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真的没关系
布拉格. 我坐在捷克爱乐乐团的主场音乐厅里, 看着Sir John Eliot Gardiner的异常富有表现力的指挥, 觉得目眩神怡. 指挥看似容易, 事实上是很难的吧? 两日前我在奥地利的一个音乐博物馆里妄想做一次指挥, 大屏幕上的维也纳交响乐团在我的指挥棒下一会儿奇慢, 一会儿奇快, 狼狈不堪的我丢下指挥棒, 屏幕上的小提琴手站起来指着我大骂:你这个音乐的罪犯!你干什么来了? 我以为你是要来指挥的?!至少骂了几分钟. 虽然他说得是德文, 我也尴尬的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曲尽了, 我拼命拍红了巴掌, 身边一位大叔--或者说是老爷爷,微笑着问我, 你很喜欢啊?
他个子矮小,脸上点点老人斑, 刚才坐下的时候, 工作人员还送了一本门口要卖一块钱的简介给他. 我赶紧点头,他又问, 日本人?
中国人.
啊, 中国. 1959年, 我去中国演出过的. 演出? 我歪歪头看他, 他用手点着面前的乐团, 用英文单词解释: 捷克, 爱乐, 访问中国. 我也是其中一员.
他不举手也罢, 一举手, 我发现他的右手只有两只手指! 除了大拇指和食指之外, 其他的手指都齐根截断. 我恻然的问他, 出了什么事?
他张了张口, 可能觉得自己的英文不够解释, 就笑了一下. 我替他说, 那么, 你在出事故之前是捷克爱乐的团员了? 还去了中国?
他说到:我一直是这里的团员啊! 就算是用这只手, 没关系的. 他用捷克语说了一个乐器的名字. 我没听懂. 环视了一下面前的乐团. 小提琴, 大提琴, 笛子, 风琴. 没发现有什么乐器是单手可以使用的. 我把手放在他的残手上, 安慰的握住他说, 是啊,在你出事故之前.
他张张嘴, 这时候音乐又起, 他就算了. 又一首精彩的演奏过后, 我拍红了巴掌. 身边的老人突然指着面前站起来的乐手说:就是这个.
我定睛一看, 原来是圆号, 英文叫做french horn的: 吹圆号的人, 左手握住乐器, 顺便调节, 右手堵在圆号的大喇叭里. 原来真的有一种乐器不需要右手的手指!我回头再看老人, 他已经走远了,也在回头看着我, 微笑着像是在说: 我告诉过你没关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