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 以及半边天的一点点guilty pleasure.
威廉王子终于要结婚了--少女时代我可是看着他冒过好些粉红泡泡的, 几乎和他的脸颊一样粉红. 后来在新闻里看见他头顶渐稀, 我一直扼腕. 叹世间, 美人迟暮, 英雄秃头.
这个令英国上下振奋的新闻, 和我正在看的 <奥兰多> 可真是相映成辉. 我根本没料到这本从CNEPUB上随便下载下来的书, 是弗吉尼亚 伍尔芙所写, 更没料到, 伍尔芙的文笔这么好, 这么传奇小说, 竟然不怎么艰涩难读. 她毫不吝啬的大笔大笔篇幅描写奥兰多所住的山庄大宅之景, 光看文字就已经心旷神怡.
" 他快步向山上走去,穿过羊齿草和荆棘丛,惊动了鹿和鸟儿,来到山顶,上面只有一棵浓阴如盖的大橡树.这里地势高耸,英格兰十九郡尽收眼底;无云的日子能看 三十郡,天朗气清之时更可看到四十郡. 远处的英吉利海峡碧波涟涟,近处的河面上游船浮泛. 西班牙大帆船出海了,舰队喷出团团白烟,还传来沉闷的炮声;海 边的要塞和茵茵绿草之中的古堡现出身影;这里一处了望塔,那里一处堡垒,还有一些大宅,譬如奥兰多父亲的这一所,大得像峡谷中一座墙垣环绕的城镇. 东西出伦敦城的尖塔和笼罩城市的烟雾;在天边,没准风向对头的时候,斯诺登峰陡峭的峰巅和锯齿般的山脊,会从云中显露她的峥嵘. 半晌,奥兰多站在那里点数, 凝视,辨认. 一边的宅邸属于他父亲,另一边的属于他叔父. 他的姑母拥有树丛中那三座高耸的角楼. 荒野和森林属于他们,还有野鸡和鹿、狐狸、獾和蝴蝶."
当然, 光写些景色不足以令人觉得这些人物可信, 伍尔芙还着重于描写奥兰多的种种小小怪癖,令他的形象非常立体. 比如说, 当她写道, "奥兰多走下自家大宅子里的装满了祖先骨头的地下室, 他拿起蜡烛,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骨头摆放整齐,因为尽管生性浪漫,他的井井有条却是罕见的,一团线掉在地上都令他无法容忍,遑论先祖的头骨" 的时候,我不由得又叹又赞, 盖因一团线掉在地上也受不了的人我也见过一个(笑).
更令人目眩神怡的是故事里面的历史背景, 我查了查WIKI百科, 觉得她应该是引用了1709年的英伦群岛的Great Frost--大霜冻, 她提到(想象否?)伦敦一位冻死的老妇: "有个老妇,身穿彩格呢上衣和环裙,肩负水果,要乘小贩船去对岸萨里的市场. 现在她坐在那里,膝上都是苹果,看似正准备向哪位顾客兜售,但她那青紫的嘴唇透露出真情."
当然, 最最令我着迷, 以至于立刻写了这篇读中感的, 乃是匪夷所思的, 奥兰多变成了女人之后, 外界的态度在他身上的变化. 当初, 奥兰多还是一个俊美, 苦闷又平步青云的勋爵的时候, 他从一个女人飘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如同书中所写, "他荣升为大使,搂抱过女王,而且若那些不那么高尚的传闻属实,还搂抱过其他一两位贵妇"), 哪怕他被俄国公主萨沙伤透了心, 他仍然是一个我行我素的贵族青年. 大把财产供他挥霍, 无限前途任他选择. 然而有一天, 他忽然荒诞的变成了一个女人, 他莫名奇妙的发觉到世人对女人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同-- 她穿了一身现下流行的女装, 坐在回英国的轮船的甲板上, 船长向她献殷勤:
“来一点肥的怎么样,小姐?”他问. “我只给你切手指甲大的一丁点儿.”听到这话,她感到一股甜蜜的震颤流过全身.鸟在鸣啭,激流在奔腾. 这让她忆起,许久以前她第一次见到萨莎时,那种无以形容的愉悦. 那时,她在追求;如今,她在躲避. 两种做法,哪个更让人心醉神迷?男人的还是女人的?它们会不会是一码事?不,她想(谢了船长,但表示拒绝),最美妙的是拒绝,是看他眉头微蹙. 好吧,如果他希望如此,她就吃一小片,世界上最薄、最小的一小片. 在所有感觉种,最美妙的还是让步并看到他的微笑.
......
(读者莫忘记,此时她就像一个刚刚拥有游乐园或玩具柜的孩子. 她的论点不会为成熟女人所接受,因为这类事,她们一辈子碰得多了.)"
我看到这里, 掩卷长叹, 不知是为了自己, 还是为了这么多年来女性解放在中国的成功. 咱们中国女人,自解放以来, 那是铁娘子, 半边天. 外面和男人一样同工(不同酬), 回来还发挥女性独有的柔韧性联系家庭纽带, 顺便照顾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子. 和奥兰多那个时代相比, 现代社会的男性和女性的区别其实形变而神不变, --然而中国女性比起我们的邻居日本或者韩国, 那可是要独立的多. 我有一个, 非常非常秘密的guilty pleasure, 令我心虚然而快乐, 和奥兰多这里的感觉异曲同工. 不由得令我想写在这里.
家里的有线电视或者任何和电器, 技术有关的东西坏掉的时候, 我会打电话给相关部门支持(庄为什么不打? 老天, 他在这个时候总是想自己把这些东西修好, 仿佛打一个电话就多么伤他的自尊似的). 然后, 当对方, 绝大多数是男性, 问我, 你的有线电视/印刷机/电脑的之前的设定是什么? 我总是, 躲在电话机的背后, 用小女人的口气回答道, 我不知道, 这些都是我的丈夫管的, 我从来不知道怎么用, 从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十次有十次, 对方会百分百立刻接受这个(在我看来弱智的)借口,没口子的附和, 仿佛这是天下最合情合理的事情(天晓得!) 无比同情我这个不懂任何事情, 丈夫又不在家的主妇, 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帮我把问题解决. 挂掉电话之后, 我这个现实社会中的半边天, 会在客厅里轻轻的转个圈,嘿, 你不懂这有什么大不了? 那你可真是太幸福了. 恭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