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发生的那一年是01年，五角大楼被撞击的惨烈画面出现在各个电视频道里，一片震惊。我第一次知道有个词叫恐怖主义，再然后打击恐怖主义写进课本里，跟在热爱和平后面，小学生也得学。我想再没有任何一个灾难性的事件，可以和911一样，超越国界，超越时间，成为全人类的群体记忆。人们总爱把它比做珍珠港事件。但我认为911事件这个历史坐标，远比珍珠港事件更应该让后人铭记，因为珍珠港是军事基地，偷袭是一场军事行动，而911是是用平民的鲜血标记的，这是一场脆弱的"孤狼行动"，一个小组织和地球上最强大国家的不平等的对抗。不平等这个词，塑造了这场行动，军人没有看到对手，平民却在和平的时候大规模同时殒命。

911打破了政府和民众的安全感，重新定义了国家安全，特别是具象了来自个体和小规模组织的威胁。悲伤和愤怒之后，人们对911的第一个理性反思就是为什么美国会遭遇911这样如此极端的事件，按理说再没有比美国本土最安全的地方。是啊，冷战终结后，美国再没有可匹敌的对手，而海湾战争杀鸡儆猴把全世界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21世纪初的美国，绝对是国家安全最强的时候。这种安全感的打破，竟然不是来自社会主义国家意识形态的对抗，也不是来自有核国家的蘑菇云袭击，更不是一个正儿八经地区强国的蠢蠢欲动，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中东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一个大胡子本拉登和他的基地组织。这何其讽刺！这只黑天鹅给国际关系带来的冲击，远比灰犀牛更影响深远。美俄欧，以及当时已经被列为改造对象的中国，一下子有了共同的敌人，裂变出共同利益。国际关系史上最诡谲的局面出现了，两个国家开战，各个大国会站成两大阵营；一个恐怖组织和一个国家碰瓷，其他大国非但不幸灾乐祸，反而让全世界都与这个组织为敌。还有谁？还有谁？

19年后的今天，我们重新审视当前的形势。TIME重新黑白了，但是似乎20万人的死亡远远没有3000人的死亡震撼。疫情袭击给人们心理带来的冲击，也许没有飞机撞大楼那样惨烈场景带来的大，但是它收割的生命，却已超过区域战争，向世界大战逼近。人类，重新陷入不安全感中。

我想这正是911告诉我们的，全人类的悲哀：19年过去了，人类似乎还是没有领会到，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并不是另一个国家，可能是一个人，可能连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