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期我教“中国食品”的文化课，承蒙大平原研究中心主任，人类学教授A帮忙，为学生安排了一个“田野旅行”（fieldtrip），即，走出课堂，在实践中学习。我们周六一早就坐上A开的校车，去州府的农夫市场参观，约定中午12：30回程。A是“食品本地化运动”在小镇的组织和推动者，我则希望学生们通过这次参观能更深地了解我们所处的生态环境、食品选择，从而理解华裔落户、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过程中在食品、烹饪和人际关系方面需要作出的相关调整和适应。

周六早晨原定8：30出发，学生们大都睡眼惺忪，姗姗来迟，我们8：40才离开。天气倒是极好，艳阳高照，微风习习，仿佛夏天一样。到了地方，我们首先拍了张合影，以州府法院雄伟的建筑作为背景，然后就各自散开去探索了。我和英文系同事、搭车来逛街的H同行。她原本是四川人，今年博士毕业，在我校代课一年，自己没有车。来的路上，我和她聊天，听得出来她是很有胆量、勇于冒险的人，可是因为工作还不稳定，对于自己的身份、未来也有些迷惘。但愿这次逛街能让她散散心。我们两人逛街的兴趣着重点不同。她喜欢看衣服、饰品，我对食物更热衷，这不仅是因为我好吃，还因为职责所在，要注意观察食品生产、销售的问题，准备日后和学生讨论。

州府的农夫市场果然规模大，货色多，人群挤。和小镇的小本经营比较，这个市场四面铺开，占了至少8个街区，有260多个摊位，需要专人在有关路口设置问讯处，帮助不熟悉的顾客。摊位包括小吃摊、蔬菜水果摊、烘焙食物摊、蜂蜜、果酱、辣酱摊等食品专业户，也有出售T恤衫、桌布、首饰、背包、篮子、鲜花等用品的，有个摊位还与时俱进地卖起“发短信专用手套”（texting gloves）来，就是中国人说的半指手套。另外也有本地人卖摄影作品制成的明信片和画片，画面瑰丽，也极有乡土风味。

徜徉其中，不仅满足了感官之娱，而且长了见识。比如说，有卖棒球大小、表面参差不平的绿色 “篱笆苹果”（hedge apple）的，一问才知道，不是水果，是买回家放在车库、地下室驱赶爬虫的，算是有机健康的驱虫剂吧。我还注意到不少卖食品的摊位都张贴告示，声称自己是本地农户，家传农场；也有不少宣传自己产品健康的（例如，卖牛肉香肠的说自家的牛是用亚麻籽flaxseed喂养的），看来本地食品运动和最新的健康理论也成为生意经的一个重要部分了。

食品小贩中亚洲面孔不少，大部分是从东南亚来的。我看到一个卖“芒族”（Hmong）春卷的摊位，还和一位老挝来的老板娘聊了几句。她说，自己在美国30年，最近十年一直种亚洲蔬菜（种子从纽约某公司订购）拿来卖。果然，她的长桌上放着丝瓜、青菜、香菜、芥兰等较为中国化的蔬菜。A也说，最近从东南亚例如越南、柬埔寨、老挝来本州的移民大为增多了。

十字路口，音乐家们卖力地演奏着，有古典乐器也有爵士乐器。天好人多，不少店家也在门外设位，让顾客边吃早饭喝咖啡，边看人群，有点悠闲的欧洲风情了。我们甚至看到一对中年男女在农夫市场举行婚礼，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四目相对，热泪盈眶，应该觉得是很浪漫的场景吧。还有不少人牵着硕大无比，但循规蹈矩的各色名犬闲逛。我观察了一下，这些大狗都打理得油光水滑，有的还穿着花色套衫，显然是盛装出行。他们的主人也会因为宠物之间的交流搭讪、热络起来。

州府的农夫市场显然已经成为休闲、娱乐、社交的中心，不仅是买卖的场所。回程路上，学生们都兴高采烈地说花了不少钱买吃食，什么炒坚果、鸡肉三明治等吃了一堆，回家要午睡过后，才有精力做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