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想起亲戚关系。中国的家长不大跟子女交代清楚亲戚关系。我小的时候很多想法是理所当然的，几十岁之后才真正推测出真实关系，也只是根据以前大人们的只言片语推测的。

我没见过爷爷，我出生那天，他死了。上高中时我奶奶死了。根据姑姑伯伯的情况，我知道这是我爷爷的第二个老婆，大概是第一个死了之后娶的。我有一个大姑，这个肯定是奶奶第一次结婚生的。既然如此，几十年我一直想当然认为，我的父亲就不是这个奶奶生的。我还有一个姑姑叫做老姑，她肯定是奶奶生的，既然如此，我也想当然认为她跟我父亲也不是亲兄妹。因为我感觉奶奶不是亲奶奶，所以，我不算亲近她。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个奶奶是亲奶奶，大姑确实不是我爷爷的女儿。但是老姑是我父亲的亲妹妹。有次回国，见老姑，她还说我小时候吃她的奶因为我跟表哥同龄，我的三个表妹特别美丽，可惜老二在二十多岁时得红斑狼疮死去。

还有一个二姑，小时候我认为她还有我的两个伯父以及我父亲都是同样父母所生。所以我特别喜欢她。事实上，她与伯父应该是爷爷同前妻所生。

我的二伯父在解放战争时抛下妻女跑到北京去了，来龙去脉我现在也不明白。一去不回，倒是跟兄弟写过信。他的两个女儿我的两个堂姐恨死他了，大约因为她们特别美丽，所以嫁给了好人，生活还挺好，尤其是大堂姐，比我大二十来岁，小时候看到她感到她美若天仙，她的两个儿子英俊，两个女儿美丽。

我母亲那面关系简单一些，但是很凄惨。姥爷姥姥我根本不可能见到，我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后来从母亲和舅舅的对话中我隐约推出，共产党来了之后的某一年他们上吊死了。我母亲喜欢哼哼几句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我感到这首歌很美，但是，什么是“知交半零落”我小时候并不清楚，因为只听音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甚至现在我还在想是不是知交伴零落，尽管我知道是李叔同的歌很容易查。我最喜欢叫做西湖(苏堤？)春晓的一副画，镶在镜子里，大约是母亲的嫁妆，小时候心想我长大要到这里看看。后来我想要这副画，可惜早已不知所踪。

6/25/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