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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鸡肋 作者:小马快跑

已有 8920 次阅读  2010-05-11 05:34   标签鸡肋  作者 

二十一、423日,是苏桦十九岁的生日,也是张宽的大日子。
  不好不坏的关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由张宽给苏桦过生日,像一个传统节日一样从张保林的强迫,到张宽的自我尊守,慢慢的成了生活中的习惯。张保林很早就把专款给张宽打了过来,再三叮嘱让张宽好好的给苏桦庆祝一下。
  对于张保林对苏桦的好,其实挺让张宽佩服和羡慕的。张保林对他也不过是打了骂,骂了打,对苏桦,那是一种真正的喜欢和骄傲,说张宽不嫉妒当然不对,但张宽的心大,对他老子的风格,早就熟读在心,要是真的和风细雨,循循善诱,不适应的只怕是张宽了。
  但张宽还是佩服。一个原来厂里职工的儿子,一好就好了十年,真是不容易。他爸爸是个粗人,尽管有学历,还是个粗人,他成长的那个年代就信奉那种粗,够味,男人。这也是张宽身体力行无限崇拜的,当然,现在也因为粗吃了亏。副局长的位子上蹲了七八年挪不了窝,就是因为嘴太糙。
  好久没来苏桦宿舍,里面早不是牌桌四起的光景。有主的没主的都不是新生时的畏首畏尾。
  老大去约会了,据说是泡了个南方人,现在东北腔也改成吴侬软语了。王子黄恬早就不在宿舍下塌,剩下的三个人一个睡觉,两个下棋,竟都是好学生尊纪守法的模样。
  嘘寒问暖老半天,张宽刚想解释,大家一幅心知肚明的表情,有女朋友了嘛,正常,正常。
  苏桦没有在,张宽躺在苏桦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和上铺的王海晨聊天,王海晨真托了张宽的福挂了个教育学院英语系的女孩,一见到张宽就恩人、恩人的叫。
  宽儿,苏桦家里是不是特困难啊,就没见过那么卖命打工的,昨天在外面散单子淋了雨,回来咳嗽了一晚上。可你看他穿的,哪一件也不是便宜货。王海晨边啃着张宽带来的苹果边晃着腿说。
  这就是苏桦的调调。张宽在床下咧嘴笑。
  不困难。苏桦的事他不想说,因为苏桦嘴里不说,心里忌讳那是明摆着的,张宽也不是真傻的没边的人,会看不出。
  苏桦没找女朋友吧?”张宽踢了踢上铺掉下来的一条长腿。
  就他,估计准备先成了巴菲特,再坐下来慢慢选妃子。就我们班上那四个欲女,都快活拔了他了,知道不,前几天我们在室验室里,就我们班那所谓的班花,想一想真他妈影响 胃口,我估计我要是女的也能成班花了,那花的腿快有我的腰粗了,还花呢,树根差不多------”
  行了,行了,还有比你更能拐弯的吗,说苏桦,扯什么花呀。
  对,对,咱得说苏桦,那花在做电极丝的实验的时候,装淑女,哎呦妈呀,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装B了,那小火花还没打起来,她哎哟一声就把人苏桦扑倒了,那可真的是扑,看到电影上的没,激情场面常见的那种,只见那两只壮手一搂,抱着苏桦就倒地上了,把苏桦的脸都压白了,那声音实在是太震了,估计苏桦的肋骨都能让她压断两根,可怜我们的苏美人就这么被糟蹋了-------”
  大家正笑成一片的时候,苏桦顶着一头汗回来了,身上那件白短袖衬衣整个贴身上去了。
  回来了,干嘛呢一身的汗。张宽回过头来,看到苏桦手里还拿着几包促销用的面巾纸,就知道苏桦准是又去那家超市顶大太阳去了。
  苏桦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没理张宽,正准备拿毛巾出去洗脸,看到张宽的鞋,脸就掉了一半,一巴掌拍掉了张宽翘着的二郎腿。
  看看你的鞋子,鞋底都蹭到我床单上了,你猪啊,脏死了。  

张宽看了看苏桦,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腿,没注意,下回一定小心。
  什么下回,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苏桦瞪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地拍着床单上的脏印子,有一块张宽也不知道从哪里蹭的机油,黑黑的,怎么也拍不掉。
  一看拍不掉,苏桦的脸都青了,起来,一把拉起张宽向门口一推,跟着就把床单揭掉了。
  以前的前倨后恭到现在的横眉冷对,张宽站在门口,看着那三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募然觉得有些心冷。一屁股坐在苏桦没铺单子的床上,随脚蹬掉了脚上的耐克。
  正好,洗床单是吧,顺便帮我把鞋洗了吧,以前你可没少洗。张宽咧了咧嘴,看到苏桦的眉毛皱成一团,嘴角抖了两下,话还没蹦出来,张宽一把揽住了苏桦,把他带到了怀里,坐在了床上。
  哎对了,老二,你不知道,苏桦的勤快在我们那可是出了名的。知不知道他竟然会淹泡菜,把我们院里的老娘们都盖了,连我妈都说苏桦淹的泡菜那叫一个绝,拿到市面上肯定比那些街上卖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是不是,叶子。
  张宽斜了眼看着苏桦。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一见到苏桦不鸟他的样子就来气,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好歹的楞小子,可刚才苏桦明摆着的冷漠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得他肉痛。
  他不会认输的,对苏桦,他从来不愿意落在下风。
  苏桦想从张宽胳膊下逃出来,可张宽死死地压着他,脸上露出说不出来是讽刺还是鄙视的笑,嘴边挑衅更是一目了然的。
  苏桦的脸白了,他似乎看到了二年前的张宽,或者更早点,五年前的张宽,只要自己身上冒出点刺,张宽都能拿把撮子给他撮平了。
  那叁个看着情况不对的人打着哈哈。
  是不是真的?
  苏桦,真看不出啊,到底是怎么淹的?
  看着其他人一脸质疑又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苏桦恨不得把鞋砸在张宽头上,可张宽死死地压着他,要笑不笑的样子,一幅人前好哥们的模样,苏桦不想因这点小事就跟张宽翻脸,却也不想低了头给张宽洗鞋。
  洗了,我们出去说,要不,我的嘴可不把门。张宽凑到苏桦的耳边小声摘咕了一句。
  苏桦愣了一下,看到张宽一脸你不给我好看我就不饶你的样子,终于弯了腰,掩了鼻子提起了张宽的鞋,随既干笑了一声,臭不,臭我就给你扔楼下去。然后站起来转头出去了。
  哇。宽子,你真行,知不知道苏桦最讨厌臭鞋子了,老大每次踢球回来,他都不让老大在宿舍里脱鞋的,非要他在外面晾一会才能进来。
  听到王海晨一惊一诧的声音,张宽得意地躺下来笑了起来。
  那当然,我和苏桦谁跟谁,那可是发小,从小他就没少给我洗鞋,要我说他还给我洗过内裤你信不信?
  信。说着王海晨扔下来一个枕头,正闷在张宽的脸上。打死你这个土豪劣绅,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歁压我们善良可爱聪明贤惠的苏美人的,那可是我们的小心肝子,痛都来不及的。
  和王海晨打闹了一阵,王海晨被女朋友叫出去吃饭了,张宽闲得无聊,看了看苏桦钉在床头架上子的书,多是一些专业书,也没有翻的兴趣,倒是放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还用一一块漂亮的盖布盖着。这是当初考上大学他爸送的,苏桦和他一人一个,张宽的打游戏都快打破了,苏桦才把这个当宝贝拿出来用。
  张宽开了机,里面什么游戏也没装,只能挖地雷。还没等一局挖完,就见呯呯咣咣几声盆子摔地上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接着一个身影扑过来,啪地把电脑合上了,刚好夹住了张宽的大拇指。
  操,苏桦,你发什么疯,吃枪药了。
  滚,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你想干什么,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苏桦吼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张宽指头都在发抖。
  张宽来气了,这气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是来到这里就积起来的,他张宽怎么着苏桦了,每回见着有过好话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至于吗,不就在他床上躺了会儿吗,不就看了看他的电脑吗,至于跟烧了他家祖坟似的。他张宽以前是不好,打架把他丢下了,把他使唤成马仔了,可现在不是啊。张宽真的想和苏桦做朋友的。虽说有时候的确让苏桦气得挺邪乎,但更多的时候还有点暗暗得意,必竟苏桦再优秀,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分享的。可现在,这是苏桦的宿舍,他眼巴巴的等了三个小时,旁边还坐着两个活人,他苏桦就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
  张宽二话没说一把从苏桦手里抢过了表面上还湿着的鞋,用力穿上,脚一蹬,鼻子一哼,指了指电脑你的东西?又指了指苏桦床上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妈的,真他妈的虚伪!
  张宽的把门狠狠一摔出去了,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二十二、他怎么了?老五看着站在门口快要哭出来的苏桦,不明所以。
  苏桦傻了。
  虚伪。张宽骂他虚伪,苏桦是虚伪,可还轮不到张宽来骂。这些东西不是他的,那怕他就是再小心,再努力,在张宽心里,他只能是那个张开手等着别人施舍的可怜虫。
  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给张宽洗了鞋子,他还不满足,他还觉得不过瘾。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不虚伪。苏桦的心里酸得连五脏六腑都快腌透了。
  苏桦僵在那儿快十分钟了,直到老五下了床过来拉他,他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桌子上的电脑一抱也摔了门冲出去了。
  其实张宽一关上门就后悔了,短短的几十级台阶下得张宽肠子都快悔青了。今天是怎么了,不是来给苏桦过生日的吗? 不是不提过去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张宽站在苏桦楼前的小树林里,心里说不出的什么味道,听着四周隐藏在黑暗里的窃窃私语,那些透着緾绵的低语,弄得张宽心里慌慌的,一种从未有的情绪包裹着他,慌张,失落,自责,好像心里哪里漏着气一样,想堵堵不上,想排排不出。就那么不上不下,气一点一点的不够用了。
  张宽想冲上去,想说声对不起,那是张宽生活词典里所没有的词,他从没对苏桦说过,可是现在他一点勇气都没有。他害怕苏桦,怕他也许躲在什么地方偷偷的抹泪,就像那次在墓地一样。那样苏桦他再也不想看见。
  张宽站在那里,手脚硬僵,一直盯着那个进进出出的楼门,门口有着太多的幸福上演着,有送吃的,有等人的,有牵着手緾绵的。手里那只花了他近两个月生活费的录音笔已经被他捏出汗来。
  那是张宽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的给苏桦买的生日礼物。
  苏桦从没告诉过宿舍里其他人他的生日,从今天大家的嘴里就可以看得出。这么多年,有苏桦的生日,就有他张宽的影子。前几年苏桦傻傻的笑,到了去年苏桦躲着不见,就是这样,张宽去年还硬是送给苏桦了几张精藏版的音乐CD,光为了挑那些钢琴曲目,就让张宽差不多了解了近代史上所有的钢琴名家和钢琴名曲。这个录音笔是年后跟着李娟参加一个活动时看见的,当时李娟拿了这么一个东西录演讲词,张宽觉得新鲜,一问才知道是李娟做空姐的堂姐从日本买的,国内还很少见这东西,当时就厚着脸皮硬让李娟托她姐姐也从日本给苏桦买了一个。
  从那次圣诞晚会上,张宽就决定了,不管苏桦对他怎么样,不管是不是假的,都要把苏桦当成真正的朋友。可今天倒底抽什么疯,当着那么多人发什么疯。
  在小树林里没站多久,张宽终于看到苏桦从楼里跑了出来,脸上发白,一脸怒气,眼睛还在四处找着。知道苏桦是找他,张宽刚想走出去叫住苏桦,苏桦已经朝着他宿舍的方向跑过去了。
  张宽悄悄地在后面跟着。他知道苏桦真的生气了,苏桦跑得颠颠簸簸却速度奇快。
  直到看到苏桦一路跑到了张宽的宿舍楼下面,正要冲上去。张宽叫住了他,苏桦。
  张宽紧追了几步,站在了一脸跑得通红的苏桦面前,那件原本就汗湿了的衬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显得苏桦更加的瘦长,更加的单薄,黑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脸上的杀气直直打在了张宽的脸上。
  苏桦,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闭嘴。给你,这不是我的东西,还给你,你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你以为我稀罕你们给我的东西,我不需要,我从来都不需要,张宽,我告诉你,正如你指的那些一样,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都是你们给的,你们慢慢等着吧,我会一一还给你们的。
  说着把笔记本电脑往张宽手里一放,苏桦扭头跑了。
  张宽根本来不及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就看不见苏桦的人影了。
  苏桦跑了很久,直到跑出了学校才冷静下来,一冷静,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那个电脑。
  那个电脑里还有他没写完的小说,那是陈姐给他拉的一个小活,地滩小说。陈姐直升研了,经常给人当枪手,好写的自己留着,一些自己不想写的东西就派给了别人,苏桦经常能拿点小活。这次这个十万字,两千块,给中间人提一点,能落到他手里的也就差不多一千冒个头了。那本小说他写了得有七八万字的样子,原本想这两天写完就可以给陈姐传过去的。
  在苏桦看来,这两年的打工经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名校,身价、尊严都是虚的,人家付你钱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你这个人,就是利益,所以,就是小说,小说,苏桦也写的津津乐道,就像宿舍里老二常挂嘴边的道德,道德是什么东西,赶紧让我瞻仰一下遗容
  在苏桦的心里,这点道德上的畏惧感比不上外面的风吹日晒,比不上刺骨寒冬。虽然得背着大家,有时候自己也觉得恶心,特别是每次回家做火车看到邻座的那些大叔手里拿着类似的花花绿绿的东西,苏桦也心慌,生怕其中有自己写的东西在污染着社会,但这至少比他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强多了,吹风不说,万一感冒发烧还得陪上医药费。
  苏桦的气是走回宿舍楼就消的,对张宽,他没必要和他生气,那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张宽就是那样一个人,伤了人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伤的,他会认为那是锤炼。
  那他就当锤炼好了。
  苏桦本来是真的不想用那个笔记本电脑,宿舍还没有接网线,电脑充其量就是打打稿子,其实真的是没什么必要,所以苏桦连拿出来用的想法都没有,那是去年收拾箱子时,老大无意间发现的,说把这么一个好东西压箱底那是对群众的浪费,对社会的讽刺,这才拿出来用的,也就是用了电脑才开始接的那些活,这也是这台电脑唯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他知道宿舍里都在议论他,穿着名牌,用着好东西,还不要命的打工。
  这是他的生活态度,苏桦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
  重新扭了头出了校门,找了最近的一个网吧坐下来,要了一个小包准备熬个通霄。看到屏幕下方小小的423日,他明白了张宽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又突然跑来了,那一定是上面有人发话了。
  自己生活一直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惦记着,苏桦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他冷笑了一声,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湿衣服贴在身上真是难受,千万别让自己的感冒加重了,昨天在超市门口的那场雨浇得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那么湿着一身做了七八站路赶回来。
  网吧里什么味都有,就是单间,旁边隔窗传过来的烟味还是呛得苏桦咳嗽了起来,他找出纸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掏出口袋里的感冒药,没有水,就那么干吞了下去.,去服务台卖了一个面包,三两口填进肚子,就开始想自己已经写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费了他近一个星期时间,重新开始,真能要了人命。
  苏桦打开了WORD ,重新设了一个文件名,起名字的时候,苏桦突然想到一件事,整张脸都吓白了。

二十三、张宽黑着一张脸坐在宿舍里看着桌子上两台一模一样的电脑发愣。
  宿舍里没人,看电影的看电影,约会的约会,在教育学院,这个点还傻在宿舍里的,不是外型困难户就是经济特困户。
  张宽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把刚刚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透了出来。
  苏桦竟然把电脑还给他了,还有他说的我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我会一一还给你们是什么意思
  一个表面都磨的不成样子,一个还崭新的跟没用过的一样。苏桦的仔细,和张宽的粗糙都是那么的鲜明。
  张宽在苏桦面前一直是有优势的,就像小时候他常对苏桦说的,要不是我爸,你就是孤儿了,要不是我爸,你还不定在哪个山沟里和泥呢。他的优势就在于,苏桦的今天,都是他爸爸当年给的,这在张宽心里,早就盖棺定论,是毋庸置疑的。
  可今天苏桦说要还回来,怎么还,用什么还。
  张宽吃了点昨天李娟带给他的点心,喝了杯水后,呆坐了很久,还是打开了苏桦的电脑。
  本来留着钱请苏桦吃大餐的,那可是张宽好几天粗茶淡饭省下来的。苏桦太瘦了,似乎还比不上上学没抽条时的样子。脸上泛着青,深深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网吧没白没黑的游戏狂人。本想着给他补补的,他早就看好了离这两条街的家乡菜馆,听说里面的鱼做的特地道,谁知道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桦的电脑里面也如同苏桦的人一样整整齐齐。苏桦的干净是张宽看不在眼里的,没有一点点男人味。当然苏桦长得一点不女气,比自己矮一点也有178了,苏桦的白净、浅浅的唇毛,却有着和他面容不相符的黑眉毛,如果把这点换了,苏桦脸上线条甚至比女孩还柔和。张宽相信苏桦到现在还没用过剃须刀。因为那脸上还没有经常刮后的青印,但苏桦真的不女气,阴柔也就是极限了,也许是苏桦的韧性,谁也比不了的韧性,凸显了他的强。
  桌面上很清爽,除了常用软件,常用工具,就没别的什么了。其它的地方,我的电脑里,D盘下简单的几个文件夹,一个SY的方件夹,让张宽笑了起来。这傻子,网络术语“SY”可不是什么好词。
  张宽点开文件,里面是几张照片,是苏桦和班里的同学运动会上照的,苏桦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被几个女生簇拥着,表情上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脸板着,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想到刚才王海晨一嘴的酸气,张宽笑了,那个被王海晨鄙视的班花,站在苏桦右边,胳膊紧紧地挎着苏桦,果然够胖,但五官还不错,看来苏桦还真是在班里有着众星捧月的地位。
  剩下的几张都差不多,苏桦大多板着脸,看来黑脸苏桦对谁都差不多一样,不仅仅是对自己。想到这张宽心里稍稍有点安慰,再往后就是那张圣诞节弹钢琴的照片,照的非常清楚,一看就是学校宣传部的人用大炮照出来的结果,连脸上的细微的汗珠都照出来了,当时张宽真的没看错,苏桦的确是哭了的,眼框里湿润着,眼睛下面还有点泪水打湿后的流痕。
  张宽对着照片看了半天,放大,缩小,右移,左移,连头上亮晶晶的发胶都没放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窗口关了翻到了下一张。这是一张效果不怎么好的扫描照面,他能看得出是当年苏桦一家三口的照片,八岁之前的,当时小苏桦穿着一件黄毛衣,眼睛黑亮黑亮,手里拿着一个气球靠在他妈妈怀里。苏桦没怎么变,天天待在一起看不出来,照片可一点都骗不了人。那上面苏桦笑得甜甜的,还缺了两颗牙齿。
  张宽看着有点愣,苏桦从没这样笑过,至少没这样对自己笑过,苏桦的笑他研究的够多了,这种是张宽喜欢的。一个人如果连笑都不能发自己内心,那么哭的时候该怎么用力呢?
  再往下看,文件夹套文件夹,可还是‘SY’的文件名,张宽嘴抖了几下,苏桦真够执着的,也真够没有创意的。
  是一些WORD文档,名字是简单的一、二、三、四。
  张宽点开来看,刚看了个开头,直接把嘴里的可乐喷了一屏幕。
  太搞了,苏桦,真是为了挣钱什么都干了,黄色小说他看得多了,可这竟然是苏桦写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没想到苏桦还有这么一手。从小到大,从没见苏桦和哪个女生走的近乎,说不定还是处男呢,竟把细节都写得活色生香,那些香艳粗俗的文字竟有着很好的故事桥断支撑着,也不能不说是张宽看到的最有品味的黄书了。
  挑着精彩的看了几个章节,被里面搞笑夸张的情节逗引着,再被那些銮帐里的激情刺激着,张宽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得找女朋友救济去了,可现在的这个女友,太革命,离床还八百丈远。
  张宽正准备关电脑,想着就用这个就能牢牢的把那个别扭的苏桦死死地控制在手里,心里不由的激动万分,突然看到那几数字文件名旁边,还有一个‘ZHK’的文档。想了想苏桦起名字的习惯,张宽的心狂跳起来。这就是苏桦的迷底,一定是。
  可迷底真是个大迷题,文档加密了。
  张宽看着电脑上提示的请键入打开文档的密码傻眼了。
  越是这样越勾起了张宽想捅破秘密的冲动。更何况不重要苏桦也不会加密。
  张宽先是键入了苏桦的生日,不行。学号,不行,宿舍号不行,自己的生日,也不行。
  试了一大串,能想起来的都用了,还是不行,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张宽拿起了手机打回家去。从他爸爸那里问了一串数字回来。
  19890927,那是苏桦父母出事的日子。
  文档打开了。
  我们常在看电影的时候跟着那些扑朔迷离结局揪着心,当然不能揭破的秘密答案往往是最残酷的,保密那一定是有着保密必要性。
  张宽不能理解。
  张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为了搞清一个真相。真相是关于苏桦的,也是关于张宽的,那个指名道姓的文件名像一杆枪一样挑衅过来,所以张宽也提着枪应战。
  他想知道关于苏桦的一切,更想知道他在苏桦心里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把一个人悄悄地装进了心里,张宽就是那个悄悄行事的人,所以他必须知道已经存在于他的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个精灵是魔鬼,有没有和他一样也悄悄的做了什么。
  那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中国汉字,那些传统的流传了千百年的文字,以一种及其怪异的疯狂的形式组成了一个个句子,一个个段落,有些词汇对于学文科的张宽并不生僻,但想想在这些文字堆积的后面,坐着一个面貌英俊,冷气逼人的苏桦,张宽真的就差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而亡了。
  那种如同一万只小手在心里挠啊挠,挠得他心慌还没处落爪的感觉噎得他太难受了。
  太变态了,苏桦。苏桦太变态了。
  张宽有点昏昏沉沉地看着那些文字,而整个精神都游离出了五行之外,脸麻了,身上木了,所有的感观被僵化了。那些刚刚还让张宽笑喷了的文字,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娟啊婵啊,没有什么低吟流转,娇喘连连。里面只有两个人,甚至连故事情节都没有,只有一个场景,只是一种机械的重复,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粗的不能再粗,野得不能再野的行为上演着,重复着。重复的那么恐惧,宣泄的那么疯狂,那里面只在干着一件事。苏桦是怎么在干着他张宽。
  干,那是里面出现最多的动词,形象具体,栩栩如生。
  苏桦一直有着很好的文笔,从那些本不需要太多渲染的黄色小说就能看出,他给了女人太多太美的词句,深厚的古文功底,如瑶池仙境般的意境,做了那些露骨性事最飘渺的掩饰。而在这里,他就像个豁着牙的老农拿着把锄头,想怎么挖,就怎么挖,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张宽合上了电脑,却根本从那不长的篇幅里走不出来,那些名词,那个让张宽曾经无比厌恶的□’的行为,在这里大张旗鼓,疯狂叫嚣。在这里,男人被男人一次一次进入。而文字里的张宽是张宽自己所不认识的张宽,软弱,无能,下作,甚至还能被安排的嚎叫、痛哭,乞求,光想想,张宽的一身寒毛就全部起立了。那长长的近五千字的男人之间露骨的的描写,张宽是里面的主角,而另一个是苏桦。
  张宽脸红耳赤,手足冰冷。张宽终于看清了苏桦,却真正的迷失了自已。
  张宽逃了,他并不敢回家,没有放假就跑回去,他老子能敲断他的腿。可他不能留在学校,留在学校,就能碰到苏桦。碰到苏桦就能想到文字里的苏桦,那个矫狂的,乖张,压在他身上的,用他文字里那个同样乖张的东西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的苏桦,甚至于现在在张宽心里是万般肯定变态了的苏桦。
  他从来没想过苏桦是这么定义他们两人的关系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悄悄藏起了那个晶莹剔透的苏桦,苏桦又是给了他这么一幅丑恶嘴脸悄悄藏起。
  请了一周病假,差点没和辅导员打起来,管他学分不学分的,先逃了再说。张宽终于拿了一张假条进山了,五台山,那是他排队买火车票时,站在他前面的两个人聊天聊出来的地方,所以毫无目的的张宽选择了和他们同路。

二十四、张宽挤在了臭哄哄的火车上,旁边挤满带着大包小包快到五一赶着回家的人。
  于此同时,苏桦正站在张宽的楼下一脸惨白。他听说张宽请了假,为了请假,张宽甚至和系里闹了一场,最初说是家里有事,系里不准,后来张宽干脆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的大三阳的化验单,把辅导员气得没差点当场吐了血。
  苏桦知道张宽一定看到了那个东西。
  自己一年前一时发疯写下的东西。他把梦境写下来,只是不想让这个情景不停地出现在梦里。
  苏桦后悔了,这么多年从没这么后悔过。
  想了很多年,拼了很多年,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把以前的想以前的拼全部否定了,苏桦后悔了。
  蹲在图书馆后面的那个小角落里,苏桦一遍一遍擦着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他后悔了。
  他恨张宽,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一点一点深化的,他不知道。只要能让张宽难受,哪怕是一点点的效果,都被他刻意放大,在现实中,他永远也只能是跟在张宽身后的一个小小的可怜虫,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骂他打他都做不到,他只能默默的恨着,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地恨着。他知道张宽总是得意地耍他,捉弄他,折磨他,那些在清醒的时候实现不了的东西,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可现在他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当他知道恨也可以把一个人深刻的刻在脑子里,甚至比爱更深刻更折磨的时候,他就恨不起了,不敢恨了。
  可是不行,那些如影相随的东西不是叫停就停的下来了,那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也跟着日积月累涨大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对抗的一直是他的命运,他不想张保林随手的那么一挥就把他一生给安排了,他不习惯那个新家,不习惯那种新生活,不习惯陈叔叔和冯阿姨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但他无力改变,又想抗争, 就只能放一个人在心里恨着,如是不恨,怎么熬得过那日日夜夜。最初是张保林,后来的张宽,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恨着,他就有了动力,有了冲劲,就能把那么多怕的都快抽筋的黑夜熬过去。
  黑暗、恐惧、担心、无所依靠全化成了最后的忍耐,不找一个人来恨着,怎么能撑得下去。
  因为他是张宽,也因为张宽原本不是什么好人,张宽低劣,张宽欺负他,所以他就必须恨着,这几乎成了苏桦的习惯。
  习惯上了瘾就要显出来弊端,那些恶梦,那些荒涎不经的,无耻,却如同八爪鱼一样甩也甩不脱的东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腐烂了,坏掉了。
  所以他写下来了。表情、语言、行动原本是一个个画面的东西成了文字,那种形式的转移并没有把张宽从他心底里彻底根除掉。
  那是因为有一天老大说;苏桦,你怎么了,半夜不停地叫张宽。
  老大的话差点没让苏桦当场栽倒在地,他以为那是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在深深的梦境里,秘密被裹得紧紧的,可哪里有永远的秘密,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正延伸着它的触角,努力的要探出头去。
  苏桦怕了。张宽成了心魔,而苏桦没有降妖的法器。
  所以他写下来了。睡前看一遍,睡着就不见了。
  他原以为这是个最好的办法,虽然过程仍是那么的见不得人。他依旧,不是在梦里的,是清醒时的,五根手指的磨擦,带着全身的燥热,张宽远远近近在眼前飘来荡去,然后在昏厥一般的热情之中缓缓睡去。
  可这些,被滩开了。苏桦的丑,是剥了皮骨之后的丑,血淋淋的。
  苏桦行尸走肉般地走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法打工,没法看书,没法躺下来放松一下疲惫的双腿,他的头痛得快被劈成了两半,可他停不下来,这些年他一直再走着,孤独的也是疲惫的走着。太多没法细想的东西,他想着,一点点深化,一点点煎熬,也把自己带进了沟里。
  他听到脑子里想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张宽的,有张保林的,有他们宿舍同学的,有他爸爸妈妈的,有他养父母的,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骂,在指着他,看这个疯子,看这个变态,看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看这个恬不知耻的人,你看他虚伪的样子,还争呢,争什么争-------
  那些笑声,那些骂声忽远忽近,快吞没他了------
  苏桦抱着头蹲了下来。
  苏桦最后是被几个人抬回来的,他晕倒在图书馆的后面,被当日值班的阿姨发现的。
  宿舍的每一个人都猜测了无数种答案,可苏桦不张嘴,谁也没办法。
  苏桦,是不是想哭,哭出来就好了。
  苏桦,有什么事想不通的,天塌了,不还有老大顶着。
  苏桦,发着烧,怎么还躲在图书馆后面。
  看着老大眉毛拧成了一团,老五咋吧着嘴只会一个劲地眨眼睛,王海晨打湿了毛巾帮他擦着手和脚,看着这些真正把自己当成兄弟关心着的弟兄,苏桦的路被堵死了,没法张嘴了,所有的事情揪成了一团理不清了,他不配这些关心,甚至不配在这间屋子里住下去,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成天在琢磨些什么,他们会怎么做,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没什么,就是头突然痛了,想在那里坐一会,没想到------”苏桦烧红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吓人。老大陈健拿了药给他吃下去之后,安排了轮流值夜的人,看着苏桦想说什么又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桦躺了两天之后,又恢复了常态,一边打工一边等着张宽回来。
  没法逃避就得去面对,在前进的道路上,苏桦从来不是个弱者。
  赶在五一收假的最一天,张宽回来了,挤了一身的臭汗。
  有些东西想通了,有些没有。五台山并没有让张宽聆听佛法的声音就一下子脱胎换骨,他原本就是懒散,又有点愚钝的人。
  最让他后悔不迭的事是他当时就不该逃,像个三孙子似的吓得屁滚尿流让张宽整个五一假期都没过好。他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也好过当初就那么狼狈的跑掉了,按张宽的习惯,就应该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躲在暗处,去窥视苏桦的灵魂,然后握着已经到手的把柄,为所欲为。
  可他逃了,事情就变了味,就得去面对。
  如果是别人,可能张宽早就三脚两拳把他卸了个干净,不说打得他从此见不了人,至少要让他在学校里臭不可闻。可这人是苏桦。是苏桦,那个一起长大,似乎有着一肚子委屈的苏桦。现在他想明白了,过去那么多的苏桦,洗着尿布的抱着孩子,围着自己转的苏桦,也许真正想向别人表述的就是一个委屈的苏桦。
  可张宽不明白,不就是不能弹钢琴了吗,不就是没有亲爹亲妈了吗?不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呢嘛。你委屈个屁。想干什么,你说啊?
  你不说,让人猜,谁能猜得着。
  所以张宽就回来了,他得问清楚,苏桦写了那种东西想干什么,那样臆想他张宽是什么意思,还有苏桦对他张宽到底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一点,一个人躲在潮湿阴冷的小旅馆里,喝着各色饮料吃着当地特产的张宽有点小得意,浑身透着说不出来的傻劲。有时看着一双双一对对出来游玩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所以张宽就和苏桦坐到面对面了。

二十五、晚上,因为不是饭点,学校门口的一诺餐厅人不多。两个脸上快滴出血来的人傻坐着,三个菜,两碗米饭,各自端着手里的一杯不算钱的茶水,埋头苦喝,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口。
  张宽不敢看苏桦,一路上来的时候的信誓旦旦,在看到苏桦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苏桦走进餐厅时腿都有点踉跄,这是张宽看出来的,白色的波鞋和浅色的仔裤衬得苏桦清爽阳光,张宽用那不到三秒的窥视打乱了自己成足在胸的勇气。
  这情景实在是太荒缪了。也许真是当时苏桦的文字给他的震憾太大,看到苏桦就能想起那些让人血溅当场的文字,就不能不陷进那种怪异的场景。
  苏桦更是满脸通红几乎快坐不去,手翻过来覆过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后来抱着一杯茶水,像抱着一个炸药包,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沉着茶叶渣子的水在手里荡来漾去。他了解张宽,打一顿都是好的,以张宽过去不饶人的劲,让他在学校里待不下去都有可能。苏桦消消地瞥着张宽,可张宽不开口,他更不敢张嘴。张宽偶而的咳嗽两声,咳得苏桦心慌意乱,他觉得再这么坐下去,就是张宽饶了他,他自己也会提前崩溃了
  苏桦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大得吓了张宽一大跳。
  对不起,张宽,我-----我真的-------不是那个真要把你怎么样,你知道,我写小说,我赚钱,那是别人给的一个大纲,没有素材,就把你拿来用了用。这是苏桦想了好几天的救命稻草,不这样,他真的没法想下去结果,张宽有多厌恶这种事,他知道的根深蒂固的。
  张宽听苏桦这么说,抬起了头。苏桦通红的脸,胆怯的神情,颤抖的声音,都挺符合他的想像,但说法,他冷笑了一声:编啊,再编下去。
  我没编,真的是这样,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你相信我。张宽。苏桦急了,一把抓住了张宽的胳膊。
  相信你,用什么信,你看看你这几年做的破事,一会阳奉阴违,一会翻脸不认人。你让我用什么信。
  张宽抖了抖胳膊鼻子一哼把苏桦的手弹下去了。苏桦的脸白了,从这一个举动,就知道张宽现在是怎么看他的,虚伪、变态。不会有别的。
  咱们先说第一个,为什么打工,为什么要挣钱,你有那么多钱,不够交学费吗?你想把一切还给我们,我爸,你爸、你妈,你还得清吗?你想用什么还,钱吗?你以为用钱就还得清了?
  张宽看着苏桦,苏桦也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嘴角也斜了上去。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知足,为什么不感恩,你较什么劲,我问你,究竟你较的什么劲,这样很好玩吗,你想想,这么多年,他们哪一个人对你不是真的,哪一个人不真心为着你想的,你为什么还不知足?
  苏桦一下站了起来,嘴唇不停地抖着,一眼不错地看着张宽,还帐,感恩,你们除了会说这些,还会说什么,这么多年,苏桦陪上的是什么,你张宽又能知道什么,较什么真,我就是和你较到底了
  苏桦霍出去了,大不了退学了,横竖也是一死,不如随他了,这么多年,这么个让人痛恨的张宽,光想一想又要对他低眉顺目,心里就没来由的扯得痛,这么多年,那些违心的事还做的少吗,低眉顺目,委屈求全就换来一个不知足,苏桦不想再撑下去了。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看着一脸愤怒的张宽。张宽,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开除、退学,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可以把电脑拿到学校去,告诉他们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说着那杯茶水沷了过去浇在了张宽的脸上。
  早就想这么做了,在那个肮脏的水洼边上,在那个被打着一身是伤的时候,在张宽从他身上搜钱的时候,在张宽嘎嘎笑着说小崽子的时候,早就该这么做了。
  苏桦跑了出去。
  张宽顾不得擦脸上的茶水,两步并作一步追上去,一把拉住苏桦。你这个疯子,变态。
  苏桦冷笑一声,回身打开张宽的手,拼命地向前跑去,张宽也撒腿在后面追了起来。
  刚跑到门口就被拦下了,张宽扔下一张百元钞票,出来就看到苏桦已经跑得老远了。
  孙子,张宽骂了一句,拼命追了过去。
  跑过了前面的菜市场,再跑过了一道小桥,看到前面不知道是那个家属院的小花园,张宽冲上去,一脚就把苏桦踢趴下了。
  张宽心头的火是一路上长起来的,还没等苏桦爬起来,张宽就扑上去压着苏桦硬把脸掰了过来。
  我问你,为什么打工,为什么要挣钱,那么多,你还得清吗?这么多年你到底在较什么劲,一会这个样子,一会那个样子,我问你,你较的什么劲。
  说!张宽扯着嗓子叫,叫得旁边几个闲逛的人敢紧躲开了。现在的年轻人,冲动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苏桦不理他,把脸转过去不看他。
  我让你说。张宽一把擒住苏桦的下巴,想把他的嘴巴橇开。
  不就是不能弹钢琴了吗,不就是没有亲爹亲妈了吗?不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呢嘛。你委屈个屁。想干什么,你说啊?
  滚,张宽,你TM给我滚开。苏桦的嘴被张宽捏得快变了形,声音也完全变了调。
  苏桦,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张宽松了点手劲,好让苏桦透点气出来。
  你他妈放屁。苏桦瞪着他,冷笑一声。真是大脑简单的人。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张宽紧紧盯着苏桦,本来想好好说的,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好好说的,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
  做梦吧,你,喜欢你,张宽,你吃错药了,喜欢你,就你那种狗屎样子,也不知道去照照镜子。苏桦的脸上那种疯狂的神态吓住了张宽,手上的拳头都聚拢了,却一点也打不下去。
  我恨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做梦都在,知道吗?你看到的那些,我写的那些,我天天就做着那种梦呢,我就想着你难受,你恶心我就能笑醒来。你以为你是谁,张宽,你们TM的以为你们是谁啊,手一挥就可以决定一个命运啊,我又不是一只狗,一只猫,狗猫待不舒服了还可以跑,我往哪跑啊?我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八岁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啊,凭什么我爸妈死了才三天,就让我叫别人爸妈,你们到底凭什么啊,都说是为了我好,就怕我不感恩,我卖了我一辈子感恩好不好,是不是这样,你们就满意了,是吧。
  张宽傻了,他跟本没想到苏桦真能撕下脸来这么说。手一用力,苏桦的脸又扭曲了几分。苏桦用力地掰着张宽的手,掰不动,狠狠的一拳头砸到了张宽的脸上。苏桦终于脱开了禁锢。
  你们都是大善人,你们都为了我好,你们有谁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想什么,我要什么,你们知不知道。
  张宽愣住了,站起来的苏桦只是瞬间功夫就落了满脸了泪,像是被漂洗过了一样。
  张宽有点手足无措,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完全倒了个个。
  你们凭什么啊?苏桦抹了把泪,嘴里还哭泣着,扭了头,你们到底凭什么?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没有爸妈,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行,也能好好的活着。
  苏桦走了。
  张宽待在路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究竟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好反而变了坏呢。
  凭什么?凭什么好的就变成了坏的呢,张宽真的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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