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ububu 于 2011-3-1 14:22 编辑
一直到大年三十下午, 我才如梦初醒的赶紧找节目--彩衣娱亲等等的事情可以推到周末再做, 正日子的除夕晚上, 怎么可以没有节目?! 林肯中心倒是请了朗朗来做了大型音乐会迎春, 可惜在纽约的华人心系祖国, 早已把票子抢购一空了. 我忿忿的把林肯中心的月历表点开, 买了初一晚上的, 深圳中学金钟少年合唱团的演出. 又发现二月份的最后一个晚上居然有安徽民乐团到纽约来巡演, 呀, 作为安徽人的我自然当仁不让的, 又买了这场的票: 矫枉过正乎? 我喜欢黄梅戏,安徽民乐团, 终归和黄梅戏有点关系吧?
黄梅戏是我唯一听的懂, 也能欣赏的地方戏剧. 这个和少年时代住在合肥肯定也有关系--虽然没赶上严凤英的时代--连马兰也老了. 我那时候流行的是扮相俊俏的韩再芬, 唱的是耳熟能详的女驸马: 改良的新黄梅戏电视剧, 以普通话做对白(省得我们听不懂安庆方言? 反正我从来也听不懂安庆话), 曲调悦耳上口, 有谁会不爱看?女驸马打马游街的歌词也好: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婵娟
当然, 跟着剧中女驸马哼着这段的我, 自然也觉得自己纱帽罩啊, 罩婵娟那啊哈哈--全然忽视了自己脸上痘痘正在发光,还戴着厚厚眼镜, 离“婵娟”路途遥远的事实。 黄梅戏电视剧还多有佳作, 桃花扇了, 孟丽君了, 都是才子佳人那一套, 很能吸引少女的心.
我妈妈从小就多才多艺, 文工团兵出身, 转了业之后也时时怀念自己的光辉少女时代,在家里大放特放各类革命京剧和黄梅戏的磁带。虽然安徽的本地腔调不免有点侉(说到这个侉字, 老早我从河南搬到安徽去的时候, 也被取笑了多次--安徽话就很高明么? 哼。), 好在我住在合肥, 也乡亲乡味起来, 不再介意了。 现在回想一下, 当时我引以为心爱的, 春香传里的"爱歌", 曲调虽美, 歌词可真是够汗的:
(男)你变那长安钟楼万寿钟,我变锤儿来打钟;
(女)打一更当当叮,(男)打二更叮叮冬;
(女)旁人只当是打更钟,(男)谁知是你我钟楼两相逢;
(女)自己打钟自己听,(男)自己打钟自己懂,
(女)春香当当叮,(男)梦龙叮叮冬;
(合)是一口春香梦龙 梦龙春香恩情钟
好吧也许我想多了。
总之, 带着这样的期许, 我拖着庄在二月份里又一次来到林肯中心的Alice Tully Hall, 这间音乐厅一直在整修, 最近终于修好了. 如果坐在中间靠后的位子, 效果是非常好的-- 前几排和远远的阳台上的音效完全不能相比. 庄略带紧张--我看了他一眼, 暗自同情他: 作为一个在新泽西长大的小孩, 他几乎从没听过什么中国戏曲, 每次我们在运河街或者34街的地铁站碰到那位拉二胡卖艺的大叔, 他都忙不迭的快步走开: 他害怕二胡那撕心裂肺的声响. 我为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他耳朵边上献上了一曲”对花“: 郞对花, 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 发了一颗芽, 红杆子绿叶, 开的是白花 ,结的是黑籽, 磨的是白粉 --做的是黑粑 此花叫做, 呀得呀得喂呀, 得喂呀 , 得喂, 得喂的喂尚喂, 叫做荞麦花~~!
好像起了反效果, 庄面如土色的和我入场了.
待到乐团入座,指挥棒落音乐起, 我马上晓得自己完全在杞人忧天了: 这些人完完全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没听过这么完美的”花好月圆“, 琵琶手配合娴熟, 真的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二胡时而欢快, 时而婉约, 每一小节都是由后排的小鼓大锣小锣热闹的完成, 我听得眉花眼笑, 心里想, 现在还算正月里, 这么热闹, 是向我们拜个晚年么?
凤阳歌更是被改编成非常细腻的管弦乐组曲了. 乐手们简直是人中龙凤, 声音都非常纯熟圆滑, 没有一点突兀感--指挥也好, 完全没有轰轰吵吵唱大戏的感觉, 收放自如. 接下来是《水乡欢歌》,《月下渔歌》和《皖风戏韵》 --大约调子都取自安徽本地的戏剧, 糅合了黄梅戏, 庐剧, 徽剧等等元素,起调柔情绵绵, 结曲的时候都是异常欢快热烈的喇叭, 唢呐及短笛, 急促且高昂. 我一边听一边颔首: 安徽人可不就是这样, 长江淮河跨越全省, 你可以说它是婉约的江南, 也可以说它是热情明快的江北. 我的父辈虽然来自山东, 母族都是地道的安徽人, 他们都又细腻又豪放, 大多是心直口快的大快活. 和这些明快的调子不谋而合.
总之整个表演足足两个小时, 我几乎没有一分钟觉得无聊或者疲倦, 欢快时微笑, 悠扬时聆听, 二胡领奏红梅颂时热泪盈眶--散场后我紧紧捉住庄的手, 感动的说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出色! 像国际型的乐团一样!
庄镇定的挥挥介绍说, 人家本来就是国际型的乐团.
我想了想,又说, 这上面写的, 也不见得是真的. 我亲耳听了, 那, 才觉得是真的好! 反正我要赶紧写点什么来 赞扬他们, 就算被说是老华侨我也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