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 四姨女兒通知我, 說六姨兒子今天結婚, 六姨想我母親馬上趕回去。 開玩笑啊, 怎麼可能?! 舅舅也因這臨時通知十分生氣, 打電話給我時大罵神經病。 我知道這事不能怪六姨, 要怪, 得怪我那已過而立之年卻仍然無法自立的表弟。 

六姨第一次婚姻不幸, 她丈夫對她先是一見鍾情, 苦追到手, 婚後卻出了軌。 他們確定關係前, 母親去看過那家人, 覺得他家的老人是個厲害角色, 我六姨心思淺, 傻大姐似的, 一定招架不住, 於是讓外婆不要把六姨嫁到那一家。 但是外婆因為四姨老埋怨她給她擇的親事不稱心, 於是到六姨時再不敢作主, 想著這個姨夫到底出身工人家庭, 嫁過去應該不會象四姨那麼辛勞, 就不作勸說。 六姨最後決定接受姨夫。 

當年姨夫離家出走, 沒有承擔家庭責任, 為了收入高一點, 我姨挑了一家國營化工廠的夜班工作, 沒法照顧才五六歲的兒子, 就由婆婆帶著。 姨夫去世後, 他媽和妹妹仍然百般設計虐待我姨, 在她上夜班回家時, 還放出狼狗來嚇她, 養的雞鴨也會莫名死掉一些,  就希望她自動離開。 她生怕會有什麼不測, 想和兒子一起回娘家住, 他家卻不許, 說要走只能她自己走, 兒子是他們家的骨肉不能帶走。 我姨最後到鄉府和婦聯告狀, 但這家人十分蠻橫, 女的動不動就罵街滾地, 還有一個愛用拳頭說話的小叔子, 鄉府的人想著都是鄉親鄰里, 不敢過度干涉, 我姨只好哭哭啼啼隻身離開那所房子, 此後就再沒法進去了。 鄉府和婦聯的人很同情她, 幫她到工廠作證明申請宿舍, 並說等她兒子長大一點, 就告訴他媽媽只是出於無奈離開, 不是象他家說的那樣是拋棄他。 

我姨最初幾年常偷偷回去找我表弟, 可是表弟很怕她接近, 說奶奶和叔叔姑姑會打死他, 餓死他, 總是一見她就跑, 讓她既痛苦又生氣。 那時我姨不過三十出頭, 一心想等兒子大一點, 回心轉意和她一起生活。 親友之中不乏熱心人, 要給她介紹再婚對象, 連我父親也很不好意思地提過一回, 據說要介紹的是個老實的富裕人家, 喪偶幾年, 她都婉拒了。 就這樣一直等到四十四歲, 一場大病過後, 終於灰了心, 再婚了。 再婚的丈夫有個很小的女兒, 他自己不愛管事, 由小學到衛校甚至到找工作, 都是我姨替她奔走籌謀的, 很多人包括我母親在內, 都提醒過她不要把所有積蓄都花在他們父女身上, 說是"親生兒不及近身財", 幸而這個表妹很懂事, 長大後對她不錯, 有時我覺得比對她自己父親還好, 我姨終於算是有個好報罷。 

我那位表弟十八歲時已經長到一米八, 應召當兵, 按他們鄉政府的做法, 是會請他的家人親友一起吃頓餞行飯的, 但不知道他為什麼仍然很怕那家人, 竟然不敢通知我姨, 他們鄉府的人氣得大罵了他一頓, 開席前當著那家人的面, 一定要他請我姨和這邊的親戚來。 母親那時剛好還在鄉下, 於是幾姐妹陪著我姨一起出席, 也算在那家人面前替我姨壯了點聲威。 然而這始終還是個悲劇。 

大約兩年前, 我姨快樂地說表弟現在做點小生意, 帶過女朋友來看望她, 已有結婚的打算, 女朋友樣子滿有福氣的, 看起來很賢慧, 她也在婦聯那兒聽說了我姨的經歷, 讓我姨以後放心, 他們會孝順她的。 我聽了也很高興, 以為她可算熬出個未來了, 也算晚年有靠吧。 不料結婚這麼大的事情, 表弟未得到那家人的允許, 還是不敢通知自己的母親和這邊的親戚, 連我姨也是今天才知道, 什麼也沒來得及準備, 當上了空手婆婆。 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雄糾糾的表弟呀, 一表人材的表弟, 在部隊里摔打了兩年的表弟, 表姐真的很想當面問一問你, 你有沒有肩膀? 有沒脊樑? 還是只有一個老鼠似的膽子?