怕小胡子元首当真被暗杀掉,也会有继任者顶上,现在看来,之前的撤兵不过是迷惑人的假动作啊。”
  主席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打波兰是先易后难,在正式开战之前,利用这个对手达到练兵的目地,同时践行新的战术,波兰是苏德之间的缓冲地带,德国不打,苏联也就没有借口进军了,所以斯大林同志把目光放到了波罗的海三国,接下来或许是罗马尼亚、芬兰之类的小国,进一步扩大欧洲的安全防线,波兰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外交政策又摇摆不定,两边都得罪完了,被瓜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就看英法的选择了,假设他们了解了历史,哪一个最不想开战?”
  洛甫若有所思的地说道:“一定是法国。”
  “对,法国军队和社会舆论都倾向于不战,至少在39年他们开战的意愿并不强烈,这就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从理智上讲,政府无法坐视三国投降,又没有合适的手段来阻止,外交明显已经行不通了,如果是英美法苏等大国一致施压,还有一点外交解决的可能,苏联与德国人达成事实上的同盟,美国巴不得欧洲打成一锅粥,好输出资本占领市场,解决国内的经济危机,说不定德国人的行动,还有美国人的影子呢,英国首鼠两端,玩大陆平衡政策,实际上没有一个靠谱的盟友,法国打不起,又不愿意单独承受伤害,事情就被动了,以他们的政府效率,要想拿出一个统一的行动方案,只怕要讨论几个星期,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军委估计,三国抵抗不会超过两周,极有可能在一周之内见分晓,比历史上还要短。”
  主席一拍大腿:“那就完了,德军在三国战争中检验了自己的作战能力,接下来一定会入侵法国,照现在的形势,法国只怕连总动员都没开展就会失败喽。”
  “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重点防守阿登地区?”
  “怎么提醒?我党与法国又没有外交关系,要是重办还在,倒是可以去驻重庆大使馆传递一下消息,现在,就算让重庆的地下党同志暗中传信,能不能传到大使的手上先不说,人家又凭什么相信?”
  主席突然问了一句:“剑英同志回来没有?”
  “回延安?重办撤销之后,叶剑英、董必武等南方局的领导干部都拟赶赴江南,与恩来同志和新四军会合,怎么,要调回延安吗?”
  “记岔了记岔了,不用不用,决定好的事情,不要轻易改变,这样就很好,南方局的任务未来会很重,加强他们的领导是很有必要的。”
  主席话风一转:“我看还是要提醒一下法国方面,毕竟我们都是反法西斯战线上的一员嘛,他们坚持得越久,就越难脱身,重庆行不通,转道苏联如何啊,请苏联同志通过法国驻莫斯科大使,向他们国内发出警告,德军很有可能通过阿登地区突破法军的防守,将法军主力分割成两部分,造成整个防线的崩溃。”
  吴明远听懂了,法国人坚持得越久,就越能转移西方的注意力,为我党在东南亚地区的行动赢得时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不能这么说,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就是一面很好的旗帜。
  不论干什么,站到道德的制高点都是很有必要的,国家不是黑帮,把国家信誉不当一回事,是最愚蠢的行为,再说了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欧洲太远,我党真正关心的只是东南亚殖民地,荷兰人已经被卷入了战争,本土即将沦陷,英法虽然还没有宣战,也是迟早的事,接下来将是我党在东南亚掀起革命高潮的好时机,与国内的解放战争同步进行,也是本次准政治局会议要讨论的重点。
  经济都是为政治服务的。
  “欧战一开,世界局势就会有一个大的变化,我国的抗日战争结束得越早,我们在这个变化中能做出的反应就会越有利,是时候一劳永逸地解决日本问题了。”
  “是啊,早一日解放东北,我党就早一日拥有一个可靠的大后方和工业基地,与苏联的工业技术交易计划放到那里,利用日本人留下来的工业基础,实施大规模地基础设施建设,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把海南地区的技术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迎接未来更大的挑战。”
  吴明远的话让主席笑了:“明远同志是不是已经把目光盯到大洋彼岸去了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与美国总有一战,不是在朝鲜就是在别的地方,这是历史的必然。”
  “说得好,为了在战后赢得一个和平发展空间,就要在战争中取得优势,西方人讲实力,我们就同他们讲实力,不讲别的,有什么意见哪,打完了再谈,人家只尊重胜利者说的话,那我们就当个胜利者好了嘛。”
  主席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首先,命令华北八路军准备出关,与东北解放军共同作战,歼灭东北地区的日军,解放这片广大地区,其次,向广大中国人民宣告,我党即将消灭侵华日军,光复全部国土的消息,这一天来得太不容易了啊。”
  “是啊,这么多年,我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赢来了胜利的一天。”
  “不,还木有到胜利的一天哪。”
  主席单手叉腰,拿着烟的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
  “消灭了日军主力,我们就可以敦促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了,这个声明,我看现在就可以起草了,有备无患哪。”
  “嗯,我看可以,主席,你来起草吧,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发出,做为我党对于结束这场战争的最终态度。”
  “我同意。”
  “同意。”
  几个人举手表决,正式通过了这项主张。
        
第五百零四章 嘉奖令
  根据中央指示,东北野司于9月3日进驻锦州,代表东北战役进入第二阶段。
  “101、103,各位首长。”
  “吴文玉,你们师长、参谋长呢?”
  “彭师长在前沿指挥所指挥战斗,吴参谋长带特务营上了第一线,这会儿应该在一团的阵地上,我们有电话直通,可以随时联系。”
  刘亚楼点点头,问林育蓉:“101,你看呢?”
  林育蓉看了一眼屋子:“就这里吧。”
  吴文玉还没反应过来,刘亚楼拍拍他的肩膀:“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野司了,收拾你们的东西,马上交接,电话留下。”
  林育蓉指指墙壁:“还有地图。”
  得,那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啊,吴文玉赶紧命令警卫员和师指的其他人员行动起来,把文件、枪枝之类的打包收走,别的全都留下了,当他们出门时,发现门口的牌子也换掉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第3师师部就成了东北野司,他只能带人上城墙,加入前沿指挥所。
  林育蓉没功夫与他们客气,不是因为性格问题,而是时间紧迫,除了领导班子,进入锦州城的还有吴克华的第2师和胡奇才的第4师,两师将换下已经坚守了一周多的第3师,担任锦州方向的反攻。
  “彭明治,我是103。”
  “首长好。”
  “根据中央军委命令,你部已经圆满完成阻击任务,现在请撤出阵地,交给兄弟部队接管。”
  “报告首长,第3师还能坚持,请求继续执行阻击任务。”
  “没有阻击任务了,撤吧,回来接受新任务。”
  彭明治愣了一下,不怎么情愿地接受了命令,趁着日军攻击的间隙与第2、4师生力军交换阵地,他自己一溜小跑来到野司,结果发现所谓新任务就没任务。
  是的,从现在开始,第3师的防御任务结束了,马上将转入攻击,配合山海关方向的华北八路军,共同完成对辽西走廊日军的歼敌任务。
  没他们什么事了。
  彭明治很沮丧,刘亚楼安慰他:“你部任务期间伤亡较大,101特意把你们换下来,留做总预备队,总不好一个人把功劳都拿,不给兄弟部队剩点吧。”
  “可是......”
  他还要再争取,不防一个声音响起来:“是彭明治吧,进来。”
  刘亚楼推了他一把,彭明治赶紧拉拉军服,正步走入里间,立正行礼。
  “101。”
  刘亚楼看到,林育蓉迎着他走过去,主动伸出手,这可是极为少见的。
  “第三师,锦州城下打得好。”
  “谢谢领导表扬。”
  彭明治更奇怪,他早在南昌起义时就认识了这位,什么性格一清二楚,对人热情之类的评语那是八杆子打不着,果然,一句话之后,林育蓉就没再多说,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他。
  彭明治一看:“嘉奖令?”
  刘亚楼笑着走进来,解释道:“你们师凭借野战工事在锦州城下挡住了几十万日军的疯狂进攻,完满完成诱敌和阻敌任务,东北野司上报东北局及中央军委决定,给予第3 师“锦州师”的荣誉称号,并授予相应旗帜,全师记集体特等功一次,团以下各记一等功到三等功不只,个人功绩由你师政治部统计以后上报,这不军委的回电就在你手上,老彭啊,这是咱们东北人民解放军的第一只部队荣誉称号,很光荣喔。”
  彭明治很激动,山东战役那么大的胜利,也没有产生过一支以地区记名的荣誉部队,第1师打得比他们苦,伤亡比他们更大,也没有捞到一个“潍水师”之类的称号,突然间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郑重地向两人敬礼。
  “谢谢首长,我代表全师指战员感谢上级的鼓励,第3师一定认真总结,好好修整,不辜负中央军委的信任。”
  “去吧,向你们师传达中央的命令,到动员部和后勤部去补充人员武器,准备随时迎接更大的战斗。”
  “是。”
  刘亚楼将他送出去,转身回来的时候,林育蓉已经站到了挂着地图的墙壁前。
  “部队到位没有?”
  刘亚楼已经适应了他的工作状态,那是一点转折都没有,生硬得让人憋气,你打得好他高兴但不会流露,打得不好,他生气也不会流露,但会比骂你一顿还要憋气。
  “2、4两个师正在进入前沿阵地,预计在一个钟头之内做好出击准备。”
  “嗯。”
  “第5、6、7、8、9五个师已经从山东装船启运,预计在一天之后到达营口,目前营口地区由教导师下属的独立旅接管防务,他们也将负责对旅顺、大连地区之敌的监视。”
  “教导师的独立旅?”
  林育蓉的心思都在作战上,对于兵运、后勤从都是撒手的,下面的人只要按他的要求做到就行了,做不到?
  也只有刘亚楼从他的话能一下子听出他到底想问什么。
  “教导师的扩充出乎我们的意料,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们已经从不足5000人的队伍,发展到了12个团近4万人,要不是基层军官不够,这个数字还要大,目前他们主要以治安和剿匪作战为主,东北的地面上,山头多、土匪多,要不是他们熟悉这块土地,咱们得花上很大精力在这上头。”
  4万人,林育蓉也有些吃惊,原本他还担心把营口方向的两个师调上来,后路会有危险,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了。
  “既然这样,其余几个师除了一师摆在四平不动之外,全部可以用于辽西战场。”
  刘亚楼记下他的命令,不动一师,说明林育蓉对短时间大扩军的教导师战斗力还是有疑虑的,并不敢真得将从沈阳到营口的广大地区全部放手交给他们,他心里更信任老红军团,或者说是第115师的老部下。
  林育蓉站在地图面前抱着手沉思,偶尔扔个豆子里嘴里,当他不扔的时候,就说明有了新思路。
  “参谋长,你说,五个师都走营口,会不会太局促?”
  刘亚楼不解:“101,你的意思是?”
  “形状不好看,这么大一坨挤在一起,我不喜欢。”
  那摆哪儿好看呢?刘亚楼站到他身边,盯着辽西走廊位置看了又看。
  这是一块儿狭长的地区,长不到200公里,宽不到20公里,总共也没有4000平方公里,一下子挤进来几十万日军和几十万侨民,哪怕原来的老百姓大量逃亡,也达到了上百万人之多。
  但不管多少人,正面就这么宽,东北方面准备了7个师加一个预备队,另一个方向的华北部队没有统一的编制,加起来也有十几二十万部队,整个战略就像是一东一西两柄重锤向中间砸。
  这么一想,刘亚楼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担心山海关一线压不住。
  “对山海关的总攻定在什么时候?”
  “明天凌晨。”
  “把海防支队和第5师调过去,从海上发起进攻,你觉得来得及吗?”
  刘亚楼没有说话,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第五百零五章 雄关锁钥
  山海关素称“天下第一关”,南临渤海,烟波浩渺,是海防的要地,东有欢喜岭,是一道天然屏障,西有石河,是一条天然堑壕,北宁铁路横贯东西,为华北通往东北的交通要冲。
  山海之间相距只有7.5公里,这条线就是生死线。
  入夜后的渤海湾风平浪静,明亮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就像铺了一层白辉,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叶辰靠在左舷的栏杆上,耳边传来海风声和一些日语,他不是这个专业,听不太懂,不过最近也在学习,因为看起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日本海军加入,海军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兵种,培养起来费时费力,从零开始的中国海军既缺船又缺人,这是最好的办法,先利用熟练的日本水兵把架子搭起来,在实战中培养自己的人材,加上海军学院这类专业军事院校的毕业生,最终形成良好的成长机制,但那需要时间,对于穿越不过半年的中国来说,还是个遥远的设想。
  但迫在眉睫的战争不允许这样温吞水的方式。
  于是,才有了统战法宝下的联合作战思路,包括他脚下的这条军舰,都是标准的日本原装货,有什么比开着日本人造的军舰打日本人更爽的事呢?
  还真有,那就是开炮的是日本海军,挨揍的是日本陆军。
  “叶组长。”
  叶辰回过头,两个男子走过来,身上还穿着传统的八路军灰色军服。
  “肖司令员,苏政委。”
  他的正式职务是信息组组长,军衔不变,目前军衔制度只在海南保留,以后还会不会有都两说,没人在乎。
  “小叶啊,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想吹吹风。”
  苏振华开玩笑道:“那还用说嘛,不是想家就是想爱人了。”
  “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很支持我出来当兵,刚开始那两年,是有点想家,后来在部队里习惯了,感觉就是一个大家庭,一年到两年回一次,跟上学一样,平时有什么事情还能打电话,也就没那么想了。”
  “你比我们强,我们出来干革命之后,家里就断了消息,都不知道老人还在不在。”
  “一定在的,等到解放了,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肖劲光哈哈一笑:“说得对,咱们的亲人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说笑了几句,叶辰习惯了他们没有架子,至少平时没什么官样,这样朴素的上下级关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以后再想和海军司令员聊天,你得是人家的亲戚才行。
  话一聊开,他也就多说了两句:“司令员,政委,舰上这么多日本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原来的操作者,你们就不担心他们使点坏啥的?”
  “我说你想什么呢,原来是担心这个。”
  苏振华说道:“这些日本水兵都是经过了思想教育,主动要求帮助我军训练和培养海军的,人数不到全舰的一半,说句老实话,他们想造反,我们也不怕,入选的舰员全都是战斗骨干,打这帮小鬼子轻轻松松。”
  肖劲光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别听老苏说得轻松,刚开始不知道是谁睡觉都要枕上一把枪,舰上始终驻扎一个警卫连,100多战士美其名曰海军陆战队,其实就是随时准备镇压吧。”
  “嘿嘿,有备无恙嘛。”
  叶辰释然,到底是老革命,都是血火中滚出来的,没人会那么天真,搞什么疑人不用,要知道,东北的历史上是有过日本俘虏大规模叛乱的,虽然这些人是海军,但也是日本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海防支队成立以来,一直在近海打转转,参加的战斗也全都是对地支援,这次任务也不例外,在支队的十多条军舰后头,跟着一长溜的运兵船,船上装载着第5师的一万多名指战员和轻重武器,他们是从山东上船在营口外海汇合,没有下船直接转向山海关方向的。
  “叶组。”
  一名组员来找他,看到肖劲光和苏振华,举手朝他们敬了个礼。
  叶辰转过头:“有什么消息?”
  “报告,我舰与山海关前指取得了直接联系,他们已经收到东北局的通报,根据战役部署,他们要求我们从山海关背后发起攻击,策应正面攻势。”
  叶辰把电报直接交给肖劲光,后者看完递给苏振华:“原文抄发给5师师部吧,他们才是作战的主力,我们最多就是敲敲边鼓。”
  苏振华看完转身就走:“我去电报室,这事得盯着。”
  看着他的背影,肖劲光笑道:“老苏比我还心急,干政委屈材了。”
  这话叶辰哪敢接,没等苏振华返回,雷达室又有了新的动静。
  “战机接近,方向西南,方位318,速度700,五分钟后到达我舰上空。”
  山海关日军阵地,第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与参谋长田中久一少将正在视察,他们是从广州一路撤回华北的,现在又要进入东北,之前一直没有参与战斗,等于在养精蓄锐,如今总算要派上用场了。
  经过广州外海的那一战,原本属于第21军下辖的台湾旅团一个也没有回来,第21军只剩下第18师团和第104师团两部,再加上配属给他的一些技术兵种,算是全军当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军级单位,因此留下来担任山海关的阻击任务就是理所当然。
  全军五万多人防守着7.5公里宽的正面,中国古代防御战术的结晶,长城为他们提供了坚实的支撑点,蜿蜒起伏的山峦又成为天然屏障,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敢大意,因为如今的共军已经今非夕比,天津只守了三小时,唐山五个师团外带4个独立混成旅团,也没撑到一天。
  “毫无破绽,我看即使土八路有重炮,赤露军有飞机,我们也能守上一个月。”
  田中久一的话让安藤利吉微微有些皱眉:“梅津司令官当初也保证过,至少坚持一个月,结果呢。”
  “唐山防线是匆忙挖就的,不比这里的天然工事,再加上我军士兵不是治安师团的新兵可比,定能在这个雄关之下,给赤党一个重重的教训。”
  话音刚落,防空警报之声陡然响起,刚刚还在吹牛的田中久一拉着安藤利吉就往战壕里躲,半分钟后,天空出现几个黑影,快得不可思议。
  奇怪的是,这些飞机并没有投下炸弹,而是一大片雪花般的纸片,纷纷扬扬地落到山海关阵地上。
  等到飞机远去,两人从防空洞里钻出来,安藤利吉随手捡起一张,上面用华日两种文字印着很多文字,标题让两人同时色变。
  《敦促日本投降书》
        
第五百零六章 两栖作战
  “这样的阵地,很难攻克。”
  彼德罗夫斯基和一群苏军指挥官在彭德怀、左权、刘伯承等我党高级将领的陪伴下,近距离观察日军阵地,在他看来,眼前的山海关符合军事上关于要塞的定义,险峻、坚固、高大、难以攀援、火力点众多而隐蔽,属于很难对付的一类据点。
  左权、刘伯承等留过苏的人员都能听懂他的俄语,左权充当了临时翻译,给其他不懂俄语的将领解释。
  “从表面看,敌人的守备严整、训练有素,又有高墙山峦作为屏障,正面强攻势必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我军目前拥有火力优势、兵力优势、空中优势,这么大的优势,我们不光有信心,而且有决心在短时间内攻克他,这是辽西日军最后的倚仗,拿下它就扒下了日军最后一层皮,为我们与锦州方向的东北人民解放军合击创造了条件,否则,几十万人堵在这里,不光解决不了问题,还给刚刚解放的华北人民带来负担,粮食都是从后方运来的,就地征粮,我们的条件还不具备,只能靠山东解放区支援,他们要同时支持华北、东北和山东本身,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们不能再给兄弟部队增加负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地完成歼敌任务。”
  彭德怀考虑得更全面,人每天都要吃饭,中国人要吃,苏联人也要吃,供应不上去他们就要为祸乡里,苏联人的军纪在39时还没那么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在国外,没有了顾忌,很难用纪律来约束,如果我党没有一定的实力,就像45年的东北那样,问题就大了,如今我军在唐山战役中表现出相当的实力,甚至远比苏军更强,这才赢得了他们的尊重,连带着军纪也好了不少。
  当然,中央给华北部队的命令是友好,但不做无原则地退让,这种略显得强硬的态度,也让苏军有所收敛,倒是始料未及的。
  经过协商,双方的分工很明确,我党华北部队负责北线,即首山、角山、立郎庙一线阵地,苏联军队负责南线,欢喜岭到石河一线,各自大概宽3-4公里左右,其中隐隐也含着较劲的意思在里头。
  在彼德罗夫斯基看来,虽然我军拥有不错的装甲车、坦克部队,但是对付这样有垂直型障碍物的要塞型堡垒意义不大,最终还得要靠人力来堆,双方的武器装备差不多的情况下(39年俄军的轻武器还是莫辛纳干),俄军至少有航空兵的支援,谁能先达成突破真不好说。
  不管怎么样,经过实地勘查,他们把各自负责的防线划出来了,也避免了日后的扯皮,他们在离开的时候,与安藤利吉一样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飞机。
  彼德罗夫斯基发现,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型战机,有着漂亮的外形,却没有司空见惯的螺旋桨,速度奇快,在日军的防空火力做出反应之前就离开了。
  “这是你们的新玩具?”
  “对,他们从天津过来,直接支援我们的进攻行动。”
  “本来我不看好这次进攻,但是现在很有兴趣了,不得不说,有了空中支援,会给进攻带来很大的帮助,但是我还是不看好短时间攻下要塞。”
  左权微笑着回答他:“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虽然这么说,左权心里其实也没有底,航空兵的支援固然不错,但对于这种程度的防线有多大帮助?他更相信苏联人的判断。
  很快,苏军就有了动静,在他们负责的那一段防线面前,首先以军属、师属火炮对日军阵地展开炮击,炮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天色刚刚放亮,苏军第25航空兵师的200多架战机便从唐山机场起飞,对日军阵地展开了地毯似的狂轰乱炸,或许是为了要在中国人面前拔得头筹,整个轰炸和炮击一直持续到步兵发起冲锋,排山倒海般的“乌啦”声响彻山海关上空,从声势上的确给人很深刻的印象。
  “这就是一个工业国的底气啊。”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苏军想抢功,让他们抢去好了,这样一来,鬼子的压力大增,势必影响到防线的稳固,最好是被迫向那边增援,那才好咧。”
  彭德怀对此并不在意,我军的这一段一直延伸到海边,日军不光要防陆上,还要防海上,他在等,等到海防支队及后续船队的到来。
  当然,也不是干等,重型旅所辖的两栖团开始了行动,那是一种有着船形车首的新型坦克,虽然炮管子看着没有59粗(85毫米线膛炮),它就是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种水陆两用坦克,63式两栖坦克。
  就在一众首长的注视之下,一辆接一辆的63从海滩直接开进水中,神奇地在水面上开动起来,只露出一个圆圆的炮塔和长长的炮管子,神奇之处比当初看到五对轮还要震撼。
        
第五百零七章 总攻山海关
  凌晨6点,苏军发动攻击一个小时之后,我军准时开始了对山海关日军的总攻。
  重炮团早就划定了远点目标的射表,随着战斗的进行,战士们的射击速度和反应速度都在不断提高,首发命中率也在不断地增加,被翟英俊和王志刚称为“重炮打出狙击枪的效果”。
  没法子,152炮弹就算放到后世也是很昂贵的。
  “1号目标清除,2号目标准备。”
  与苏联人铺天盖地的炮火准备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不说,一通砸下去,连个人影都炸不到几个,更别说轻重火力点,热闹是热闹了,等到步兵发起冲锋,发现到处都是射过来的子弹,结果就是一波一波地倒冲锋的路上,这样的战术,难怪连芬兰人都欺负不了,整个体制僵化得吓人。
  无人机的画面传回来的时候,翟英俊等人的脸都绿了,这是拿人命不当回事啊,经历过五反的彭德怀已经忍不住要骂出声来了,甚至还波及到了左权、刘伯承等人。
  “这就是伏龙芝军事学院教出来的战术?满清的那一套嘛,仗着火力优势,拿人命去填壕沟,难怪李德一来就搞这一套,操他的娘,瞎胡闹嘛!”
  左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苏联国内大清洗结束不到一年,造成的后果就是军队从上到下体制僵化,前线指挥员不敢因地制宜地改变战术,只知道机械地执行命令,而制订作战计划的参谋都是刚刚从学院毕业的,没有任何实战经验,遵循的还是一战那一套,与他们20年代末时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到的不一样。
  刘伯承也经历过李德的僵化指挥,对此深表同感。
  “老总骂得好啊,这完全是草菅人命的打法,苏联底子厚死得起,我们死不起,当年五反我们向中央提建议,被博古、李德斥责为投降主义、逃跑主义,大帽子一顶顶扣下来,吓死人喽。”
  徐向前是四方面军出身,没有这种切齿之恨,不过不难设想,无论是哪个方面军出身,打到最后被逼走上长征之路,丢掉了经营多年的根据地和广大革命群众,谁心里也不好过,到了延安之后,他们在抗大学习得最多的就是对那段时期战法的总结和反思,此时与苏军并肩作战,才发现源出于此。
  当然,正规化作战的战术原则,我军无论是在解放战争后期还是抗美援朝、援越、对印、对越等几场局部战争,乃至改开后的现代作战体制改革,前前后后也学习和总结了80年,怎么攻坚、怎么突破都有自己的一套,通过天津、唐山等战役,华北八路军已经在学习这一套打法,因此才会对于苏军的作战方式颇有微辞。
  攻坚最重要的就是压制,无论是火力准备还是空军袭击,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地,以减轻步兵冲锋时的伤亡,后世的精确打击更是让这种固定式的防御体系失去了作用,转而变成了全方位立体化的兵种、电子信息对抗。
  在一众将帅的眼皮子底下,我军的进攻从一开始就截然不同,重炮从5公里以外对敌人的火力点进行定点清除,152炮弹打不掉的坚固工事,由天津飞过来的教9机群解决,相对便宜的激光制导炸弹,至少也有250公斤以上,而与二战时期航弹不同的是,哪怕250航弹也有一定的穿甲作用,对付几米厚的混凝土顶盖毫无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无人机始终掌握着战场通讯权,从目标指示到激光照射,从战果反馈到弹道修正,哪怕没有建立起一个先进的C4系统,只凭最简单的无线链接,也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效果。
  科技的代差,让依然拿着各种栓动式步枪的八路军成为了真正的出闸猛虎,给予前线战士们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日军变得好打了。
  明面上的火力点从他们进入出击阵地时就被炮火和空袭打掉了,剩下来的轻型火力也有相应的应对措施,769团团长王近山最喜欢的是一种细长小巧的火箭弹,虽然射程不太远,可对于缺乏近距离支援火力的八路军来说,那就是“神器”。
  “毛子,机枪,打它。”
  “毛子,前面有个暗堡,给老子敲掉它。”
  “毛子,你行不行,轰开城门,给你记首功。”
  129师特务营分配给他们团的一个排全部换装了被称为“40火”的小炮砸,40毫米的发射管,85毫米的超口径弹头,一名战士一次能背上3-4发弹体,为了携带得多一些,王近山连警卫员和通讯员都用上了,每人至少也要背上两发备弹,因为他实在是太好用了。
  于是在攻击的路线上,排长毛文堡就成了被他叫到名字最多的一个人。
  虽然射程不到300米,可对于习惯了刺刀见红的八路军来说,已经是方便得不能再方便的近距离支援火力,打什么都好使,他们换装“40火”只有半个月时间,实战还是第一次,他们在这之前使得是间瞄的迫击炮、掷弹筒,好在有了一定的射击基础,再来换装火箭筒并不困难,在部队的推进中,他们的射击技术也越来越好,打得越来越准。
  正面的强大攻势让鬼子疲于应付,战斗开始短短一个小时,被田中久一视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安藤利吉惊恐地看到,他的指挥部在第一时间就被敌人的重炮摧毁,里面的人连跑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不放心,要到前面去视察,这会子已经去见天照大神了。
  “敌军的攻势太猛烈,第18师团已经数次告急,开战不到半小时,他们就损失了一个旅团长、2个联队长和5个大队长,久纳师团长重伤,敌人的炮火异常精准,空中打击更是无从防御,我们的工事根本挡不住,就算最大最坚固的掩蔽部,也经不起航弹的直接打击,阁下,我觉得应该请求方面军司令部的战术指导了。”
  田中久一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亲眼看到,一枚航弹从几千米的高空下落,居然好巧不巧地落到第18师团师团部的指挥所,将整个第18师团的指挥系统完全摧毁,师团长久纳诚一中将重伤,参谋长以下人员大部分阵亡,而他本人只差几分钟就要走进去了。
  第18师团正面就是华北八路军,本来以为守备措措有余,还有余力支援正被赤露军猛攻的北方第104师团防线,结果没想到,首先支持不住的居然是这里。
  安藤利吉心知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马上去找还能使用的军用电台,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要不通,他以为是被炮火震坏了,赶紧让骑兵通讯员往后方去,联络最近的部队。
  “司令官,参谋长,快看,海上,海上!”
  两人转头一看,海湾的方向出现大片黑影,很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乌龟,如果忽略伸出来的长管子的话。
  两人还是有点见识的,39年虽然落后,两栖坦克的概念其实已经有了,只是没想到敌人不光有成品,数量还这么多,在看到那些“突突”冒水前行的水上战车时,他们都明白大势已去,哪怕援军真得到来,也无法抵挡这些战车的侧背一击了。
  雪上加霜的是,与两栖团同时展开突击的,还有刚刚到达近海海面上的海防支队和登陆船队。
  “敌军要溃逃?开炮,为他们送行。”
  肖劲光一声令下,支队大大小小的军舰沿海岸线打横过来,以最大火力密度向着陆地发出怒吼,彻底摧毁了敌军最后一点战斗意志。
  不到一个小时,我军的红旗就插上了“天下第一关”的城楼,此时苏联友军还没有达成突破呢。
第五百零八章 打到关外去
  “杀!”
  王近山带着769团的战士冲向残余的鬼子,战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投降就消灭,无论是受不受伤。
  第18师团又叫做“久留米师团”,与第6师团一样,都是南京大屠杀的元凶,属于最残暴最顽固的法西斯份子,哪怕是重伤员也喜欢玩“裤档藏雷”,他才不想自己的战士为了这帮畜生牺牲,因此,在他的命令下就是凡是不主动举起双手投降的鬼子,通通补上一枪。
  这叫彻底贯彻上级意图,没毛病。
  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鬼子被俘后好吃好喝优待加思想教育,能够主动投降的就属于凤毛麟角了,让他们在战场上主动举手,基本上就和没说一样,但还是没毛病。
  于是,战士们也放开了手脚,不用再去想俘虏的事儿,也不用学“檄枪不杀”的日语汉文来替代,看到还能动弹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刺刀,先帮他们解决了痛苦,再送“天照大神”免费车票一张,算是慈悲为怀了。
  饶是如此,死硬份子拉响手雷妄图与我军战士同归于尽者,在这片阵地上也比比皆是,王近山听着四下里响起的爆炸声,后梗脖子阵阵发凉,要不是领导战前再三强调战场纪律,特意叮嘱一定要小心鬼子的疯狂,他的团伤亡指定小不了,这可是顺风攻势,炮兵和空军已经拔除了绝大多数的重火力点,他的团又加强了不少支援火力, 他都不敢去想,这仗最后会打成什么样。
  红旗插上了山海关的城楼,他的部队顺着城墙冲下去,敌人除了少数还在顽抗,大部分都溃逃了,等他们赶着敌人的屁股一路狂追,居然让他们赶上了从海湾方向上侧击的两栖团,见识过陈赓部队伴随坦克团冲锋的王近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步坦协同,纷纷爬上车体,兴高采烈地跟着63式水陆两用坦克追击敌人的溃军。
  在他们的身后,是十多万华北八路军部队,邓政委带着记者团一路走一路看,向他们介绍战情。
  “邓先生,我注意到,八路军只用了37分钟就突破了这样坚固的城防,而在另一个方向上,苏联军队还在与守军苦战,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八路军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苏联红军?”
  邓政委笑着答道:“我只能说,我们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已经超过了日军,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苏联红军与我们的战法不一样,我们是不方便做出评价的。”
  记者们登上城楼,居高临下,战场环境一览无余,城楼上下还没有打扫过,到处都是弹坑、死者的尸体、没有人拿的武器,正是记者们最喜欢的原始素材,记者们注意到,有很多日军修筑的工事都是被直瞄火力摧毁的,这就说明八路军的攻击并不依赖于远程火炮和空中打击,而是配备了下到连排级的火力支援,已经不再是他们印象中的土八路了。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更令人震撼的一幕,那是登陆舰队在渤海湾靠近山海关内侧的抢滩登陆,远处成排的舰炮火力正在吞吐着红光,将成吨的钢铁倾泄到海岸上。
  在1939年,这种形式的强行登陆可不多见。
  “Oh,My God,这是专用的登陆舰吗?”
  说实话,邓政委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场面,更回答不了那么专业的问题,好在有人会。
  “Yes,这就是中国自主建造的专用人员登陆舰,它吃水浅,可以直接开上沙滩,大家看到了,他采用的是前艏门开启形式,战斗人员可以直接从船舱里发起进攻,后面的舰载火力还可以提供直接掩护,一条登陆舰可以搭载一个营的兵力,极限状态下还可以装载装甲车或是坦克,形成更强大的火力突击面,大家还能看到更多的细节,请到这边来。”
  徐丽英指着远处海面上一艘最大的军舰,从甲板上升起一架顶着个大圈圈的飞行器,虽然不能直接抢滩,但是从坞舱里开出来一条接一条的中小型登陆艇,在海面上形成更大的攻击群。
  “那是新型飞机吗?”
  “毫无疑问,我们看到了前沿科技,瞧啊,它会打转、悬停、飞行速度还不慢。”
  “不不不,它还会喷火,噢,瞧啊,它在发射火箭!”
  “我开始同情日本人了,他们能支持八年可真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
  徐丽英毫无所动,被后世弹幕文化轰炸过的人类,是不会对这类小小的吐槽有什么感觉的,她倒是真想知道,要是现在能通过网络现场直播,弹幕得刷成什么样啊。
  “小同志。”
  “邓政委。”
  “你的知识很渊博啊,新华社的大记者。”
  “其实,我也不过是事前恶补了一番,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邓政委“哈哈”大笑起来,几个首长走过来,胜利之下都显得十分轻松。
  “在聊啥子?那么高兴。”
  “喔,徐记者在为我们普及军事知识。”
  刘伯承、徐向前、聂荣殝等首长饶有兴致地边看边听她介绍,包括正在开火的海防支队各舰,徐丽英早在青岛就进行过细致的采访,可谓是了如指掌。
  “最大的那条是我们在山东青岛俘获的日本海军重巡洋舰“足柄”号,一直没来得及给他换个名字,这是中央的事儿,不过不耽误咱们先用上,舰上有一半都是日本人,瞧见没,他们打自己人狠着呢。”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战斗已经进入尾声,第18师团的残部被129师主力追得满地跑,又让在内海湾登陆的东北人民解放军第5师截了个正着,前后夹击之下基本上已经没得跑了,海防支队加入战斗以后,又以猛烈的炮火拦截可能的援军,进一步巩固了这场胜利,现在除了北段苏军还有战斗,整个山海关阵地都已经落入我军之手。
  华北八路军主力部队正通过关口向前推进,重型旅和重炮团也以行军队列加入其中,浩浩荡荡的一眼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突破山海关,也意味着华北八路军正式加入东北战场,完成对辽西日军的前后包围。
        
第五百零九章 反推
  锦州方向,在华北八路军对山海关日军防线发起总攻的同时,东北人民解放军的两个主力师也完成了出击部署。
  小岭子机场,获得了补给的机群又恢复了出动能力,海南正在逐渐建立军工生产链,从枪弹到炮弹到航弹,一步步恢复起来,在枪弹的生产得到充份释放之后,炮弹、航弹的生产也在缓慢恢复,飞机只是一个载体,没有弹药等于没有战斗力,前线的需求让军工部门全力投入这两样弹药的开发,如今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生产能力,至少可以慢慢补充起来。
  “嘿,新材料外壳啊。”
  场站主任来自陵水机场,手下一半军一半民,既负责管理也负责培训,机场的交管人员、后勤人员、技术人员都是国家急需的专业人材,需求量十分大,不可能光靠一个海南来调配,新到的航弹一看就是刚刚出厂,为了节省钢铁,外壳采用了复合材料,里面是各种类型的子弹药,根据作战需求,可以反人员、反装甲、燃烧弹等等,他们正在装载的,就是反人员的钢珠子弹药。
  这个规模不大的机场驻扎着常乾坤的歼击航空兵大队,虽然只有24架量产型歼一,不过再多的话,机场也维护不过来,接到出击命令,小伙子们兴奋得欢呼雀跃,一路蹦蹦跳跳地从战术室里跑出来,争先恐后地爬上战机,只有常乾坤和前来布置任务的刘亚楼走在后头。
  “101对你们的期望是给突击部队打开通道,粉碎鬼子的阻击,正面20公里左右的宽度,你们这飞机够使吗?”
  “要保持始终有空中支援,我合计合计,问题不大。”
  “成,你老常说不大,我相信,别给我掉链子就行。”
  “放心吧,我有数。”
  刘亚楼来这里不只一次,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体会,空军对于我党是个新军种,他在苏联的时候就曾经万分羡慕过,如今总算看到了自己的航空兵,小是小了点,但总算有个好的起步。
  他的目送下,一架架战机排成列从跑道上起飞,在空中结成一个菱形的阵容,朝着鬼子的方向飞去。
  葫芦岛,第11军司令部,岗村宁次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参谋长沼田多稼蔵少将推门进来,他马上睁开眼。
  “司令官,山海关那边失联了,情况可能不太好。”
  “什么?”
  岗村宁次看了一下手表,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啊。
  “方面军司令部催促我们,对锦州的攻击还要加强,希望能在今天之内达成突破。”
  沼田多稼蔵看到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从露出的几个字可以看得出,那是支哪人扔下来的纸片。
  也就是军中严格禁止阅读的《敦促日本投降书》。
  他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第6师团损失惨重,稻叶师团长认为他应该负主要责任,已经剖腹自尽了。”
  “嗯。”
  岗村宁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答非所问地说道。
  “冬天就要来了,今年应该会很冷吧,不知道东京什么时候下第一场雪,沼田君,你的家乡在福冈吧。”
  沼田多稼蔵不解:“司令官阁下,那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打不通北宁铁路,我们就无法保住满洲,日本的希望何在?”
  “哼,即使打通了北宁路,与关东军汇合,也不过是晚死几天,有什么区别。”
  “阁下,缘何出此不详之语?”
  “如果我没有料错,山海关凶多吉少,沼田君,我们无路可逃了。”
  岗村宁次拿起那张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本土被封锁,海路断绝,粮食、煤炭都无法运回去,派遣军主力被包围在这片狭小的地区,前路打不通,后路又被堵上,敌人掌握了制空权、制海权、火力优势,我们连弹药都供应不上,这样的仗你认为还打得赢吗?”
  “阁下的意思,难道要我们不战而降?”
  “我只怕支哪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陆军在这片土地上干的事情,让我们结下了一个生死大仇,第6师团的士兵一片片地倒在锦州城下,我看到他们坐视伤者流血流到死也不管不顾,这不是共产党军队的做法,他们已经不在乎帝国的战俘了,看看这张纸上说的,他们只要日本无条件投降,不接受任何谈判,你也知道,军部怎么可能投降,那就意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战斗到死,而本土,也将在敌人的打击下变成一片焦土,甚至,每一个日本人都会被一个一个地杀光,直到大和民族成为历史。”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家人,他们还在等我回去。”
  岗村宁次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觉得军部会允许一个将军成为战俘吗?”
  不理会呆呆的沼田多稼蔵,他推开门走出去,葫芦岛是个不大的港口城市,为了躲避战乱,中国人早就跑光了,到处都是日本军人,第11军司令部和军直属部队占据了整个城市,下辖的各个师团、独立混成旅团沿北宁线排列,轮番参与对锦州的攻击,除了已经被打残的第6师团,半残的第3师团,还有大部分兵力可供调遣,沼田多稼蔵拿来的其实是进攻方案,包括对残存部队的补充和整训计划,以剩余的骨干重建师团等等,但是很显然,岗村宁次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趁着手里还有力量,主动与敌人展开谈判,寻求一个和平的机会。
  只不过,没等他将这个想法与方面军司令部沟通,就从东西两个方向传来不好的消息,山海关连一个小时都没守到就被攻破,而锦州方向,一直坚守不出的支哪军突然大举出击,在飞机的掩护下朝着第11军猛攻,猝不及防的日军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防守,因此连一个像样的防御阵地都没有,就被如狼似虎的东北人民解放军两个主力师打垮了前卫,眼看就要形成崩溃之势。
  到了这个时候,岗村宁次已经顾不得谈判,先稳定战线再说,否则拿什么和人家谈。
第五百一十章 论制空权的重要性
  到了前边,岗村宁次才发现,别说发动反击了,就连让部队停下来就地防御,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那是什么武器!”
  他在望远镜里,亲眼看到了反步兵子母弹对于无防护地面人员的杀伤威力,那些从高空扔下来的炸弹会在空中解体,变成成百上千枚小型子炸弹,每个子炸弹的爆炸又会以成百上千颗钢珠覆盖周边的几百米范围,高速飞行的钢珠能将人体打得千创百孔,比起破片更富杀伤力,人群越密集杀伤力越大,往往会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队伍打得四散崩溃。
  不是皇军不英勇,实在是共党太BUG。
  这玩艺一扔就是一大片,几乎无孔不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一片片地崩溃,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算还有各自为战的少数士兵,也会被随后潮水般涌上来的共军所淹没,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失去制空权,又没有有效的战场防空,这仗根本没法打,共军一直示弱不出,并不是他们没有进攻的能力,而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岗村宁次浑身颤抖,辽西走廊这处战场,根本就是人家预设好的,可笑他们还从华南一路回撤,十分配合地钻进了这个巨大的口袋,如今山海关一失守,敌人就发动了攻击,因为他们不需要再防守了。
  “防空,所有的轻重机枪,组织起来,对空射击!”
  日军的编制里,高射炮部队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有方面军一级有少量的配置,整个第11军都找不出一门,炮兵部队里那些山炮、野炮、战防炮、速射炮全都没有对空能力,唯一可用的也只有机枪了,坑爹的是,无论是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歪把子)还是92式重机枪(野鸡脖子),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射速慢、火力持续性差,而这两样,恰恰是防空最需要的特性。
  坑爹归坑爹,此时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将就用一用了,于是,在岗村宁次的严厉督促下,鬼子纷纷架起机枪对空射击,重得要死的92式也被架在专用的高射架具上,木头做的架子。
  乱轰轰的队伍总算有了一丝反击的力量,由于没有专用曳光弹,进行应急射击的士兵们全靠蒙,对着高度在500米,时速在250左右的敌机一阵疯狂扫射。
  “洞幺洞幺,注意地面火力。”
  “洞幺明白,小口径机枪而已,能不能打得穿机身防护,正是我们需要验证的科目,不必管他们,保持这个高度,继续投弹。”
  歼一最初设计是做为战斗机设计的,没有坚固的装甲盒整体防护,只在重要部位,比如引擎盖、油箱和座舱等处敷设了一层凯芙拉复合材料做为保护,即使这样,常乾坤也相信,500米的高度,对付这种弱鸡程度的机枪火力已经足够了。
  他的镇定也影响了整个机队,在有限的几次出击行动中,战士们并没有受到地面火力的威胁,现在算是补上这一课,在他的带领下,大队24架战机轮番出动,以近在咫尺的锦州小岭子机场为基地,对日军步兵展开了密集而不间断的空中打击,对于无制导武器来说,能够大面积覆盖战场空间的集束炸弹、子母弹和燃烧弹效果最好,因此这一批运来的也大都是这类航弹。
  “注意注意,我军已经发动进攻,到达战场上空后不要急于投弹,先与我军地面部队取得联系,以免误伤。”
  第一波次攻击空中打击归来,常乾坤将座机停在跑道上,马上接到了野司的战情通报,地勤人员上前检查飞机的时候,发现机身多处中弹,场站主任有些担心。
  “要不要停一下,做个仔细检查,我怕内部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引擎没被打坏,还能上天就行,前线任务更重要。”
  “新下线的战机和飞行员在路上了,最多一两天就能到港,没必要这么拼,老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现在的产量已经达到了月产300架,日产十架,年底就能达到月产千架,明年的目标是月产2000-3000架,可惜飞行员的培养跟不上,目前在海南、山东两地的航校招生人数加起来也只有5000多人,按照最低半年的培养期来算,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就会有一支实力强劲的航空兵队伍,用不着你们这么拼命了。”
  场站主任一边亲自动手为他的座机检查,一边和他聊天,常乾坤听得心潮起伏,上千架战机升空的场面,那是一个什么概念,他们在苏联学习的时候,参加过红场阅兵,阅兵的最高潮就是一排排战机通过上空时的情景,谁能想到,咱们中国有一天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十分钟后,检查完毕,战机基本完好,被打中的都不是主要部位,常乾坤再次跨进座舱,等待再次出击的命令。
  由于前线机场相隔太近,即使只有两波,以歼一良好的滞空时间,也能做到无缝连接,近距离对地攻击足够了。
  战斗一开始,岗村宁次就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以目前的防空力度是无法打破敌人的空中优势的,想达到的目地也就是干扰敌机的投弹,当然能打下来一两架那就最好,至少能提高士气,然并卵,那些造型优美的战机依然在他的火力下不紧不慢地将一枚枚该死的炸弹扔到部队头上,哪怕躲进战壕里也难以避免。
  他们竟然还能投燃烧弹,烧在身上扑都扑不灭。
  在这一刻,岗村宁次从来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制空权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呼叫方面军司令部,我们需要对空武器!”
  他才不会顾什么面子,一迭声地发出命令,没想到,距离只有一百公里的方面军司令部竟然要不通,紧接着他又发现,不光是后方的司令部要不通,前方的各个师团指挥部也全部失联了,只有少部分通过电话线联接的单位还能联系。
  第11军在敌人发动攻击的同时,竟然就失去了对前线的指挥权!
  他感到敌人就像张开了一张网,正一步一步将他勒紧,这就是窒息感。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刺刀见红
  以山东军区老部队为骨干编成的第2师一直在半岛的北部训练,师长吴克华是原山东军区副参谋长,政委欧阳文则是杨勇独立旅的政治部主任,一团长梁海波是老山纵的战斗英雄,参加了海南部队打的第一场地面战争-李家沟伏击战,二团长杜光华是参加了长征的老红军,三团长蔡正国也是一样,都是老红军,打过平型关等光辉战例,又在山东战役中经历了新型战争形式的洗礼。
  他们这批指战员,全程参与了山东部队的建立,有着相当的对日作战实践,整编加入东北部队之后,又在培养中高级指挥员的抗大山东分校进修了两个多月,进一步加强了新式战法的掌握,因此,甫一开始,他们的进攻方式就与八路军有着本质区别。
  他们最大的特色就是通讯下到排,虽然还达不到山东主力部队的步话机到班组,海南部队的通讯到个人,已经是本时空的世界先进水平了。
  通讯面的扩大就是指挥面的扩大,所有部队间的配合更加流畅、紧密,火力支援到位,攻击起来自然是得心应力,一团做为全师先锋团,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入他老娘,小鬼子也有今天。”
  梁海波兴奋异常,虽然山东战役打得鬼子全军覆没,但是他所在的第7团没捞到太多的硬仗打,有些不太尽兴,心里头老羡慕那些主力部队了,如今编入东北部队,又被晾了两个月,一天到晚在黄县、龙口一带训练,见天的训练,好不容易拉上来了,那还不可劲儿地造。
  空中打击拉开了进攻的序幕,身处前沿阵地的一团看得最清楚,一架架战机呼啸而至,将鬼子的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等到他们吹响冲锋号,跃出阵地向前进攻时,根本碰不到有组织的抵抗,即使还有一些残余的抵抗,也很快被他们自身的火力消灭。
  为了防空,鬼子不得不抽调轻重机枪对空射击,这样一来又大大减轻了地面的火力密度,一团的56班就能有效压制敌人的步兵武器,他们以班组为突击小组迅速向前推进,将敌人的阻击粉碎在地面上,只有遇上硬茬子,才会立刻呼叫师属、团属火力,或是为空中打击提供引导,在空地一体化的立体打击下,日军处于前卫的两个师团33、34师团首当其冲,他们都是新成立的三联队制治安师团,战斗力本来就捉鸡,战斗意志也远远不如老牌常设师团那么坚强,如此猛烈的空袭再加上东解主力师的迅猛突击,两个师团立马就崩溃了,哪怕军官们拔出刀枪相威胁,也阻止不了整个战线的垮掉,几万人呼啦啦地就往后跑,又冲击了友邻部队的防线,眼看就要殃及整个第11军,偏偏这个时候,军司令部与下面的各个师团指挥部之间通讯中断,只能用传令兵的方式加以沟通,效率一下子降了不知道多少倍。
  简单来说就是日军在打日俄战争甚至是日清战争,而我军打得至少也是朝鲜战争,在现代科技的加成下,代差进一步扩大,反观日军却失去了日俄战争时的拼死血战的勇气,或者说,我军已经不会再给他们这种机会了。
  紧挨着第33、34师团的是两个特设师团,第101师团和第106师团,所谓特设师团,就是开战以后,以留守国内的常设师团为骨干,临时编制的野战师团,比如第106师团就是以留守第6师团为基础组建,无论是编制还是人数都与常设师团相当,达到两旅团四联队23000人左右,不过战斗力当然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第106师团编成时间短,作战时间长,连续受到多次重大伤亡,在去年的武汉会战中,就于万家岭地区被国军主力包围,差一点连师团长都没能跑出来,堪堪补充完毕,又遇上了打通大陆交通线的河南战役,在洛阳再次受挫,好在伤亡不算大,不管怎么样也比编成才几个月之久的治安师团要强。
  师团长中井良太郎中将上任只有三个多月(1939年5月19日接任),马上带队从南昌一直退回华北,这么点时间最多就能把人认完而已,本来想趁着轮攻锦州城的机会,加强对部队的掌握,但是很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反击,如果不想被炸死,全都给我往前冲,只有与敌军接触,才能活下去!”
  他还是有点眼光的,知道没办法夺取制空权,又没有时间构筑防空洞之类的工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万一单车变摩托呢?
  在他的疯狂叫嚣下,受到友军冲击的第106师团逆势而上,两万多鬼子端起刺刀将那些碍事的溃兵打倒,然后踩着不断哀嚎的同胞身体,冲开第33、34师团的溃兵,反向发起冲锋,也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波次的空中打击到了。
  “全体卧倒!”
  梁海波有些上头,正打算来个刺刀见红,被早有察觉的吴克华在通讯里提醒,他们团马上以连排为单位就地卧倒,将身体紧紧贴着地。
  “咻”
  为了尽量提高命中率,避免误伤我军战士,副大队长吕黎平的06号长机飞速下探,一串集束炸弹从不到300米的空中下滑,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狠狠砸进鬼子密集的阵伍中。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让整齐密集的队伍出现一个个的空隙,更多的鬼子被冲击波或是钢珠杀伤倒在地上,空隙很快被人流填补,只不过厚厚的队形被削下一层,马上又迎来了第二架战机的轰炸。
  梁海波忍不住睁开眼,鬼子此时已经冲进600米的距离,几乎可以看清脸上的表情,然而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被从天而降的袭击生生给打断了,一波又一波的轰炸在眼前肆虐,鬼子被炸断的肢体就掉在他面前不到100米的泥地上,一些被炸掉了上半身的人体,凭着惯性还在向前跑,直到失去意识颓然倒地,连他都觉得,鬼子太惨了。
  当最后一架战机拍拍翅膀远去,他马上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已经被炸得死伤惨重,或许已经懵逼的鬼子队伍冲去,手里的56系步枪、冲锋枪、班机一齐开火,尽情地收割剩下的人头,让那些妄想拼刺刀的鬼子只能带着不甘的眼神,成为我军战士军靴下的垫脚石。
  仅仅两波突击,第11军的四个师团就溃不成军,再也组织不起有力的反击。
        
第五百一十二章 垂死挣扎
  锦州火车站,一列列军车通过站台,当中大多数都是运兵车,从营口登陆的第6、7、8、9四个主力师下船之后通过铁路到达这里,数万人的到来,将整个锦州城变成了一个大兵营。
  还有一部分是从沈阳方向过来的,大多都是平板车,车上被缆绳牢牢固定着一门门昂首向天的大炮,每一门炮管都十分粗大,看着便威武异常。
  “老陈。”
  军工部长陈郁从车厢跳下来,与前来迎接他的副参谋长李天佑握了一下手,后者不是一个人来的,退后一步,将身后的人介绍给他。
  “刚从山东过来的朱瑞同志,现在是东北人民解放军炮兵司令员。”
  “朱瑞同志。”
  “陈部长。”
  34岁的朱瑞斯斯文文戴个眼镜,却是很早就在苏联留学,学的就是炮兵专业,算是我党早期的炮兵专家,也是林育蓉点名要来的。
  目前东解的几个主力师还在大量采用日式火炮,由于部队扩充太快在海南的军工产能释放之前没办法统一供应,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原定的师属火炮应该在105到122口径之间,目前只能用先凑合着把数量补齐,从75到105什么都使。
  而在林育蓉的计划中,军属炮兵至少也得是山东军区重炮团的规模,152口径正好是苏联的制式口径,此时苏军的主力装备ML20 152毫米加榴炮给在苏联呆过的林育蓉留下很深的印象,也是苏军大炮兵主义的代表,因此,在拿下东北兵工厂之后,他就向军工部部长陈郁提出来,要以这种口径的火炮,组建东解炮兵部队,先是一个团,既而扩大到三个团一个师,以一个团36门的标准数量来算,一共需要108门152重炮,再加上朱瑞这个在苏联深造过的炮兵专家,一切水到渠成。
  东北兵工厂的设备早在20年代末就能自行制造150口径的重炮了,日本人占领之后又对工厂进行了大肆扩充,生产能力达到了相当的规模,至少在本时空并不算落后,经过海南一批老专家的研究,在旧有的基础上实施工艺改进,很快就恢复了生产能力,当然不是真得生产老式的ML20,而是它的后继型,著名的神炮D20的中国改进版,也就是翟英俊他们正在使用的老家伙,我军直到穿越前依然用于主力作战的66式152毫米加榴炮。
  至于未来的师属火炮,也是沈阳兵工厂目前正在攻关的主要项目,是复刻另一款成功之作,D30型122毫米榴弹炮,这款火炮战斗全重只有3吨多,比66式轻了40%,很适合牵引或是做为卡车炮的主身管,达到快速部署和机动的目地。
  当然那是后话了。
  陈郁向他们介绍了新下线的这批火炮,在主要指标上与原版相差不大,随着生产工艺和熟练程度的改进,以后每批次的质量肯定还会有提高,毕竟,原版也不过是60年代的产物,当时的生产工艺并没有多大的代差,如果放到海南以现代工艺加工,或许质量还会更高,只是海南的军工生产目前已经趋于饱和,生产线的扩展和新建都需要时间,还不如放到沈阳兵工厂,成为工厂的主打产品为好。
  对此,朱瑞已经喜出望外了,因为他是亲眼看到过山东军区重炮团在历次战役的表现的。
  “现在炮呢,我是交给你了,人员你自己带来了,怎么用就是你们的事。”
  “太好了,我只带了一个炮兵团的架子,你告诉我,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炮兵师,真是好事不出门啊。”
  “工厂的老师傅们干劲十足,每次劝他们注意身体多休息,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我们这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享过福也遭过罪,现在白来一回,啥牵挂都没有,不努力工作,难道躺着等死吗?惭愧,在他们带动下,工厂里所有的青工、干部一点都不敢懈怠,人人争着加班加点,说是一定要保证咱们的部队用上最好的大炮,有着使不完的炮弹,砸也要把小鬼子给砸趴下。”
  朱瑞和李天佑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感动。
  “陈部长,请你回去的时候给厂里的师傅带个话,感谢他们的辛勤工作,我们一定会实现他们的愿望,把每一发炮弹都打到小鬼子的头顶上。”
  朱瑞郑重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陈郁将火炮和弹药交接完毕,换车返回沈阳,朱瑞和他从山东带来的炮兵接管了军列,只简单检查了一下,便跟车继续向前,与即将赶赴前线的其余几个步兵师一起,沿北宁铁路向山海关的方向行进,铁路运输为这种重炮的运输和部署提供了良好的便利性,否则以中国坑爹的交通现状,像这么重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多少地方可供通过。
  为什么要部署大口径重炮,因为飞机还达不到毫无间隙的支援力度,有了军属炮兵,才能随时随地召唤远程火力,给予敌人持续不断地压力。
  此时第2、4师已经在航空兵的支持下向前推进了40公里,将鬼子从锦州外围一路压迫到葫芦岛,也就是第11军的司令部所在地。
  岗村宁次在城中设立了收容所,将溃逃回来的士兵就地编组,让他们依托城区建立起防线,希望可以阻挡住我军的攻势。
  “要将城中的每一幢房屋都变成堡垒,每条街道都变成战壕,每一名士兵都要抱定必死的决心,与敌人决一死战,让他们在这城中寸步难行,纵然有飞机大炮也无可奈何,直至全城变成一片废墟,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第11军的坟墓,没有人可以例外。”
  在他和司令部参谋人员的不懈努力下,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安置到城中,他们拼命地利用旧有的房屋格局,在墙壁上开挖射击孔,在暗处设立火力点,以极高的效率,迅速将这个不大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处处都是陷阱的堡垒。
  以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第五百一十三章 常规手段
  锦州城东北野司,无人机的画面接到了司令部,刘亚楼对这个小小的平板很感兴趣,不停地问这问那。
  “没有线,信号是怎么传回来的。”
  “看不清,能调近一点吗?”
  “这真是日本人的阵地?”
  “小鬼子在干嘛呢。”
  信息分队的同志耐心地为他们讲解无线信号传输原理,空中成像原理,画面放大的操作等等,做为使用者,很容易就能理解,要上手也并不难,当然焦点并不在此。
  林育蓉对此就兴趣缺缺,他要的是自己感兴趣的情报,至于以什么方式获得毫不关心,敌人在我军的空地联合打击下退入了葫芦岛,这是一个不大的港口城市,再不大也有很多的房屋、仓库、建筑,敌人龟缩不出,就是想与我们打一场巷战,而且是那种全民皆兵的巷战。
  “城里头有多少百姓?”
  “据地下党同志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听到即将迎来战火,城里的百姓大多数都跑了,很多人就在咱们的锦州城里,有投亲的靠友的也有露宿街头的,我军接管以后,锦州军委会的同志进行了妥善的安置,目前还留在葫芦岛的,不是汉奸就是特务,连个地主资本家都没有,他们也怕被小鬼子祸祸。”
  刘亚楼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托出,林育蓉在他手里的平板画面上凝视了片刻。
  “既然如此,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拼命的东西?”
  刘亚楼一愣,细想之下还真想不出,城市里的屋子?还是设施都没有多少的港口?他摇摇头,林育蓉马上有了决定。
  “那就炸了它。”
  在林育蓉看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么一座毫无价值的城市,根本没有必要,现在的东北人民解放军,有了自己的后勤补充,弹药每天都在大量生产,随着工艺的改进,产量会越来越大,这也是他敢这么做的底气。
  林育蓉提出战役指标,刘亚楼负责具体实施,两人很快忙活开,更多的无人机飞上天空,对几十公里外的葫芦岛进行全面侦察,以确保打击的准确性。
  常乾坤和朱瑞都参与了这次计划的讨论,轰炸城市目标,对于他们也是新科目。
  “鬼子躲在屋子里,炮击或是空袭的效果会不会好?”
  “那是肯定的,就算是重磅炸弹也会被障碍物影响到爆炸冲击波的传播,何况他们一定会朝地下挖,你就算把地表建筑都炸平了,鬼子也能躲起来,他们挖洞可是有传统的。”
  “挖洞......”
  常乾坤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盯着平板上的城市实景,问了一句。
  “葫芦岛的房子是不是和锦州城里的差不多?”
  刘亚楼不解:“当然,老百姓盖的,打土垒用木头撑个顶篷,有个档风遮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城里绝大部分建筑都是简陋的土木结构,甚至以木结构居多,只有很少一些建筑,市政府、警察局、富人的居所为砖石结构,混凝土都极少对吗。”
  被他这么一说,刘亚楼和朱瑞都慢慢嚼出味来。
  “你想用燃烧弹?”
  “普通燃烧弹还不行,得要汽油燃烧弹,那玩艺粘身上就扑都扑不灭,贼稳当,他们管这种汽油叫“稠化汽油”,反正如果要炸,普通的高爆弹效果未必有它好。”
  “老常,你的意思是炸不如烧?”
  “肯定啦,高爆弹的冲击波和破片杀伤在旷野里效果最好,对于有防护措施的建筑物、战壕、堡垒都难以造成最大杀伤,鬼子玩这一套就是防着咱们的炮击和轰炸,咱们偏不炸,烧死他们,我就不信了,就算他们躲到地底下,还能不呼吸?”
  “有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最多挖个地窖,总不可能把通风换气全都装上吧,就算烧不死,他们也得跑出来,那时候再来一通炸是不是效果最好?”
  三个人七嘴八舌一通讨论,最后定下的计划完全变了样,对此林育蓉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在他的眼里,葫芦岛的日军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是死人了,根本没有费脑筋的必要。
  40公里外的葫芦岛,岗村宁次也带着人在部署防御。
  “这一带是进入市区的必要通道,一定要完全挖断,设置至少三重街垒,附近的高点布置好枪手,机枪一定要隐蔽,敌人拥有很精确的直瞄火力,一旦进攻受阻,马上就会受到炮击,所有士兵全都要躲藏好,人不要集中在一起,屋子里要有隔断,不能被击中就全毁掉了,我的建议是,把旗子都收起来,也不要再使用电台,不要架设天线,这样你们的指挥部就不会有明显特征,否则很可能成为敌人空中的打击目标,总之,要把所有的设施都充份利用起来,开动脑筋多想办法,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明白吗?”
  “哈依!”
  鬼子善于学习,岗村宁次这个老鬼子犹其善于总结,知道以目前的状态,在野外难以挡住我军的立体攻势,放到城里来或许还有办法,巷战是最让人头疼的战场,哪怕到了21世纪的现代,以大老美的科技优势,也会玩出黑鹰坠落之类的把戏,而反恐战争的主战场恰恰就是城市,他的第11军还有十多万人,真正受到重创的只有第3、6师团,第33、34、101、106四个师团被击溃,第13师团甚至还能保持着完整的建制,被他一直当作预备队使用,早在司令部进驻葫芦岛时,就在这座城市里驻防,已经打下了相当的基础,所以他才会想到依托现有布局做殊死抵抗。
  他相信,以现有的兵力和兵员素质,分散到整个城市里,把每一幢房子都变成碉堡,等着敌人来啃,看看他们能付出多大的代价,或许到了最后,会有一线转机。
  “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这是岗村宁次给部下打气的话,所有人领命而去,如他所料,没过多久,我军的炮击就开始了。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战机也抵达了市区上空,一切都是常规手段。
        
第五百一十四章 炸不如烧
  “燃烧弹?”
  小岭子前线机场场站主任听到常乾坤的要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革命前辈真会玩啊。
  这是要为东京大烧烤预热吗?
  “对,我们研究发现,与其上常规手段,不如烧他丫的,咱们的房子结构以木材为主,这就是天然的引火物啊,一般性的地毯式轰炸,也会引起火灾吧,那炸死的人多,还是烧死的人多?”
  主任无语:“葫芦岛城区面积有多大?我记得一千多平吧。”
  “哪有,无人机侦察的结果,鬼子据守的城区面积在18平方公里左右,按12万守军计算,平均每平方公里守军为6600人,密度很大,值得一炸。”①18个平方,主任默默心算,参照二战美军轰炸日本城市来计算,每平方公里需要投下15-20吨普通燃烧弹,才能取得不错的效果,那就需要至少270吨普通燃烧弹,按歼一的极限带弹量2吨来计算,整个大队需要出动6个架次才能扔完。
  而新到的这批燃烧弹,都是添加了稠性剂的汽油弹,没办法,海南啥都没有就是油多,光是拦截国外的油轮就有几百万吨之多,里面大都装满了成品油和原油,再加上接管的南海石油钻井平台,所有的炼油厂加班加点生产,也找不到这么大的消费市场,以这个时代中国的汽车保有量,每个月都用不了一百万吨,剩下的怎么办?
  发电,每条成品油轮都是一个移动电站,功率大一点的可以供应整个城市的生活用电,再说了这年头哪家有个电灯、收音机就不错了,根本用不了多少。
  化工原料,市场跟不上产量的典型代表,没见外经贸局的同志为了打开销路,连南美洲的主意都打上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武器作为易耗品就被军工部门的同志盯上了,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禁止扔燃烧弹的国际公约,再说了,就算有,也不关大国的事。
  鼓捣鼓捣,一架极限状态下的歼一就让地勤同志给弄好了,机翼下的6个挂点各自挂上6枚250,机腹下单独挂上一个500,荷载刚好2吨。
  常乾坤试着发动,比平时需要的滑跑长度增加了200米,拉起机头的时候明显有点滞重感,远不如平时那么轻灵,不过好歹还是飞起来。
  就这样,一架接一架升空,也用不着爬升,直接从1800米左右的高度飞到目标上空,常乾坤看到地面升腾起朵朵黑烟,这是地面的炮火在为他们指引目标。
  “第一波投弹准备,无须编队,各自寻找地面目标,注意炮火。”
  比起之前的对地支援作战,敌人显然放弃了防空的打算,这个高度有些看不清,他的机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盘旋下降,在500米左右投下炸弹,然后迅速拉升,转头就可以看到,炸弹落地后爆炸所形成的明亮火光。
  与传统的高爆弹不一样,它不会产生剧烈的冲击波和惊天动地的声响,而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爆炸产生的能量,将弹体内上百公斤添加了各种剂质的汽油抛撒到周边的一大片区域,不管附着任何物体上,哪怕是石头、瓦片都会随之燃烧起来,大火吞噬了一切,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土木结构的房屋,很快就烧成了一个大火堆。
  常乾坤看到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浓烟渐渐遮蔽了天空,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一波的48吨燃烧弹包括葫芦岛北部城区的三分之一面积,不超过3平方公里的面积,整个城区18平方公里的区域被无人机分为6个部分,由地面炮兵以炮击的方式作为指引,空地双方紧密合作,就这样一波接一波地将燃烧弹投下去,慢慢覆盖了整个城区。
  由南向北的海风,将大火吹向每一片漏过的区域,很快整个城市都燃烧起来,大火烧灼了空气,天空变成一片明艳的红色,灼热的气流形成了自下而上的“火旋风”,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机舱,常乾坤都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热流。
  1000米上空完全不可目视了,到处都是柳絮状的黑烟,气味变得异常难闻,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快,光是这些异物就能让发动机陷入异常,甚至是不可逆的空中停车。
  “一号无人机失联,推测已经坠毁。”
  与他们相比,远程摇控的无人机就没这么幸运了,信息分队的同志赶紧将其余的无人机撤回来,再也不敢将它们放到目标上空,实际上也不需要了。
  地面上首先感觉到这种异常状况的是设置在离城区3公里的地面监视部队,吴克华的第2师第一团。
  “额的个老天,那是啥?”
  梁海波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远处的敌人阵地被熊熊大火给包围了,不一会儿,从阵地里跑出来一群人,在他的望远镜镜头里,这些人虽然看不清样子,但是也能深刻地感受到那种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已经慌不择路了,只想一门心思地往外跑,手上什么也没拿,梁海波呆呆地看着他们后面,从黑烟中闪现的红光,突然在眼前爆裂开来,一下子将这群人给裹进去,人人身上都着了火,有的边跑边扑打,有的滚在地下翻来翻去,有的看到一个水塘,“扑通扑通”地往下跳,然并卵,无论是哪样都扑不灭身上的火苗,反而随着他们的动作愈烧愈旺,整个人都燃烧起来,变成一个不断扭动的火人,大声惨叫着倒在地上。
  就连跳进水里的那些人也不例外,他发现,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在冒泡,这是要被烧开了吗?
  烧开!
  梁海波无比迅捷地跳起来,政委蔡雍泉不解地看着他,居然在这个英勇无比的老战士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
  “老梁?”
  “快,下命令,快下命令!”
  “啥命令?”
  “撤退,全团后撤,立刻,马上!”
  就在一团战士撤出阵地不久,大火就以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覆盖了这片区域,我军不得不迅速后撤以免为大火所波及,这一撤就是20多公里!
  ①1945年的东京市区面积为41平方公里,大坂只有21平方公里,葫芦岛这个小城市估计在10平方公里以下,不过考虑到鬼子人数众多,扩大防守面积是可能的,不然人都堆不下。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我们想回家
  第11军完了。
  岗村宁次知道自己最终会战败,也做好了切腹自尽的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与之前想像的不一样,敌人的炮击并不猛烈,东一下西一下的甚至没个章法,被直接命中的屋子更是廖廖无几,大多数炮弹都落在了街道上,最大的后果就是把地面炸出一个大坑,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浪费弹药。
  接踵而来的空袭也毫无准确可言,那些晃晃悠悠落下来的炸弹不超过500公斤,虽然威力巨大,可要炸平这么广大的一片区域,那得多少吨才够?
  他早就做好了全城炸成一片废墟,在废墟里抵抗敌人的准备。
  但很快,岗村宁次就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敌人扔下来的居然是燃烧弹,一次几百颗近50吨的投弹量,将不到3平方公里的城区点燃。
  以他的智商,很快就明白敌人想要做什么了,他们要用大火烧掉这个城市!
  当第二波次的投弹落下来之后,马上证实了他的判断,那是另一个3平方公里,而之前的零零落落的炮火,只是为了指引目标而已。
  这个结果让他不寒而栗,敌人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连堂堂正正的一战都不敢。
  “司令官阁下。”
  参谋长沼田多稼蔵的牙关有些打战,岗村宁次转过头,发现他的脸色煞白。
  “沼田君,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们......我们冲出去吧。”
  岗村宁次拍拍他的肩膀:“去向敌人投降吗?你很清楚,外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支哪人俘虏的帝国将军。”
  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那就是燃烧弹的效果,等到烧完了,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吧,虽然不可避免地会有伤亡,但也比冲出去让人家屠杀好。
  他的指挥部位于城区靠海的位置,也就是最里头,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的情形。
  着火的区域是一片一片过来的,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飞机盘旋、投弹,扬长而去,不久又去而复返,而那些被波及的街区,大火熊熊而起,被海风吹得到处乱飞,飞到哪烧到哪,不管什么样的方式都扑不灭,他们并不是没有做过防火措施,也准备了水盆、桶,可是浇上去,火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大了。
  这是什么样的燃烧弹?
  尽管如此,他的士兵还在努力控制火势,大批人群用各种方式从海港里提取海水,冲上街头试图去灭火,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风助火势越烧越旺,很快就波及了大部分城区,他们眼前的天空变得黑乎乎一片,空气慢慢灼热起来,难闻的气味让人极感不适,更要命的是,大火已经截断了出城的道路,现在就是想拼命也没有办法了。
  他的士兵在大火里煎熬,很多屋子熊熊燃烧,将空气里的氧份完全消耗掉,里面的人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憋气憋到窒息而亡,要么冲出来,被怎么也扑不灭的大火烧成焦炭,而人类求生的本能,让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后者,于是,他看到的就是一幕幕地狱般的场景。
  无数人影从大火里冲出来,浑身是火地到处乱跑,直到被烧死,他们变成了活动的火源,把火苗带到每一个角落,再加上海风,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城区都烧起来了,空气很快变得灼热难耐,难闻的气味更是无孔不入。
  “哇”
  沼田多稼蔵首先忍不住大吐起来,那些年轻的昭和参谋也一个接一个地弯下腰,吐得满地都是。
  无他,实在是太惨了。
  岗村宁次捂着鼻子,强忍胃里的翻腾,转身往屋里走,桌子上放着他的佩刀,由于陆大毕业时名列第8,他遗憾地错过了日军陆军最高荣誉“军刀组”,没能得到天皇亲授带菊纹的指挥刀,只能用这把普通的将官刀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阁下!”
  还没来得及拔出刀子,他的手被人抓住,沼田多稼蔵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就朝外跑,岗村宁次不明所以跟着他一阵乱跑,好不容易停下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海边。
  这里也是唯一没有受到轰炸的地区,那些侥幸跑出来的官兵越聚越多,很快就挤满了整片沙滩,岗村宁次悲哀地看到,面前的城市已经被大火完全吞没了,他的第11军,派遣军中最精锐的一个机动兵团,居然如此窝囊地被打败,连一个拼命的机会都不给。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不甘心,问题是,现在想要自杀,得往海里跳,还不如一刀子来得痛快呢,岗村宁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
  “阁下,我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第11军为了帝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现在,我们想回家。”
  岗村宁次左右一看,就连那帮狂热的年青参谋也低下了头,显然被敌人的大轰炸吓破了胆,更不必提从火海里跑出来的官兵,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再坚强的信念也会动摇,正如沼田多稼蔵所说的,他们并不是没有战斗过,看着这一双双充满了求生欲的眼睛,岗村宁次也动摇了。
  “诸君可知道,一旦成为支哪人的俘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是如何对付他们的战俘的。”
  “八路军优待俘虏,共产党很讲信誉,他们连日本遗孤都能主动交还,我们都相信,他们不会滥杀战俘。”
  沼田多稼蔵的话让他的心理又有所动摇,第11军的主要作战目标是国军,与华北八路军没有什么过节,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既然有了决定,接下来就是个技术问题,要怎么向敌人表达投降的意愿呢?
  陆地太远,还隔着个火场,天空太高,人家也没办法受降,沼田多稼蔵指着大海的方向。
  “看,他们的军舰。”
  岗村宁次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条船,似乎、好像、大概是日本海军的船型捏?
  “鬼子要闹哪样?”
  舰长马冠三疑惑地看到,聚集在沙滩上的鬼子似乎在挥动什么,“足柄”号的主炮塔正在转动,即将对准岸上。
  寺冈谨平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句:“他们是想投降。”
  “啥?”
  舰桥里的中国海军都听到了他的话,无不是诧异,肖劲光和苏振华更加不敢相信,日本鬼子在中国战场上打了这么多年,就没听到有人主动放下武器投降的,哪怕是重伤员,都有可能手里攥着一个拔了插销的手雷,反战同盟的那些人,被俘的时候也是骂不绝口的,改变思想都是以后的事了。
  “诈降?”
  所以人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寺冈谨平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吓破了胆,现在只想回家,我看得懂。”
  或许是这个日本人的话,让肖劲光相信岸上这些鬼子的确是想投降,把情况上报给野司,经过讨论,最终决定接受这批人的投降请求,把他们做为一个典型,这也是出于政治的需要,毕竟我军的传统还是不杀俘。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到,第11军的司令官居然也在其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最后通碟
  第11军的覆没,震动了整个派遣军高层,山田乙三把他的司令部设在绥中县城,辽西走廊的中段。
  山海关和葫芦岛两地的同时失守,让他们发现,敌人正从两个方向紧紧压过来,而第1军、第21军和第11军的覆没,让他们失去了最精锐的野战师团,目前掌握的,只有一个新组建不久的第13军和一些独立混成旅团,以及大量的侨民。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敌人的强大,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别说打通北宁线,现在要考虑的是全军覆没的问题。
  谁的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了。
  年青军官们都在叫嚣着最后的决战,把手雷发给侨民和非战斗人员,要以集体玉碎的方式报效天皇,中高级军官集体沉默,都在等着他的决定,而普通的士兵和侨民当中,恐慌的情缘正在蔓延,如今别说打了,能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都是个问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在下是第11军作战参谋池谷半二郎中佐,奉岗村司令官之命,将此信送与方面军司令部阁下。”
  山田乙三吃惊地看着这位池谷参谋:“第11军还活着?”
  “不,它已经不存在了。”
  山田乙三拿出信件,一看题头就知道是岗村宁次的亲笔手书。
  “山田司令长官,很遗憾在这样的情况下给阁下写信,第11军败于敌军强大的攻势,我们从各个方面都处于劣势,战争的失利不可避免,再坚持下去,只不过白白葬送了这些日本军人和侨民的生命,给予敌人一个杀死我们的借口,望阁下以大和民族的前途为念,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牺牲一已之名誉,拯救数十万日本人的生命,成就无尚之功绩,全在阁下一念之间,共产党保证,给予你们人道主义待遇,不杀害不虐待,本人以亲身经历表示,该党素来讲求信誉,没有做过出尔反尔之事,应该可以信赖,望阁下思虑再三,尽快答复,败军之将岗村致上。”
  山田乙三将书信给属下们转了一圈,人人看完了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岗村司令官没有自裁?”
  “这是本人的笔迹吗?”
  “应该是的,我认得他的笔迹。”
  “真想不到,帝国“三羽乌”竟然也有屈膝投降的一天。”
  “他不是为了自己,第11军残部还有数万人,岗村司令官对此负有责任,他一人担下所有责任,此乃大勇之举。”
  ......
  参谋长吉本贞一少将、参谋次长铃木宗作大佐、情报部长谷荻那华雄大佐、特务机关本部部长兼驻伪维新政府最高顾问原田熊吉少将、驻蒙军司令官后宫淳中将、第13军司令官藤田进中将等人议论纷纷,除了掌握几个师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部队长官,他们就是被围日军的最高负责人了。
  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第11军的战斗经过,因为这个军是侵华日军中最强大的机动兵团,包括了最精锐的几个师团,通过池谷半二郎的讲述,他们才知道岗村信中所说的巨大优势究竟是什么,原来自始至终,人家就没打算和你硬拼,以持续不断的地空、海空优势对毫无防空能力的步兵,简直比屠杀还要痛快,他们无法想像,把一座城市点燃是个什么场景,但是很显然,敌人已经做到了,否则以岗村宁次极右翼份子的顽固身份,怎么可能放下荣誉成为战俘?
  他恐怕是日本陆军战史上第一个主动投降的将军吧,在这些将军的心目中,除了鄙视,竟然有几分释然。
  “池谷中佐。”
  “阁下请吩咐。”
  “他们给我们多少时间?”
  山田乙三问出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想,池谷半二郎回答他:“14个钟头,到明天凌晨5点没有答复或是拒绝,就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将不会考虑平民的问题,而是统一当作作战人员来处理。”
  “这么一点时间,我们怎么可能做出决定,就不能多给几天吗,我们向大本营求得谅解,这需要时间来沟通。”
  参谋长吉本贞一忿然道,其他人也纷纷出言。
  “这么多人,有多少是想抵抗到底的,我们要劝说他们放下武器,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就是,年青军人一定不甘心失败,他们的热情就连长官也是无法控制的,搞不好还会闹出兵变之类的勾当,时间太短,我们无法保证步调一致。”
  “请池谷君向他们转达我们的请求吧。”
  池谷半二郎现出一个苦涩表情:“诸君还是不要多想了,他们之所以派我前来,并不是希望你们放下武器,而是给接下来的战争一个借口,向全世界宣布,是由于你们的固执才导致了这些平民的死亡,并不是出于怜悯,共产党怎么可能给你们拖延时间的借口,说什么与国内联络,难道你们的电台,如今还能与军部通信?”
  山田乙三愕然,吉本贞一不解:“电台出故障,不是偶然事件?”
  “如果我说,这是他们掌握的某种技术,你们相信吗?”
  池谷半二郎的话,给了所有人重重一击,电磁干扰技术并不是什么新鲜科技,但是大规模作用于战场,将这么大一片地区变成电磁盲区,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通过有线电话与下面的部队联络,而无法使用方便快捷的无线通信,敌人是怎么做到的?
  山田乙三不相信,马上让人做了一个测试,果然,不光是与东京的通信中断了,就连近在咫尺的几个师团也要不通,敌人没有说大话,而是彻底地屏蔽了他们的无线电。
  “诸位长官,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还有13个小时零20分钟了。”
  池谷半二郎的话就像催命符,狠狠地敲击着这些人的心灵。
        
第五百一十七章 地狱
  哈里森.福尔曼作为美国合众社和英国《泰晤士报》的特约记者,曾经走过中国的很多地方,也在抗战初期亲历过那些血肉磨坊般的战场情景,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整个城市上空都被黑色的烟尘熏得暗了几分,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味道,很像他在某个野外营地制作的便餐,大地黑糊糊的一片,根本分不出原来是什么,偶尔露出来一两截焦黑的枯骨,也被掩没在无法清理的泥土中,上面盖着厚厚的灰泥,与火山喷发之后形成的火山灰差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眼前的这座城市,在人为制造的一场火山喷发下燃烧到了现在,余烟还未完全熄灭。
  “上帝,他们毁灭了一座城市!”
  对城市的大规模轰炸始于西班牙内战,德国人的秃鹰军团使用轰炸机群对共和政府掌握下的加泰罗尼亚、安达卢西亚、马德里等城市进行了不分军民的狂轰乱炸,让世人惊呼战争的扩大化,已经不分前线后方了,而在中国战场上,日军飞机对于各个城市特别是重庆的大轰炸,也为这些西方记者所熟知,各种新闻图片早就满世界登载过,但是从来没有引起国际社会的任何反应,也没有因此而对日本形成过有效的制裁。
  但即使是经历过惨烈的重庆大轰炸的西方记者,也为眼前的一切深深地震撼了,因为他们第一次看到,人类用战争的形式将一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很显然,这不会是第一次,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城区的大火基本上熄灭了,还有一些余烬,不过温度有些高,氧气也被过度消耗,如果现在进去,需要穿上防护服,背上氧气瓶,一次只能呆上一个小时。”
  记者团是从秦皇岛上船,来到葫芦岛的,他们在山海关的八路军总部指挥所看到了战情通报,对于战果很感兴趣,一些记者便要求到现场看看,如今战局大致已成定局,海路没有什么危险性,距离又近,于是八路军政治部请示中央,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一个被毁灭的城市自然不需要管理者,接待他们的是锦州军管会主任魏奇,徐丽英的团队也随船赶过来,顺便充当他们的翻译。
  “徐姐,真要进去吗?这也太惨了。”
  摄影小张也是个新人,在老孙牺牲之后临时提拔起来配合她工作,徐丽英看到那几个西方记者全都在换防护服了,一咬牙。
  “进,这是第一手资料,不能让老外拍下来,到时候咱们还得找人家要,多丢穿越人士的脸啊。”
  氧气瓶、过滤面罩、全身防护服,穿戴好这些装备,一行人在解放军的护送下向着城区行进,越往里走,看得越是清楚,到处都残垣断壁,被高温融化的金属附着在石壁上面,以一种流质的形态,结构组成的居民建筑化为灰白色的灰烬与泥土粘在了一起,已经分辨不出房屋和街道之间的界限,四周充满了灰白色和黑色的灰尘,在空气中飘飘荡荡,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德国记者汉斯·希伯在新闻稿中写道:“我在战前有幸到过这个不大的港口城市,当时的葫芦岛与中国的其他城市一样,有着大量的贫民窟,也有少数的现代建筑,比如三层高的市政府、有着西式风格小洋楼的警察局、令人望而生畏的日本宪兵队大院等等,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从中国人的口中得知,这里的居民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逃离了家园,他们大都跑到了锦州等地逃避战火,城里全部都是日本军队,经过走访,我们在一些百姓的说辞中证实了这一消息,再加上被俘的日军战俘口供,可以得出城中没有平民的结论,可能是这个原因,促使攻方做出了轰炸全城的决定,据称,当时的守军超过十万人,他们依据房屋、街道构筑的壁垒,希望与攻方打一场激烈的巷战,结果让人很惊诧,整个城市被完全摧毁,连一处完整的建筑都没有留下,我看到房屋都变得像融化的糖块一样,在一处水源地,河水几乎都蒸发掉了,无数烧焦的尸体遍布干涸的河床,尸体呈各种姿势蜷缩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天哪!那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哈里森.福尔曼更是在通讯稿中直接将这里形容为“地狱”。
  “很明显,战争呈现出残酷的一面,但即使在这样残酷的战争中,八路军也表现出足够的人道,他们接受了数万人的投降请求,并在战俘营中妥善安置,甚至会给受伤的俘虏治疗,同样的情形,我没有在日军的战俘营中见到过,他们经常会将俘获的中国士兵送往矿山、边境做苦力,许多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甚至我还从日军战俘的口中了解到,他们会用中国战俘来给新兵练习胆量和枪法,这是应该受到谴责的犯罪行为,相比之下,共产党要仁慈得多。”
  徐丽英用最真实的镜头语言记录下这一切,没有打算进行任何的剪辑或是修图。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连同里面的近十万日军化为尘土,在这一刻,我没有任何怜悯之情,因为我首先想到的,是南京城里的30万亡魂,他们就是被这十万日军中的大部分士兵所残杀的,事实告诉我们,战争没有无辜者,当这些残暴的日军士兵在南京城里滥杀无辜,连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时,有没有想过这一天,我想对大家说的是,在你的圣母心泛滥之前,请想一想,是什么人把一个善良包容的中华民族,推入灭国的边缘,我更想对侵略者说一句,这就是你们应有的下场,用罪恶的躯体,浇灌中国的未来之花,它一定会开得分外鲜艳!”
  就在记者团来到葫芦岛采访战地现场的同时,我东西两路大军对包围圈中的日军发出了最后通碟,限令他们在14小时之内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而这个时限,很快就要到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下克上
  隶属第13军的独立混成第13旅团驻扎在绥中县城以西50公里的韩家屯,旅团长尾崎义春少将接到军部命令,带着麾下的几个大队长去开会,部队中的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有些已经听到了风声,一时间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第11军在葫芦岛被击败了。”
  “我听说不只是击败,好多人都死了。”
  “怎么办,敌人马上就要打来了,听说他们还有重型战车,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士兵们的议论声被人大喝打断,独立步兵第58大队第3中队中队长弓场义郎少尉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给了这些士兵一人一巴掌。
  “八嘎,你们都是皇军的勇士,怎么能说出如此丧气之话,就算不敌也要英勇地战死,方才不负天皇陛下的期许,将来我们的神位一定会被供奉在靖国神社当中,为千万国人所仰慕,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属吗?”
  “弓场君,不要动怒,他们也只是随口说说,不必当真。”
  第1中队中队长星野辉夫少尉拉住他,劝说道,弓场义郎余怒未歇地挥挥手。
  “滚,不得再传播谣言,否则以动摇军心论处。”
  “弓场君,事情有些不对,恐怕这一次,不一定是谣言。”
  “星野君。”
  弓场义郎被他拉住,只能以目相询:“你也这么说?”
  “如果是真的呢?”
  “那也要血战到底,怎能未战生怯,我们绝不能示弱,向支哪人低头,那将是终身的耻辱!”
  “梭嘎。”
  星野辉夫放开他,轻声说道:“希望不久之后,弓场君还能记得你的态度。”
  弓场义郎没理解他的话,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旅团长尾崎义春回来之后召集全军中队长以上军事会议,向他们宣布,派遣军司令部、第13军司令部共同决定,向敌人交出武器换取一条活路,此事一经宣布立刻在会议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与他一样的年青军官一下子就炸了。
  “请问这是天皇陛下的旨意吗?”
  尾崎义春摇摇头:“我旅团部已经与本土失去联系,不仅如此,军部、方面军司令部也同样无法联系国内,目前无法得到天皇陛下的旨意。”
  “那怎么能向敌人投降呢?”
  “因为战争的结果已经注定,我们被敌人包围在这片狭长的区域里,前后都无法动弹,继续打下去,我们会战死,跟随我们的数十万侨民,老人、女人和孩子也会失去生命,为了所有人可以活下去,与国内的家人团聚,我们必须忍耐,这就是原因。”
  “混蛋!”
  “这是耻辱,军人只能战死,连被俘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投降。”
  一群年青的军官鼓起噪来,尾崎义春和几个大队长苦口婆心地劝说,到最后不光没能说服他们,反而一些大队长也被这些年青军官带动,反过来逼迫他们接受,事情乱套了。
  尾崎义春无奈,只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听到连岗村宁次这样的高级将领都投降了,第11军在葫芦岛被敌人的优势空军轰成渣,烧成炭,总算让这些狂热的年青军官安静下来,他趁热打铁,马上让一些赞同的大队长回去掌握部队,再把事情向士兵们扩散,争取赢得他们的拥护,因为离敌人的最后通碟时间不远了。
  同样的情形也在其余各个师团、独立混成旅团中上演,这个时候,弓场义郎才明白,星野辉夫的那番话是个什么意思。
  独立步兵第58大队大队长大浦实中佐召集起自己的部队,打算向士兵们宣布这一决定。
  “弓场,要向你看不起支哪人檄械了,做好准备了吗?”
  “混蛋,我就是死也绝不可能向支哪人檄械,绝不!”
  “那你只能切腹自尽了,否则又能怎么样?”
  “我要带上我的士兵,杀向敌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带上整个大队,整个旅团一起去呢?”
  弓场义郎看着他,后者缓缓说道:“我们都不想屈辱地活着,那就干脆大干一场好了,谁要是阻挡就杀了谁,帝国的军人,什么时候一枪不放就向敌人投降过,还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去召集你的中队,我也去联络更多的人,开始吧。”
  大浦实坐镇大队部,看到手下的三个中队长带着部队进来,人人面上杀气腾腾,愕然地站起身。
  “你们......”
  “大队长,请带领我们向上面请愿,绝不能放下武器,成为支哪人的俘虏。”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对不起了。”
  大浦实惊讶地看到,他的士兵朝自己举起了枪:“不,你们不能违抗军令,这是把所有人拖下深渊......”
  “砰砰砰”
  迎接他的是一阵密集的排枪,大浦实被打得向后倒去,星野辉夫一扬手。
  “我们去旅团部。”
  被他们裹胁进去了第2中队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为了区别,他们在手臂绑上白毛巾,头上扎着“必胜”的条幅,嘴里嘴着“尊皇攘夷、天诛国贼”的口号,大声鼓噪着向旅团部所在的韩家屯冲过去。
  绥中县城,派遣军司令部,各个部队驻地的传令兵、通信兵、架线兵忙得不可开交,无线电不能用,只能将电话线拉到每一个驻地,有些是架设好的,只需要保持畅通就可以了。
  “各个师团、旅团的反馈都回来没有?”
  山田乙三很焦急,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就没有退路可言,但是日本的军队有些特殊,要说令行禁止也是不假,但违抗军令,屡屡出现以下犯上之事也是传统,他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参谋长吉本贞一拿着电话一个一个核实,参谋次长铃木宗作也在干着同样的工作,司令部里的紧张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第26师团拥护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决定追随长官,放下武器。”
  “骑兵集团表示,服从命令。”
  “第15师团派来联络参谋,表示遵从司令官的命令。”
  “第17师团发生小规模骚乱,部分军官试图抢班夺权,被广野师团长坚决镇压了。”
  “第22师团还没有回音,不过听到驻地有枪声传出,恐怕有什么变故。”
  “第116师团正在联络,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独立混成第11、12旅团没有回音。”
  “驻韩家屯的独立混成第13旅团失联,已派出骑兵通讯员,可望在2小时内取得联系。”
  也就是说,还有一半的部队没有明确表态,山田乙三看了一下时间,离最后通碟剩下不到5个小时。
  不能干等了,他赫然站起身,连续发出几道命令。
  “马上联络共产党,告诉他们,我们只能向他们放下武器,不能由赤露人接手,其次,军中有变,我们需要时间压制不同的声音,请他们务必多一点耐心,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为了表示诚意,可以让一些女人和孩子先过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 镇压叛军
  池谷半二郎带着山田乙三的亲笔信和情报部长谷荻那华雄大佐一起穿过防区,来到我军的阵地前,请求见最高首长。
  早就接到通报的前线阵地将消息报告给后方的指挥部,马上得到了允许通过的指示。
  他们要通过的是重型旅和王近山的第769团阵地。
  “什么,小鬼子要投降?”
  王近山一脸懵逼,鲁中胜也是大惑不解,他们得到的军令是做好进攻准备,时间就在明天凌晨5点。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两人从打开的通道走进去,前面的步兵阵地没什么,后面突然出现一排排的战车,让二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
  首当其冲的是五对轮,两排59式坦克相对而立,粗大的炮筒子昂首朝天,在黑夜中一眼看不到边,两人边走边是心惊,难怪前面败得这么惨,无论什么样的精锐师团也挡不住敌人的兵锋,就凭人家的这些重型坦克,打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原本他们还有几分不甘,此刻完全折服在这一排排的钢铁战车之下,只希望自己能走得再快一点,赶得及阻止事态的发展。
  向强者低头,才是小日本的真实心态。
  两人被带到了前指,见到刘、邓、徐、聂四位首长,各自以不怎么纯熟的汉话介绍了事件的始末,听得四位首长都有些吃惊,要知道这可是4-5个完整的师团,不算侨民都有十万多人。
  十万鬼子兵,居然要向八路军放下武器,谁肯信?
  “请长官们一定要相信我军的诚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给予我们一些时间,处理好内部的一些小小变故,为顺利完成阵地的交接,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听到二人将投降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四人都有一种“八年抗战终于迎来了胜利一天”的解脱感,好吧,这不是个梗,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军中出现了一些反对者,你们需要时间来镇压?”
  四人当中三个四川人,只有徐向前说的话口音没那么重,能让俩鬼子直接能听懂,而不必借助于翻译。
  谷荻那华雄略有些尴尬地说道:“的确有一些人反对,不过我们可以解决,假如贵军介入的话,怕会产生误伤,最终造成不好的结果,也有违这次事件的初衷,毕竟涉及到几十万平民,我们的想法是,让平民先通过防区,交给贵军接管,做为我方的诚意,各位觉得这样可以吗?”
  堂堂一个大佐,近乎以巴结的口气与我军商量,四人合计了一下,马上与山海关的总部联系,以现场电话会议的形式进行了讨论,决定为了今后战斗的需要,可以允许日侨中的妇女和儿童通过我军的防区进入后方,由我党进行安置,答应他们不交给苏联人。
  至于目前日军中发生的叛乱,暂时不介入,让他们自行处理,用彭老总的话就是,“鬼子打鬼子,狗咬狗一嘴毛,死完才干净。”
  八路军统一了意见,再与东北野司一通气,两边都达成了一致,联合上报中央军委,形成最后的决议。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通知派遣军司令部,谷荻那华雄带来了日军的密码,却因为电子屏蔽无法联系,现在叛乱已起,又值黑夜,再通过陆路返回显然不保险,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两人急得直跳脚,对此我方却有自己的办法。
  “通知信息分队和海上电子战分队,开放电磁通讯20分钟,允许他们电台联系。”
  谷荻那华雄亲眼见证了我军是如何封锁日军的无线电通讯的,赶紧老老实实地向派遣军司令部发报,把商议的结果告知他们,这个时候,以绥中县城为中心的日军防区已经打成了一窝粥。
  刚开始,山田乙三还想派人劝说叛军服从命令,等到派出去的人接连被杀,叛军攻陷各部指挥所,杀死主官,声势越来越大之后,他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动用武力镇压。
  他马上决定调遣听从命令的部队讨伐叛军,有意思的是,双方都称对方为叛军,全都打着为了天皇陛下的旗号朝对方下手,黑夜中所有的火力和准头都大打折扣,往往要等到撞到一起了才发现对方的踪迹,结果就变成了近身肉博,以日军训练良久的刺刀朝着不久之前还是战友的身上招呼,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很快人人都杀红了眼,再也没有什么平民士兵之分。。
  这下可好,不用再作动员,大量被卷入其中的日本侨民自觉得朝两边我军阵地逃命,甚至还有很多叛军士兵在后头追赶,这种情况下,继续放任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两边我军阵地灯光大开,无数照明弹打上天空,战士们严阵以待,轻重机枪、火炮全部就位,以临战之姿应对当前的现状。
  “热,小鬼子杀起自己人,也挺狠啊。”
  “操,对女人和孩子也能下手,真他妈不是人。”
  “所以他们才是禽兽部队,妈的,全死光才好呢。”
  一线战士看到大片人影跑过来,本来看热闹的心思,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在这些人的后头,跟着很多日军士兵,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38枪,就像驱赶牛羊一样把平民往我军阵地上赶。
  “鸣枪示警。”
  人群暴露在灯光和照明弹之下,又发现前面的阵地枪声大作,所有人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然而身后的日军毫不犹豫地举枪就刺,又逼得他们继续往前。
  “鬼子是想以平民为掩护,冲击我军阵地?”
  从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更能清晰地看出日军的意图,他们只在人群停下来才会动手,不停地制造恐慌,逼着人群向前冲,眼看就要接近我军阵地了。
  “怎么办?打不打。”
  “废话,打,这是战争,我团的任务只有一个,守住脚下的阵地,不让任何敌人通过。”
  梁海波抓起步话机,向各个阵地下达命令。
        
第五百二十章 极端反人类行为
  首先开火的是布置在最前沿的连属60迫,一发发炮弹越过前面的人群,在后面的追兵当中爆炸。
  看到我军真得开火,人群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紧接着,一个个声音从我军阵地上响起,全都是有着各地口音的日语。
  “不想死的人就趴下,快快趴下。”
  反战同盟的日籍战士不停地用喇叭广播,总算让人群有了动静,那些平民一个接一个趴在地上,把身后的日军露出来。
  一霎那间,轻重机枪纷纷开火,密集的弹雨在他们的头顶织出一道道火网,让那些平民连头都不敢抬,而突如其来的打击,全部落到追赶的日军身上,这么好的目标,正是机枪火力的最爱,强大的动能撕开他们的身体,将这些日军士兵打得血肉横飞,一片片像割麦子般地倒下。
  剩下的也在我军的炮火和步枪火力打击下死伤惨重,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后,日军终于溃退了,扔一大堆尸体和平民在我军的阵地前。
  接下来怎么办,让梁海波有些挠头,派到他的团负责对日宣传工作的反战同盟成员前田光繁爬到他身边。
  “梁团长,请不要向他们开枪,里面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无辜,你们杀害中国妇女和孩子的时候,可没有觉得她们无辜。”
  “对不起,这些都是日本法西斯犯下的罪行,但还是请你放过她们吧,相信经过这次事件,她们已经充分地认识到,军国主义对于日本的危害,拜托了。”
  梁海波最烦日本人动不动鞠躬作揖,貌似谦卑实则包藏祸心的虚伪作派,不过此人不一样。
  “别,我要是下得手早就开枪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哪怕身负血海深仇,让我朝这些人开枪,还是做不出来,中国人吃亏就他妈吃亏这上头,操。”
  “梁团长,你是好人,是你救了她们。”
  梁海波不想再和他说话,只能先把情况向上报告,好在这个时候双方终于达成一致,我军也同意放侨民中的女人和孩子通过阵地,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然这么多人趴在他的阵地前方不到200米的地方,仗都没法打。
  只放女人和孩子通过,他的心理上还是过得去的。
  只不过,认识了日军的狡猾和凶残,哪怕只是女人和孩子,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团决定不准这些人一拥而过,而是只能一个一个地站起来,经过检查后,确定没有携带诸如手雷之类的武器,才能放过去,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对此,梁海波也不在乎,就这么慢悠悠地边警戒边放人,还真让他们发现很多夭娥子。
  一些日军士兵脱了军服混在平民的队伍里,更有甚者,化装成女人抱着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企图骗取我军的信任,要不是孩子表情有异,还真有可能让他们骗过去。
  鬼子的无耻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对于后面大量的日本侨民到来,他们都有了经验,对于混在侨民当中的日军士兵,发动侨民将他们一一找出来,有的甚至被愤怒的侨民活活打死,这个时候,我军才发现,原来日军对待自己的侨民也没有什么两样,男的被征发入伍,或是当民夫来用,女的除了做事,还要用身体安慰皇军的情绪,就连小孩也不会放过,在过关的小孩身上,他们居然搜出几千颗手雷,有的已经打开了保险,只需要往硬物上一磕就会爆炸。
  梁海波一阵阵地后怕,鬼子实在太凶残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利用,对此,听到消息赶来拍摄的徐丽英一边做节目,一边向他们普及城市反恐作战。
  “有的地方,小孩从小就被培养各种军事技能,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能学会开枪了,身上绑上炸药微笑着朝你走来,“砰”一下子炸上天,这叫肉弹,还有路边炸弹,保不准什么东西就有危险,让人防不胜防。”
  梁海波听得冷嗖嗖,一团的干部战士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柔的女记者,居然知道这么多弯弯绕。
  西方记者更对日本侨民感兴趣,喜欢挖掘战争中的所谓人性,还可以骗骗普利策新闻奖之类的。
  犹其是战争中的女人和孩子,更是他们的最爱。
  他们从进入阵地的日本女人和孩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这些西方人根本理解不了,在明知道已经战败的情况下,不但不思投降保住性命,反而还要朝自己的同胞开枪,甚至不惜驱使他们去送死,这种极端反人类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西方记者。
  美国人哈里森.福尔曼在新闻通稿中写道:“在我的印象中,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支军队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他们肆意杀害战俘和平民,每占领一个地区都会执行最残酷的管制措施,哪怕在战败之后,依然毫不收敛,丝毫不顾及平民的伤亡,甚至利用八路军和共产党的仁慈发动突然袭击,连不到10岁的儿童也不放过,真不敢相信,这样的士兵会是自称文明国家的日本培养出来的,他们在国际舞台上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难道只是欺骗的外表?骨子里依然是不开化的野蛮人,原本我对发生在葫芦岛的大轰炸还有所保留,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了,对于这样反人类的军队,彻底地消灭才是对人类社会最好的选择,让他们活下来的唯一结果,就是威胁人类文明的延续。”
  德国记者汉斯·希伯更是毫不掩饰地将他们与纳粹相比。
  “我本来以为,“水晶之夜”中对犹太人的大清洗,已经足够辣眼睛了,现在才发现,法西斯份子的底线原来还远远没有达到,当小胡子元首和他的党卫军在欧洲大力营建集中营,使用毒气高效地杀死每一个犹太人时,东方的日本人把刺刀对准了自己的国民,毫不迟疑地向女人和孩子开枪,相比之下,高贵的“雅利安人”至少做得不那么露骨,不管怎么样,法西斯份子都在向人类社会表现出他们格格不入的一面,这是要逼着整个文明社会团结起来,铲除这些地球的毒瘤吗?我很期待。”
  随着日本侨民的逐渐增多,长夜渐渐过去,天色慢慢亮起来,而日军防区的枪声,不光没有减弱,反而日趋激烈起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会师绥中
  “板载!”
  两支装备一模一样,军装也毫无区别的队伍正在相互厮杀,他们喊着一样的口号,将刺刀同时捅进对方的身体,或是抱在一起互相殴打,直到一方倒下或是一起倒下。
  “司令官阁下,他们开炮了。”
  山田乙三五味杂陈,下面都是他的部队,如今各据一方大打出手,人人都像疯了一样,哪怕几个小时前还是战友。
  每倒下一个,不管是哪一方,都让他心痛不已,这是日本最后的陆军精华了,谁也没想到,没有死在进攻敌人的道路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
  “重炮兵联队、独立重炮大队、各师团的野炮兵、山炮兵联队准备,向叛军射击。”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好在方面军手里掌握着几支重炮部队,装备着从105到150毫米的重炮,本来打算拼死一搏的,没想到最终用到了自己人头上。
  “牙唧给给!”
  独立混成第13旅团第58大队的一群年青军官是这次叛乱行动的发起者,他们先是掌握了独立步兵第58大队,然后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韩家屯的旅团部,杀掉旅团长尾崎义春和其他高层,再一一除掉旅团中的反对者,就这样带着整个旅团成为反对事件的核心力量,有了他们做榜样,一些摇摆不定的师团、旅团也纷纷效仿,叛军汇集了好几万人,形成一股强大的兵力,他们打算一举拿下绥中县城的派遣军司令部,把整个日军部队都拖下水。
  山田乙三调集的部队与他们在绥中县城附近展开激战,双方动用一切手段打得难分难解,许多阵地被反复争夺,数次易手,或许是看到难以突破,叛军终于动用了大炮,朝着他们的阵地轰击,也不管双方纠缠在一起,一炸就是死伤一片,既然如此,他也不再保留,马上命令炮兵阵地还手,他们的炮兵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远远优于对方,马上压制了叛军的火力,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
  “命令:骑兵第4旅团从左翼包抄,击溃他们!”
  等到叛军的阵形有所松动,山田乙三马上打出手中的预备队,骑兵集团原来包含骑兵第1旅团和第4旅团,因为战事需要,第1旅团临时调入第12军,在山东战役中被消灭,如今只剩下第4旅团这一部。
  重炮摧毁了叛军的炮兵,从侧翼发动进攻的骑兵又瓦解了他们的战斗意志,山田乙三眼看胜利在望,马上下令全线反击,叛军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终于崩溃了,在他们的驱赶下,不顾一切地朝后跑,那是八路军的方向。
  “结束了,电告我们的联络官,叛军正向贵军阵地逃窜,希望他们加以截击,共同结束这场战争吧。”
  一个晚上忙下来,他身心俱疲,这样的胜利也不值得称道,山田乙三把事情交待给手下,打算回去睡一觉,参谋长吉本贞一突然指着天上。
  “阁下,好像是我们的飞机。”
  他抬头一看,果然是一架涂着旭日旗的立川98式联络机(Ki36),正朝县城的方向飞过来,原本是做为双人侦察机研制的,后来有一些改装成联络机,他们马上在地面点起火堆之类的做为标识,飞机在上空盘旋了两圈,扔了一个降落伞下来,然后调头飞走了。
  他的手下很快找到了降落伞,发现扔下来一个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补给品,还有一封由天皇颁布的晋升状。
  山田乙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封由陆军大臣、参谋总长签署,天皇盖上御玺的晋升状,他被正式任命为本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派遣军总司令,同时晋升大将,比历史上提前了大半年。
  吉本贞一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原本在杉山元走后,这里最高也就是个中将,现在可好,火线提拔了一个大将,这是嫌他们的级别不够,好在接下来的投降仪式中更有面子吗?
  我军阵地上,同样忙乎了一夜的战士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被击败的日军顽固份子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可算不用跟女人和小孩打交道了。”
  王近山精力旺盛地没处撒去,一听之下马上跳起来,与团政委黄振棠一起集结部队,配合重型旅准备反攻。
  隆隆的引擎声响起,一辆辆五对轮开出营地,与之前一样,每辆都会搭载7名战士,王近山带着769团的战士一一跳上去,以20-30米的间隔形成一道2-3公里长的宽大正面,向绥中县城的方向攻击前进,他们的阵地由后续部队接管,第129师是这次出击的主力,全师由重型旅和第769团为先导,沿着北宁铁路包抄整个日军的正面,在相反的方面上,东解的第2、4、6、7四个主力师一字排开,在航空兵大队的掩护下也在朝着绥中县城的方向突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网,将剩下的鬼子包裹在内。
  “发现敌人,炮手准备。”
  “318”车一马当先冲在全团的前面,颠簸不平的地面使得车内有些摇晃,听到车长洪战魁的命令,于是马上从弹药架上搬起一发高爆弹塞进炮膛,此时,并列机枪已经在炮长的操作下打响,长长的红色曳光弹像鞭子一样扫过去,打进鬼子的队伍中。
  “敌人的战车,我们没有退路了。”
  弓场义郎绝望地嚎叫,重型战车的出现,截断了他们的前路,两边都是敌人,星野辉夫拔出指挥刀,恶狠狠地向前一挥。
  “敌人就在前面,我们即使是战死,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这是最好的时机,帝国的勇士,报效天皇的时候到了,给我冲!”
  发现敌人的同时,车载步兵就纷纷跳下来,在坦克的掩护下向鬼子射击,看着大片大片的鬼子被机枪、步枪打倒,王近山发现,以前无比顽固的敌人,现在居然这么好打,为了对付我军的坦克,他们不得不在身上绑上炸弹、手雷,被击中后炸得粉身碎骨,就算侥幸没死,躺在地上也要拼命拉响手雷,妄想炸毁我军坦克,然并卵,即使他们躺在坦克射击的死角位置,也会被王近山的战士清理掉,每个鬼子上身上都多出十几个弹孔,直到确定没有威胁为止。
  弓场义郎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他的双腿在冲出去不久就被机枪打断了,眼看手下一片片地倒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接近敌人的战车,他双眼通红,眼里只有不断接近的那辆战车,子弹纷纷打在他身边的泥土里,眼看就要爬到了,手却被一只露着脚趾的草鞋踩住,抓在手里的手雷也被踢开。
  “小鬼子还挺横,想炸吗?下辈子吧,老子开到东京去让你们炸。”
  王近山收回脚,“318”宽大的履带从这个鬼子的身上辗过去,将弓场义郎杀猪般的嚎叫声压进了泥土里,变成这片大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开炮!”
  洪战魁一声令下,炮长猛地拉动发射掣,30多吨重的车身猛地一震,将一发高爆弹打向远处鬼子的队伍,坦克团火力全开,用猛烈的炮火和机枪火力粉碎了小鬼子的一波波亡命反击,将他们反推回去。
  看到我军大举出击,为了避免被波及,山田乙三果断下令自己的部队后撤脱离接触,向绥中县城集结,把广大的战场让给了我军。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东西两路大军相对而进,将残余的鬼子叛军合围在绥中城下,连同山田乙三的部队一起整个包裹进去。
  八路军和东北解放军的会师,也宣告了辽西走廊战役的彻底胜利。
第五百二十二章 第一次受降仪式
  “阁下,时间到了。”
  山田乙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提前一天熨烫好的将官服捧在副官的手中,领章上的金星熠熠生辉,反射在镜子里异常醒目,他转过身,并没有去拿衣服,而是出人意料地扯住领章,将左右各一颗金星用力掰下来,慌得吉本贞一一逼。
  “阁下,你这是?”
  “还是给大日本帝国留一点颜面吧,记住,我们没有收到大本营的任何感状,我如今依然是陆军中将,派遣军司令官。”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等在外面的后宫淳、藤田进等将官看着他与吉本贞一走出来,向他们深深一躬。
  “诸君,我现在要去向我们的敌手交出指挥权,请诸君耐心等候,不要再让城中发生任何不可控制的状况,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战争结束了,给这里所有的日本人一个回家的希望吧。”
  “拜托了!”
  “司令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约束部下,等候你的命令。”
  在派遣军参谋长吉本贞一、参谋次长铃木宗作的陪同下,他们坐上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满城日军官兵的注视下开出绥中县城的城门,前往我军早已设置好的受降地。
  城外五公里,华北八路军第129师、东北解放军第2师、中央军委直属的重型旅依次排开,所有的战士都接到了带实弹的命令,重型旅的坦克全部扬起炮管,对准远处的绥中县城,长长的队伍一起排到了敌人目视范围之内,在两军之间,搭起了一个简单的会场。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新华通讯社战地记者徐丽英,在辽西走廊绥中县为您报道。”
  早早就来到现场的徐丽英团队已经架好了摄像机,用三个不同的机位拍摄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请大家随我的镜头移动,现在走出来的是我军和盟军的将领们,我们首先看到走在中间的是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同志,在他的左手边那位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是与我军并肩作战的彼德罗夫斯基将军,苏联中亚集群的指挥官,右手两位身穿国军制服的军人分别是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将军和苏鲁战区司令长官于学忠将军,与他们走在一起的是我党东北人民解放军司令员林育蓉同志,他们五位也将代表我军接受日军的投降,这个时刻来之不易,它意味着这支曾经给中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最多时达到35个师团80万多万人马的侵华日军的彻底失败,在中国大陆,目前还存在一小部分的日本关东军,他们在苏联远东军的打击下朝不保夕,甚至已经失去了主动投降的资格,我军将在结束战争之后马上投入到解放全东北的战斗中,完成中国大陆的完全光复,既而进军日本本土,让战火烧到侵略者自己的家乡,在日本军国政府接受我们唯一的投降条件之前,也会让侵略者尝一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与一身蓝灰色的晋绥军将官呢制服的傅作义、一身黄色毛呢将军服的于学忠、一身银灰色35年式指挥人员制服的彼德罗夫斯基相比,身穿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打了几个补丁的八路军军服,头戴摘掉帽徽的普通军帽,只换上了一双新布鞋的彭德怀,显得十分寒酸,然而,他才是整个画面的焦点。
  中外记者齐聚一堂,在日方代表出城之前,关注点全都放在徐丽英的现场报道上,等到城门一打开,所有人就把镜头对准了那边,包括坦克的炮口和机枪,因为谁也不知道,出来的是代表还是军队。
  整个过程,我军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日军会不会甘心投降,谁也说不清楚,一方面布置好会场,一方面做打的准备,始终保持无人机在县城的上空监视,始终保证有几支部队随时准备作战,一是航空兵二是重炮团。
  对于最坏的结果,彭德怀毫不担心,只是不停地与两边的人交谈。
  “难以想像,鬼子竟然会投降,他们还有这么多人,还有炮兵,要是从城里打一炮,我们所有的部队就没有长官了。”
  “那就惨了,我保证这个城里所有的日本人一个也活不成。”
  于学忠心情很好,笑着接过傅作义的话,彭德怀和林育蓉却一直在商讨之后的作战问题。
  “这一仗打完,华北八路军就会南下,东北的问题,就交给你喽。”
  “嗯,问题不大。”
  “听说苏军有一百五十万,会不会有麻烦?”
  “把坦克团留给我。”
  “你给军委打报告嘛,看主席答不答应。”
  “这里的日械你都拿去,坦克团的事,我们联名上报军委。”
  “一言为定。”
  与林育蓉达成协议,彭老总的心情也大好,两人看到城门打开,默契地结束了谈话,目视日本人的车队驶出来。
  山田乙三从车窗里看到敌方的阵容,有种调头回去,另可战死也不想再继续的冲动,这个仪式是他要求的,临到头才发现,无论怎么掩饰,也减轻不了心头的屈辱感。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日方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步入会场,在我军受降人员面前站定,主持人参谋长左权正色问道。
  “日方代表通报名称,职务。”
  吉本贞一回答::“这位是派遣军司令长官山田乙三陆军中将,在下是参谋长吉本贞一少将。”
  “在下是参谋次长铃木宗作少将。”
  “在下是......”
  左权面无表情地宣布:“根据双方协议,你军接受我方提出的无条件投降条件,交出所有武器装备,移交所据地区管理权,相关条款登记如册,双方各执一份,由双方代表分别签字生效,可有异议?”
  “我等并无异议。”
  左权一招手,工作人员将打印好的文件分别摊开在桌子上,彭老总和山田乙三各自坐下,郑重地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彼德罗夫斯基、傅作义、林育蓉、于学忠四人分别上前签下名字,日方也由吉本贞一等四人上前签好字,然后由双方互换文件,日方交出自己的佩刀,象征完成最后的仪式。
  “在下山田乙三,向中国军最高指挥官移交指挥权。”
  翻译将他的话翻成汉话,彭德怀上前一步,从弯腰低头的山田乙三手里接过他双手奉上的指挥刀,平静地说道。
  “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接受日军投降。”
  看到这个场面,台下的战士们人人喜极而泣,纷纷高举手里的武器尽情欢呼,无数军帽扔上半空,场面达到高潮。
  山田乙三听懂了他的话,脸色有些发白,这个小小的伎俩被人家一口道破,他们也无心再逗留,马上上车回城,按照投降条款,安排城里的日军一队队地出城,在我军的严密监视下将武器放到指定的地点,然后走向事先设置好的战俘营。
  “胜利了。”
  徐丽英热泪盈眶,此时不需要任何解说辞,战士们的欢呼声就是对于这个画面最好的注解,加上被俘虏的叛军,最终进入战俘营的日军超过了6万,再加上之前投降和俘虏的,整个辽西战役,日军一共只有十万左右的战俘放下了武器,还不到之前总数的五分之一。
  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第五百二十三章 延安的秋天(一)
  入秋了,延安的天气变得有些凉,刘清明不知道是被冷醒的,还是被屋外的动静给吵醒的,总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懵。
  彩钢屋里没有空调,当然也不会有冷气,好在他野地里的帐篷都睡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起床披了件衣服,拿起脸盆毛巾水杯牙刷,打开房门,一股清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屋外很热闹,锣鼓、鞭炮、人们的欢呼声,清晰地传来。
  “首长。”
  “主任。”
  指挥部的人都在屋外看热闹,众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刘清明突然想到了什么,9月1日,那不是党的生日吗,难道是要召开七大了?
  这个时候,头顶的广播适时地响起,刘清明也跟着众人一起驻足倾听。
  “新华社消息,我党华北八路军、东北人民解放军各部联合苏联红军和其他抗日部队,于前几日发起辽西战役,向包围圈里的日军主力进行了坚决而猛烈的攻击,经过96个小时战斗,一举攻克日军重兵把守的葫芦岛、兴城等据点,并以强大的攻势迫使剩余的日军放下武器,这场盛大的受降仪式已于今日举行,下面我们要播放的是现场传来的声音,由新华社战地记者徐丽英同志为我们报道。”
  一阵沙沙声后,广播进行了切换,响起另外一个女声。
  “......现在走出来的是日军第13军下辖之第15师团,据资料显示,这个师团虽然编号靠前,却是“77事变”后重新组建的三联队制警备师团,也是第一批这类编制的治安部队,负责镇江、常州驻地及南京周边地区的守备和铁路线的维护,有时也会被抽调加入对抗日队伍的围剿,在我国江南地区犯下过一些罪行,这些罪行将在他们进入战俘营后一一查清,也欢迎受害地区的群众来人来函揭发检举,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日军上报的该部队人数为12753人,建制基本完好,大家可以看到,他们上缴的步枪、轻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山炮和野炮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现在它们都成为了我军的战利品,打击敌人壮大自己,我们队伍才会越来越强大。”
  “在他们后面出城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日军驻蒙军下辖的骑兵集团,这支部队组建于日俄战争早期,在“918”事变、“77”事变中都充当了侵华的急先锋,在我们的东北和华北地区犯下过累累罪行,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些罪行会被清算,人人低下了骄横的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被我军严阵以待的战士牢牢看管着,只要他们敢动一下,就会坚决地消灭掉。”
  现场直播啊,刘清明听着播音员描述的场景,在脑海里自动补充画面,指挥部的人每听完一段都会欢呼雀跃,原来延安的热闹来源于此。
  他一边听广播一边去打水,浑然不觉一个人影走到身边。
  “首长,这么大的胜利,你怎么不高兴呀。”
  刘清明“咕噜咕噜”吐出满嘴的泡沫水,用白毛巾擦擦嘴角,转过身,看到一张红扑扑的脸和闪着光芒的大眼睛。
  “上次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吗?”
  沈蔓点点头:“高数、力学、测量、材料学、建筑学原理、土木结构施工概论、工程预决算......”
  刘清明惊讶地说道:“你都看完了?”
  “我都没看懂。”
  “吓我一跳,以为民国尽是大师和天才呢。”
  沈蔓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首长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是没关系,我会努力学习,不懂就问,其实我在陕北公学的时候,数学学得还不错,物理也有一定基础,就是没有太深入,啃你给我的那些书的确很吃力,要是你能抽空多教教我,我会进步得很快,下次野外测量,让我帮你打下手好吗?”
  刘清明看着这个固执的姑娘,有几分无奈:“跟我进来。”
  沈蔓跟他走进宿舍,刘清明放好脸盆,对她说道:“我知道你看不懂,也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只是希望那些书可以让你专心,全国要解放了,知识将是你未来最好的倚仗,我阻止不了你的志向,只能帮你一把,下一期赴海南深造的名额,我们指挥部有两个,你去吧,到了那里,你会有不一样的天地,相信我。”
  沈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神色黯然下来:“你还是想让我走。”
  刘清明答非所问地说道:“刚才你问我,这么大的胜利,为什么不兴奋,现在我回答你。”
  沈蔓抬起头,刘清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哀伤。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鬼子一定会被消灭,我们一定会胜利,这个国家将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走向强大,变得越来越好,这场胜利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会取得更多更大的胜利,这不是信念,而是即将成为现实的历史。”
  “我不高兴,不是因为胜利不值得高兴,而是我从来就没有高兴过,知道吗,如果有选择,我一点都不想来到这个时代,每一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如果没有工作来麻醉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着,我想念我的家人,父母,妻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所以,姑娘,你眼里的首长,其实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走吧,别把自己陷进去。”
  沈蔓的眼中闪着泪花,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也告诉你,我为什么会高兴,来的时候我对你说过,我的家乡在北方,被鬼子给毁了,但是没有告诉你,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弟弟,如果不是共产党我也活不到现在,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来延安,一定要加入组织,所以,每一个鬼子被杀掉,我都会很高兴,因为他们该死。”
  “所以,首长,我理解你的感受,也请你相信我,让我们一起为建设新中国而活着吧。”
  “建设新中国,建设新中国。”
  刘清明喃喃地念了两遍,突然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去准备一下,跟我出野外,我记得你会打枪吧,带上枪。”
        
第五百二十四章 延安的秋天(二)
  带枪不光是为了防盗匪,更重要的是对付野生动物,这年头野外不安全,不是指的人,而是野兽。
  直到50年代,陕北还有老虎出没呢。
  东关机场的二期工程已近尾声,主跑道和航站楼很快就会投入使用,这是整个中国大陆最现代化的机场,也将是未来西北地区的航空枢钮,陕北以延长石化为龙头的工业布局初见端倪,接下来最重要的建设就是打通交通线,用铁路、公路网将陕北与外界联系起来,同时也要让边区内部的联系和交流更加通畅。
  “首长,什么叫八横八纵?”
  “八横八纵就是中国国土上横竖纵横交错的交通主干线,利用高铁这种快速的客运手段连接起国家的主要经济区,大中城市和人口密集地区,一旦建成会极大地方便群众出行,到时候,从北到南,几千公里的路程,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候,你想想,那有多快?”
  骑在马上的沈蔓想了想:“不可能吧,我们一群学生当年从北平到西安转道延安,用了整整两个月呢。”
  刘清明拽着马笼头,不敢骑得太快,警一团一个班的战士为他们护卫的同时,也帮着驮装备,什么帐篷、器具、干粮一一都要准备好,否则没有卫星定位,人家一时半会儿想找到他们都难。
  “北京到西安哪,飞机俩小时,高铁四小时,北京到延安,飞机不到两小时,铁路十个钟头,你早上出发,晚上就能到延安,跟回家一样。”
  “这个啥高铁这么神啊?”
  “是啊,啥叫高铁,首长给说说呗。”
  战士们也凑过来,刘清明向他们解释了后世让中国成为交通发达国家的这张优质名片,听得众人心生向往,在一个普遍行程要以月来计算的国家里,能够朝发夕至,本身就是最神奇的事情,小小的队伍不知不觉慢下来。
  “......所以,高铁好是好,可还得我们来修建最基础的铁路线,只有先把路给修通了,才能跑火车、汽车,运输越有效率,节省下来的时间就越多,人的一生是有限的,每节省一点时间,就相当于你的生命延长了一点,想一想,我们的工作,可以让全国所有的人延长生命,更加快速地建设国家,是不是非常有意义?”
  “啪啪啪”
  掌声响起,打断了他的科普,众人转过头,刘清明一眼就看到了主席的身影。
  “主席。”
  “小同志啊,我们刚从军委回来,正好看到你们的队伍,就想过来打个招呼,木想到啊,听到你一番高论,受益非浅喽。”
  主席也是骑马,军委一局局长聂鹤亭率领翟作军等警卫员担任护卫,沿途还有各地驻军策应,可能是由于胜利的原因,主席的兴致很高,看到他们一行笑容满面。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报告主席,我们要去蟠龙镇进行野外测量,为修建一条铁路专线做前期准备工作。”
  “喔,是不是上次你们打报告的那个神府煤田专线铁路啊?”
  “对,就是这条专线,它将联通榆林地区最大的神府煤气田,将优质的煤炭和天然气送到延安及周边地区,为正在建设的化工基地和别的工业提供能源,同时它也将联通边区的几个县,促进人员和商品流通,加快经济发展。”
  “对对,就是这个资源专线,明远同志介绍过,要想富先修路吗,小同志啊,修路是你的长项,对于边区的建设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啊。”
  “边区人民很穷,直到后世都是全国经济落后地区,尽管也有一些工业但是投入的太晚了,现在不一样,我们相当于是把延安当作首都来建设,东关机场,延长化工,从榆林到鄂尔多斯的资源一条线,都将给边区带来长足的经济增长,只要解决交通问题,让人员和物资通行无阻,边区人民的生活水平,必然将是新中国首屈一指的。”
  “哎哟,生活水平高,这是大好事啊,边区的人民为革命做出了极大的牺牲,现在要解放了,我们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把一个穷乡僻壤留给他们,共产党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哪,小同志,好好实现你的规划,多修路,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我代表他们感谢你哪。”
  “主席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木有什么困难哪?”
  “我有个建议,以边区建设为契机,锻炼出一支具有战斗力的工程建设队伍,为将来全国建设做好准备,基建工程在建国的初期,人口密度和组织能力最强的时候,征地难度最小的时候来做,是成本最小收益最大的时候,农田水利、乡村公路都可以发动群众,以极大的革命热情投入其中,也是加强我党基层组织建设的最好时机。”
  主席颇有些意外,本来只是想听听他对交通建设的意见,没想到听到了一个通盘的全国建设规划,不由得喜出望外。
  “有想法,小刘同志啊,请你得空的时候写一个报告递上来,我们拿到中央讨论讨论,尽快实现他,好不好啊。”
  送走刘清明一行,主席在马背上沉吟了一会儿,对聂鹤亭说道。
  “胜利大会是几点开?”
  “晚上6点,主席。”
  “那还有时间,你去请一下总书记、陈云、还有吴明远同志来我家。”
  “请问主席,以什么名义呢?”
  “就说,讨论一下我们的首都放在哪里比较好啊。”
  PS:上一章把建党的日子记错了,但又不太好改,就当是主角犯了个错误吧,感谢读者朋友的指正,顺便求个月票可好。
第五百二十五章 延安的秋天(三)
  吴明远现在做的工作,有点像是国家计委,也就是后来的发改委,为国家整体产业布局提供发展规划。
  相比行政事务繁重的一省之长,他更喜欢当下的工作,专业性和成就感都足以满足自己的心愿。
  但是讨论首都归属的问题,还是让他难以想像,原来不知不觉中,抗战已经接近了尾声,全国解放不远了。
  目前落入我党的解放区包括山东全境、苏北、上海周边、华北的河北、察哈尔、热河、东北的辽西、营口到沈阳一带、陕甘宁边区等等,总人口超过6000万,一俟东北解放,就将超过一亿人,占全国总人数的4分之一。
  谁都知道,东北解放只是个时间问题。
  当他应邀来到主席的窑洞时,听到里面正在讨论蒙古问题。
  “辽西战役结束的第二天,斯大林同志就以苏共中央政治局的名义向我党中央发来了贺电,据任弼时同志反映,莫洛托夫同志也以人民委员会主席的身份向他表示了祝贺,并且非常爽快地确立了外蒙和东北地区非军事化的基本上框架,很显然,苏联政府是打算要从对日作战当中脱身了,把远东军尽快调往欧洲地区,毕竟这是红军当中唯一经受了实战检验的部队,比起那些新组建不久的军区,战斗力更有保障。”
  “是啊,斯大林同志一定在检讨苏德战争初期的得失,苏军的大溃败,其实与欧洲部队扩充过快,缺乏实战检验有很大关系,后来的莫斯科会战,正是来自于远东地区的部队顶住了德国人的疯狂进攻,并在随后的反击中表现出色。”
  “希望他们不要再打一场苏芬战争,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得淋漓尽致,还结下一个死敌,最后辛苦抢来的土地,在战争中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跑题了跑题了,你们呀,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德国现在正在忙于进攻西欧,波兰这个夹在双方边境上的邻国成为一个缓冲,结果就是大大降低了两国在今年或是明年开战的可能性,历史已经改变了,英法两国的联军在法比边境止步不前,都还没有向德国宣战,显然是在考虑如何应付这支德军的攻势,一国元首被刺,比收复传统失地,更让德军战意高涨,我们有句话叫做“哀兵必胜”,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主席看到吴明远进来,摆摆手招呼他坐下,继续说道。
  “卢森堡已经投降,荷兰也撑不了几天,他们的女王逃到了伦敦,比利时稍久一点,我看两周之内就会见晓,接下来,德军一定会突破法比边境,因为战争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英法的犹豫造成了一个什么情况呢,比历史上更加难以支持,现在看来,德军在战争初期的攻势,还会保持下去,因为即使知道历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很难做出根本性的改变,这是可以预见的。”
  “嗯,我们给法国人的提醒,经法国驻莫斯科大使,应该为巴黎所知,但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战争的形式已经完全改变了,一战时的堑壕战被坦克、飞机组成的突击方式所取代,静态防御已经毫无作用,我们在辽西战役中的表现,一定会被西方记者发回国内,欧洲战局日后的走向,在我看来,还是会像历史上一样发展,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法国战败和苏德战争都将不可避免,而真正躲在后面的美国,也将迎来军工生产的爆发期,如果苏联得不到美援,反而要面对一个加强版的欧洲,那么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中国,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经济依赖将是空前的。
  蒙古高原,这个连接中苏的地广人稀之地,就成了非常重要的区域,因为它安全。
  “苏联撤军之后,我们就要接收蒙古了,虽然不能驻军,但是政权的组织,治安的维持,还有意识形态的稳定,都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同志坐镇啊。”
  “乌兰夫同志怎么样,他目前就驻扎在归绥,可以带蒙旗独立旅前往乌兰巴托,就地转为警察部队。”
  “我也推荐一个,傅作义部的101师师长董其武,他长期驻扎在内蒙,擅长与当地人打交道。”
  “我看,外蒙问题主要是个政治问题,我有个人选推荐,饶漱石同志,他有丰富的国际政治斗争经验,精通俄语,又在共产国际工作过多年,要与苏联人打交道,具有一定的优势,以他和乌兰夫同志为正副主任,组成蒙古工作委员会,担任接收当地政权的工作,怎么样?”
  吴明远万万没有想到,主席会提出这个人选,要知道他的问题直到后世也没有平反过,是定了性的问题人物。
  洛甫等人都没有说话,主席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你们有顾虑,我知道,原本的打算是将这批人放到党的理论研究工作上去,不过我觉得,有些同志还是可以用一用,发挥他们的才能,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也许他们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组织部是不可以与他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再说?”
  陈云点点头:“我亲自和他谈。”
  蒙古问题能得到迅速解决,得益于我军在对日作战时良好的表现,双方承诺分别不在外蒙和远东地区驻军,也从一定程度上打消各自的疑虑,但是这样一来,定都问题就有待商榷了。
  “北平不合适,从地理上讲过于靠近北方,又不在中心轴上,城市古建筑过多,发展空间有限,人口数量大,需要的资源太多,在国民经济不发达的情况下,要投入大量宝贵的资金,经济发展之后,水资源、粮食都需要大量外调,对国民经济是一个负担,会造成严重的资源浪费。”
  主席也赞同:“我也认为北平不好,共产党坐天下,跑到皇家园林里高高在上充什么大老爷,与群众完全脱节,这不是一件好事。”
  吴明远又愣住了,后世的首都居然第一个被否决,这蝴蝶翅膀扇得是不是大了点?
        
第五百二十六章 延安的秋天(四)
  第二个被否决的地点是海南,在座的众人一致认为,无论是海口还是三亚都不适合作为一个大国的首都,原因很简单,中国是个传统的陆权大国,把首都放在大陆之外的岛上,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讲都非常地不合适。
  吴明远也是这么想的。
  紧接着,东北的沈阳、山东的济南都被一一否决,他们的地理位置比北平还要偏东,东北做为中国未来的重工业基地,将得到大量的投入,再来作为首都之选,发展上就太不平衡了,济南也有同样的缺点,本来就离海岸线不远,而沿海城市天然就有发展优势,没有必要再锦上添花。
  同样的理由,上海也不合适。
  “大家不妨畅所欲言呐,我们今天只是谈一谈这个事情,不会形成决议,定都问题,是一定要通过政治局会议甚至是中央全会来确定的,今天讨论的结果未必就是最终的结果呀。”
  主席很随意地坐在炕上,点烟的手指指洛甫和陈云二人:“你们两位呀,都是上海人,所以呢,不会同意选上海,生怕人家说为自己的家乡谋福利。”
  又点点吴明远:“你是海南派哟,那肯定不能选海口、三亚了嘛。”
  “木有关系,共产党人都有一颗公心,就像我不会因为出生在湘潭,日后发达了,衣锦还乡了就利用手中的权利把它定为湖南的省会,不会的哟,所以你们也不要有什么顾虑,给中央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为以后的上会讨论定下调子,要不然,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讨论个三天三夜都没有结果,会耽误事情嘛。”
  吴明远有些明白了,这是在为以后的定都做调研,至少划出一个范围来,让大家可以投票啥的,免得一个候选地的问题就要讨论好久,历史上,其实是在进了北平城以后再来讨论首都问题,那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北平天然就占了优势,哪怕是民主人士,也会以为共产党属意这里,只会拼命地找理由附和,并不客观嘛,主席对于北平的印象会好吗?还真不会,那些压抑的高墙曾经多次让他抱怨过,但是组织制度摆在那里,又能怎么样呢。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开始讨论起来,既然沿海不合适,那么目光便投向了中原地区,郑州、武汉、南京这些当前还在国府手中的城市都经过了一番分析,各有各的优势和劣势,很难说哪一个更合适,西部的西安也是个热门,盛世王朝的都城嘛,兰州,做为秋海棠叶的地理中心点,也纳入了视野中,甚至于长沙、重庆都有各自的理由,每一个城市,主席往往都能引经据典,追溯往来,听得吴明远津津有味,冷不防被人一口叫到。
  “吴明远同志对此有何意见,怎么没见你发言?”
  陈云一言点破,主席和洛甫也笑咪咪地看着他,吴明远想了想。
  “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大家刚才说得都很有道理,这些选择也没有错误,无论选哪一个,我相信最终这个城市都会发展得很好,能够担负起中国首都的职能,选在北边有北边的好处,中原有中原的好处,南方也有南方的便利,要是投票,我真不知道应该投哪个更好一点。”
  洛甫笑着摇摇头:“之前主席讲,吴明远这个同志讲政治,我还在想是什么理由,现在明白了,这是谁也不得罪呀。”
  主席哈哈大笑,指着洛甫说道:“总书记这张嘴,蛮有理论水平的呀。”
  被两位最高领导揶揄,吴明远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政治氛围,再过一年可能就看不到了,那些高墙大院不光挡住了危险,也隔离了人心,慢慢地开始有了官场,有了规则,有了所谓“政治智慧”,最后有了自己。
  “我想从发展的角度来谈一谈这个问题。”
  吴明远缓缓地道出心中所想,主席他们听着听着,神色开始专注起来。
  “从80年的发展历程来看,无论是前三十年还是后三十年,全国经济的发展都是不平衡的,具体表现在东南沿海地区、长三角地区、环渤海湾地区,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只需要一个政策就能发展起来,将来他们会是投资的热点,甚至连基础设施建设都要容易得多,而广大中西部地区就要慢一些,越往西越慢,崇山峻岭、土地贫瘠、交通不便、民生困苦,国家在经济有所稳定之后,投入大量的资金搞西部大开发,过程很艰难、成果很缓慢,最终东西部的差距越来越大,因为大都市效应嘛,好不容易考出来的大学生,不愿意回家乡,国家的政策性倾斜,能起到的作用事倍而功半,等到基础设施上来了,发展的机会也过去了。”
  “一国首都,将来必然是国家投资的重点,要考虑方方面面,政治、文化、经济、交通,这些都没有问题,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是这样选择的,但我就在想,我们共产党人口口声声为穷人打天下,等到了全国解放,却一股脑地进了城,变成了官老爷,还要搞什么“进京赶考”,天理循环那一套,而那些送儿送女,倾家支持革命的老区人民依然是国家的贫困地区,这样合适吗?”
  主席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刚点燃的烟也捏在手里,很久都没有往嘴里送,洛甫和陈云也是面色凝重,吴明远恍若未觉得继续说道。
  “我们共产党人不搞农民起义改朝换代坐江山那一套,全国解放是必然的,而不是什么天命所归,怎样保持党的先进性,始终把最贫苦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呢?这是一个契机,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早早地进行全国产业布局,在人力成本最低群众建设热情最高的时候,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在当前贫富差距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为经济腾飞打下坚实的基础,从根本上改变贫困地区的落后面貌,是我们的责任。”
  陈云首先反应过来:“所以你属意西部,西安还是兰州?”
  “不,都不是。”
  主席摆摆手,长长的烟蒂掉到地上:“吴明远同志啊,选择了延安。”
        
第五百二十七章 延安的秋天(五)
  “啪”赵昊一巴掌打在大腿上,带起一丛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该死的蚊子吸了自己的。入秋了,延安的蚊子依然比较多,特别是在煤油灯底下,抓都抓不完,带来的蚊香、驱蚊水早就用光了,蚊帐又有点闷,稍微开个缝就钻进来,简直无孔不入。不知不觉来延安5个月了,从一开始在绥德县国营农场指导春耕生产,建立种子库,培养和挑选适应当地水土的农作物种子,到现在已经成了边区小有名气的农业专家,所涉及的范围也从单纯的粮食种植扩大到综合环境治理,当地宜生植物特性研究,抗旱类作物的生产环境,土壤地质成份分析等等。这次到延安来是为了参加胜利大会,做为绥德地区生产积极份子,还要上台接受表彰、戴大红花、参加群众游行活动,这样的经历让他感觉新奇的同时,也迸发出更多的工作热忱,有时候赵昊自己都搞不明白,明明当初不想来的,如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呢?延安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赵教授,写什么呢?”“石总。”延长石化基地建设指挥部副总指挥石新睿看清楚他写的标题:关于毛乌素沙漠治理问题的几点建议。“毛乌素沙漠,不是已经消失了吗?”赵昊白了他一眼:“那是9102年,石总。”“哎哟,忘俅了,穿越了。”石新睿发现他写的还不只一篇,有治理黄土高原水土流失的,有反对乱砍乱伐烧荒的,有改良某地区植物品种的,有推广某种新型农作物种子的,林林总总得有十多篇。“老赵你可以啊,难怪当选积极份子,这是冲着农业部长去的?”“吴团长给的任务,手里头刚好有资料,就写写呗,走了一圈才发现,陕北这地儿还有救,森林覆盖率居然超过10%,野兽成群,水土流失得虽然严重,但也没到后世那个鬼样子,好好搞一搞,整个塞上江南出来都有希望,这是一揽子计划,从治理毛乌素沙漠开始,一步一步来。”“难,整个边区只有138万人口,还不到后世一个县城的人多,你说的这些都要海量的劳动力,哪怕他们自带干粮啥也不要,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劳动力,为什么一定要咱们的百姓来干?”石新睿先是一愣,既而一惊:“你在打战俘的主意?”“鬼子想拍拍屁股就回国,我偏不让他们如意,最好全都扔毛乌素种树去,一天不完成定量,不给饭吃,想逃,到处都沙漠,给他们个胆儿。”“你娃狠!”石新睿竖起大姆指,他也是来参加胜利大会的,延长石化基地的建设需要持续到明年,二期工程结束之后,产量才能有质的飞跃,除了油品,化工才是重中之重,别的不说,化肥对于农业的重要性,没有人比赵昊更清楚。然而,工业建设对环境是有需求的,延安最大的问题不是多山,而是水资源的匮乏,到了后世全市人口也只有220万,交通、粮食、水是制约其发展的最大因素,石新睿当然明白他在做什么,改善自然条件,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见成效,但是早做比晚做好,晚做比不做好,走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也是后世提得最多的口号。赵昊写完之后把所有的材料整理好装进文件袋,没有电脑用的日子真有些不习惯,好久都没有写过这多字了,两人一齐出门,赵昊问他。“石总也是去见吴团长?”“嗯,关于配套火电厂的规划,有些初步的想法,要与吴团长交流交流。”“赶紧加快电力建设吧,没电啥工业都不好使。”“是啊,没电的日子真难过,可是火电机组的生产还没排上日程,军事优先嘛。”“那不是白说。”“咱们不产,别的地儿产啊。”赵昊秒懂:“苏联?”“嗯。”两人说说笑笑地出门朝礼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尽是欢歌笑语,这场胜利基本上将侵华日军一扫而光,俘虏就抓了十万,还有几十万侨民,缴获不计其数,这么大的胜利当然值得庆祝了。他们在礼堂外不远的地方,碰上了主席一行。听了他们的想法,主席对于赵昊的研究很感兴趣,问得十分仔细。“沙漠也能变良田?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啊,可以从根本上改变边区的地质环境,好啊。”“就是需要持之以恒地坚持和投入。”“把日军战俘安置在那一带种树,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这么多俘虏,没个去处不行,又不能都放了,让他们用劳动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恩,我看可以。”石新睿也向领导汇报了他的规划,建设一条通往神府地区的重载铁道线,大力开发那里的煤气资源,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这条铁路将穿越鄂尔多斯草原直达包头,那里是新中国重要的钢铁、有色金属、稀土矿区,这是第二步。“第三步,修建从归绥到乌兰巴托的直通铁路,把内外蒙古连接起来,而乌兰巴托已经联上了西伯利亚大铁路,这将是一条通往欧洲的国际交通线,延安将成为这条大动脉的起始点,把我们的优质化工产品送往苏联、欧洲,”他的计划就连吴明远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不就是“一带一路”的中欧班列吗,主席、洛甫他们一听之下也是惊喜不已,中苏贸易目前是通过新疆的阿里口岸入境的,还没有完全掌握在我党的手中,东北的口岸即将入手,不过那里主要是供应东北,延安如果能在中间把内外蒙古打通,其意义可就不只是经济因素了,将来可以通过经济纽带,把这一大片地区牢牢连在一块儿。从包头到延长的钢铁、石化基地,将成为西部地区经济腾飞的助力,走在东部的沿海地区之前,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今天的好消息很多啊,走,我们先去庆祝一个胜利,再去期待接下来更多的好事情。”结果主席的话还没到延安庆祝辽西战役胜利大会闭幕就得到了验证。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师在地下党和起义伪满军的协助下一举解放了伪满首都,关东军司令部所在地。新京。
第五百二十八章 打到鸭绿江
  梁兴初有一点小小的郁闷,他没打算在这座城市赢得东解第2个师级荣誉称号,但并不代表心里不想,现在可好,啥盼头也没有了。
  严格这说,新京是被敌人放弃的,在得到辽西战役的结果之后,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就作出了放弃新京的决定,因为他很清楚,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往哪儿跑?朝鲜。
  这是一场雪崩式的大溃败,北线的齐齐哈尔、哈尔滨相继被苏军攻克,东线苏军以解放者之姿进入牡丹江,再加上朱可夫的蒙古集群(苏联驻蒙兵团)从兴安省南下,新京已经处于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所以,逃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结果就让第一师拣了一个便宜,顺利拿下新京这座人口接近50万的大城市,当然了,由于日本人的集体出逃,可能少了很多人口,但依然是东北第3大城市,仅次于沈阳和大连。
  偏偏野司还要他们举办一个声势浩大的入城式,你说气人不?
  于是,第一师以唐青山的第一团为先头部队步履整齐地走入城区,这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日本人为了把他打造成“日满亲善”的典范,认真规划了整个城市的布局,整齐的街道、完善的设施、在这个时代称得上先进的市政建设,还有不知所措的市民。
  “这就是伪满皇宫?”
  梁兴初没兴趣出风头,带了几个警卫员在金宪东的带领先一步进城,不知不觉走到了市中心,眼前的建筑十分怪异,西式的廊柱加上中式的飞檐,红墙黄顶很不协调,就如同这个怪胎般的国家。
  “是的,可惜皇上被他们带走了,现在只怕过了鸭绿江,跑到朝鲜境内了。”
  “跑了就跑了呗,朝鲜又不是天边,就算是天边又怎么样?难道还能上天。”
  梁兴初看了一眼这座所谓的“伪满皇宫”,连进去的兴趣都没有,只是下令派出军队接管,他的目地也不是这里,而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如今是他的师指挥部。
  与不伦不类的“伪满皇宫”相比,新京市里的关东军司令部是一个类似于日本传统天守阁式的建筑,由五层的塔楼加上两翼各4层的裙楼组成,为市内最高建筑,也象征着日本人在这里的最高地位。
  他赶到这里的时候,门口还挂着关东军司令部的牌子,警卫营的战士和参谋部的参谋人员已经在做前期工作,鬼子跑得十分仓促,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东西,显得十分凌乱。
  “师长,线路架好了。”
  参谋长李梓斌站在空空荡荡的指挥大厅里,这里十分宽敞,中间摆放着一座很大的沙盘,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这么快?”梁兴初有些意外,从他进城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
  “师通讯处的同志接管了电话局,利用市话线路,采用人工转接的方式,先把各团的直线联络建立起来,电台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
  “下命令吧,除了执行入城式的一团,其余部队根据计划占领各个部门、银行、日资企业、工厂、学校等目标,特别是关系到民生的自来水厂和发电厂,完整拿下之后,派人守住,防止敌特破坏。”
  如今对于城市接管,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固定的制度,即,先由部队占领所有要点,对敌人进行清剿保证消除隐患之后,再由随后赶到的东北局所任命的军管会主任及相关工作人员接管,部队改为驻军,或是等候下一个命令。
  他的师除了解放新京,还担负着扫荡周边地区的任务,也就是吉林省,与此同时,壮大了十多倍的教导师已经提前攻入了靠近边境线的通化地区,这里也是一路军曾经的活动区域,杨靖宇只需要亮出他的旗号,那些日本人跑光了的县城、村镇、铁路据点、集团部落便开会纳降,顺利得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树倒狐狲散,日本主子跑了,连他们的皇上也跑了,这些狗日的黑皮狗子、褐皮狗子倒得比谁都快,操。”
  一团长曹亚范恨恨的样子,让政委魏拯民好笑地拦下话头:“人家打不过开门投降还不好?”
  “好是好,就是不过瘾。”
  曹亚范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教导师扩张得太快,如今已经拥有12个3000人的步兵大团,还组建了骑兵团和炮兵团,差不多每到一个县扔一个在那里,就这么一路打一路扔,最后一合计,得,全师快到5万人了,这是所有的抗联指战员想都没想到的。
  仅仅大半年之前,他们还被鬼子的讨伐队追得满山跑,处在覆没的边缘呢。
  现在角色倒过来了,他们的12个团在整个南满地区上天入地地追剿残余的鬼子汉奸,南满省委书记李兆麟要组织干部来接收这么广大的一片地区,组织上又明令原则上不得留任日伪旧官僚,一时间让他上哪找这么多干部去,东北的地下党组织本来就薄弱,不得不一边培养干部一边使用干部,大量从监狱里解救出来的华北各地被捕的我党干部战士被送到东北,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与行政干部的缺失相比,军事斗争依然占据主流,特别是像这些敌人逃得飞快的地区,形式相当复杂。
  “1团就驻扎在通化县城好了,斟别汉奸特务,维持治安,发动群众,都需要可靠的武力做后盾,百姓看不到解放军,就会躲在屋子里连街都不敢上,进城的几天,发生枪击事件40多起,干部死伤10多人,端掉特务窝点上百处,天知道城里还有多少特务没被揪出来。”
  魏拯民也感受到了这里的低压气氛:“这些年鬼子在这一带多次组织大讨伐,疯狂破坏我党地下组织,大肆抓捕反满抗日份子,百姓始终生活在白色恐怖下,当然有所畏惧,我们要把他们发动起来,每一家每一户都成为我们的堡垒户,才能让特务份子无所遁形,把他们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一网打尽。”
  李兆麟赞同他的意见,因为这就是山东经验,每一个东北干部之前都接受过培训,如何管理城市,如何发动群众,但并不是说你挨家挨户地敲门做工作,百姓就会欣然景从,要有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就到了,杨靖宇亲自带领的2、3两个主力团加上骑兵在靠近华朝边境的桦树岭、斜沟岭一带,截住了原通化警察厅长岸古隆一郎等人,这是他们的死对头,也是通化人民长期以来的噩梦。
  只是,谁也没想到,杨靖宇居然深入到那么远,把敌人堵在了鸭绿江边。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以为朝鲜就安全了?
  长白山脉连绵起伏,横亘在两国的边境线上,山高林密好藏身,曾经是抗联战士与敌人周旋的最佳地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杨靖宇都称得上了若指掌,与他追踪的敌人一样。
  “程桑,前面离边境还有多远?”
  岸谷隆一郎,曾经的通化之王,如今却成为丧家之犬,连日式制服都不敢穿,裹着一件东北老农民的对褂袍子,面色凄惶。
  他们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日本人还有中国人,程斌和他的手下就是中国人,也是岸谷隆一郎最得力的爪牙。
  程斌也十分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不管是作为前抗联主力师长,还是如今的通化省警察厅特别讨伐队队长,他都曾经在这里打过仗,被人追过也追过人,就像现在一样。
  当岸谷隆一郎第7次问这句话时,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快了。”
  与前6次的回答一模一样。
  “八嘎!”
  对于他的敷衍,岸谷隆一郎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生气,他手下濛江县警察课长西谷喜代人怒喝道,甚至握住了枪柄,慌得岸谷隆一郎赶紧按住。
  要知道队伍里的日本人连同女人和孩子一块儿才30多人,程斌的讨伐队就有50多,掌握着绝大部分武力,这个时候翻脸,打输了是个死,打赢了?茫茫山林,往哪看都差不多,不还是个死?
  程斌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说道:“真快了,翻过那道岭子就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下面是一条大河,鸭绿江。”
  岸谷隆一郎怔了片刻:“没有船吗?”
  程斌无声地摇摇头,听得懂汉活的日本人全都沉默了,9月上旬虽然还没有到冬天,但是山里已经寒意凛然,江水......至少不会是暖的吧,就算大人能游过去,孩子呢?
  岸谷隆一郎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妻女,有些犹豫,程斌不管那么多,确定了方向之后马上催促道。
  “快走吧,一口气翻过去,可能就安全了。”
  “走了这么久,我们都很累,不如休息一下吧。”
  日本人纷纷出言附和,岸谷隆一郎也眼巴巴地看着他,程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不行,敌人就在后头,现在停下来太危险,还是过了岭子再说吧。”
  “太饿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日本人不管不顾地坐到树下,掏出干粮水壶往嘴里灌,程斌急得跳脚,还是忍下来,走到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也休息休息。
  “队长,咋还要带着他们捏,慢成这样,啥时候才能跑出去?”
  机枪手张奚若低声说道:“不如,咱们跑吧。”
  副射手白万仁也附和道:“这帮鳖犊子,都倒了架还他妈充大爷,甩了拉倒。”
  “你们懂个屁,过了江就是棒子的地界,你能混还是我能混?不还得靠着日本人吗,都忍忍,过了江再说。”
  “瞅他们那熊样,只不定能不能过去呢,别到时候要咱们帮着造船,那就扯淡了。”
  听着手下的议论,程斌那个愁啊,当他听说来得是杨靖宇时,立马打消了投降的念头,因为自知罪孽深重,除了逃跑没别的出路,不管怎么样先跑到朝鲜再说,大批日本开拓团和关东军都在往那边跑,听说就连“满洲国”的皇上也过去了,那还有啥可说的,先保住命再说呗。
  掏出硬梆梆的棒子面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当年在抗联被鬼子追的时候,这玩艺都是好东西,操他娘,咋就混到这地步了呢,早知道老毛子亲自下场,说啥也不会49年投果啊,阿呸,是45年当汉奸,程斌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四周,突然看到远处的暗哨朝这边挥了下手。
  “快,别吃了,都起来!”
  程斌大喊,手下们纷纷跳起来,也惊动了另一头的日本人,岸谷隆一郎听他说到追兵将至,再也顾不得累,赶紧带着日本人跟上去,没走多远,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留下的哨卫与追兵交上了火,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一步也不敢再停,枪声停下去的时候,岸谷隆一郎看了一下手表,才过去了五分钟。
  一群人死命地翻过最后一道岭子,一条大江横在眼前,碧绿的江水缓缓流动,喘着粗气的岸谷隆一郎没想到江面这么宽,绝望地跪倒在地,他会水,但是妻女不会,如果没这么宽,还有可能托着拉过去,现在就连自己能不能游到对岸都很难说,更别说妻女了。
  “还等个屁,跳啊。”
  程斌还想撑一把,他现在宁可跳江也不愿意面对杨靖宇,日本人乱作了一团,都眼巴巴地看着岸谷隆一郎。
  “事到如今,各自逃命去吧。”
  “太君,你不走?”
  “没有船过不去,你也走吧,程桑。”
  程斌那个气哟,要是早知道这样,何苦还要累死累活带上他们,换自己早跑远了,西谷喜代人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喂,支那人,去找船,找不到就造一条,不然,死啦死啦地。”
  “太君,这里没有船。”
  程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秒怂。
  “八嘎。”
  一巴掌“啪”甩到脸上,将程斌打了个趄趔,他的手下纷纷围上来,十几个日本兵也端起枪,双方对峙了一会儿,枪声打破了这一切。
  “哒哒哒”
  机枪声突然响起,几个讨伐队员倒在岸边,其余的人赶紧找礁石做掩护,程斌和西谷喜代人也顾不得争执,各自找了一块石头,从石缝瞅了一眼,密林里到处都是人影,不知道来了多少追兵,让他绝望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被喇叭放大了无数倍。
  “狗娃子,咋不跑了捏,你以为躲石头就安全了?”
  “总司令。”他靠在石头后面没有动弹,只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兄弟认栽了,你想开枪就开枪吧,投降,绝不可能。”
  “嗤,你拉队伍下山给日本人当狗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有骨气了?你不过是想,投降日本人有好处,现在放下枪,我也不会饶了你吧。”
  程斌的心事被猜中,也懒得去争辩了:“给兄弟一个痛快的,谢谢您了。”
  “死前不想再见老娘一面?”
  杨靖宇带着人不紧不慢地逼近,程斌的枪法极准,他们一点也不敢怠慢。
  “老娘。”程斌苦笑了一声:“自从下山投了日本人,她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见了面不过是一顿大耳括子,还是算了吧。”
  张奚若和白万仁在沙滩上找了一个位置架起机枪,他的手很稳,连续几个点射打断了追兵的进逼,一些日本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扑通扑通”地跳进江里,拼命地朝对岸游去,他的队员也跟着一个个往江里跳,趁此机会,程斌也一咬牙,低着头从石头后面蹿出来,顶着“嗖嗖”飞过去的子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冰冷的江水让他打起精神,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前划。
  “机枪,轰掉它!”
  鸟枪换炮的教导师已经把掷弹筒和迫击炮装备到了班排,在这种山地丛林追击战中十分轻便好用,对面至少还有三挺轻机枪,他们早有对策,很快就有十多门小炮架起来,一股脑儿朝对面轰过去,好吧,炮兵还不怎么成熟,但是就凭火力密度也足以消灭这个距离上的敌人机枪。
  “轰轰”
  十多颗大小炮弹扔过去,对面一片狼籍,几挺机枪顿时哑了火,在炮火和枪弹的打击下,其他的敌人也很快被消灭,杨靖宇提着两把盒子炮,带着战士上前一一检查,首先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张奚若二人。
  “还有口气。”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叛徒都没好下场。”
  杨靖宇神色复杂地看着曾经是他的队伍中最好的机枪手,二团长柴世荣“呸”一口吐在地上。
  “狗叛徒,这么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团政委崔石泉赶上来,不无遗憾地说道:“那边还几个日本人,为首的是个大官,可惜。”
  “可惜什么?”
  “死了,他把妻女杀掉,自己也自杀了,小孩才几岁大。”
  岸谷隆一郎死了?
  杨靖宇赶紧过去看了看现场,三个人躺在一起,女人和小孩都被一枪打在脑门上,他自己是对着喉咙开的枪,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同样的情形也在别处上演,大都是日本女人小孩,全都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有的直接被刺刀捅死,下手真狠哪。
  “他们这是怕妻女受祸害,小鬼子就这点脏心眼,以为我们跟他们一样。”
  柴世荣一脸不屑,崔石泉知道一些内情:“听说哈尔滨那边的老毛子,祸祸了不少日本女人,他们是害怕最后落到老毛子手里。”
  杨靖宇也说道:“嗯,野司通报了这件事,老毛子被我党警告,不得伤害中国人,结果他们一转头跑去祸祸日本人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只是友军,没有指挥权,野司为此要求我们加快进军速度,免得最后自己的百姓倒霉。”
  “苏军的军纪还可以啊,再说了,有蓝帽子盯着呢。”
  柴世荣在苏联境内整编过,对此有些不理解,崔石泉解释道:“那是在国内,有人管着,也不好祸祸自己人,出了国,唉,只要不来祸祸咱们老百姓,咱们也管不着。”
  “敢!”
  杨靖宇抖抖手里的盒子炮,正色说道:“野司对此已经有了警惕,如果老毛子敢对中国人乱来,坚决制止,至于日本人嘛,他们说是战俘,我们也不好管,只能这样了,谁让小鬼子这么招人恨呢。”
  既然主要目标死了,战斗也算取得了成功,岸谷隆一郎的尸体被整理出来,以后要用,别的都是现场掩埋。
  三人说话的当口,战士们已经肃清了岸边的敌人,活捉的没几个,剩下的全都在水里泡着,杨靖宇制止了战士们开枪的举动,柴世荣和崔石泉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没说什么,执行命令就是了,所有人全都站江边,柱着枪看热闹,时不时地还给他们加个油。
  在他们虎视耽耽的威胁下,江里的人游得贼快,程斌精疲力尽地爬上岸,喘得跟老牛一样,手脚都在发抖,基本上举不起来了。
  以至于看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的人,连枪都拔不出来。
  一群穿着苏军制服的人!
  “合着你们以为跑到朝鲜,就安全了?”
  原抗联三师师长,如今的朝鲜人民解放军大统领金日成走过来,一脚踢掉他的枪,用贼溜的东北话,笑嘻嘻地说道。
  “我投降,我投降,把我交给杨司令,求求你,把我交给杨司令吧。”
  程斌跪在他脚下嚎陶大哭,不住地出言哀求,倒让金日成有些懵逼,看来老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人家另可去死,也不愿意当他们的俘虏。
  结果程斌的这一番做作算是白瞎了,金日成和他带的苏军本来就是为了配合杨靖宇的行动,所有的俘虏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又用船送过了鸭绿江。
  两天以后,程斌、西谷喜代人为首的鬼子汉奸在通化县公审大会上被明正典刑,他们和岸谷隆一郎的尸体成为发动群众最好的催化剂,在整个通化地区,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争相揭发汉奸特务,有力地配合了教导师的清剿行动,为接下来的土改运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五百三十章 坦克和烧酒
  无论是帝毛还是红毛,军纪都不咋的,特别是在国外作战,东北人民对此深有体会,所以在苏联决定出兵东北,要求我军从侧后方开辟第二战场时,双方就这个问题进入了深入的探讨,并成共识,苏军将严格结束军队,不得随意祸害我国百姓,但不包括日本人。
  问题是,华日两国都是东亚人种,从面相上很难分辨,从语言上,对于老毛子来说也都一样是天书,我党非常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会加紧进攻的速度,在辽西战役签字后的当天,林育蓉就带领东解主力由北宁路向沈阳、新京进发,技术兵种坐火车,其他的部队靠缴获的汽车或是两条腿,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几十里,给了沿途的东北老百姓一个最直观的印象,那就是。
  强大。
  也是给苏联人看的,只有实力才是通行世界的不二法则,如今的东解拥有9个主力师、一个5万人的教导师、炮兵、航空兵部队的强大实力,再加上林育蓉从中央军委那里顺来的重型旅,可谓兵强马壮。
  “教导师人数超编太多,不合适再以师的编制行动了,按照参谋部的计划,12个团可以编出4个师,不如改组成纵队吧。”
  列车后部的指挥车厢,林育蓉、刘亚楼、李天佑商讨起部队编制问题,纵队相当于“军”,一般下辖2-3个师,4个师虽然多了点,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林育蓉点点头。
  “那就定为1纵吧。”
  按照这个原则,其余9个主力师可以改编成三个纵队,加上技术兵种,全军接近20万人,这只是开始,因为他们目前只占据了东北一半左右的土地和人口,土改工作还没有拉开序幕,征兵工作只起了个头,教导师的扩充对象全都是他们在日伪企业里解救出来的劳工,怀着对日寇的深切恨意加入了队伍,远远没有达到军委对东解的部队规模要求。
  随着规模的增加,部队编制的改变是迟早的事,趁着北上这点时间,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交东北局并中央军委,等火车在沈阳进站加水的时候,几个人又下车去了东北局,与王稼祥等领导抓紧时间敲定整军方案,王稼祥提醒他们。
  “与苏联人打交道,你们得带一样东西。”
  林育蓉、刘亚楼、李天佑恰好都在苏联呆过,闻言马上醒悟过来。
  “酒”
  东北产啥酒呢?烧刀子,一种度数达到60的高粱酒。
  王稼祥想得很周到,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两个车皮的烧酒在他们停站的功夫挂到屁股后头,一块儿拉到新京去。
  “你们先走一步,东北局随后跟上,毕竟要面对苏军,咱们先兵后礼,老毛子的问题和他们驻军首长谈不行,你们的主要作用是震摄,别让东北人民刚脱离日本鬼子的魔掌,又让老毛子祸害,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名声可不好听,现在打起红旗,就更不能出格了,你们去接管齐齐哈尔、哈尔滨、孙吴、佳木斯、牡丹江、绥芬河、海拉尔广大地区,一定要注意政策,与苏军的接触,要有理有节,既要友好相处,又要坚持原则,不轻松啊。”
  刘亚楼笑道:“所以101把坦克要来了,没实力只能陪笑脸,搞不好还要出事,有坦克有酒,事情就好办了,毕竟一面红旗,没有说不开的事嘛。”
  先期抵达的后勤部长周葆中摇摇头:“为了搞酒,费老鼻子劲了,这点哪够啊,还有面包,吃好喝好,早早送走才算完。”
  副部长杨致成最理解这份辛苦:“鬼子不喝烈酒,东北的老百姓又被圈了8年,产量本来就不算高,现在好不容易解放了,还要供应我军,支援苏军,要不是鬼子屯了点粮食,我都不知道上哪去弄去。”
  王稼祥安慰他们:“马上秋收了,好歹还有一波收成,忍忍吧,送走这一百五十万苏军,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防着归防着,关东军主力和边防要塞是苏军解决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让他们拉东西,至少要在供应上保证好,为此王稼祥向中央求援,中央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最早解放的山东,为嘛不是海南呢,自己都不够呢。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顺利接收整个东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苏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要顺顺利利地送走,光是招待可不行,更不能搞对抗,王稼祥将他们送走,自己却转身走向机场。
  他要去见一尊大佛,真正能镇住苏军的大佛。
  北满最大城市哈尔滨,约瑟夫·罗季奥诺维奇·阿帕纳先科(Апана?сенко Ио?сиф Родио?нович)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把他的指挥部从哈巴罗夫斯克移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这么多黄面孔,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别尔哥罗德呢。”
  参谋长阿列克谢·因诺肯季耶维奇·安东诺夫旅级指挥员也有同感:“这是俄国人建立的城市,远东铁路造就了它,早期的居民几乎都是铁路职工,革命之后,又有几十万白俄跑到这里定居,现在还有很大的俄国社区呢。”
  说到这个,两人都闭上了嘴,因为这些白俄人如今都在内务人民委员会部的监管下,他们的下场只有两个,因为叛国罪或是日谍罪被枪决,家属流放到边远地区的劳改营。
  安东诺夫说起了另一件事:“中国的同志希望我们严格军纪,不要过于骚扰到当地的中国市民。”
  阿帕纳先科知道他说的中国同志是谁,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任弼时派来的联络员,他的秘书师哲。
  这个中国人长期在苏联学习和工作,期间甚至还进入过苏联内务部,亲眼见证过大清洗的全过程,这样的背景让他们很不舒服,又无法摆脱,只能是避而不见,但是对方不依不饶,逮着机会就告状,什么无故抢了百姓一头牛,骚扰了哪个农夫的闺女啥的,往往还拔高到了中苏友谊、外交事件,让人烦不胜烦。
  “他又来说什么?”
  安东诺夫耸耸肩膀:“他要求我们保护哈尔滨郊外的一个日军驻地,叫什么给水防疫部,莫名其妙。”
  阿帕纳先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么点事情也来烦人,让人去办吧,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如你所愿,司令员同志。”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讨价还价
  符拉迪沃斯托克,滨海边疆区首府,红海军太平洋舰队驻地。
  贝利亚没有跟着阿帕纳先科走,在完成了对远东军区的整肃工作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远东之行的最后一站。
  可把海军的指战员吓坏了,远东军区掀起的风波,几乎涉及到每一个部队,这货现在跑过来,肯定不是慰劳吧,一定不是的。
  尼古拉.格拉西莫维奇.库兹涅佐夫二级舰队级指挥员很慌,因为他的前两任都是被清洗掉的,如今内务部的头儿亲自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全俄最偏远城市,难道轮到自己了?
  “库兹涅佐夫同志,远东军区出了问题,出了大问题,所以才会在对日进攻中拉胯,极大地影响了红军的声望,这是不可容忍的,你觉得呢?”
  果然,小个子第一句话就让他慌得一逼,没见一上来就直指问题吗,库兹涅佐夫一边组织思路一边把他迎进司令部,对方现在还称自己“同志”,是不是有转机呢?
  “你说得对,贝利亚同志,只有斯大林同志的英明领导,才能让红军取得胜利,我们是坚决拥护这一点的。”
  贝利亚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远东军区长期受到布柳赫尔这个叛徒的影响,在他的身边纠集了一大批反党份子,从事破坏苏维埃的勾当,在他的带领下,远东军区的部队战斗力低下,换上了施特恩之后,依然如此,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我们,敌人就隐藏在内部,这是一个遍及全军区的反党集团,不清除我们就不能获得胜利,现在你看到了吧?”
  “是的,是的。”
  库兹涅佐夫感觉远东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怎么才到九月,就让人凉意嗖跟,直冒冷汗呢。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在布柳赫尔任期内来到远东的,就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
  果然来了,求生欲让库兹涅佐夫脑筋急转弯,终于让他想到一个。
  “你说得对,海军当中问题也不少,我正在加紧调查,目前已经有了线索,就在几天前,太平洋舰队一艘宝贵的驱逐舰损失在日本近海,我认为这是十分值得警惕的,他们不惜以身试法,破坏红海军的战斗力,现在经过你的提醒,我才意识到,很有可能就是布柳赫尔份子的阴谋。”
  “很好,涉及到哪些当事人?”
  “支队长戈尔什科夫,“沃伊科夫”号舰长奥布霍夫为首,可能还有“慈父”号的舰长苏霍鲁科长等人。”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问题,内部的敌人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啊,库兹涅佐夫同志,要深刻记住今天的教训,时期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
  “是的,我们一定吸取教训,把所有的反党份子都揪出来。”
  “我很期待。”
  听到这句话,库兹涅佐夫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关就算是过去了。
  于是,在内务部门的直接介入下,太平洋舰队掀起了一股揪出“布柳赫尔份子”的运动,大批现役军官被逮捕和审判,戈尔什科夫等人以及幸存的“沃伊科夫”号上的水兵更是早早就送进了监狱,连战斗报告都没来得及交上去。
  几天后,中共东北局第一书记王稼祥亲自飞到符拉迪沃斯托克,面见这位权势滔天的人物。
  对于王稼祥的到来,贝利亚同样不敢轻慢,因为对方在一年前还担任过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在莫斯科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人物,就是从那时开始,中共的共产国际代表变得不太听话,时时地弄点动静出来,给他们内务部找麻烦,那时候内务部的大当家还是叶若夫呢。
  “噢噢,亲爱的康姆纳尔同志,欢迎你的到来。”
  贝利亚亲自到机场迎接,给足了面子,王稼祥也回以俄式拥抱。
  “贝利亚同志,感谢苏联人民所做的一切。”
  “那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是革命的小伙伴。”
  “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奋斗终身。”
  感情深一口焖,王稼祥谙熟这一套礼节,也经受过伏特加的洗礼,不过因为胃病不能多喝,在欢迎宴会上,还是与贝利亚碰了一杯,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贝利亚也不强求,直接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谈话。
  “欧战开始了,我国的工业正在向中东部转移,斯大林同志希望,远东不会出现不可预计的情况,这一点,中国同志怎么说?”
  “中苏边境非军事化,由我们承担起远东防务,滨海区和东北相互开放边界,加深经贸往来,这也是减轻你们的负担嘛,为了支撑远东的百万大军,你们的国防开支每年要浪费多少,西伯利亚大铁路有多脆弱,斯大林同志很清楚,我们也明白,所以,非军事化对于两国都是有好处的,我们是同志,是战友,不是敌人,相互防备的结果,只能便宜真正的敌人。”
  “真正的敌人?”
  “对,真正的敌人,西方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世界是绝不会容忍欧亚大陆上同时崛起两个红色大国的,中国的统一和强大,应该是苏联最可靠的大后方,同理,对于中国也是一样,同意吗贝利亚同志。”
  王稼祥知道,苏联担心中国支撑不起太平洋这么宽敞的一条防线,所以必须要表现出实力,海军是一个方面,陆军也是重要的一环。
  贝利亚眨了眨小眼睛,并没有马上松口。
  “原则上如此,具体的呢?”
  “你先说。”
  “滨海区、阿穆尔州、外贝加尔、与贵国接壤的地区可以不驻军,贵国保证东北、蒙古不驻军。”
  “还应该包括布里亚特、阿尔泰和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以及,在未来中国统一后,新疆一带的边境问题。”
  王稼祥毫不退让,贝利亚毫不惊讶于他对苏联的了解,但也不能妥协。
  “哈巴罗夫斯克不行,远东军区设在那里。”
  “北移或是取消,否则你们在哈巴罗夫斯克驻军,我们在沈阳或是新京驻军,协议还有什么用?”
  “可是那样一来,整个苏联东部就失去了安全,这是不可接受的。”
  “我国的东北同样如此,未来的国防线,将会推远至日本列岛,从根本上消除大陆的战争的威胁,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们要在日本驻军?”
  “不,是帮助日本人民获得解放,把他们从军国主义独裁统治下拯救出来。”
  “南萨哈林是苏联的固有领土。”
  “没问题。”
  “北海道......”
  “北海道将由日本新政府接管,九州、四国、本州、北方群岛也是一样。”
  “苏联可以得到什么?”
  王稼祥反问道:“假如未来,苏联需要中国的帮助,是不是,我们也能在欧洲要求权益?假如是,你可以代表斯大林同志签字,我现在就能答应你。”
  贝利亚一阵语塞,他哪敢答应,更不敢说,未来不需要中国的帮助。
  “朝鲜有点难搞。”
  “没问题,如果朝鲜人民有需要,我们愿意提供帮助。”
  两人心照不宣地举杯,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搞定最为棘手的事情,什么军纪、撤军问题,就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苏联现在最想干的,就是尽快从远东战役中脱身,把这里有战斗经验的部队派到欧洲去,一切的边境谈判,其实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地。
  宴会还没结束,远东军传来消息,在哈尔滨地区发现疫情,传染性比较强,已经蔓延到苏军营地。
        
第五百三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疫情
  辻政信感觉自己快要挂了,从病马厂跑回城的当天晚上,他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赶紧吞了一堆药下去,不久就传来派遣军在辽西走廊全军覆没的消息,关东军司令部马上开始了大迁移,连同直属部队、伪满政府高官、日本开拓团、死硬份子和从各地溃败回来的关东军剩余部队连夜逃离了新京,他也跟着一路跑过鸭绿江,来到日据时期的朝鲜。
  结果刚进平壤城就撑不住一头倒在了地上,关东军参谋部的同僚以为他是累晕了,一边感叹其忠诚勤勉一边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平壤的军医院,找来军医准备给打打点滴啥的,没想到,一掀开被子,把军医给吓了一跳。
  病人面色发青,眼中满是血丝。
  “这......这是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啊。”
  “说人话!”
  “年轻人缺少武德。”
  “不准讲网络用语。”
  “他中招了,我推测不是什么感冒发烧累倒饿挂之类的表面问题,而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我建议马上隔离,抽血化验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
  听到他的话,关东军参谋次长矢野音三郎少将心感不妙,悄悄咪咪把军医拉到一边。
  “说实话,你的猜测是什么?”
  “有点像......鼠疫或是炭疽病。”
  矢野音三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种都是烈性传染病,联想到关东军曾经研发过的一些特殊武器,他一把抓住军医的领子。
  “马上确定病情,把这里隔离起来,还有,给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做身体检查,包括我。”
  调查结果令人心惊胆战,辻政信是作战参谋,又是个喜欢到处跑的活跃份子,从关东军司令部到下面的部队,仅仅是这几天接触的人就达到了一个不可控的数字,而如果把时间再提前那么几天,将成几何积数增长,差不多每个人都有可能,事情大条了。
  尽管植田谦吉竭力想掩盖真相,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本地的地头蛇,朝鲜总督呢。
  南次郎当了三年的朝鲜总督,还没遇上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苏军在釜山登陆,朝鲜军的主力第19师团南下阻挡,双方在汉城以南接触上,苏军的进攻连续被打退,损失很大,反而被朝鲜军反推回去,不得不一再增兵,以求稳定釜山防线,不过日军也因缺乏补给,无法持续进攻,双方目前处于一个僵持阶段,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很欢迎关东军过境的,这一放开就不得了了。
  短短十多天功夫,大量人员涌进朝鲜,关东军、伪满军、日本开拓团民、伪满政府工作人员、各种死硬份子和他们的家属,如今的平壤城里已经人满为患,他上哪找这么多粮食?
  不过即使如此,南次郎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来,战争已经开始了,日本丢了中国占领区,紧接着又丢了经营多年的满洲,朝鲜这个一海之隔的殖民地,就成了最后的希望,他必须要坚守。
  “陆军医院封锁了,关东军宪兵队的人把守大门,所有人都不准出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关东军这帮混蛋,一来就搞事情,给我接植田司令官。”
  苏军登陆之后,朝鲜军司令部由罗津迁到了汉城,朝鲜北部兵力匮乏,他就算想干涉,也没有多少人手可用,不管怎么样,先与对方沟通一下比较好。
  结果植田谦吉含糊地表示,在医院发现了某种传染病,这是必要的措施。
  传染病!
  南次郎给他吓得够呛,他太明白这些陆军说话的艺术,你得往深里多想几层,那么这个传染病肯定不是普通传染病,严重程度也要高得多,这么一想,他哪里还呆得住,带着人就出了城,连夜往汉城的方向跑,干脆把平壤让给关东军算俅。
  对此,植田谦吉已经顾不上了,所有的人手都被用于检测和防疫,全城的所有地方以及城外的驻军营地每天要执行严格的消毒措施,所有人都要经过检测,没有问题的才能离开。
  但这是1939年9月中旬的朝鲜,不是21世纪的某国,所以以上的一切都只是幻想。
  陆军医院的病理部紧赶慢赶,终于研究出辻政信身上所携带的传染病菌种类,不多也就5种。
  除了之前怀疑的鼠疫和炭疽,还有霍乱、伤寒、梅毒。
  结果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在缺乏抗生素的年代,这里面的每一种都足以致命,在这两天里,辻政信已经语无伦次,全身肤色发黑,从视网膜下出血到全身溃烂,其状之惨,就连防护周全的医生也不敢再踏足,每天的治疗毫无作用,最多打一点止疼的针剂,到后来连止疼针也不管用了。
  矢野音三郎听着隔离病房里的惨叫声,毫不犹豫地下令。
  “烧了它。”
  熊熊烈火将他彻底解脱,没有人顾得上怜悯,因为被他传染的人数已经过百,参谋部里的参谋无一幸免,包括矢野音三郎本人,而城里的传染人数迅速上升,医院早就超过了负荷,军营也发现了病例,全城疫情大爆发不可避免。
  与此同时,哈尔滨的苏军军营中也发现了烈性传染病的感染者,经我党分析,应该是日军遗留下的细菌武器导致,将消息通报给苏方后,引起了苏方的警觉,他们马上对位于哈尔滨平房区的原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731)所在地进行搜查,果然发现了病毒的传染源头,这样一来,日军利用活体人类进行细菌武器研究的罪行,便昭告于天下。
  证实病毒源只是其次,如何控制疫情才是关键,对此我军早有准备,海口防疫站主任方清华早早地就携带大量疫苗和治疗药物进入了东北,先是在新京近郊的病马厂实地查看了日军的细菌武器工厂,确定病毒种类,研究出最合适的治疗手段,等到哈尔滨疫情爆发,苏军力不能及之时,又被对方邀请前往参与防疫工作,对此东北局特意指示,要以高度的无产阶级革命情操,拯救苏联阶级兄弟的生命,并大力谴责日本法西斯把细菌战这种灭绝人性的武器加诸于平民的罪恶行为,必将自食其果。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为了1722个阶级兄弟
  方清华是经历过02-03年的非典的老防疫,手下的团队也都是精兵强将,对于这次来东北,海南可谓倾力支持,因为都知道那里有细菌武器,一早就准备好了药物,按最坏的情况,全东北疫情大爆发,感染人数上百万,需要的药品是海量的。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概率不大,因此,在得到哈尔滨的消息后,他们根据东北局的指示,马上整装上车,跟随东北人民解放军的部队一起向哈尔滨进发,坐在这种老式蒸汽火车硬座车厢里,队员们兴趣盎然,看到窗外的田野乡村,都会觉得新奇。
  “地里的庄稼施的农家肥吧,那不是绿色无污染。”
  “绿色是绿色,无污染,你想多了,不过敢在东北吃大米,小心会坐牢。”
  “吃大米会坐牢?”
  “你会坐牢,因为你不是日本人,满洲国民是没有资格吃大米的,抓到就关起来,而且大多数都是送到矿上或是修工事,修完了打死扔山沟里,免得泄露机密,身体健康的更倒霉,直接送去活体解剖,当细菌武器研究材料。”
  “我去,这也太惨了,当个顺民真不容易,一点活路也不给,逼人上山当土匪啊。”
  “所以,还穿越吗?美好的民国时代欢迎你。”
  “去他妈美好,你瞧那些百姓,有的连衣服都没得穿,人瘦得跟柴火一样,大部分都是营养不良的一张脸,你当电视剧呢,个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胶嗜喱水样样俱全,战场上抽雪茄喝咖啡,扯JB淡。”
  方清华的耳中飘过队员们的议论,窗外的景象的确很荒凉,那是电视无论如何也拍不出来的场景,铁路两边布置了大量的卫兵,表明这一路上并不安全,果然,当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枪声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列车出了新京,情况更为严重,远处激烈的枪炮声让车速变得很慢,战士们如临大敌,等到战斗结束,不光出现了被俘虏的日本人,还有长相明显的苏军。
  列车已经驶入苏军的控制区,两军经过联系接触上,苏军派出主力部队策应我军的到来,经过长时间的行驶,最后到达了哈尔滨火车站。
  “车怎么停了?”
  “好像是到站了。”
  “快看,好多外国人。”
  “我去,看那个旗子,镰刀锤子。”
  “苏联......”
  消失了快30年的苏联,许多队员都是出生在它消失之后,只能从网络和论坛、记录片里找寻它曾经的踪影,那个让西方世界战栗不已的庞然大物,当它轰然倒坍的时候,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中国。
  中国人对它的感情是复杂的,可无论是黑还是粉或是路人,都不得不承认,它曾经改变了世界格局,有它的时候,世界是两极的,而到了后来,变成了一超多级,中国成为整个西方世界如梗在喉的一块石头。
  方清华和他的队员,看到了活生生的苏联,还不曾强大到令西方颤抖的苏联。
  “哪位是方主任?”
  列车员带着一个苏军制服的男子找到他们,方清华站起身:“我是。”
  “太好了,我是共产国际驻远东军区联络员师哲,也是中央特派代表,就等你们来了。”
  “师代表,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城外的军营已经封闭了,苏军报给我的数字,昨天是600多人,今天肯定不只这些。”
  师哲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疫情是从城外的军营开始的,驻扎在平房区的一个步兵营,突然出现大量热感人群,从高热发烧开始,军医刚开始以为是“疟疾”,没想到后来出现了各种症状,腹泄、脱水、休克、皮下出血......直至第一例死亡病例,苏方才感觉到不妙,开始向国内求援,但主要的科研力量在欧洲部分,从莫斯科过来就算坐飞机也要很长时间,而传染的速度已经刻不容缓,他们又没有任何的防范措施,只能采取大范围封锁的办法,以求把传染隔离在特定区域,方清华看了一下手表,从发现到现在过去了40个小时,的确有些晚了。
  “苏方是否决定将处置权交给我们?”
  “他们已经束手无策,我可以去争取,不过,你们有把握吗?”
  “现在我只能说,一定会比他们干得好,现场都没看过呢,谁敢打保票,那不是科学的医学态度。”
  “那好,我去说。”
  师哲咬咬牙,这次疫情如果控制不好,影响的可不只是军人,必然将波及本地的百姓,到时候会更麻烦,在中国的国土上,无论有没有把握,事情都非做不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阿帕纳先科和安东诺夫自然不会再对师哲视而不见,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专业设备的中国医生给了他们希望,双方的沟通异常顺利,苏方连真实的数量都不再隐瞒,原来截止到一分钟前,上报的病人数量已经达到了1722人,涉及的也不是一个步兵营,而是大半个步兵团。
  “我们缺乏酒精、漂白水、抗菌药物、甚至是干净的病服,红旗第2集团军的一个团被完全隔离,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方清华了解到,当地除了驻军,平民很少,这是因为当地的很大一片区域都被日本人征用了,再加上区域内骇人听闻的失踪案,百姓纷纷逃离,苏军进驻之前我党就提醒过,也不知道是如何开始传播的。
  经过协商,我方接过了处置权,即病发区域的一切处理都交由我方来完成,从检测、治疗到隔离。
  由于疫情的突发,我军部队并没有再向前,大部分部队都停在了哈尔滨外围,负责接收此地的是梁兴初的第一师,在方清华的要求下,全师官兵就地转为防疫师,他们每个人都打过了疫苗,可以抗击已知的病毒,再加上必要的防护服,所有人分成几个区域,投入到这场特殊的战斗中去。
  “从现在开始,部队的指挥权交给方医生的团队,所有人要听医生的命令行事,违命者以军法论处,这是为了你们好,我们在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既是为了1722个苏联同志,也是为了40万哈尔滨的老百姓,以及更广大区域内的数百万东北的老百姓,只许胜不许败。”
  梁兴初简单做了动员,大手一挥:“出发!”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上帝收回了他的手
  “娘诶,好多死人。”
  王金宝的连队负责外围隔离警戒,任常伦和王永乐在值勤的时候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袋子从里面抬出来,虽然什么也没露,从形状就看得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些尸体是我方工作人员到来之前就不治身亡的,他们在经过了病理解剖之后被送去处理掉,连骨灰都不可能送回国,只能是就地掩埋。
  所有处理这一切的都是第1师的战士,当地被划分为几层区域,按危险等级分为安全、轻危、中危和危险四个等级,只有在安全区域才可以不穿防护服,严格的纪律被各部首长反复传达,但是什么也比不上这些从眼前通过的裹尸袋来得震撼,见到死人之后,任常伦和王永乐连洗澡都比平时要多上几分钟,平时也会自觉得洗手洗脚刷牙什么的,这些看似琐碎的事情,怎么也不耐烦去做的事情,如今人人都坚持下来,直到最后形成习惯,全得益于这次抗疫。
  在没有有效的抗菌药物之前,最有效的防疫措施就是消毒、清洗和隔离,1907诺奖获得者科赫医生创立的防疫制度,直到100多年后依然为人们所采用,无论科技发达到了什么程度,这些基本的东西从未改变过。
  “听里面的人说,有些死人全身都烂了,吓死个人捏,比战场那些炸死的还要难看。”
  任常伦没他那么矫情:“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死,熬不过了一枪崩了脑袋算俅,受那罪。”
  “就怕到时候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
  连长王金宝叹了一口气:“你们年岁小,没经历过大灾,记得有一年也是啥疫情,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臭气十里八乡到处乱飞,就跟现在差不多,别看战场上打得凶,比起这个啥传染病,也就那回事,你们呀,都小心一点,染上可不是耍的,一个传一个,全连的战士都要倒霉。”
  王永乐当过文书,知识面比他们多一些,闻言说道:“没啥事,我们来之前,每人都打过针,那药就是抗病的,不怕传染。”
  他们亲眼看到了疫病的可怕,但是比起装进袋子里的,躺在病床上的更加痛苦,红旗独立第2集团军第12步兵师第37团团长格列宾尼科中校就是如此,他原本是内务人民委员会部边防军下面的筑垒地域的指挥官,大清洗之后上调到陆军担任团长,该团也是第一个突破日军江防和要塞区,并首先在哈尔滨外围达成突破的团,已经获得了军区上报莫斯科,给予集体荣誉称号的部队。
  可现在,全团没有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病毒给打倒了。
  “我们的军医说,他吸入了炭疽病菌,全身皮肤恶性水肿,还伴有呼吸道肿胀呼吸困难,怕是撑不到多久了。”
  第12步兵师师长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波洛苏欣上校不无惋惜地说道,如果不是全身防护服的加持,他连这个营地都进不来,方清华马上组织人手对他进行抢救,本来已经不报任何希望的波洛苏欣惊奇地看到,在中国医生按部就班地治疗下,格列宾尼科居然一步步地从死亡线上又挣扎回来了。
  “插管,呼吸机,心电图准备,呼吸困难,血压下降,血氧饱和度严重不足,先实施气管切开术,保证他的呼吸。”
  “病理切片分析,排除其他传染病源,确诊为恶性肺炭疽,治疗方案确定,手术后给予青霉素静脉滴注。”
  “病人恢复自主呼吸,各项指标平稳,实施进一步治疗。”
  “准备抗炭疽血清,病情严重的话加用。”
  “别忘了过敏实验。”
  一系列治疗措施实施下来,波洛苏欣看到浑身被插上管子的中校已经恢复了呼吸,脸色有了血色,即使不懂医,也明白这是好转的迹象。
  而创造这一切奇迹的中国医生正在向护理人员嘱咐:“患者应严密隔离、卧床休息,严防其通过空气导致感染扩散,对其分泌物和排泄特按照一类消毒方法进行彻底地消毒后处理干净。”
  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重症患者被首诊医生以极快的速度分离出来,他们的治疗比营地里的其他地区更加严格,可以说是隔离区中的隔离区,而中轻度患者又被分成了几个等级,以确定治疗的优先顺序,不到100人的中国团队指导远东军区从各部队调集来的上千名军医、护理员、卫生员,很快就让这片人心惶惶的营地稳定下来,人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除了隔离消毒什么也做不了。
  不光如此,在大致稳定营区疫情之后,方清化建议把检测扩大到整个哈尔滨市,同样分成多个区域,一片一片地严格排查,以防疫情扩散到普通人群中。
  这个时候,后方的支援也在源源不断地送上来,来自莫斯科等地区的医疗队在三日后乘飞机抵达哈尔滨,队长安德烈.奥尔洛夫博士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医学院,是国内著名的传染病学专家,在接到远东军区上报的疫情消息时,只凭书面上的描述也知道有多严重,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场惨烈的人间地狱,结果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苏联红军和中国的东北人民解放军十多万战士对人口近40万的哈尔滨及周边地区进行了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病理检测,他们以连排为单位,深入到每一条街道,先用大量的消毒水清洗周边环境,然后隔离每一个社区,挨家挨户地进行身体检查,检查的手段也是匪夷所思。
  拿一个手枪般的物品,往人头上照。
  “体温36.7度,正常,有没有腹泄腹痛现象?有没有其他不适,去那边测个血,很简单地按一下就好了。”
  他震惊了,这是全民检测啊,得多大的代价?
  等到了隔离区,按规定清洗消毒换上全身防护服,把全身罩起来,通过一道接一道的封锁线,走进严密防护核心营地,奥尔洛夫发现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请问这里的治愈率是多少?”
  “我们接手之后来算,87%左右吧,还有26人没有脱离危险期,结果不好说。”
  方清华累了好几天,说话也很谨慎,疏不知听在奥尔洛夫耳中,就像天书一般,他们在启程之前做出的最好估计也要死掉一半以上的人,也就是确认的1722人,说穿了就是放弃这些人,拯救余下的部队,甚至搞不好整个第47团都得放弃。
  现在人家告诉他死亡率是13%,只有不到200人,怎么肯信。
  他马上要求看治疗方案,那些闻所未闻的治疗仪器和药物,引起了奥尔洛夫及苏联专家团的极大兴趣,在所有的病案中,一个被始终提到的名词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青霉素。
  在这些专家的分析下,很快就确定了它的主要作用,抗感染。
  一种抗感染的特效药!
  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救命的代名词。
  在给莫斯科的报告中,他这样写道:“作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感到了一种力量,科学的力量,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上帝,那么可以这样说,在满洲发生的一切,是上帝收回了他的手,给人类留下一个生存的环境,中国人扮演了上帝,这种叫做“青霉素”的特效药,就是拯救人类的那只手。”
  PS:做为30年的资深球迷,老马是比任何一个明星都要耀眼的球员,没有之一,安息。
        
第五百三十五章 撤军和进军
  哈尔滨疫情牵动着中苏两党领导人的心,这个突发事件造成的另一个后果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苏军不用我们催,自己就想尽快撤军了。
  谁也不知道,该死的日军在这片土地上撒布了多少细菌和病毒,不走留着过年嘛?
  得,坦克和烈酒都还没派上用场,青霉素搞定了这一切。
  这个结果让整个野司的领导层都没想到,林育蓉有些担心。
  “苏军这么急于撤军,恐怕不光是因为细菌吧。”
  李天佑思索道:“会不会是欧洲战局,荷兰投降了,比利时也撑不了几天,德军即将对英法发动进攻,苏军急于脱身的缘故?”
  刘亚楼也说道:“应该是多方面的原因吧,西伯利亚铁路运力紧张,又要与我国开展双边贸易,这么多部队的运输,要是临到头一股脑儿上,得多久才能运完,不如早早开始,反正也没啥仗可打了。”
  “朝鲜呢?”
  “朝鲜的同志如果有这个意愿,军委也同意的话,我们自己来好了。”
  目前在中苏的控制区之间还有一些鬼子的部队,他们当然不可能上山去游击,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只不过涉及到别的国家,要不要打过去,什么时候打,都得中央说了算。
  利用苏军撤军的这段时间,接管东北各地,打一打低烈度的剿匪战争当做锻炼队伍,就是他们目前的主要任务了。
  当然,苏军的撤离也不是一蹰而就的事,方方面面都需要协调,他们带来的粮食和烈酒当天就派上了用场,双方高层在城外的安全区举行了盛大的联欢晚会,两军战士用载歌载舞的形式庆祝这场战争的胜利,不怎么善长饮酒的林育蓉也陪了两杯,然后借口身上的伤病躲过了苏方的拼酒,由得刘亚楼、李天佑他们去应付。
  “这是你们的坦克?”
  伊万·丹尼洛维奇·切尔尼亚霍夫斯基(Иван Данилович Черняховский)中校是机械化第21军坦克第103师第922团的团长,对于唱歌跳舞兴趣不大,却看上了我们的五对轮。
  “嗯,一种30多吨的中型坦克,不算太好。”
  鲁中胜说得很谦虚,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无语,他的团装备的还是BT5、T26这种不到20吨的货色,跟谁说理去。
  他执意想看看内部,鲁中胜也没阻拦,左右五对轮已经在苏联开始生产,不存在技术保密的范畴,没想到这货对于本来就是毛系产物的59中坦上手极快,随便教教差不多就能上手了,呼拉拉开上几圈之后高呼真香,差点就想拐回去,还是他的领导上来拉走才算完。
  “团长,不会出啥问题吧?”
  洪战魁有点搞不清这是哪一出,鲁中胜神神秘秘地说道:“咱们就是来镇场子的,老毛子知道了更好,省得整些花花肠子,别看他们把车体放到苏联,可是真正的核心技术掌握在咱们手里,到时候一比较他们就会知道,想打得准,还得来找咱们。”
  果不其然,切尔尼亚霍夫回去后就向上级打报告,指出中国人的坦克性能之强,碾压当前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我军必须装备这样的坦克,才能在不久之后的欧战中取得优势,苏联庞大的机械化部队需要海量的先进坦克,越快越好。
  两军的交流在防疫的大背景下显得十分和谐,加上内务人民委员会部的强力监督,总算没有在东北搞出大的祸事,一些个别的违法行为,也在我军的强烈抗议下得到妥善解决,被老毛子吓得够呛的东北老百姓发现这支苏军军纪好了很多时,苏军已经启动了撤军程序,一边与东北解放军的部队交接,一边逐步把部队往边境线的方向派,做好回国的准备。
  东野的各个主力师分别沿几个方向推进,逐步接管苏军让出来的地区,双方的交流有了这些铺垫,进行得还算顺利,等到交接完毕,东北局的随军干部在部队的支持下组建起新的政权,一步步完成整个东北地区的组织建设工作,而早先的解放地区,营口、沈阳、辽西等地,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也拉开了序幕。
  时间走到9月中旬,随着荷兰人的投降,孤军作战的比利时再也撑不下去了,抵抗了15天后宣布投降,比历史上还少了三天,完成战役集结的德军向法比、卢法边境靠拢,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事即将展开。
  而从辽西地区撤回关内的我党华北八路军部队也向北平、山西方向进发,与从边区出发的东进兵团一起,包围了这座华北最大城市。
  山东军区的主力没有参加辽西战役,而是在打下天津之后就掉头南下,沿津浦路向战略要地徐州前进,抢在国民党之前解放这个中原门户,其余各师也开始扫荡黄河以北的各个地区,以摧枯拉朽之姿迅速扩大着解放区的面积,到9月中旬,孤处黄河以北的第二战区阎锡山部被我军分割在太原、上党、临汾这片三角区内,总兵力还不到5万。
  苏北的新四军更是行动迅速,既拿下苏州之后,又沿太湖南下,占领嘉兴、湖州等地,一举切断了上海通往各地的交通,将这个华东最大城市变成一座真正的孤岛,而此时的国军才刚刚拿下南京,准备进行什么“还都仪式”。
  辽西战役日军主力的全军覆没,经过电台报纸传播到广大沦陷区、国统区的百姓耳中,我党的声誉空间高涨,借此声势南下的各个部队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望风而逃的、开门投降的比比皆是,在这种情况下,盘踞上海的日伪军动向就成了新的焦点,毕竟这里租界林立,又是各国远东情报部门活动的中心,人人都在猜测局势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我党淞沪前线指挥部向上海各势力发出了最后通碟,限期24小时内答复,过后不候。
  新的战事一触即发。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兵临城下
  共军兵临城下,扬言再过24小时就会发起进攻,让上海伪政权的负责人李世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之前虽然一直不松口,但从内心讲,他也是希望投果的,做为曾经共产党的叛徒,他太了解党的纪律了,对于叛徒是绝不会姑息的。
  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淞沪特遣支队司令熊剑东正是抓住这一点,反复劝说他不要放下武器,把上海拱手让与共产党。
  “共产党的运动你不是没有见识过,对自己人比谁都狠,说杀就杀说关就关,他们现在有求于你,自然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哪一天不需要你了,随便整个罪名,你这个叛徒就要被拉出来游街示众,不死也得脱层皮,张国焘知道伐,在他党内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怎么样,舍弃了一切投奔党国,就是看清了这一切,现在不收拾,那是没到时候,你比他如何?”
  李世群脸色发白,闷声说道:“不要和我讲这些,我比你懂,那有什么用,日本人百万大军连一个月都没撑到,被人家消灭得干干净净,往后如何不晓得,现在怎么办?就凭我手下这几万人马,加上你的几千忠义救国军,守住这么大一个上海?国军80万人都没守住,侬搞搞清楚好不啦!”
  “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熊剑东继续劝他:“国军已经还都南京,大军就在几百里之外,精锐先头部队必星夜驰援而来,李主任,守住上海,你就是党国的最大功臣,此时投共,无异于自绝于党国,戴老板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他在委员长面前拍过胸脯,要是你让他跌了面子,不是兄弟我吓唬你,这个后果你一定要想想清楚,兄弟言尽于此,先行告辞了。”
  一番利诱加威胁,李世群依然没有松口,熊剑东离开极斯菲尔路76号,想了想又去找了另外一个人,行动队队长吴四宝。
  “老吴,你们主任拎不清,你脑子不要糊涂啦,跟着阿共末前途的,就你能吃得了那苦?”
  “干,你姓熊的就说便宜话,如今阿共了不得了,日本人都打不过,你让我去打,13点,我看是侬脑子瓦特啦,啥事体都拎不清,要人命的活计,你空口白牙说出来,当我傻啊?”
  熊剑东顾不得计较他的粗鲁,耐心劝道:“老吴,实话同你讲,上海警察局局长这个位子,我都排不到,如果能拿到,送给你也是无妨,但是现在都是上面的在抢,几方大佬斗法,戴老板也未必能胜出,所以你不要想了,要是你觉得可以,辑私大队大队长,这可是肥差。”
  “侬要我做啥?”
  “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木,你晓得关在哪里吧。”
  “你要我劫狱?”
  “那倒用不着,我们有人手,只要你到时候行个方便就可以了。”
  吴四宝琢磨了一下,不过一个顺手人情,就是李世群不也没有为难王天木,打得就是脚踏两条船的主意,他虽然是个粗人,也有自己的心思,人情这东西,总是有比没有好。
  “行,这事我应下了,到时候,你们戴老板一定要记得才好。”
  “放心,就是戴老板亲自计划的,还有一件事,你们地头熟,分点人手出来,盯一下上海的地下党,他们可能要搞事情。”
  “包在我身上,上海三大亨,一个跑去香港,一个钻进租界,还有一个在外头搞三搞四,跑到日本人那里当狗,结果呢,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正好让他去办这件事,小事情,那群红头赤佬闹不起来。”
  熊剑东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日本海军那里,是个什么动静,打又不打,跑又不跑,难不成他们要投共?”
  吴四宝哪知道,也没人敢靠近那一片,万一日本人发起疯,血洗了上海滩也不是没可能,人家虽然人没多少,可有军舰大炮啊。
  只要日本军舰还停在黄浦江上,就没人敢反水。
  疏不知,四川北路日本海军司令部,及川古志郎从“出云”号回到岸上,等在这里的草鹿任一、柴崎惠次等人都有些焦急,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一开口就说到了重点。
  “林君能不能与对方接洽,把我们的条件转达过去?”
  怪不得他们心急,从广播里听到山田乙三带着几万陆军投降,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林利作一番蛊惑,喔不,是说服,他们这些海军早就心思动摇了,死硬份子想搞什么阴谋,也都被早有准备的及川古志郎镇压,等到辽西战役结束,关东军丢了满洲败退朝鲜,局势尘埃落定,他们也渐渐形成了统一的想法,甭管怎么着,先把人和船保住,总不能最后让陆军主导未来吧,那还不如主动与对方合作呢。
  “林君转达了那边的意思,无条件投降,加入中国海军,以新日本解放军的名义登陆本土,你们认为怎么样?”
  两人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草鹿任一说道:“我们只想知道,这个无条件投降是不是做个样子,有没有独立指挥权?”
  “这些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天皇怎么办?能不能保留,新日本的政府由什么样的人来组成,如果我们无意参与,日本赤党将独力与对方合作,这是诸位愿意看到的吗?”
  “他们要废除天皇制度!”
  两人震惊了,如果说投降什么的,丢失一些军人的荣誉还可以忍受,如果天皇没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思想教育就没了依托,对于旧日本军人来说,这是底线。
  事情就僵这了,如果推翻天皇,那他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啊,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偏偏时间还很紧,新四军已经发出了24小时的最后通碟,上海战事马上就要开打,到时候,就不是谈条件,而是怎么保住命的问题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天下无人不投共
  林利作是在辽西战役结束的当天赶到青岛的,舍近求远的原因很简单,他代表的是海军,青岛是中国海军的总基地所在。
  罗荣桓、余东升、野坂参三等人先和他谈,有了结果再与淞沪前线的陈、粟勾通,没有结果,那就直接开打喽。
  “也就是说,现在的焦点就是天皇的问题吗?”
  与林利作同来的竹下宜丰少佐答道:“是的,天皇是日本军人的信仰所在,如果以推翻其制度为前提,相信很难赢得大多数人的拥护,反之,如果能继续这一制度,对于号召本土,有无可替代的意义,哪怕是君主立宪,改为英国那种大宪章之下的议会制度,也比现阶段就废除要好。”
  此言一出,野坂参三先不干了,玩议会政治他们根本就没有基础,即使日共合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拿不到多少席位,而且拿什么来说服党内的同志。
  “这样做是与资产阶级妥协的路线,日本长期受到军国主义教育的荼毒,没有一场自下而上,由农村到城市的彻底革命,永远都不可能成社会主义国家。”
  野坂参三在亲眼见证了中国革命的奇迹之后,坚定了武装革命夺取政权的决心,在这个过程中,他宁愿缓慢教育改造基层,选择与中国同样的道路,也不想与日本上层合流,建立一个妥协下的不伦不类的怪胎政府,而且他很清楚,玩手腕他们这些幸存的日共是玩不过老资格政治人物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人家愿意加入日共,混进来的后果很可能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失去掌控权,让组织变了味,眼下中国节节胜利,在军事上的优势巨大,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主动,虽然他们的统战工作成效不大,但也不想因些做出妥协,更不想在这么原则性的问题上让步。
  一个君主立宪制的社会主义日本?
  太别扭了,这算是有日本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吗?
  罗荣桓和余东升大部分时候都是旁观者,对于日本人,他们都没什么好感,真要选一个,自然也是日共这类左派,两人的态度没有影响到针锋相对的争论者,却被林利作做出了过度的解读,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不得不将竹下宜丰拉到一边,争取做通他的工作。
  “竹下君,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争论无益于解决日本的困境吗?”
  “林君的意思?我们要加入日共?”
  “不然呢,共产党中国难道会支持一个军国主义日本?人又不傻。”
  竹下宜丰目瞪口呆,强辩道:“我们手里还有上海,这是砝码,他们不会想要一个打烂的上海吧。”
  “天津,一个加强的旅团加上几万协从军,只守了3个小时,你觉得不到5000人的海军,可以守多久?”
  “不一样,我们有舰队。”
  “人家之所以还和我们谈,就是这点东西,就算让你守一天,人死光了船被击沉,有什么意义?报效天皇吗,你难道不想见到亲人?”
  竹下宜丰有些不甘心,他和林利作一样都算是少壮派,他们掌握着基层部队,不过海军没有独走的传统,林利作一眼就看得出,苦心劝道。
  “中国人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投不投降,投降少打几仗,不降就消灭干净,船沉在港里捞起来修一修就可以了,他们现在拥有第4舰队的主要舰只,就是这样来的,所以,如果你们再纠结在天皇这些问题上,日本的结果只有一个,全体国民为了天皇战死到最后一个人,整个民族毁灭,我想这是中国最乐意看到的,竹下君,你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吗?”
  竹下宜丰呼呼地喘着粗气,不管怎么样,这个弯很难转过来,林利作轻声说道。
  “我在海南挖了3个月的土豆,本来和你一样,想维持军人的荣誉,在看到了80年后中国人的成就,以及日本战后的历史,想法就有了改变,无论我们怎么挣扎,战败都是唯一的结果,美国人扶持我们,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反共的前沿堡垒,现在中国占据了优势,日本对于他们有什么用?”
  竹下宜丰惊讶地看着同期同学:“你想说什么?”
  “社会主义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相反,我在其中看到了很多先进的地方,中国需要我们,因为日本是一个准工业国,有不错的基础和人才,这些东西在我们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将来太平洋上的对抗,一定是中国和米国,而日本的机会就在于此,还记得我们一直的假想敌吗?难道你不想与米国的舰队在大洋上来一场对决,黄种人与白人之间的对决,我们失败了,只能跟在强者的身边,这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你说呢?”
  竹下宜丰完全不认识这货了,也深深地为赤色主义的同化能力所震惊,结果还是被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
  “我们不干,陆军一定会干,这帮马鹿决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得,共产党和海军的友谊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他们算是达成了共识,两人马上通过电台与上海方面磋商,来来回回的电报用去了不少时间,等到一番讨价还价把事情敲定,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8小时了。
  罗荣桓和余东升全程就没说几句话,这几个日本人唧唧咕咕地他们也听不懂,当翻译把最后结果交给他们,以便上报军委并与淞沪前线达成勾通,时间还是相当紧的。
  而一直关注这个事件的莫过于总理了,上海是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地方,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央机关的所在地,谁也不希望把这座城市打烂,让几十万上海市民在连续经历了“128”、“813”之后,再度经历一场残酷的战争。
  “日本海军要投降?”
  早在辽西战役之前就一直在部署上海战役的陈、粟等一线指战员都没有想到,首先做出表态的,居然是日本鬼子这个死敌,我党的统战工作威力如斯之大!
  简直就是天下无人不投共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黎明之前
  上海的形势有多复杂,亲身在这里呆了近半年的彭刚算是领教到了,日伪顽加上西方情报人员就已经够热闹了,再算上本地的帮会份子,难怪会成为后世电视剧的热点城市。
  这次经历也让他见识了我党地下工作的真正威力,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海各大工厂的秘密组织运行得如火如荼,日本人一撤离就控制了工厂,以护厂队的形式组织起准工人武装,防止敌伪的破坏,由于我军控制了上海外海,可以轻易地通过海岸线把枪支弹药送上岸,进一步将他们武装成大名鼎鼎的“工人纠察队”。
  新四军在扫荡外围的同时,加紧了对市区的渗透,派遣精干的武装人员通过海运提前进入城中,成为各个工人武装的指挥者,可以说,在战役打响之前,结果就是注定的。
  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指挥部设在四川北路的黄渡路亚细亚里,曾经的日占区如今成为各方势力相互渗透的真空地带,人员鱼龙混杂、帮会势力横行,当然也更加便于隐藏。
  “起义时间定在17日晚上10点,市民大多数都已经回家,街上行人稀少,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误伤,到时候,新四军主力会同时向南市、闸北等地进攻,配合我们解放大上海的行动,同志们,这是在周书记亲自领导下的第二次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将会是上海迎来真正的解放,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即将回到人民的手中,再也不是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所能左右的了。”
  彭刚以中央特派员的身份担任起义总指挥,负责组织工人武装的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龚饮冰,负责对伪军统战工作的是社会部上海情报站的负责人萧叔安,负责与新四军联络的是政治部敌工科科长刘贯一,四人也是起义委员会的成员。
  龚饮冰首先汇报自己的工作:“目前我们掌握的工人武装总人数为4500人,拥有枪支3000多支,分为5个大队,目标是城中各个主要的政府机关、警察局、电话电报局、主要制高点和交通要道,迎接新四军主力的进城。”
  “伪军的首脑人物李世群犹豫不决,现在不能肯定他会放弃抵抗,就算他肯,他手下的那些以帮会份子、地痞流氓为主要成份的伪军也未必会听从他的命令,我的建议是分化瓦解,上海警察局长卢英是青帮头目黄金荣的门下弟子,他手上掌握的上海警察总队、水上警察和辑私大队一共有2000多人,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我们已经有一批地下人员潜伏其中,预计影响三分之一的人数。”
  “嗯,工作做到位,剩下的用战斗来解决,这一次不光是要消灭伪军反动派,我看可以连地痞流氓帮会势力一起解决。”
  “没毛病,我同意,这个毒瘤现在不解决,以后更麻烦。”
  “我也同意,当年412反革命政变,就是这些帮会打手冲在最前面,杀害了我们多少好同志。”
  “同意,一次清算,不留后患。”
  四名委员一致赞同,是基于我党建立起来的巨大优势,谈得拢也好谈不拢也好,都不会影响战役的进程,实力决定了一切,做决定当然更加游刃有余。
  “下面是租界问题,我的建议是放到最后来解决,除非他们武装干涉,否则暂时不要去进攻,中央已经决定,不承认前清、北洋或是其他政府与西方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不承认任何国家在我国的领土上拥有任何特权,更不会承认他们在华的所谓利益,上海将是这一原则的具体体现,我们要有理有节有利,不搞突然袭击,华界解放之后,堂堂正正地向他们提出交涉,限期交出租界的管辖权,限期离境。”
  彭刚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了鼓掌声,他赶紧压压手,示意大家不要这么张扬,外面还是日伪的统治区,萧叔安想到一个问题。
  “军统、国民党的组织怎么处理?”
  “他们只要敢搞破坏,坚决消灭,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一来,大伙心里就有了底,干起事情不必再缩手缩脚,商量好行动方案,马上分头行事,彭刚走上阁楼,一个趴在上面的身影朝他看了一眼,那是狙击手陈锐。
  “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在下面处理无人机信号的吕新民指指笔记本电脑上的屏幕画面。
  “你看,这一带有大片阴影,还有更多的人影聚集,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就一定是敌人,做个最坏的估计,起义的消息是不是已经走漏了?”
  “走漏就走漏,24小时最后通碟摆在明面上,敌人如果不想放下武器,肯定会有所动作,这里是闸北水电公司?”
  “对,地下党在这一带建立了党组织,水电公司有我们的一支工人武装,人数200多,大部分都有枪,敌人对电厂下手是极有可能的。”
  “哼,还以为我们没准备,既然敌人不想等到24小时,那我们就成全他们,马上通知城外的新四军,只要敌人动手,攻击提前,先拿下闸北。”
  彭刚毫不在意,电厂的工人武装是实力最强的一支力量,在敌人的攻击下支撑到新四军到来不成问题,最多就是战役提前开打,上海早一点解放而已。
  趴在上面的陈锐突然出声:“有人来了。”
  两人赶紧站起身,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远处的主路口,一群群黑衣人出现在路灯下,他们的打扮无人不知,黑衣黑裤黑帽腰系青巾,正是闻名上海滩的青帮帮众的标准装束。
  “我去,拍电影呢,还玩黑衣人,这帮子流氓,鼻子倒是挺灵,就是脑子不灵光,看来这上海解放第一枪,要咱们打响了。”
  彭刚提起搁在墙角的一把95-1,将一个弹匣安上去。
  陈锐拉动枪栓看了一眼,里面压满了黄澄澄的子弹,他的搭档吕新民放下电脑,也拿起一把95,同时将一具LC1-I型35毫米枪挂式榴弹发射器扣在枪口部位,一手抄起整条的枪榴弹斜着挂在身上,“咔嚓”一下扣紧。
        
第五百三十九章 四川北路的枪声
  黄浦江西岸的工投大厦,美国海军亚洲舰队长江巡逻分队所属的海军陆战队员荷枪实弹把守着大门和各个制高点,一派如临大敌的景象。
  他们保持这样的戒严状态已经半年了。
  美国驻沪总领事克拉伦斯.高斯一直与重庆的驻华大使馆保持着频繁的通信,将上海发生的一切发回国内,同时接收指示。
  “谁能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如日中天的日本人就完蛋了,上海即将落入共产党的手中,远东明珠染成红色,再也没有什么东方冒险家的乐园,想想真是可怕啊。”
  “领事先生,国内对于共产党的外交政策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美国在华利益,现在看来,很难凭军事手段保证,国会对于欧战的爆发都秉持孤立主义态度,何况是遥远的远东。”
  长江巡逻分队指挥官威廉·亚历山德拉·格拉斯福德少将无奈地说道:“黄埔江上的日本军舰既不出港也不出战,我以为他们会自沉,现在看来,或许已经与中国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城外的共产党部队只给了他们一天,现在时间快要到了,战斗一旦打响,租界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听说,共产党不承认以前的条约,也不承认租界和治外法权,工部局对此没有什么对策吗?”
  “怎么没有,工部局的董事和各国领事这些天连续开会,英国号召各国向重庆施压,蒋政权现在还有什么号召力?只能先向共产党交涉,结果就是你听说的那些,他们的态度很强硬,警告我们不要介入这场战争中,否则就会直接攻入租界,西方各国被中国人威胁了,这是一百年以来的第一次,很有点当年辫子朝的那个老女人,一口气宣战18国的勇气,可惜,勇气不能当饭吃,她为她的无知和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才有了我们在上海的特权,如果要收回去,共产党就要证明他们不但有勇气,而且有能力。”
  格拉斯福德看着大楼下面堆起来的沙包阵地,那些年青的海军陆战队员忠于职守,一定会与敌人战斗到底,可这点人怎么可能挡住中国人,他们连日本人都消灭了。
  “英国人想干什么?阻止中国人吗,他们的武力不比我们强,实际上在整个亚洲,他们也无法再像鸦片战争那样,派出一支有份量的军队来这里,中国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欧战一旦开始,英法都会被德国人拖住,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充份证明了共产党领导人的远见和胆识。”
  高斯没打算告诉他实情,反问道:“将军,假如,总统需要一个打破孤立主义的借口,你的长江巡逻队或是美国驻沪领事馆,你觉得,牺牲哪一个更容易达到?”
  格拉斯福德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
  高斯给了他一个大喘气,格拉斯福德又不傻,当然知道最低限度,总统应该是考虑过类似的提议的,那就说明,总统正在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国会限制的借口,而又不能过于刺激选民,因为即将迎来大选年。
  “领事先生,将军阁下,欧洲消息,德国对法国宣战了!”
  领事馆的译电员匆匆跑来,告诉他们一个情理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的消息。
  德国人扩大了战争,但却没有主动宣英国。
  “什么理由?”
  “德国人宣称,他们有证据表明,法国是刺杀元首事件的幕后主使。”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清晰的枪声划破宁静的黑夜,上海战役打响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张啸林乘坐的黑色福特小汽车刚刚驶入四川北路到黄渡路的路口交叉处,司机猛地一踩刹车,他和两个保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撞到前座的椅背上。
  “找死啦!”
  张啸林摸着脑壳直叫唤:“哪个打枪,讲了不要打枪,悄悄摸进去的,册比,一点小事做不好......”
  “虎爷,好像不是我们的人打枪,红头赤佬有长枪的说。”
  他的司机阿四刚说完,张啸林一巴掌挥过去,骂骂咧咧道:“我不晓得他们有长枪,要侬岗,册比,打就打,叫弟兄们并肩子上,这里头都是共产党的大官,活的赏一千,死的五百,白花花的大洋,不是法币喔。”
  要说在上海滩除了日伪,就要数青帮这样的帮会最有势力了,包娼赌博鸦片烟馆,这三样就是上海黑社会控制市面横行无忌的最大倚仗,依靠源源不断的黑色收入,青帮在上海广收门徒,把触角伸向社会的方方面面,就连很多政客商人,为了行事方便,也争相拜倒在青帮门下,披上一层帮会的皮,底层的百姓可想而知,所谓“三大亨”在抗战开始之后,一个逃进法租界不理日本人的召唤,一个跑去香港避难,只有他留下来,谙然成了上海滩地下势力的第一人,可谓风光无限。
  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投靠日本人,可以投靠国民党,但绝不可能倒向共产党,22年前的血债,人家是一定要清算的,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啸林车也不坐了,从长衫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勃郎宁,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靠在车子后面,指挥手下向黄渡路口冲去,一时间枪声大作,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自己的兄弟不停地倒下,连对方是哪里开的枪都不知道,见了鬼了。
  亚细亚弄的三层阁楼顶上,陈锐眯着眼睛扣动扳机,微光镜里的人影仆倒在地,敌人显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每倒下一个都要停下来等半天,他一连撂倒三个,敌人都还没有冲过那个路口呢。
  “法老,撤吧,我挡住他们。”
  “着什么急,这些人平时混在百姓堆里,想找都难,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我盼还盼不来呢。”
  “我操,你故意的?”
  “我警告你,咱们的子弹可有限,下头少说也有一千多人。”
  彭刚悠哉悠哉地说道:“一千哪够,咱们这里可是起义总指挥部,你也太小看上海滩闻人的号召力了。”
  “我去!”
  陈锐反手给他比了个中指,转手一枪又撂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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